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蘇錦倒是沒有反抗,因為她隱約覺得那謝家主子此舉只是順手將她救出來罷了,絕無惡意。所以在那黑甲侍衛將她帶到他們主子跟前時,蘇錦倒頭就拜:「謝過公子搭救之恩。」

謝逸寒拿手指挑過轎簾,目光掃過這位女扮男裝的娘子,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輕聲道:「你且先起來。」

蘇錦起身之後便垂目而立,心頭思忖著待會要如何開口告辭,以便她能夠去冀州城完成她自個的事情。

當面前的娘子一起身完全露出那張灰撲撲的臉時,謝逸寒心頭的那種怪異之感又回來了,明明是第一次見面,謝逸寒卻弄不明白為何對於面前的這位娘子,他竟有種違和的親切之感。

感到那種探尋的目光反反覆復在她臉上逡巡,蘇錦心中狂跳,世道艱險,讓她不得不猜測面前之人救她是懷着某種見不得人的心思。

不動聲色的將手觸摸到腰間的箭囊,她想,要是他敢對她做點什麼,她絕對能來個魚死網破的。

那些個黑甲護衛的目光是何等的銳利?這廂蘇錦的手指剛觸到了箭囊,那廂黑甲護衛就握緊長戈繃緊肌肉蓄勢待發,一旦蘇錦稍有異動,絕對能第一時間將她戳成了馬蜂窩。

謝逸寒自然也是察覺到蘇錦的動作,他收回逡巡的目光,輕聲解釋道:「娘子暫且放寬心,我沒什麼惡意,只是覺得娘子面善,便有了些失態,娘子莫要介意才是。」

蘇錦僵著臉點點頭:「自然不會介意。」

知道蘇錦難以放下戒心,謝逸寒搖頭失笑,曾幾何時,他謝逸寒竟也有被人當作登徒浪子的一天?

旁邊的黑甲護衛忍不住拿挑剔的目光掃視着面前灰頭土臉的娘子,這娘子未免也太高估自個了,就這樣的,連給他們公子提鞋都不配好不!

謝逸寒道:「不知娘子這身打扮是要去往何方?」

蘇錦忙回道:「正要跟公子告辭,此行我是要去往冀州城,恐怕與公子不順路,就此別過。」

謝逸寒輕笑:「我此行潁川正好路過冀州城,路上不太平,娘子就隨着在下同路,也正好有個照應。」

說完后也不顧蘇錦是何反應,放下了轎簾吩咐馬車啟動。轎內的謝逸寒想起剛才一瞬那娘子僵硬的臉龐,不由牽了嘴角啞然失笑,這下子,恐怕在外頭娘子看來他更像登徒浪子了吧?

外頭侍衛見蘇錦磨蹭著不肯走,冷硬的臉上瞬間閃過疑似惱羞成怒的神色:「快別磨磨唧唧的,就你這等姿色,想肖想我們公子,連門都沒有!」

蘇錦摸摸臉,想想貌似也是這個理,別說她現在灰頭土臉的看不出半點姿色,就算是洗乾淨了臉好生打扮,那也是清秀有餘俊俏不足,在窮鄉僻壤的鄉下還看的過去,但在這見過美色的大家貴公子眼裏,恐怕真不夠看的吧?

想通這茬,蘇錦倒是將心放下,暫且跟着馬車一路西行,秉著明哲保身的原則,一路上不多嘴不多事,哪怕對這一行人的身份有所好奇,也絲毫不做打聽,畢竟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想來車上的那位貴公子家中是有急事,一路上不吝辛苦竟是日夜兼程的趕路,此舉正中蘇錦下懷,她也是心急如焚,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到冀州才好。奈何此去冀州路途遙遠,饒是日夜兼程趕三天三夜,也不過堪堪趕了一半路程,這也讓蘇錦的心一日比一日焦灼。

「這位娘子,到冀州尚還遠著呢,這兩張餅子你拿着暫且墊墊。」車隊暫且停下休整的空當,當初將蘇錦從土匪堆裏帶出來的那位黑甲兵掏出了兩塊餅子,遞到蘇錦面前道。若說剛開始這位黑甲兵還對這位頗為自戀的娘子懷有些敵意的話,這幾天的日夜兼程下來,這位娘子的表現卻讓他刮目相看,甚至有幾分佩服。一位身嬌體弱的娘子一路上不喊苦不喊累,甚至還拒絕了他家公子邀她上馬車的提議,卻隨着他們這群糙老爺們顛簸在馬上風餐露宿的,着實不易。

見這位娘子一路上沒怎麼用過餐,這位黑甲兵以為是這娘子帶的乾糧不足,瞧着她短短几日就餓了一圈的憔悴模樣,心地純良的黑甲兵有些於心不忍,於是便有了前頭將自己乾糧遞給她的一幕。

「沒事。」蘇錦沙啞著嗓子道。沒有拒接的黑甲兵的好意,接過餅子后,蘇錦狠狠撕下了一大塊,逼迫自己咽下去。這幾天每日每夜的趕路讓她身心俱乏,要不是有一絲信念在支撐着她,她早已疲憊不已的身子怕是早就堅持不住了。

蘇錦的此時的吃相不雅,說是狼吞虎咽也不為過,那黑甲兵更為同情,心道,這娘子也不知為啥非的千里迢迢的趕到冀州去,這還是遇上他們謝家車隊得以一路隨行,如若不然,還不知得遭多大的罪!尤其是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這娘子孤身上路,能不能活着還是個未知。

此時,正坐在馬車上歇息的謝逸寒透過轎簾掀起的一角,看着外面坐在草地上正拚命往嘴裏塞餅子的娘子,心裏有着同樣的疑問,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竟讓這嬌弱的娘子不遠萬里的趕到冀州城裏去呢?

趕路到了第五日,蘇錦的雙眼熬的通紅,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愈發消瘦的不成人形,小小的身子也迅速瘦了下來,如紙片一般,騎在馬上搖搖欲墜,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一般,令人看着都心驚。

這下別說黑甲兵,就連車裏的謝逸寒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拉開轎簾,皺着眉看着外面瘦削的身影:「娘子還是上車吧,離冀州還有一段的路程,娘子這般只怕支撐不到那時。」

蘇錦聞言,勉強扯了下皸裂的唇:「沒事,不用,謝謝。」說着將粗糙的韁繩緊緊纏住自己手腕幾道,然後目視前方,佈滿血絲的雙眼折射出了幾分倔強與堅毅。

謝逸寒聞言一怔,然後將這位娘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不知什麼意味的笑嘆一聲,這娘子竟謹慎如斯,他不知是該嘆這位娘子自視甚高呢,還是該嘆他長得就那麼像壞人?

殊不知越是快到了目的地,蘇錦就愈發不能容忍有絲毫的差錯,哪怕她心裏也清楚那位貴公子看起來人品貴重,不會對她有什麼額外的想法。可是,萬一呢?

蘇錦拒絕的真實意圖太明顯,這讓外頭的黑甲兵嗤之以鼻,就這等姿色?咳,還是省省吧。

當蘇錦終於雙腳踏上冀州城而得知秦大虎大獲全勝進京領賞之時,一直支撐着她信念的那根弦陡然一松,多日的疲勞如潮水般奔涌而上,蘇錦只覺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只是倒下之前,她消瘦的臉上是掛着輕鬆的笑意的……

謝逸寒看着前方猝然倒地的娘子,不由扶額嘆氣,他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既然見着了,總不能不管吧?早知道這是個麻煩,當初帶她同行又是何苦來着?

認命的讓謝甲帶上她找了個醫館醫治,而這謝甲就是那日送餅子給蘇錦的那個黑甲兵。謝逸寒在馬車上候着,本以為安置個病人不過一兩柱香的功夫,誰想這謝甲大半個時辰后才磨磨蹭蹭從醫館出來,時間久的讓一向性情淡泊的他都有了幾分不耐之意。

「怎麼去的如此之久,沒看主子都等的不耐煩了嗎?」謝乙拉過謝甲低聲責怪道。

謝甲的神色有些恍惚,被謝乙這麼一打岔,一個激靈,忙到主子跟前告罪道:「望大公子恕罪,剛才那娘子吐了一身,醫館里的大夫嫌棄,非的要屬下將人拾掇乾淨了才肯醫治,屬下沒辦法,只得雇了人將那娘子擦洗乾淨了,這才耽擱了些時辰。」

謝逸寒淡淡揮手:「這倒不怪你。只是那娘子可有大礙?」

謝甲回道:「回大公子的話,是這一路上累的狠了,細心調養倒無大礙。屬下給了醫館足夠銀錢,想必能支撐到那娘子身體康復之日。」

謝逸寒微不可查的頷首,沒再說什麼,只是淡淡一揮手,謝家車隊就再次出發了。

離開冀州在通往潁川的路上,謝乙敏銳的發現謝甲的情緒不對勁,一會皺眉一會嘆氣的,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好幾次要不是他出口提醒,都差點騎着馬撞上了樹。

謝乙狐疑的看了他好幾眼,想到謝甲出現這種狀況是在離開那娘子之後,難免震驚的猜測,該不會這傢伙瞧上那娘子了吧?

不等那謝乙出口詢問,他們大公子的目光已經若有似無的掃了過來,不消說,謝甲的異狀瞞不過他家大公子犀利的雙眼。

謝甲自知自己失態,忙到大公子跟前告罪。

謝逸寒將他從頭看到腳,輕嘆:「謝甲,你跟隨了我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成個家了。」

謝甲額頭一片黑線,知道主子定是誤會了什麼,忙解釋道:「大公子誤會了,屬下剛才失態的確是在想那娘子的事情,卻並非是大公子想的那般。」

謝乙噗哧下笑了,這是不打自招嗎,明明就是思慕人家娘子,還死鴨子嘴硬。

謝逸寒難得的唇角掛上了笑意:「那個娘子的確有過人之處,你上了心也是當然,放心,本公子不是那麼不開明的人。」

謝甲焦急的還要做解釋,猛的好像想到什麼一般,猛一拍腦門,彷彿終於想通了什麼一樣,眼睛一亮失聲道:「屬下終於想到了,原來是像大公子,怪不得總覺得她面善!」

謝逸寒一怔,有些不太明白,謝甲忙解釋道:「先前在醫館,當娘子被擦凈了臉后,屬下總覺得那娘子頗為面善,總覺得屬下應該在哪裏見過,思來想去沒想的明白,剛才忽的想到,那面容可不就像咱大……」

謝乙及時推了謝甲一把,才讓謝甲沒把這大逆不道的話說完,說一個娘子像公子,這不存心找咱公子的晦氣嗎?

謝甲這時也覺得自己言行不當,忙噤聲低頭不敢言。

謝逸寒倒不以為忤,只是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搖頭失笑:「即便是像,也應該是有幾分跟二妹相像吧,跟我相像倒是牽強了。」

謝甲訥訥:「是,是與二小姐相像……」頓了半刻,謝甲忽然猛點頭:「像,像二小姐!」

瞧謝甲的神情不似說假,謝逸寒來了興趣「如何像法?」

「像……」謝甲冥思苦想,總感覺好像有什麼在腦海中閃過,要抓卻抓不住,讓他抓心撓肝的難受。在眾人以為他說不出什麼的時候,卻見他猛的睜大了眼,如受到巨大驚嚇般的倒抽口氣!

謝逸寒沒出聲,只是靜靜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釋。謝甲連着倒吸了幾口涼氣后,幾乎是失聲道:「我想起來了!那娘子,那娘子的面容竟是像極了、像極了……老太君!」最後三個字幾乎是他倒抽著氣喊出來了。

此話一出,謝逸寒也倒抽口氣,猛然坐直了身子,盯着他:「真像?有多像?」

謝甲仍舊難免激動道:「回大公子的話,說有九分相像都不為過!現在想來,屬下瞧著那娘子,可不就像老太君年輕了幾十歲一樣?要是那娘子養的再康健些,可不就跟老太君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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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妹子遭遇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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