第167章 番外：囚心

沈媚霜之所以會遇到蘇衍衡，還是因為顧艾悠。

那會兒，顧艾悠和霍成君以及沈媚霜還是初入時尚圈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有着一股只要努力未來就會很美好的傻勁兒。

本來她們三個的關係已經好到可以義結金蘭了，可女人之間的友情說堅固也挺堅固，說脆弱也能脆弱，可能只是出現一個男人，就能徹底崩了。

沈媚霜和顧艾悠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簡凡。

大抵因為兩人能夠成為好閨蜜，就因為興趣審美觀相同，於是喜歡男人的標準也悲劇的相同了。

喜歡了同一個男人，姐妹倆心裏雖然有點不大舒服，但是並沒有掐起來。

真正讓她們倆掐起來，是因為顧艾悠生病，臨時讓沈媚霜代替她去見人。

那時顧艾悠其實已經和簡凡有了兩情相悅的跡象，想到沈媚霜也喜歡簡凡，顧艾悠心中是愧疚的，正好她要接的工作對方開出的各方面條件很是優厚，心想順道讓沈媚霜接了她的活兒也好。結果，沈媚霜著了人家的道了。

在沈媚霜差點被一個又老又丑的男人佔便宜的時候，她覺着她和顧艾悠的友情似乎快要走到盡頭了。

不過那老男人沒有佔到她便宜，因為她被蘇衍衡救了。那時她還天真的以為蘇衍衡是好人，後來當她被蘇衍衡強迫的時候，她發現這世上沒什麼所謂的好人。

她以為能當自己一輩子好姐妹的人，卻讓她入了一個老男人的局。

她以為蘇衍衡是一個見義勇為的好青年，結果他對她下了手。

對於她來說，老男人和蘇衍衡沒多大區別，因為她喜歡的人是簡凡。不管蘇衍衡長得再帥，那都不是你情我願的愛情。

蘇衍衡似乎對她倔強的小性子很滿意，兩人有過露水情緣后，還是不願意放過她。三天兩頭的來找她，讓整個娛樂圈的人都知道了她是他的人。

顧艾悠不知其中緣由，見蘇衍衡性子雖疏淡，但在各方面都很不錯的樣子，便滿以為那是沈媚霜的良人，因而便誇了蘇衍衡。

沈媚霜當場就炸了，指著顧艾悠的鼻子說顧艾悠算計她，害她差點被一個又老又丑的傢伙毀了清白。

霍成君剛揭面膜，正按摩著臉，聽到沈媚霜的話，臉色倏然就變了。

這世上，爾虞我詐的事情多了，只要有利益衝突，就有可能被人背後捅刀子。霍成君不是沒有見過、聽過，只是她想不到顧艾悠會做這種事情。

那一天，三個曾經好得不得了的姐妹，鬧掰了。

蘇衍衡還是會時常出現在沈媚霜的旁邊，不管她的臉色多難看，他都照樣出現。

很多事情才剛剛發生，蘇衍衡就算是在國外，都能給她發出警告。她雖不知哪些是蘇衍衡的人，但她知道，蘇衍衡為了了解自己的動向，鐵定派了很多眼線。她有種自己走到哪兒，哪兒哪兒都是眼睛盯着自己的感覺，以至於她除了必要的時候，根本不願意出門。

蘇衍衡這人霸道專制，表面上他不會對沈媚霜的表現說什麼，可但凡他有一絲不滿意的地方，沈媚霜就得倒霉。

記得有一次沈媚霜不過是為了氣他，和一個追她的小開抱了抱，後來被他扯上車的之後，她的外衣外褲就被他扒了。然後，他打開車窗，嫌惡的把衣服丟了。

那會兒她只想逃離這個惡魔，可人還沒出去，就被他按下，順手把她的內衣內褲也給扒了。他斜眼看她，篤定她不可能在這車來車往，處處是眼睛的地方光|著身子下車。

她咬牙切齒，憤恨無比的盯着他，他反而冷笑，「別想背着我找其他男人！」

後來，沈媚霜再也沒有見到過那個小開。

蘇衍衡的惡劣行徑，數不勝數，但如果在人後他折磨她，她興許不會瘋。她恨的是他在人前折磨她，還專挑在簡凡面前。

濃濃的恥辱感，令她無地自容。簡凡和顧艾悠的出雙入對，令她心情沉抑。

簡凡和顧艾悠結婚那天晚上，沈媚霜躺在浴缸里眼神迷茫得像是找不到投胎路的遊魂。

她本來沒想自殺的，但她在浴室看的剛好是一個刑偵片，又恰好看到裏面的人躺在浴缸里割腕，她就試了試。

在她渾身冰冷的時候，恍惚間看到蘇衍衡那常年運籌帷幄的淡定臉，出現了慌張。有一滴水似乎落到了她的臉上，她覺得那是蘇衍衡的眼淚，她明明看不清楚，也並不覺得蘇衍衡會為了她哭，可她就是很確定那是蘇衍衡的眼淚。

她再次醒來，蘇衍衡竟然沒有責罵她，像是痛改前非了似的，雖然多次被她激怒，卻又忍了下來。

他時常陪在她身邊，似乎怕她又想不開，會去自殺。其實不會的，她挺怕死的，死前還挺疼，她下一回要真想死，肯定要拉上他。

她開始變得乖巧起來，慢慢的，他對她的監管沒有那麼嚴了。她逃了，她逃跑的路線隨心所欲，想去哪兒去哪兒。沒有目的地的逃亡，或許更好逃離。

只是，她還是逃不出蘇衍衡的手掌心。

蘇衍衡找到她后，不再壓抑他的憤怒，不過他沒有打她。他從來不打女人，按他的話說，他只疼女人，不打女人。

毫無疑問的，她被他疼愛得死去活來。

他惡狠狠的說：「敢帶着我的孩子跑路！你夠有種！」

沈媚霜尖叫着，想要推開他，「不要……我不要生下你的孩子！你這個強|奸犯！」

孩子也是命大，被父母親這麼折騰，竟然還健康的存活在她的肚子裏。只是，她無時不刻都想要弄死這個孩子。

蘇衍衡卻一定要留下這個孩子。

當她和他意見相左的時候，總是他贏。不論她怎麼鬧，那孩子仍舊穩穩噹噹的在她的肚子裏活着。

看着日漸變大的肚子，她總覺得裏面像是藏了炸|彈，總有一天會爆開。

蘇衍衡發現她是鐵了心的想弄死自己的孩子，便時常以簡凡和霍成君來威脅她。

日漸走形的身材，簡凡和顧艾悠的伉儷情深，霍成君的安危，都是壓在沈媚霜身上的巨石。有一天，她撐不住了，便毫無預兆的發病了。

沈媚霜不記得自己犯病的時候做過什麼，但蘇衍衡卻都看在眼中，每次看，他都覺得有巨大的鎚子在錘擊他的心臟，那力道足夠將他的心臟砸成稀巴爛了。

他不再冷言冷語的嘲諷她，不再故意拿簡凡和顧艾悠的事情氣她，不再人前給她難堪。可是，她的病情沒有好轉。

醫生說她需要靜養，希望他能夠給她空間。

他做不到。

他使用那麼多手段，就是為了讓她留在自己身邊，他怎麼能放任她離開自己？

她的病時好時壞，經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媚霜雖然不記得發生的事情，但她知道自己病了。她滿以為他會因此疏遠她，可他沒有對一個女瘋子露出半點嫌棄的表情。

她不再做出惹怒他的事情，他也一直對她很溫柔。可是，她的內心卻開始有深深的恐懼，就怕他有一天會受不了她。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病入膏肓了，不然怎麼會懼怕他的離開？

她當初千辛萬苦的想要離開，現在為什麼卻開始怕離開了？因為她和他孕育了一個新生命？還是因為她已經捨不得他了。

她翻開了日記本，想寫點什麼，卻注意到了扉頁處的字。

前面一句是她自己寫的，有着娟秀的字體：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

這是她很早以前寫的，少女情懷總是詩，期待着的是如夢似幻的愛情。那時不知在何處看到這句充滿詩情畫意的句子，她便抄了下來。

後面一句是蘇衍衡寫的：我傾盡一生，囚你無期。

男人的字充滿了霸道張狂，每一個字似乎都能化作繩索，將她牢牢鎖住。

她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猶記得第一次的時候她生氣得用指甲在他臉上抓出了五道疤。她那時真是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憑什麼要囚她？

可是再次看到這兩句話，她卻笑了，嘴角溢出的是自己都想像不到的甜蜜。

她忽然開了竅，意識到了一點，她愛上他了。

原來，這世上最高水平的囚，不是囚身，而是囚心。

就在她以為她能和蘇衍衡好好過日子的時候，霍成君將一張蘇衍衡和顧艾悠相談甚歡的照片拿給她看。

看到顧艾悠和蘇衍衡在一起吃飯，沈媚霜的心情複雜。她沒有想顧艾悠是不是又來搶她喜歡的人了，她只是在想蘇衍衡是不是嫌棄她了。

簡凡和霍成君現在談的男友林啟然關係不錯，所以林啟然平日裏和顧艾悠接觸的也不少。可在霍成君的眼中，顧艾悠覺得不如表面上清高，她會背地裏算計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她能搶了簡凡，也能再回頭把蘇衍衡也給搶了，所以霍成君對這事兒挺上心的。

經過調查，霍成君知道了一件事，並且告訴了沈媚霜。

她說，蘇衍衡最初看上的是顧艾悠。所以當初蘇衍衡以為被算計的是顧艾悠，這才出現在事發當場，陰差陽錯的救了沈媚霜。

聽了這些話，沈媚霜的病情更加糟糕了，她甚至不再配合治療。

蘇衍衡拿她沒辦法，只能經常守着她，但總有守不住的時候，以至於她接連犯錯。

他知道她犯了什麼錯，可他從來不覺得她錯了，他只是覺得她犯下的錯都是他的罪過。他將她保護得密不透風的，不希望她知道她曾經做過什麼瘋狂的事情。

蘇家有這麼一個瘋媳婦，外人不知道，蘇遠禾心裏卻和明鏡似的。蘇遠禾被兒子氣得頭上多冒了多根白頭髮，但是在他勸兒子放開沈媚霜的時候，兒子跪下了。

他說：「我非她不可。」

蘇遠禾真心覺得自己活到這把歲數，被兒子這麼一鬧沒有被氣死，是自己命大了！

蘇衍衡自知在自家老爹面前挺礙眼的，乾脆不再整天在父親面前晃蕩，帶着沈媚霜去國外常住了。距離產生美嘛，這樣他家老爹的白頭髮也能少冒一些。

當蘇衍衡自己當老爹的時候，他深深的明白了當爹的不容易。

就比如當蘇復白用稚嫩的嗓音，篤定的說他的母親是一個瘋子的時候。

蘇衍衡很想一巴掌把他的嘴打歪了，可是虎毒都不食子，他哪能真把自己的兒子揍得那麼狠。其實他內心裏挺喜歡這孩子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嘛。

可大約他愛自己的妻子愛得太過熱情了，愛自己的兒子時比較內斂，以至於兒子感受不到他那份父愛的深沉。

他是真心希望孩子好的，誒爾森博士還是他聯繫了，想方設法的讓蘇復白主動找誒爾森博士治療的。

他匿名打電話給簡清，想讓簡清和蘇復白分開，也是怕兩人痛苦。

從法律上說，沈媚霜造成的那些不幸，是在她不能控制自己的行為是造成的損害，不承擔刑事責任。可是從感情上說，做了就是做了。

雖然簡清嫁到蘇家后，沒有追究沈媚霜責任，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那些事。可蘇衍衡看得出，簡清心中有芥蒂。

顧艾悠和簡凡，到底是她的養父養母，沒有親緣關係，卻養了她十幾年。

他們頻繁聯繫，是在簡清生下孩子后。沈媚霜很喜歡那孩子，經常去看那孩子。蘇衍衡見沈媚霜喜歡，便時常陪她去看孩子。

簡清看過沈媚霜寫的那些日記，再看沈媚霜充滿慈愛的看自己的孩子，她心裏那點疙瘩就這樣解開了。

簡清說：「媽，你們還是回蘇宅住吧，整天飛來飛去的累。」

沈媚霜怔怔的看着簡清，囁嚅著嘴。她被蘇衍衡瞞得太好，要不是盛雲舒說給她聽，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經做過這種十惡不赦的事情。

如今簡清這番話，卻是原諒她的意思了。她心中像是升起了一片雲，能將心臟托起來，傲游四方。

蘇遠禾問沈媚霜，「怎麼不說話，嫌棄我這老頭？」

沈媚霜眨了眨眼睛，沒料到就連蘇遠禾也撤去了對自己的敵意，「嗯，我們回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