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復仇開始

009:復仇開始

楚燁同樣垂眸不語,只有掩在寬袖下微微緊攥的手指出賣了他同樣波動震撼的情緒。

雖然在察覺到徐昭身份的那刻已派翎羽衛將當年之事好好地調查了一番,可從段逸口中得知所有事實真相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唏噓,心情忍不住沉鬱;連他都如此難以接受,更何況是阿昭?

楚燁轉頭看向身側的徐昭,頓時,眼睛睜大。

就看剛才還淚水漣漣的女子此刻卻是雙眼微紅,一張雪白的俏臉上騰著淡淡的青氣,艷麗的五官在此刻露出凌厲的氣勢;現在的她,就像一隻將要捕殺獵物的小獸,磨著自己的爪牙、露著自己的利齒,似乎只有鮮血才能讓她恢復冷靜,血債只能由血來償。

「阿昭……」楚燁喃喃出聲,幽亮的鳳眸裏帶着震驚,這樣的徐昭是他極為陌生的,更是讓他驚顫的;但是,看着這樣的她,他卻覺得這本該就是她原本的樣子。

還記得他們年少時期的初遇,小姑娘嬌嫩的就像樹枝上將要綻放的花骨朵兒,明明是那般天真無害、爛漫純真,可他卻能從她熠熠生輝的眸子裏看到另一個張牙舞爪的她;曾經的小野貓為了配合她這簪纓世家的嫡女身份,用一層層面具掩藏着自己的本性,遮蓋着自己的爪牙;可是當身上的鐵鏈和束縛被徹底解開的那刻,她會站在更大的舞台,綻放着無人能及的光彩。

當初的自己,不正是被她骨子裏的桀驁不馴和狂放不羈所吸引嗎?!

徐昭像是沒聽見楚燁的呼喚,而是睜著含淚的眸子看向段逸:「林瀞瑤將我母后的屍體帶回去之後,她是怎麼登上太后之位的?父皇病重而逝,她一個後宮婦人又是怎樣一步步成為大宛最大的掌權者?」

聽到徐昭稱呼昭和皇後為『母后』的那刻,段逸就知道丫頭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心情激動的同時,更是事無巨細的交代道:「先帝在迎娶昭和皇后之前,曾與宮妃誕下二子一女;但先帝自從立下皇后后,就再也不曾留戀後宮,所以先帝的子嗣着實凋零;自先帝驟然駕崩后,一子一女先後因故喪生;現如今活下來的一位皇子乃先帝在位時立下的太子,只是這位先太子在先帝駕崩前突然中邪瘋魔,多年來被圈養在府邸;當時帝位無人繼承,唯一的繼承者又是個瘋子,百官群龍無首,於是諫議大夫提出從皇室宗親中選出出類拔萃的皇族子弟繼承皇位,而負責挑選之人就是林瀞瑤。」

聽到這裏,徐昭諷刺的笑出聲:「恐怕那個諫議大夫也被林瀞瑤收買了吧,還真是一招了不起的賊喊捉賊,父皇死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也是死的死瘋的瘋,最後卻要一個宮中婦人做主挑選皇族繼承人;林瀞瑤一定會挑選自己早就看好的人繼承皇位,到時候她扶持一個傀儡登基稱帝,再欽封自己為太后垂簾聽政,這樣,大宛的天下就是她的了;妙!實在是妙!絕!真是太絕了!」

先剷除欽定的皇權繼承人,然後再等真正的天子駕崩,跟着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最有力的最後兩名繼承人先後害死;不費吹灰之力,錦繡天下盡握一個婦人之手;不知大宛上官氏的列祖列宗知道有一天自己辛苦打下來的天下被一個慣使陰詭手段的婦人奪走,他們會不會氣的從皇陵中爬出來?!

想到這裏,徐昭的眸子忽然一凜:「你說,父皇的忽然駕崩會不會跟林瀞瑤有關係?」

段逸身軀一震,臉色難看:「你的意思是先帝可能是那個惡毒婦人害死的?不可能,她怎麼敢?」

「有什麼不敢的?」楚燁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對於一個權欲熏心、不擇手段的人來說,他們根本不管被殺的人是什麼身份,只知道殺誰都一樣,一刀子下去就能距離自己的目標更近一步。」

段逸雙眸充紅,可見是憤怒到了極點:「老夫要親手宰了那個毒婦。」

徐昭在段逸詛咒般的的語氣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眼角的痛色幾乎要人不忍直視,纖細的手指用力的攥緊,尖利的指甲都扎進肉里可她還是不鬆開一分;直到冰涼的手背被一雙寬厚溫暖的大手蓋住,她這才慢慢不再顫抖,呼吸也跟着平順許多。

看徐昭的臉色稍稍好了些,楚燁這才慢慢說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當年奶娘抱着徐家的死嬰跳進火海成功欺騙了林瀞瑤,所以這些年阿昭才能在徐家健康平安的長大;可現在,上官無策出現在這裏,就證明了林瀞瑤已知當年被騙;這麼多年她都被瞞得死死的,卻在現在知道了,是誰讓她知道了真相?是誰給她通風報信?」

段逸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大變,近乎是咬牙切齒道:「這個逆子!」

徐昭猛然看向段逸,她自然也是想到了那個人;雖有剎那間的猶疑,可是看老瘋子那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神色,再想到自己曾親眼所見那一身錚錚傲骨,下意識的出聲辯解道:「我相信段清,就算我的秘密是被他說出去的,我也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段逸的臉上閃過愧疚,連再看向徐昭的眼神都不似先前那般坦蕩;這個剛毅不阿的鐵血男人,一生都活的高風亮節、坦率直接,沒想到有一天也會露出這麼讓人心酸的表情。

楚燁淡淡的目光在徐昭臉上掃過,跟着也開了口:「段王爺,段清朕是見過的,您身上有的風骨他一樣也不缺,所以朕也相信他是受人蒙蔽,無意之間才釀成了大禍;畢竟當年的事實真相知道的人太少,這些年他被林瀞瑤矇騙為其賣命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段清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徐昭有些想不通,她被老瘋子認出來那是因為老瘋子一早就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而段清那根木頭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就肯定了她的身世?

楚燁臉色柔和的輕拍了一下她后肩的位置,道:「你還記得當初你替我當下牛毛銀針時的情景嗎?」

怎麼可能忘記?那些牛毛銀針鋪天蓋地的朝她射過來,一瞬間她就被炸成了刺蝟,差點一命嗚呼。

看徐昭后怕的表情,楚燁伸手安撫般的蹭了蹭她的臉頰,語氣柔和道:「當時情況危急,段清為了幫你將牛毛銀針逼出來直接就扒了你身上的衣衫;而你肩頭的八瓣睡蓮的圖騰,自然是在那時候被他看見了。」

那時自己被射成刺蝟昏昏呼呼,徐昭當然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一聽段清將她的衣服給扒了,立刻雙手抱胸露出一副受驚的表情;轉而又眼神古怪的看向楚燁,這醋罈子會允許自己被別的男人扒衣服?

楚燁被徐昭奇怪的眼神看的頭皮一麻,跟着就猜出她心頭所想;是啊,他怎麼可能會允許別的男人來碰她一下?雖說當時情況緊急,他還是把這筆賬悄悄的記下,這不,現在不是把場子找回來了嗎?

真以為他是隨意問出剛才的那個問題嗎?要知道大宛鎮北大將軍段逸的名號可是在四國傳頌的響噹噹,這位老爺子最是愛憎分明、寧折不彎,如果被他知道唯一的兒子可能泄露了他這些年一直小心守護的秘密;老傢伙就算是不扒段清一層皮也會讓那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裏,楚燁就微微扯了下嘴角,眼底的狡黠之色一閃而過;正所謂君子報仇取之有道,不是不到時候未到;他倒是一點也不介意讓這對分隔多年的父子在相認之前先打上一架。

徐昭一直在留意楚燁的表情,只是奈何這傢伙裝模作樣的功夫實在是太老練,被她盯了半天都沒發現一絲破綻;可縱然如此,她還是直覺段清那根木頭已經吃了暗虧;要知道小肚雞腸的楚小騷耍欺詐來向來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實在是要人防不勝防。

不過,她現在更擔心的是段清的安危;林瀞瑤當年做下那等喪心病狂之事,這麼多年來都高枕無憂自然是認為熟知一切真相的人要麼已被她絞殺要麼已被她收為己用;此時段清將她活着的消息帶回去,依段清的想法一定是認為她是流落在外的皇族子女這才上呈稟告,卻沒想到踩到了林瀞瑤這輩子最痛的那根刺。

依林瀞瑤的心狠手辣,會讓知道她存在的段清活下去嗎?

剛想到這裏,徐昭就轉頭看向老瘋子:「你有沒有關於段清的消息?」

先才還咬牙切齒大喊逆子的老瘋子忽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安靜下來,一雙熠熠發亮的眼睛飛速閃過幾抹不易察覺的痛色,可還是被徐昭敏銳地捕捉到。

本來稍稍放鬆的心又被提了起來,只是這次,除了恨,還有澀澀的痛。

知道了自己該知道的真相,徐昭便以身體疲乏為由拉着楚燁回到老神經病們暫時搭建的帳篷中休息。

沒有了外人打擾,本該親熱熟稔的兩個人卻在帳內出奇的安靜下來;徐昭安靜的坐在柔軟的毛墊上揉敞開肚皮任她揉捏的元宵,眼神放空發直,顯然不知她此刻在想什麼。

看她出神的神色楚燁也沒上前打擾,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錦袋,悄悄地塞進帳篷角落處的一個包袱里,然後跟沒事人似的走到她身邊,輕輕地靠着她慢慢地閉上眼睛。

待楚燁靠上來的那一刻徐昭才猛然醒覺,歪頭一看他居然就這樣靠着她睡了,忍不住露出一個心疼又滿足的笑容。

這個從小就金尊玉貴的男人,就算是在最困難的奪嫡時期恐怕也沒吃過這些苦,沒想到現在卻為了追上她,風餐露宿不說,還要委屈自己待在這麼簡陋的地方休息;堂堂一朝帝王做到他這份上,也算是空前絕後了。

等耳邊漸漸傳來楚燁均勻的呼吸聲,徐昭這才將一直腆著肚子舒服的直打滾的元宵小爺翻了個身,然後做出一個頭暈目眩的動作,元宵小爺立刻心領神會,伸出毛爪在褲襠里掏啊掏,終於掏出一個又圓又扁很像芋頭一樣的東西諂媚討好的遞到徐昭面前。

徐昭動作小心的將那東西輕輕地掰開一小瓣,就看在這表皮粗糙發黑的圓東西被掰開后裏面卻露出奶白色的果肉,果肉帶着淡淡的香甜,拿近了聞,一陣頭暈目眩的困頓之感頓時鋪天蓋地而來。

徐昭驚喜連連的看着手中這叫不出名字的黑東西,沖着眨著金色眼珠賣萌等誇獎的元宵小爺豎起大拇指;果然家有一兔,如有一寶;小傢伙不僅渾身是寶,就這識葯斷物的本領那也是亮瞎人眼,實在是令人驚嘆。

徐昭二話不說,拿起那黑東西就往楚燁鼻尖湊,看着他在一陣陣的神秘果香中漸漸陷入深度睡眠,這才放心的從他身邊抽開,手腳麻利的站起身,踮着腳尖弓著腰神小心翼翼的走出帳篷。

帳篷外,原本攢高的篝火已熄了大半,空氣中的寒意隨着後半夜的到來越來越濃;剛從帳篷里鑽出來徐昭撲面而來的刺骨寒冷凍的哆嗦著縮了縮脖子,靈動的眼睛左右張望了一番,最後在看見不遠處背對着她高站在岩石上的黑影時,快步走了上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段逸慢慢轉過身,在夜色中,黑的發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着出現在面前的徐昭:「做好決定了?」

徐昭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清冽的寒氣順着鼻腔一路滑進她的腹腔;似乎十七年來她從未像現在這般清醒,這樣目標明確。

「做好了。」徐昭淡淡開口:「雖然我對自己親生父母沒有一點印象,甚至對他們沒有絲毫的感情,與他們的認識也只是從你和楚燁的口中得知一二;可身為子女,在知道親人被殘害后我無法做到無動於衷,尤其是在知道仇人還逍遙的活在這個世上的那刻,我更沒辦法做到寬恕和冷眼旁觀,血債必須要由血來償。」

說到這裏,徐昭咧嘴一笑,「老瘋子,我要報仇!」

段逸怔怔的看着面前輕描淡寫的說出要報仇的徐昭,眼前的女子一身淡薄,她甚至連丁點武功都沒有,爬個坡都費勁兒,可此刻,聽着那『報仇』二字從她唇紅齒白的嘴裏說出來,看着她平靜的面容上那雙堅定如鋼刀般的眼睛,他震顫了。

這世上有一種人,明明生得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可當一旦下定決心要去做某件事之後,從骨子裏爆發出來的氣度連他這種見慣了戰場上征戰殺伐之人都為之敬畏;在這一刻,他深信不疑的相信着她,甚至對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充滿了期待。

「好,需要老夫做什麼?」

徐昭感激的看向段逸,她自然知道老瘋子的這句話代表着他要一路追隨她的意思;曾經的一代戰將,如今的遲暮老人,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她看見了他的忠勇耿直,如果當年沒有像他這樣的人跳出來守護在她身邊,恐怕她這條小命早就隨着十八年前的那場絞殺去見閻王了;她徐昭向來是個念恩的人,老瘋子的恩情,她這輩子都會記住。

抿了抿紅唇,戀戀不捨得眼睛回頭看向燈火忽明忽暗的小帳篷:「我不能把楚燁卷進這場亂局中,他是大梁的皇帝,一旦連他都卷進來,到時候就不是報仇這麼簡單,而是兩國要開戰了;他剛登基,根基未穩,我這個皇后就算是沒什麼才德幫他匡固天下,最起碼也不能給他亂添麻煩;這個仇是我的仇,要報也是我來報,我不需要任何人以某種手段來幫我。」

段逸讚賞的看着徐昭:「好孩子,說的對,仇,一定要自己親手來報才痛快;咱們大宛自家的事,不用他個大梁的出面幫忙。」

徐昭跟着一點頭,又道:「既然決定自己單幹,就必須先擺脫這傢伙;老瘋子,五老頭他們先前在谷中設伏的時候應該將這不大的山谷徹底探測清楚了吧,我們從山谷後面找條小路趁夜離開,盡量不要驚動守在谷口的翎羽衛和御林軍。」

「丫頭你這是要偷溜?」

徐昭眨眨眼:「能不溜嗎?如果被楚燁知道我去找林瀞瑤玩命,他要麼先把我這條小命給玩沒了,要麼就是為了幫我一起跳進這泥坑裏來;這兩點都是我不願意看到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咱們先跑,能把他甩多遠是多遠;等他反應過來再想追我們的時候,嘿嘿,咱們早就跑的連個影子都找不見了。」

段逸嘖嘖稱奇的摸著下巴,明亮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奸詐的小女人:「看不出來丫頭你還真有點破釜沉舟的氣勢。」

「那當然,既然決定要把那把持大宛朝政十數載的老毒婦拉下馬,沒這點恆心怎麼能行。」說着,徐昭拍了拍段逸的手臂:「通知老神經病們,半柱香后在山谷後端集合,咱們一起跑路。」

說完,徐昭就丟下目瞪口呆的段逸拔腿又跑回小帳篷中,跟外面的嚴寒相比,帳篷內自然是暖和許多;楚燁依舊保持着蜷縮的動作垂頭睡着,想到他個子高大,一直這樣縮著睡覺恐怕在醒來後會不舒服,徐昭甚至還好心的攤開他的手腳,讓他舒舒服服的平躺在毛墊上,然後拿起他火紅色的披風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最後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揣起蹲在一旁含着毛爪的元宵,抱起一側的灰布包袱,頭也不回的走出帳篷。

直到耳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那個本該因為藥物而陷入深度睡眠的人兒在明明滅滅的火光中慢慢睜開了眼睛,那雙佈滿疲憊之色的眼瞳哪裏有一絲睡意,分明就是從一開始便保持着警醒狀態。

輕輕地一聲嘆息,從楚燁嘴裏發出來,修長的手指按壓着微微頭疼的眉角,最終在嘴邊掛出一個苦笑;這個傻女人,難道他會猜不出她的真實想法嗎?

從她在露出那副受傷小獸的表情時,他就知道,他已攔不住她要回去復仇的決心;不過,這才是他認識的徐昭啊,明媚張揚的像貓兒一般的女人,誰也無法阻攔她伸出去的利齒和爪牙。

一道銀光閃過,最忠心的屬從恭敬的跪在帳篷外面:「皇上,娘娘跟段王爺他們已從山谷后的一條小路離開,我們要不要追?」

追?追上瞭然後呢?他知道她的倔強,知道她身上肩負的一切;林瀞瑤和她之間的仇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種下,如今她卷土回歸,直逼大宛,就是要為當年之事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如果他真的珍惜她,就不應該在這時候阻止她。

「不用追了,派人跟上去,一路小心保護皇后安全。」說到這裏,楚燁霍然坐起身:「再要人拿着朕的虎符去青寧關,令青寧關守將戰事調至一級預警,盯緊大宛邊陲的一切動向,如果朕的皇后在大宛出現一點意外,朕就兵攻大宛。」

------題外話------

一切交代清楚,阿昭終於要領着一幫神經病去報仇了

漫漫生病,狀態不好,所以更新的有點少,請親們見諒;會儘快養好身體,恢復萬字更新的。

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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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奏皇上皇后要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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