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失憶驚變

六、失憶驚變

一瞬!命運的改變只需要一瞬,卓成和老八此時所在的立交橋橫跨一條大江,這幾天連下暴雨,江流湍急,濤濤向前。在兩人感嘆現實可悲之時,命運向他們露出獰猙的面目,一個醉酒駕駛的司機開着同樣像喝了酒一樣的汽車歪歪斜斜向他們這個方向衝來。

「當心!」卓成把老八向旁邊猛力一推。砰!這輛重刑貨車把卓成撞得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隨着老八的慘叫,落入滾滾的江流之中,貨車也重重地撞在護欄上。

「老大!成哥!」老八嚇呆了,周圍的人都湧上來,老八急得幾乎要跟着跳下去,被旁邊的人死死拉住,有人幫忙報了警,然而當老八同消防隊員趕到立交橋下,早已失去了卓成的身影,只有濤濤的江水在咆哮。

事後,老八和羅大兵,小慧沿着江流搜尋了兩個星期,然而活未見人死未見屍,消防部門幫助援救的專家表示,從當時撞擊的情況加上這麼急的水流,卓成生還的可能性極小,在最後的搜索未果后,他們遺憾地宣佈,可以為他辦身後事了。

卓成父母雙亡,除了幾個外地近親也沒什麼至親的親人,他沒什麼遺產,只有區區的一萬多元存款和工作室的股份,他的消失就像大海中一滴水珠沒有對這世界引起任何波瀾,他的葬禮是由他的老同學高翔操辦的,高翔原以為除了卓成幾個死黨這個葬禮會很冷清。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葬禮卻來了許多人,不管是玩家還是與卓成作過生意的人,甚至只是認識的普通朋友,只要曾與他打過交道的人幾乎都來了,曾在外地與他一起工作過戰友聽說他的噩耗更是不遠千里趕來,在他墓前留下一束白花,出殯當天人數居然有兩千多人,不少人聽到他連屍首都找不到時潸然淚下了。

高翔哀傷而又感嘆,他在自己主編的報上發表了一則訃聞:今天,我們的城市死了一個很平凡的人,但對於所有的玩家來說,他像一顆殞落的巨星……

作為氦金軍團的靈魂人物,很多人認為卓成死了,這個軍團也將不復存在,然而以老八、羅大兵、小慧為首的工作人員依舊堅持把工作室辦下去,他們相信,即使他死了,他的靈魂也將與他們同在,他們決不會放棄他的心血。氦金軍團並沒有因他的死而沒落,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慕名前來,行業規模反而擴大了許多。

在不少玩家的心目中,卓成這個名字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被忘記。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卓成並沒有死。

「我在哪?」卓成恢復意識時的第一個問題,他看到自己躺在一個素凈的病房中,身上蓋着白單,他想坐起來,卻痛苦地捂住了頭,那裏纏着厚厚的繃帶。

「怎麼回事?」他感覺腦中一片空白,他想回憶起當初的情形,可是腦海中什麼也想不起來。就在這時,他聽到病房外有人在說話。

「安醫生,這是病人的腦部圖片,我們可以確認,他的大腦受到嚴重損傷,他目前的癥狀在醫學上被稱之解離症,也叫選擇性失憶症,因為受重大刺激或劇烈碰撞而導致腦組織部份損傷引起的,比如腦血塊壓住了部分記憶神經,通過手術后可能恢復,又比如受了過度驚嚇,導致身心崩潰,遺忘了一些自己不願意記得的事情或從前的全部經歷,但這種情況並不是徹底消失記憶,在某些情況下,還有恢復的可能。」

一個甜美的女聲問:「那他的情況怎麼樣?」

「他這種是比較典型的部份記憶缺失的情況,而且非常麻煩的是,他的血塊剛好處於大腦和腦幹之間,手術的風險非常大,也非常昂貴,你聯繫他的家人了嗎?這種手術他家人不簽字我們可不敢擅作主張。」

「他身上只有些零錢,沒有其他任何可以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雖有一個手機,但已經被水泡得完全不能使用,修都修復不了。我不知道怎麼同他家人聯繫。」

卓成當時只是下來喝悶酒,身上只帶了零錢,身份證和錢包都沒帶。

「那只有試試和他溝通,希望他還記得自己是誰。」

說話之間,卓成看到一個白衣天使走了進來,淡雅的舉止,清亮的眼神,白皙的皮膚,戴着輕巧的眼鏡,一個非常出眾的白領麗人。身後跟着一名白鬍子的老醫生。

「你好,我是這家醫院的醫生,我叫安琪。」女醫生向他伸出手來,卓成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安琪在他旁邊坐下:「三天前,我在江邊發現了你倒在沙灘上把你送進醫院。」

「是你救了我?」

「是的,怎麼稱呼你?」

「我……」卓成剛想回答,但腦中劇烈地刺痛了一下,他居然答不上來。

「劉醫生,你看他……」安琪轉向白鬍子醫生。劉醫生翻看卓成的眼皮看了看,嘆了口氣:「真是越擔心越出事,果然是記憶缺失。」他小心地問卓成:「你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卓成只感覺腦中完全沒有任何身份的信息,他努力地想,可想得頭疼欲裂,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看他痛苦的樣子,安琪說:「你別着急,慢慢地想。」

卓成抱住了頭:「我是誰?我在哪?」

「你在南濱市市立醫院。」

「南濱……」卓成腦海中閃動了一下,他隱約聽過這個名字,這是與他老家明珠市相距大約兩百公里的城市,但他想多想起一些東西,發現腦中還是空白一片。

劉醫生看着卓成的表情,拍拍安琪的肩,兩人來到外面,劉醫生說:「安醫生,看來事情你覺得有多壞,它就真有多壞,我是不幸言中,他這是典型的選擇性失憶癥狀,已經記不起自己是誰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安琪皺起眉頭:「人是我救回來的,難道對他撒手不管了?」

「我建議你把他交給警方或福利機構,他送來的時候傷那麼重,要治好他還得花一大筆錢,他來歷不明又同你非親非故,難道你打算承擔下來?」

安琪嘆口氣:「就算不給他做手術,但至少也要管到他能行動自如吧。」

劉醫生笑笑:「現在像你這樣漂亮又心腸好的女孩子可真不多見了。」

卓成雖然頭疼,但外面的話他聽得很清楚,他的頭又劇痛起來,「我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我發生了什麼事?」他努力地回憶著,但腦子一想就痛,要麼就乾脆是一片空白。他終於明白,自己正如劉醫生所說,失憶了。

安琪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痛苦的樣子,問:「你真的連名字也想不起來了嗎?」

卓成搖搖頭,安琪說:「要不你先休息吧,不必擔心,我會一直照顧到你出院,你可以到警方找找有沒有失蹤人口的記錄,我也可以介紹尋人專家給你認識,相信會有結果的。」

卓成動動手臂,發現除了頭痛以外,其他地方倒沒什麼大礙,問道:「我暈迷多久了?」

「從我救你回來算起,已經一個禮拜了。」

「七天了?」卓成一說完感覺腹內飢火上升,他捂著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安琪笑了一下:「我馬上叫醫院食堂給你送飯來。你別亂動,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

她飄然離去,卓成在床上躺了一會,果然有護士送來一大盒飯,狼吞虎咽以後感覺舒服了許多,他試着站起來,這麼多天沒有動,肌肉和關節都有些僵硬了,他艱難地移動幾步就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他捂著頭:「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這時他腦子猛烈地跳動一下,浮現一個個奇特的場景,無數怪物大戰,成千上萬的冰火呼嘯,兇猛的巨龍,鋒利的寶劍……

「遊戲!」無數遊戲的場景在他腦海中跳躍着,「為什麼我想起的全是遊戲?我從前是幹什麼的?」他努力想從這些殘留的記憶中找到自己的身份,但只有那一個個場景在他頭腦中跳動。

不知不覺,他想到入夜了,安琪又來過一次,問他:「想到什麼了嗎?」

「遊戲。」他回答:「我只記得我好像玩過許多電腦遊戲。」

「就這些了嗎?」

「嗯。」

安琪很失望,但仍安慰他:「別着急,再試試想想。」她輕柔地拍拍他的肩。

「我該怎麼辦呢?」

「最要緊的是先養好傷,能自由活動以後自然會有辦法的。」安琪看看時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早點睡,實在想不起來就別想太多。」她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說:「對了,我總不能每次都喂喂地叫你,你又想不起名字,我叫你什麼好呢?」

「隨便吧。」

「難道我叫你隨便?」她浮現嫵媚的笑容,這一瞬間卓成覺得她真的很美。她思索了一會:「你是我從江邊救回來的,我就叫你……江拾?好不好?」

「好啊。」卓成無所謂,現在他也只能聽她的。

「晚安。」她離去了,卓成深深地吸口氣,自己雖然失憶,但能遇上這樣的美女打救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他回起安琪的話:「是的,我一定要儘快好起來。」

第二天一早,安琪來到醫院時,一名護士匆匆走上來說:「安醫生,你救回來的那個病人實在太固執了,你真得好好勸勸他。」

「他怎麼了?」

「他昨晚一晚沒睡,一直在練習走路,活動筋骨,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次,我勸過他,可我一走他又開始了。」

安琪來到卓成的病房前,看到卓成在裏面慢慢地踱來踱去,雙手做着擴胸運動,還試着壓腿,松腰。她不禁有氣,推門怒道:「江拾,你在幹什麼?」

「哦……我做運動。」

安琪打量地上,看到一次性拖鞋被磨破了,旁邊有汗濕的衣裳,可以想像他昨晚一個人如何忍着痛苦不斷地鍛煉調整身體,而且挺有成效,這麼久沒運動的身體只一晚上就能自由走動了,他一定做了很大的努力。

「江拾,你的精神我很佩服,但你的傷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你這樣做只會讓你傷勢加劇,你是病人,該聽我們醫生的。」

「我只是想儘快好起來。」

「你會好起來的,但你不能蠻幹。」她和護士一起把他按回床上,卓成運動一晚也的確累了,一躺上床就睡著了。

護士小蘭問道:「安醫生,你救回來的是個什麼人啊?他的意志可不一般啊,上次一個病人傷還沒他重,只躺了三天起來隨便動幾下就疼得大呼小叫,他居然不眠不休地動了一個晚上。」

「我也想知道他是什麼人,他自己更想知道。」

小蘭盯着卓成熟睡的臉:「唉,你覺不覺得,這樣看上去,這個男的還挺帥的呢。」

安琪笑了,打了護士一下:「幹什麼?小妮子春心動了?」

小蘭格格笑了,安琪低頭看了一下,卓成雖然頭髮蓬亂,鬍子濃密,但仔細看上去,他真有堅強不屈的男人味兒。她心中在問:「他到底是什麼人呢?」

時間飛逝,又是三天過去了,令安琪極為驚詫,她原本預計他這麼重的傷至少要半個月才能自由活動,但第三天早晨她推門進來時,看到卓成站在窗邊,已經颳去了鬍子,梳理了頭髮,迎著陽光赤著上身在做運動,肌肉隆起,汗珠順着額前的長發緩緩流下,他已經完全像一個正常的強壯的男人了。當卓成回頭,陽光順着他的臉照過來,汗水在臉頰反光,有着朦朧的雄風之美。

「哦,你看起來完全不同了。」安琪讚歎:「你的身體素質叫人驚嘆。」

「謝謝你的照顧,對了,還有小蘭護士。」

「是啊,她每天都向我抱怨你給他添麻煩呢,總是不肯休息,每晚要來勸你好幾次,不過,她好像樂意為你服務。」

「你們都是好人。」卓成抹下額頭的汗水:「我想我可以出院了,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我覺得你該多呆幾天。」

「不了,我真的沒事了。」卓成動動手臂,用力時發出骨胳摩擦的聲音,以示自己強壯,「謝謝你的關心。」

「也好。」安琪似乎鬆了口氣:「我也正想來告訴你,我從明天起怕是不能來照看你了。」

「為什麼?」

「我調換了工作,要到醫院的另一個部門去上班。」

「哪兒啊?」

「網戒中心,全稱是:青少年網癮戒治服務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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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癮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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