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尾聲(上)

第282章 尾聲(上)

第282章尾聲(上)

「已經開始了?」他噙著淡淡的笑意,就那麼輕描淡寫地在賓客席環顧了一周,接着,他掀起眼瞼,視線越過他們,卻是沒有看林海藍,而是直接望住了在她身側兩步之遙的賀老爺子。

對上他的視線,老爺子當即狠狠一顫,高啟看到了他太過明顯的反應,呵地笑出了聲。

賀老爺子亦看到了他唇邊的冷嘲,但今天是承淵和海藍的好日子,他終究無法再逃避下去,只是當他剛動了一下,腳步還沒邁出去,就見旁邊的賀承淵忽然邁開長腿,徑直從台上下去,穿過長長的賓客席,走向始終站在門邊不曾繼續往裏走的高啟。

林海藍一頓,渾然盲目地張了張嘴。

「海藍,不如你先去房間休息一下,等下……」老爺子是個叱吒了一生的魄力男人,做什麼都遊刃有餘,可此時就連他也知道自己說這時候說這種話有多不妥,皺眉別開視線,他沒有再說下去,而是看了眼一旁的婁安安,「過來,先陪海藍去房間吧。」

婁安安再不諳世事也看得出現在的情況很微妙,連忙跑過來,卻在剛要彎腰去幫林海藍提長長的婚紗下擺時被林海藍制止了。

「我不離開。」林海藍看着老爺子,聲音很輕,卻很堅決,「我不走。」

她什麼都看不懂,不懂為什麼高啟一來,氣氛就陡然緊張起來,老爺子一臉僵硬,承淵連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如臨大敵。

可她不能走,她是新娘,是這場婚禮的主角,她怎麼能一走了之?

下一秒,就聽婁安安發出一聲輕呼,「林海藍,你去哪裏?」

林海藍聽而不聞,看了眼正因為婁安安的輕呼而望過來的視線,其中不乏火火擔心的目光,她甚至想過來,只是宴其在一旁拉住了她,朝她搖了搖頭。

林海藍提着婚紗邊往前走邊抿唇朝他們笑了笑。

是了,這是她的主場,當然要由她親自面對。

當她從後面輕輕握住賀承淵手時,賀承淵的手緊了一下,稜角分明的側臉轉過來,看了她一眼。

林海藍笑着回望他一眼,看向高啟,「高先生,你來啦!」

高啟溫潤地朝她微微一笑,「這樣的重要日子,我怎麼能不來?錯過了我豈不是要抱憾終身?海藍,我錯過的東西太多了,這次,怕是再捨不得丟下重要的人不管了。」

「什麼?」林海藍愕然地睜大眼。

高啟這話的意思——他已經認她了嗎?

高啟瞧着她這副模樣,也是一笑,滿是寵溺地抬手輕拍她的肩。

然而,他的手堪堪伸出去,就在中途被一隻從旁伸出的大手一把扣住了手腕。

林海藍驀地從震驚中回過神,看着眼前賀承淵橫出來的手,看到他因為握得太緊而泛起青白顏色的指尖,她的心不禁一痛,伸手過去搭在了賀承淵的手背上,啞聲道,「別這樣,承淵,別這樣……」

賀承淵卻沒有動,始終緊扣著高啟的手,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林海藍從他的眼裏看出了幾分沉默的固執,竟更是氤氳着她從不曾在他眼裏看到過的……懇求。

「你答應過我。」賀承淵的臉部線條綳成冷硬的弧度。

高啟目色淡然,忽然瞟了眼不遠處的賀老爺子,聲音微微提高,帶着說不清的笑意,「上下嘴皮子一碰答應兩個字不就蹦出來了?」

老爺子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猛地大變。

林海藍驚愕地愣了幾秒。

承淵說他去見了一個重要的人,難道就是高啟?!

高啟怎麼會是他重要的人……

高啟這時像是被老爺子的臉色逗樂了,哈哈笑了出來。

「今天是承淵的大喜日子,至少為了承淵……」老爺子終於緩步走到他面前,發出的聲音一瞬間變得蒼老。

高啟一哂,唇角揚起,「那是自然,你以為我是來破壞承淵的婚禮的么?我多少也算是很疼他的。」

林海藍的指尖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既然如此……」老爺子話音未落,就被高啟打斷,他似笑非笑地說,「既然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還要如此,何必呢?你也是這個意思吧?」

賀承淵的身體宛如綳成了一根弦,聲音低啞堅決,帶着絲強硬的警告,「我要娶她!」

林海藍在聽到這句話時卻陡然打了個冷顫。

賀承淵從不說這種話,他不說的時她從不糾結,此刻他這麼固執強硬地說出口,她竟然害怕了。

「不,你不能娶她。」高啟說得很平靜,那種平靜淡然的表情甚至看起來近乎冷漠。

有那麼一瞬間,林海藍突然發現他的神情看起來和以前的賀承淵好像,好像。

她不由自主地往旁邊退了一步,同時,賀承淵的手臂就圈住了她的腰身,把她重新拉回身邊,緊圈在懷裏,「呆在這兒。」

林海藍抬頭看到的是他堅毅的下巴,繼而轉臉又看看高啟。

高啟的目光落在她頸間的黃鑽項鏈上,眸光一閃,他揚眉,「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你媽媽那條項鏈的來歷?不如現在我便說來給你聽聽。」

林海藍感到腰上的手驟然收緊,兩位老人更是渾身僵硬。

「看氣氛這麼緊張開個玩笑而已,不過指不定我什麼時候就想說了。」高啟語調輕鬆,瞧了眼一旁的老太太,「哦,大少奶奶,聽說你很是盼著抱大胖孫子,今日我怕是要讓你驚喜一番了。」

說完,他朝後偏了偏身體,淡聲道,「怎麼還不進來,讓爺爺奶奶見見孫子。」

孫子?林海藍茫然地眨了眨眼。

緊接着,她看到——手裏牽着小原的何茉款款從外面走進來,她依舊高傲而美麗,就那麼坦然地牽着孩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老爺子錯愕地看向高啟,厲聲道,「高先生,你可以停手了!」

「我做什麼了嗎?」高啟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原的頭,抬眼掃了眼何茉,他抬起頭,「今天還是你們賀家的大喜日子,可新娘將會是她,畢竟,她為你們賀家生了孫子,還將他撫育到這麼大。」

這時候,縱使再有素質和自覺,賓客們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荒唐!他怎麼會是承淵的孩子!」老太太皺眉,「承淵和這個女人毫無關係。」

何茉只是站着,端著最完美的微笑,她也不需要說什麼,只是牽着孩子站在那兒就彷彿說明了一切。

林海藍卻十分的平靜。

承淵和她解釋過這個孩子的事情,她那時候信,此時也不懷疑,她只是疑惑和茫然,高啟不是她的父親嗎?為什麼他要帶着何茉來破壞她的婚禮?

而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

高啟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少奶奶,你何不幹脆問問大少爺,這究竟是不是他的孫子?」

他一口一個大少爺大少奶奶,是硬生生把他們牽扯回二十多年前,正在這時,就見悶不吭聲的小原突然抬起頭,誰也沒看,就看看老爺子,然後他喊了一聲,「爺爺!」

林海藍陡然望過去,老爺子竟避開了她的視線。

林海藍這下徹底怔住了。

老爺子真的認了小原?!把他當成了賀家的孫子?!

就連老太太也是瞪大眼瞪着老爺子,「你……他,他們……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前些日子我和老爺子見了幾面,我也常常帶着小原一起,沒想到小原和老爺子很投緣。」何茉笑笑。

老爺子那段時間總是偷偷地出去,大半天才會回來,終於找到了理由。

就連那時候他不同尋常的情緒波動,現在想來,也是因為見到了何茉和小原吧。

何茉朝林海藍微微一笑。

林海藍目光沉靜,看不出喜怒,亦毫無閃避地對望了回去。

她的預感果真是成真了,那種「何茉從未離開過他們的生活」的感覺,果然,原來在這裏等着她。

她面色如常地轉眸看看賀承淵,便見賀承淵轉過身,猛地抱緊她,就在這許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的手掌捧住她的後腦,微微俯身,繃緊的薄唇慢慢放鬆,在她的耳邊眷戀地吻了一下,又一下。

高啟在一旁,對這一幕不甚在意,反而冷淡地掃過賀巍山的臉。

何茉面色淡然,但在看着他們擁抱的模樣,她牽着小原的手還是一點點收緊,把頭別到另一邊。

林海藍什麼也沒說,只是反抱住他。

須臾,他捧起她的臉,親了親她的鼻尖。

爾後,用拇指指腹撫了撫她發涼的臉頰,黑眸中閃過一絲苦澀。

林海藍的眼睛被他這種難得無力的表情微微刺痛,露出苦笑,「你不想娶我了是嗎?我從前只覺得你的情緒內斂得讓人捉摸不透,怎麼現在一下子就讓我看出來了?」

賀承淵赫然將她重新拉回懷裏。

林海藍由着他抱得快要擠碎她的骨頭,直到他主動放開她。

在他轉身一步走開時林海藍紅着眼下意識伸手去抓他,卻被高啟一把握住手臂攔下,「我是為你好,你會明白的。」

高啟看着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方才那樣的冷漠和殘忍,而是無盡的溫柔和溺愛,簡直像在對待自己的眼珠子那麼珍而重之。

「你希望我明白什麼?」林海藍的眼裏頃刻間佈滿血絲,用力盯着他。

高啟眼神柔和。

「究竟我會明白什麼?!」林海藍的聲音不可抑制地哽咽起來,甚至帶着幾分質問的語氣,她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就在這短短几分鐘里驟然破碎了,「你和承淵他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身後驀地響起賀承淵低沉沙啞的聲音,林海藍聽到「抱歉」兩字,大腦如同被人猛地砸了一下,一點點抬起頭,就看見賀承淵已經回到台上,只短短數語,底下一半愣住,一半嘩然。

「……因為一些原因,我們準備把婚禮推遲。」

林海藍忽然覺得腹痛不已,像有人將她的內臟狠狠地攪在一起,這股痛一直蔓延到心口,隨即遍佈了全身。

倒下去之前,她痛楚地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

「海藍,海藍?」

聲音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在她耳邊輕聲喚她,如此溫柔。

小腹的地方微微一刺,下一瞬,林海藍猛地睜開眼,雙手很緊張地本能護住小腹,一抬頭,卻赫然看見的,是高啟。

「你總算醒了。」高啟鬆了口氣,放鬆下來,又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再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對了,這是我家,你暈倒后我便把你帶回來了。」

林海藍深深地看着他臉上的疼愛,一時只覺諷刺不已,自嘲地低頭笑了笑,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這才發現身上的婚紗早已被人換去,神色頓時一恍惚。

見她起床,高啟也未阻攔,看着她穿上拖鞋,披上外衣,直到出了房間,他才走到她身旁,「剛暈倒過,現在又要去哪兒?」

林海藍一言不發地徑直走向玄關,找自己的鞋子。

「海藍。」看着她沉默低頭而垂落在臉頰邊的長發,高啟沒有絲毫被無視的怒意,耐心地又問了一句,「想出去?」

林海藍從鞋櫃里找到了自己的鞋,看到那雙用來搭配婚紗的銀色高跟鞋,她心口痛得發麻。

頓了頓,她終於抬起頭,一瞬不瞬地盯着高啟,「去問問賀承淵,他放棄我的理由。」

高啟的表情幾不可見地一凜,繼而笑道,「我以為你已經知道理由了。」

「什麼理由?」林海藍嗤地一笑,「所謂的移情別戀?難捨舊愛?所以為了舊愛狠心放棄掉我,好回頭就去娶何茉,順便再把孩子帶回賀家當成他們賀家的孩子么?這麼蹩腳的劇本是你寫的嗎?」

高啟看了她一會兒,「那你何不幹脆問我,他知道的事情你焉知我就不知道?」

林海藍淡淡地道,「不,我只想聽他說,無論他和我說什麼,我只信他。」

她也看了眼高啟,他們都以為她感覺不到,也看不出來嗎?他們都有事瞞着她,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而這件事更是嚴重到賀承淵主動放開了她的手。

雖然他當時說得是推遲婚禮,可她還是疼,疼得感覺他們就此再也不會有以後了。

她以為自己就是死也不會放開賀承淵,但當她看到賀承淵眼底的痛楚時,那一瞬間,她覺得再也沒有比他的痛苦更讓她覺得疼痛了。

「你不明白,你口中所謂的蹩腳的劇本,是我給他找的最好的一個台階,對他這樣的身份,風流永遠不算嚴重的過錯,即使他在他的婚禮上當眾為了舊愛拋棄新娘。」高啟嘆了嘆。

「你為他找台階就是為了讓她拋棄我?呵呵,是,正因為我什麼都不明白,所以我正打算去問個明白。」林海藍目色平靜地看看他,「高先生,你深愛過一個人嗎?如果有,那你體會過這種感覺嗎?就算沒有辦法繼續在一起,並不代表你就此便不再愛他。」

而愛一個人,又怎麼會就此瀟灑地擺擺手,徹底消失在人群。

他若是痛,她便替他扛去一半。

「深愛?」高啟本淡定冷靜的臉重複了這兩個字后陷入短暫的恍惚。

就在林海藍的手握住了大門的把手,正要打開之際,高啟在後面淡淡地說,「你問他未必能聽到完整版的答案,想不想先聽我說給你聽,之後你還想知道什麼,也可以去問他。」

林海藍另一隻手揪了揪胸口的衣服,須臾,她狐疑地扭頭看了眼高啟,猶豫了會兒。

幾秒過後,看到重新折身回來的林海藍,高啟的唇角勾了起來。

「上次你和我提起二十幾年的那件走私案和器官販賣案還記得嗎?」

「和這件事有關?」林海藍愕然張大了嘴,任她怎麼想,也沒想到起頭的竟是這件事。

高啟卻沒有直接回答她,冷嘲地笑了笑,「那你也該記得我說過,當初在這件事裏栽了一跟頭栽得更深的,是現在徹底消失不見了的蘇家,你知道為什麼么?因為當初只有他最固執,死也不願意加入合作,那個世道,可不比現在太平,當周圍的一切都是白時,黑的豈不是顯得很突兀,而當周圍全是黑色時,唯他一人是白的,你覺得他的日子會好過嗎?」

「全是……黑?」林海藍一震,他的意思是當時幾乎所有家族都參與進了那件案子裏?

「蘇家,當年在安城位居金字塔頂端的三大家之一,是活生生被其他家族聯合起來逼死的,不過臨死前蘇振雄垂死掙扎了一番,可能是他真的怕了,不敢讓整個家族給他陪葬,所以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也是當時的他唯一能做到的。」

林海藍抿了抿唇。

高啟看着她,「他把他唯一的正室女兒嫁進了當時勢頭不比其他三家差的高家,想以此保全整個蘇家。」

「高家?!」林海藍猛地瞪大眼。

「高家的長子,高脩,才是蘇蘊名正言順的丈夫。」高啟頓了頓,點頭。

林海藍震驚又茫然地看着他,媽媽竟然以前是她乾爸的妻子……

高啟沒有停頓太久,接着把這個故事往下說下去。

「蘇蘊是真正的大家閨秀,而她也深知自己是為了家族的存活才被嫁入高家,所以她沒有任何抱怨地就成了高脩的妻子,當時的高脩既年輕又桀驁,又豈會感覺不到,蘇蘊雖然沒有抱怨,溫婉柔順,但她並不愛他。」

「到後來,高脩甚至每每看見她溫柔的微笑,體貼的照顧,而眼底卻絲毫沒有愛意時都覺得噁心,感情,還未培養起來就已經徹底地毀滅了,就此,他們身為夫妻,卻過着比陌生人還不如的生活,只剩下冷淡……」

「乾爸他明明對媽媽那麼好。」林海藍垂眸,困惑地搖頭。

高啟聽到她的低喃,眼中閃過一抹微光,看似驀然走了神。

「就這樣過了不到一年,蘇蘊有天去她加入的一個繪畫協會參加活動,活動結束后她沒有回家,而是獨自一人留在畫室畫畫,直到她想起要回家時才發現門被上了鎖,她被關在裏面,到十點更是斷了電。」

「怕黑的她嚇得縮在牆角,渾身發抖,幾欲哭泣,就在這時,竟有人聽見了她的求救,循着她微小的聲音找了過來,他是圍棋協會的,因為打了個瞌睡結果也被鎖在裏面,那天,他救了處在驚懼中的蘇蘊,然後一路護送她回到了家。」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舉動而已,卻在後來來參加協會活動時碰巧見到了一面,又見到了一面,之後,慢慢地兩人便開始有了獨處的時間,有時是他當模特,讓蘇蘊給他畫畫,有時是他教蘇蘊下棋,往往一下午就這麼過去了。終於在他差不多教會蘇蘊所有他拿手的棋路時,他們的感情從畫友,棋友變得更為親密。」

「那段時間的蘇蘊比起以前愈發美麗,那時候,高脩才知道,他的妻子並不是不會愛,她只是不愛他,在這場婚姻里,他們永遠只是場交易,她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做好所有完美的妻子應該做的事,除了,不愛他。」

高啟嘆了嘆,「所以他作出了很直接的回應。」他說着看了眼對面的林海藍。

林海藍感覺自己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就見他停頓在那兒,抬起眼,高啟正抬手掐了掐眉心,「他直接去了那個男人家裏,親自登門拜訪,拜會了那家的老爺子。」

「他這種不留情面的做法狠狠打了老爺子一記耳光,你或許知道,越是大戶人家便越在乎面子,第三者,偷/情會讓一向以潔身自好作為家訓的大家族丟盡臉面。高脩才剛離開,老爺子就把家裏的小兒子叫了回來,關進書房狠狠上了一頓家法,可那家的小少爺非但不低頭,更是脫口而出,質問他的父親,若是尊嚴和面子真的那麼重要,就不該和那些人牽扯在一起,沾染不乾不淨的生意。」

「關於那些……案子嗎?」

高啟不置可否,「也是直到這時,高脩才知道原來自己是愛蘇蘊的,從前宴會上的遙遙一眼,就將那個溫婉嫻靜的女人印入心裏,他所有的厭惡和冷漠,全是因為他愛她,卻無法得到她的回應。可是……等他發現的時候,蘇蘊已經愛上了別人,就在他日益的冷漠忽視中,另一個人溫暖了她。」

「愛情會讓人喪失理智,於誰,都是一樣。」高啟嘆了口氣,「一個用盡方法百般挽留,另外兩個則誓死相隨,在老爺子一次又一次的勸說警告無果后,家法更是被時常拿出來,在他小兒子領着蘇蘊回家時,老爺子一氣之下更是將小兒子打得吐了血,命人把蘇蘊逐出家門,就這樣,幾欲昏厥的小少爺還硬是追了出去。」

「這一次之後,他們就私奔了,一個晚上,兩個人消失得乾乾淨淨。」

林海藍一愣,「他們去了杭城!」

「對,但你是不是以為他們只是單純的私奔?」

林海藍嘴唇抿得緊緊地盯着他。

高啟沒有賣關子,「當時安城幾乎大半和製藥有關的家族全都被一條線連接在一起,真正翻天覆地要找他們兩人的,卻是與他們毫不相干的人。因為那時的蘇家早已回天無力,在蘇蘊嫁入高家的半年內就完全破產了,但蘇振雄卻在自殺前留下了一份很重要的東西,給了蘇蘊。你一定猜到了,誰如果有了這些證據,足以將安城大半家族從巔峰上拉下來,那條躲在暗處的線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他們很會躲,可是再會躲也抵不過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

「什麼意思?他們……」

高啟眼神出乎意料地平靜,「小少爺錯就錯在將他所有的信任都給了他唯一的大哥,他們自小感情最好,好到他以為世界上誰背叛他,他大哥也不會背叛他,他從來沒問過是不是他大哥背叛了他,可就在他見了他大哥的第二天,他們就在小弄堂的那棟古宅里被家裏派來的人抓了回去,他的大哥是他躲避那麼久以來唯一一個他帶回去的人。」

「或許是老爺子和隱藏在黑暗裏的那些人達成了什麼交易,他沒有把兒子交出去,只將他徹底囚禁起來,卻將蘇蘊從杭城帶回來,爾後棄之不顧。」高啟說到這裏咬了咬牙,眼中陰寒徹骨。

「我媽媽她呢?」

「她不見了,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包括高脩,包括那個小少爺,一個柔弱的女人在那樣的環境下,如何存活?」他驀地苦笑了聲,「沒想到她還活着,她竟然活了下來。」

林海藍心臟抽痛,無法想像那種危險的環境下,媽媽在失去愛人後是如何活下去的,挺著大肚子在冰天雪地躲到了偏僻的孤兒院。

「可她躲過了天羅地網似的搜捕,卻那麼輕易地死在手術台上。」

林海藍的脊背驀地挺直,「媽媽她不是在那場車禍中……當場身亡的嗎?」

「當場身亡?」高啟冷笑,「是賀巍山在好女婿和陌生女人只來得及搶救一個的選擇中,選擇了他的好女婿!」

林海藍的臉色猛地蒼白一片。

「他只顧著搶救他的好女婿,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那女人一眼,多年前他家的老爺子放任蘇蘊被人追捕,自生自滅,沒能害死她,多年以後,到底還是他們賀家的子孫做了儈子手!」

「不,不會的。」林海藍不停搖頭。

「不會?賀巍山的父親驅逐了蘇蘊,賀毓雲撞飛了她,賀巍山放棄對她的搶救,導致她死亡,難道你以為這些都是我騙你的謊言么?

他苦澀地發笑,「只盼著來生蘇蘊再也別再遇上賀家人。「

他又看着林海藍,「你覺得,這種情況下,我仍能看着你留在賀家嗎?現在你是不是明白,為什麼我要將你從賀承淵身邊帶走。」

高啟的述說不偏不倚,亦沒多少感***彩,宛如在說別人的故事般平鋪直敘,以致於林海藍直到此刻,才完全從別人的故事裏跳出來,而跳出來那瞬間,她整張臉上已在短短一剎那完全失去了血色。

「那……你是誰?賀家趕走了我媽媽,是哪個賀家?賀家那個小少爺是誰?和我媽媽在一起的又是誰?」她的眼珠惶然地在眼眶中滑動。

高啟放下了架著的腿,慢慢站起來,走到林海藍面前,看着林海藍慘白的臉色和嘴唇,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頭髮,用像是怕嚇到她的聲音溫和地說,「你知道的,我是你的父親。」

林海藍慌張地看着他的嘴唇。

高啟輕笑一聲,「我之前不是告訴過你我改過名字,所以以前的人都不記得我,不過我在海里不小心受過傷,做過整容手術,他們便是看見我的臉也未必認得出來。」

海里兩個字讓林海藍一抖。

「但說名字他們必然都記得。」他依舊撫摸著林海藍的頭髮,依舊溫和地開口,「賀華亭,這是爸爸的名字,你也要記得。」

……

不是!不會的!不可能!

林海藍從別墅里衝出來,就被路邊的台階狠狠絆了一下,猛地往下摔倒時她急忙護住了肚子,可跌坐在地上之後,她感覺不到掌心被磨破的刺痛,低頭看着自己的肚子,想到裏面早已孕育的那個小生命,心裏鈍痛。

不會的,那不是她的爸爸,賀華亭不是她爸爸!

媽媽,你告訴我,我的爸爸不是賀華亭,不是……

媽媽也不是因為賀巍山才死的!

她想站起來,卻怎麼努力都無法讓雙腿支撐住無力的身體,在她快要跌回地上時,有人飛快地跑到她的身邊,長臂牢牢攬住了她的腰,然後,用力一拉,把她擁進懷裏,緊緊抱着她。

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聞到熟悉味道,被熟悉的雙臂擁抱,好幾秒后,林海藍才發出沙啞的聲音,「承淵,是你啊。」

「嗯,是我。」賀承淵依舊少言,然而他的聲音卻帶着明顯的顫抖,手臂亦然,好像害怕她隨時都會飛走。

《別驚訝,明天2萬字完結!今天通宵碼字,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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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不昏,繼承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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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尾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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