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濃華盡 坤寧宮裏紅顏薄命

康熙十七年初春，夜，坤寧宮外人頭攛動。雖然入夜後的天仍是十分的寒冷，可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卻是個個漢流滿面，氣喘吁吁。

「快！快著點！唉喲喂！你看着點，灑了娘娘的葯，你拿命也陪不起啊！」一個太監正站在中庭指手劃腳。

「怎麼樣？王太醫，娘娘……」他攔住正從內室走出來的一名太醫焦急地問道。

「唉！」王太醫嘆了口氣，搖著頭道：「還是快回萬歲爺吧，晚了只怕……」

「這，可萬歲爺這會兒正在御書房和王公們商議前方的戰勢啊！這會子去回這事……」

「晚了，只怕見不著了。」

「那……我去找李總管問問。」

「也好，可要快啊！」

乾清宮裏燈火通明，卻異常地安靜。

「李總管，」是剛才坤寧宮中的那個太監。

「小德子？你到這兒來做什麼？皇後娘娘怎麼樣了？你不在跟前侍候着來這兒做什麼？」

「李總管，王太醫說娘娘她……怕是不行了，奴才來看看萬歲爺這兒……」

「唉，還在議事呢，這會子……誰敢進去啊！」，「你先回去，萬歲這兒事兒一完，我就回萬歲去。」

「那，有勞李總管啦。奴才先回了。」

坤寧宮外，依舊是一片忙亂。內室，一個穿着粉色宮裝的宮女端著一碗尚有餘溫的葯緩緩走到卧榻前，「娘娘，葯涼了，該吃藥了。」

卧榻上的女子沒有動，緊閉着雙眼搖了搖頭。面色因病痛地困擾顯得蒼白，卻遮掩不住她原本端莊高貴的氣質。

「娘娘，葯還是要吃的。才剛萬歲爺還讓李總管來傳話，說一會就過來，您這樣萬歲爺看着也心痛不是？」雖是謊話，可小德子知道這是讓皇後娘娘支撐下去的唯一方法。

聽着這話，皇后緊閉的雙眼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一滴淚從眼角滑了下來，慢慢地她抬了抬身子。身邊的小宮女見狀急忙過去扶住，費儘力氣才將她的身子斜依在床沿上。然後，坐在床邊上一匙一匙地給她喂葯。「哇！」沒兩口，皇后便將剛喂進去的葯一股腦兒地全吐了出來，額上頓時滲出密密地汗珠，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樣子她是再也喝不進這葯去了。她喘息著，任由著身子一點一點地沿着床沿滑下，再也沒有力量去支撐那早已如風中殘燭般地身子了。頓時，院裏院外叫喊成了一片。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平靜了這一片混亂的景象。眼前所有的人都紛紛跪倒在明黃色的五爪金龍之下，似乎剛才的一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聽得見風掠過樹梢、擦滑水面、拂進了窗紗。

門被輕輕地推開，「皇后」一聲渾厚的男音讓躺在床上的女子勉強著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看到眼前呼喚自己的人，床上的女子掙扎著身子像是要用盡了身上的最後一分氣力般蹣跚着想要坐起身來。

「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后，你病著，就不必這麼多禮了，快躺下。」他一把扶住了她。

「皇上，臣妾……只怕……是不行了，昨兒晚上我……夢見赫舍里姐姐了……」

「別胡思亂想，你是太思過念你赫舍里姐姐，才會夢見她的，有聯在你不會有事的。放心，太醫們會診過了，都說你只是受了點小風寒因為身子虛才不容易好的快，只要安心將養就會慢慢好起來的。」男子說着，頓了頓。大夥的目光都只注視着奄奄一息的皇后，沒有人注意到，他身上的九隻威猛的金龍正微微地顫動着。

「皇後娘娘今天的葯吃了嗎？」他轉過身子對着穿粉色宮衣的宮女問道。宮女愣愣的望着男子，不能置信的看到他的眼裏擒著的淚花正在眼窩中打着盤旋，半晌才回過神來，「是……娘娘，吃……沒吃。」她口不擇言地回答著。

「到底是吃了，還是沒吃？」男子的臉上微微露出不悅地表情。

「砰」宮女跪倒在地，渾身顫抖著：「皇上息怒，奴婢剛才是餵過娘娘吃藥，可是娘娘沒能吃進去又都吐了出來。奴婢，奴婢……該死，求皇上恕罪。」

「皇上……不干她的事，是臣妾再吃不進葯去了，您……別責罰她，您也別再讓他們給我熬藥了，沒得白白地糟蹋了，還累着他們。我……是不中用了。」皇后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說着就又癱倒在了床上。「皇上，前方戰勢如何？」「很好，你不用擔心。」皇上接道。「您……忙去吧，還有許多事等著您的旨意呢，臣妾……沒事的……」幽幽地她咬着牙吐出最後幾個字。

「那，好吧，朕……處理完前面的事就來陪你。」

「嗯！」看着熟悉地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皇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眼淚，一滴滴地淋濕了枕邊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