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2.第二章

第二章

余疏影的腳步倏地頓住,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在咖啡廳偶遇的男人真是神通廣大,他不僅知道她的名字,還知道她的住址。

文雪萊說:「沒看見家裏來客人了嗎?你這樣大呼小叫像什麼樣子!」

被母親這麼一說,余疏影反射性地向他問好:「你好,歡迎來我家玩啊。」

「滿腦子就是玩。」文雪萊無奈地揉着額頭,繼而轉頭對周睿說,「小睿,這丫頭能有你百分之一的出息,我就很滿足了。」

周睿對待文雪萊和余軍的態度,不像是學生對老師的敬畏,而是如同後輩對長輩的敬重。他應道:「疏影品行兼優,連院長都對她讚不絕口,師母您太謙虛了。」

聽見這番對話,余疏影終於知道她為什麼覺得這男人臉熟了。如果她沒有記錯,這男人應該叫周睿,是她父親的得意門生。他還在斐州大學就讀時,經常常被父親邀請到家裏來,有時候幫忙翻譯外語書刊,有時候探討學術問題,而更多的時候,則是純粹過來吃一頓便飯而已。

在那個時候,余疏影還是高中生。她在學校住宿,平日很少在家,因而他們相處的機會不算多。後來周睿畢業出國,她跟他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時隔多年,余疏影已經把他忘得差不多了,然而他的記性好像很不錯。他不僅能把她認出,還是精準地報出自己的名字,看來學霸的腦迴路確實有有別於平常人的。

看見女兒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余軍向她招手:「影影,過來。」

剛坐到沙發上,余疏影就悄聲問父親:「他是周睿?」

儘管余疏影努力壓低音量,但周睿還是聽見了。他裝作不知,隨後從容地端起了茶杯。

余軍瞪了女兒一眼,似乎在責怪她沒禮貌。余疏影虛咳了聲,連忙轉移話題:「你們在聊些什麼?」

文雪萊接話:「我們剛聊到你,你就回來了。」

余疏影下意識看了周睿一眼,問道:「聊我什麼了?」

「正說你做人做事都迷迷糊糊的,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余軍沒好氣地說。

文雪萊和余軍教書育人都在行,但管教自己的孩子,卻是無能為力。每次被父母數落,余疏影只要撒個嬌,基本上就可以完事了。只是,有外人在場,她沒皮沒臉地跟父母撒嬌,因而只能低聲抱怨:「爸,留點面子可以嗎?」

余軍對自家閨女簡直是恨鐵不成鋼,他戳了下余疏影的額頭:「不行!」

余家夫婦把周睿留在家裏吃晚飯,他們進了廚房忙碌,招待客人的任務就落在余疏影身上。

父母這麼看重周睿,余疏影自然不會怠慢他。她雙手捧著小茶壺,周睿喝一點,她就加一點。幾次以後,他便說:「不用添了。」

余疏影「哦」了一聲,在周睿放下茶盞時,她還是照舊給他倒茶。

周睿將手支在沙發的扶手上,隨意地說道:「今年大三了?」

想起今早的事情以及馮老師那通電話,余疏影撇了瞥嘴:「你不是很清楚嗎?」

周睿饒用陳述的語氣問她:「生氣了?」

余疏影低頭往小茶壺裏加開水,眼尾都不看他一下:「換你被人這樣捉弄,你也會生氣吧?」

「捉弄你?」周睿挑眉,聲音慵懶地問,「我嗎?」

合上茶壺蓋后,余疏影才抬頭:「你明知道我認錯人,不僅不告訴我,還把我們班的報名表騙走了!」

面對余疏影的指控,周睿只問:「今天你怎麼叫我的?」

「師兄啊。」余疏影回答。

周睿不緊不慢地說:「我也是斐州大學的學生,按理來說,我確實是你的師兄。況且,我也幫你把報名表格上交到院辦了,不是嗎?」

余疏影被噎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說到這裏,周睿傾身拿起小茶壺,慢條斯理地往她面前那空茶盞添茶,他的聲音里沒什麼情緒:「當時我一眼就把你認出來,完全沒想到你已經認不得我。」

被他這樣一說,余疏影瞬間從受害者變成恩將仇報的壞人。她滿額黑線,雖然是怒氣滿滿的氣勢,但話說出來又似是嬌嗔:「那還真的謝謝師兄了!」

周睿放下茶壺,應聲:「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余疏影吸了一口氣,穩住情緒后問他:「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我那張報名表為什麼會憑空出現?」

周睿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之後回答:「因為我需要你。」

他的尾音壓得低,這話聽上去似乎有幾分曖昧。余疏影愣了半秒,才結結巴巴地問:「為……為什麼呀?」

周睿稍稍側過腦袋,視線平和地落在余疏影臉上。

那雙眼睛幽黑而深邃,余疏影被他渾身不自在,下意識迴避他的目光。

直至垂下眼帘,周睿才回答:「你會法語。」

余疏影再次發怔,隨後就意識到自己想得太多了。

今年的進出口-交易會,余疏影根本就沒打算去,這事本來已經瞞過了父母,不料今天陰錯陽差地被周睿發現了。她有種被周睿拿捏著把柄的感覺,因而不敢得罪他:「不好意思呀周師兄,我那段時間沒有空,可能幫不上忙……」

余疏影還以為要經常一番周旋才能如願,沒想到周睿只往她那方掃了掃,當即就說:「明天我幫把報名表拿回來。」

余疏影喜上眉梢,她聲音甜甜地說:「太好了,謝謝周師兄!」

晚飯的時候,文雪萊很熱情地招呼周睿:「小睿多吃點,千萬不要客氣!」

周睿道謝,並說:「在國外的幾年,我經常回味您做的菜。」

「喜歡就多來吃飯。」文雪萊被誇得眉開眼笑,接着又說,「對了,這次從總公司調回來,短期內都會留在斐州吧?」

「是的。」周睿回答,「公司準備全面開拓中國市場,我就申請回斐州了。」

余軍問:「你特地趕在交易會開幕前回來的?」

「沒錯。」周睿沉吟了下,又說,「我雖然了解中國的外貿市場,但很少有機會作真正的接觸。這次參展,除了促成現場交易以外,更重要的是了解對手和熟悉行情。」

余軍點頭表示贊同,想了想又問:「翻譯人員夠嗎?」

周睿說:「我已經跟院長打過招呼了,應該可以給我預留一批。」

他們相談甚歡,而余疏影正用筷子挑着米飯,沒有搭半句話。原來這就是周睿回校的目的,他居然要預留一批翻譯,看來他對這次的參展十分看重。至於他希望她到展館幫忙,難道是由於人手不足?

就在余疏影胡思亂想時,周睿卻突然把話題轉移到她身上:「我本來也想把疏影請過來幫忙的,可惜她太忙,抽不出時間。」

此話一出,文雪萊和余軍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女兒身上。

文雪萊問:「疏影,你不是說很想去的嗎?有什麼事這麼重要,居然抽不出時間?」

余軍也不悅地發話:「這次的交易會是一個很好的鍛煉和實踐的機會,你怎麼可以輕易放棄?為了這次的交易會,外語學院會休課兩周,你空着這麼多時間做什麼,該不是偷偷談戀愛了吧?」

談戀愛這三個字,狠狠地觸動了文雪萊的神經:「疏影,談戀愛多多少少都會影響到學業的。你向小睿學習一下吧,他念大學的時候就沒有談過戀愛,每年都能拿獎學金……」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余疏影措手不及,她一邊聽着父母絮絮叨叨,一邊用眼神狠狠地剜著對面的男人。不管周睿是不明情況、無意間說漏嘴,還是裝作無意地把透露這個消息,她都好想揍他一頓!

周睿神色如常地吃着飯,聽見余父余母不贊同女兒在求學階段談戀愛時,他拿着筷子的手不自覺地頓了一下。

等父母都說夠了,余疏影才吶吶地開口:「我沒有談戀愛。」

文雪萊問:「那你為什麼不去展館幫忙?」

余疏影哈哈地假笑了兩聲:「我去呀,我說不去只是跟周師兄開玩笑,沒想到他當真了。您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問問馮老師,她那兒有我的報名表。」

這個答覆讓文雪萊很滿意,看見父母臉色稍霽,余疏影才鬆了一口氣。只是,她這口氣還沒有松到底,余軍就說:「既然是這樣,那你直接去幫小睿的忙吧,明天我讓小馮安排一下就好。」

余疏影猛地轉頭看向父親,詫異得連聲音都變了:「爸……」

余軍沒有看她,他只對周睿:「小睿,疏影就麻煩你看管了。」

周睿的眸色閃了閃,輕聲應答:「沒問題。」

余疏影只想趴在餐桌哀嚎。執教這麼多年,她父親早已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他應該看出了什麼端倪,才指派周睿盯着她的,看來這次真的逃不掉了……

晚飯過後,周睿就要回去。文雪萊問他:「怎麼不多坐一會兒?水果還沒吃呢!」

周睿略帶歉意地說:「不了,我剛回來,公司那邊還有挺多事務要處理的。」

「公事要緊,那就先回去。」余軍也從沙發站起來,「我送你吧。」

讓長輩相送,周睿過意不去,連忙婉拒。余軍拗不過他,於是只好退讓一步:「那讓影影送你。」

余疏影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綜藝節目,她抬了抬眼,接着就接收到父親那滿帶暗示的目光。她只得放下遙控器,大方得體地說:「師兄,我送你。」

這一次,周睿沒有拒絕。

這區的教職工宿舍已經有些歷史了,樓道的燈光有點沉,而狹窄的樓梯,只能勉強讓兩個人並肩而行。

周睿身材挺拔,他的肩時不時擦過牆壁,老久的牆體便有白灰散落。余疏影乾脆落後他一個階梯,他不解地回頭,她就指了指他的襯衣。

順着她所指的方向,周睿看見自己襯衣的肩位處白了一小塊。他並不在意,甚至沒有把灰拂掉,只說:「你走前面。」

余疏影看了他一眼,隨後就默默地走在他前面。在靜謐的樓梯間,他們的腳步聲整齊地交疊,聽上去倒有一種說不出的默契。

不一會兒,周睿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交易會那幾天,你原本打算做什麼?」

周睿有千百個話題不說,偏偏說了最讓余疏影最抓狂的一個,她氣鼓鼓地回答:「偷懶。」

身後沒了聲音。

多走了兩級台階,余疏影頓覺周睿話中有話,他這樣問,想必認定自己處心積慮地隱瞞父母。她隱隱覺得不妙,連忙回頭對他說:「我開玩笑的。」

周睿沒有追問,他示意她將腦袋轉回去:「當心台階。」

由於這區的車位緊缺,周睿把車子停靠在教學樓那邊。走到樓下,他就對余疏影說:「你回去吧。」

想到他是父親派來盯着自己的姦細,余疏影對他有點忌憚,於是討好地說:「周師兄再見,路上小心。」

周睿微微頷首,臨走之前,他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余教授托我看管你,我就不會讓你有偷懶的機會。」

余疏影的表情微微扭曲,突然覺得周睿是故意拆穿她的。她想她肯定得罪過這男人,否則他沒有理由這樣惡整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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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思暮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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