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8章 無限
因為事發突然，牧寒稀里糊塗的挨了三拳，還來得及看清楚眼前的形勢，腦袋還有些發矇。
聽到戰北海沒前沒后的一句話，他更是有些發愣！
緊接着從戰北海身邊出現一人，赫然竟是羅征……
「你！」牧寒的眼中厲芒閃爍。
他原本打算將這些天尊清理掉后，再仔仔細細的尋找這小子。
一個寰宇雖然龐大，但以牧寒的修為去尋找，料定這小子也沒有藏身之處。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傢伙竟然主動現身了，而且還請來這樣一位強者。
方才他還疑惑為何戰北海第三拳明明可以將他擊殺，但在最後一刻明顯留了六成力量，現在自然是全想明白了，羅征曾針對自己發過大宏願，對方不殺自己，不是因為忌諱誰，而是為了讓羅征還願！
羅征手持大千重劍緩緩朝着牧寒走過去，雙眼猶如兩口古井一般深邃，到了牧寒跟前，羅征將大千重劍輕輕一橫，就抵住了牧寒的脖子。
在大宏願術的加持之下，羅征感覺自己的力量憑空多了差不多一倍，這就是大宏願術的奇特之處，但缺點顯而易見，倘若羅征不親手將牧寒擊殺，他的修為將永久的停滯，此生也沒有寸進的可能性。
所以在神域中大宏願術多數武者都會，但發大宏願的時候卻十分謹慎……
「我還大宏願，戮眼前一人足以，以平心中不忿，以熄心中怒火，」羅征輕聲念叨，隨即他猛然揚起了大千重劍。
此刻的牧寒已經沒有掙扎的力量，戰北海的那一拳看似普通，但戰神殿的絕學十分霸道強悍，那洶湧的戰意直接淬滅了牧寒體內的「勢」，同時順着牧寒的經脈灌入五臟六腑，在五臟六腑中不斷遊走之下，又沖入他丹田的體內世界中！
聖人是以「收天之物」覆蓋天道，而真神則是以神格覆蓋體內世界，神格一旦誕生就無法被毀滅，但那些戰意灌入體內世界后，就將牧寒的那塊神格完全包裹起來，這等於封閉了牧寒所有的「勢」。
此刻的牧寒已知自己必死無疑，但他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烈，「你真以為自己能夠挽救這寰宇？還以為你能拯救你的父親？」
這句話讓大千重劍定格在了半空，事實上以羅征現在的心態，無論牧寒說什麼話，都不足以讓影響到羅征，但羅征還是做出了回應，「不，我不以為。」
「那你是為了什麼掙扎？」牧寒又問道。
羅征皺了皺眉頭，竟然在仔細思索這個問題……
戰北海，熏，神諭天尊等人看到羅征竟然遲疑起來，臉上都滿是奇怪之色，一旁奄奄一息的祖龍則輕輕的「嗚咽」著，它那龐大的身軀上已經沒有一塊完好之處，就連一雙巨大的龍目都失去了光澤，不過當它看到羅征后，原本暗淡的龍目此刻卻發出晶亮的光芒，雖然成年之後的祖龍已經不再受到印痕的影響，但它還是對羅征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十個呼吸……
二十個呼吸……
三十個呼吸……
天道之中又傳來劇烈的震動，又有天尊隕落了。
羅征依然高舉著大千重劍，保持着這個僵硬的動作，愣愣的盯着牧寒，臉上有一股說不盡的蕭索之意。
牧寒所問的這句話太寬泛了，為了什麼？
從一開始羅征就是為了自己的妹妹，不斷地掙扎，在各種困境中掙扎，現在他明白，每一個困境，每一個危機，都是父親親手為自己所佈置的……
自己為了什麼理由而向前，這個問題，他已經許久沒有思索過了。
牧寒這句話的目的是擾亂羅征的心神，拖延一些時間，如果牧天出現在此地，他尚且還有一絲活命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棄，看到自己一句話就讓羅征站在原地發獃，心中也是僥倖不已。
其實牧寒是幫助羅征問出了一句很關鍵的話，那就是活着的意義……
「轟隆，轟隆……」
極遠處傳來一道道轟鳴的聲音，那是天尊在交手，巨大的光團炸開，即便是不通過咆哮令，那能量的波動，炸裂的聲音，產生的光芒都能傳播到很遠很遠的距離。
又有數十個大界被撕裂，又有無數生靈隕落。
這些隕落的生靈中，有成百數千個凡人的國度，又剛剛登臨皇位的皇帝，也有剛剛臨產的婦女，還有睜眼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世界的小嬰兒，也有剛剛參加科舉同時對外來充滿了憧憬的書生。
許多武者都關注著這場寰宇中的戰爭，但更多的凡人除了嘆息一下諸仙諸神產生的天地異象之外，則是埋頭過自己的日子。
他們並不清楚自己所在的大界有沒有可能被撕裂，就算清楚也於事無補，凡人們耗費一百輩子的光陰，也難以離開一個大界，他們就像是一條大船上的螞蟻，就算知道這條船會沉沒，也沒有能力逃離到另外一條船上。
他們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作為最底層的次級生靈，這些凡人們一樣追求着美好的事物。
更美的女人，更動聽的歌謠，更高的地位，更受人尊敬，更多的金銀珠寶，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就是意義。
那麼自己的意義呢？
與這些凡人相比，自己或許強的太多，他能輕易主宰千個，萬個凡人國度的命運……
但羅征本身也是寰宇中的一位次級生靈，相比神域中的聖人們來說，他與這些凡人們又有什麼區別？
那麼神域中的諸神和聖人們呢……
相比站在更高層次的「越級生靈」們來說，會不會真神如凡人，而聖人如凡人們的帝王一般渺小？
思維是無限的，這個世界也是無限的……
「無限……」
羅征的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羅征的嘴角忽然浮現出一抹笑意，原本略顯迷惘的神色驟然間變得堅定起來。
看到羅征的目光，牧寒心中微微一沉。
「是為了我的道……」羅征笑道，手中的大千重劍隨風而動。
「你的道，又是什麼道！」牧寒又問。
但羅征卻是搖了搖頭，朝着牧寒詭秘的一笑，「我的道太遠，太遠，你……不夠資格知道！」
說完，大千重劍一揮，那磅礴的力量傾瀉而出，羅征的雙目被煞氣傾注，弈神一劍勃然斬出……
「噗！」
鮮血飛濺五步，而弈神一劍所產生的劍意則穿透牧寒的身體，順着這方大界的表面擴散而去。
這方大界名叫「秋山界」，整個大界中山峰奇多，幾乎沒有一塊平原，隨着羅征這一劍斬出去，方圓千里的平原被盡數斬斷，由此也形成了一塊方圓千里的大平原。
後世，羅征這一劍被有心人繪聲繪色的記錄下來，許多武者，甚至於凡人都知道，當年羅征在此地斬殺了一位真神，據說那位真神的血液就浸入這平原上的某一處，誰能將那浸血的石頭找到，誰就能獲得那位真神的傳承，引來無數武者前來挖掘，搞的一整塊平原千瘡百孔。
而這個平原，就被後世人稱為「斬神平原」。
「有了什麼感悟？」熏悄然飄在羅征的一側，她將修長的身軀蜷縮著，靠着羅征的肩頭，歪著臉盯着羅征問道，方才羅征可是發獃了好久，表現的極不正常，她害怕羅征走火入魔呢！
「還好，」羅征吸了一口氣，抬頭望着天空，「只剩下最後一位了……」
將牧寒擊殺之後，羅征也就還了願，此刻那股因為大宏願產生的力量，正在飛快的從羅征身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