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喬四爺的婚禮
三十一、喬四爺的婚禮
既然孫老爺子已經鬆了口，喬四爺就沒有必要再在天津逗留了。畢竟這裏不是北平，如果出了什麼事情，都不是那麼好辦的。
於是在見了孫老爺子的第二天，喬四爺就告辭回去了。
因為兩個人已經發生了關係，孫老爺子怕夜長夢多，就把日子定在了這個這個月的農曆十九，是個大數的好日子。
王大川跟着喬四爺回到家，就被派去和管家一起採買婚禮要用的東西，裝飾、傢具、請帖、證婚人……
儘管時間上倉促了一點，但是所有應該有的儀式，喬四爺全部吩咐下去，要一一備全，不能省了一樣。
這天，管家吩咐了王大川帶着人出去給北平原先和喬家有過姻親關係的幾大家族送請帖去。等到一一送完，已經接近晚上6、7點鐘了。
王大川心裏有些煩悶，見事情也已經辦好了，就打發跟着自己的幾個憲兵先回去跟管家彙報，自己隨便在街道旁邊的小攤子上撿了個座位。
「先生，想吃點什麼？」一旁正在抹桌子的女人問道。
王大川抬頭看看女人身後的鍋台：「給我來一碗餛飩。」
「好的，您稍等。」女人快手快腳地回去下餛飩。這時候攤子上也沒有什麼人吃飯，很快，女人就把餛飩端上桌子。
拿起桌子上竹筒里的勺子，王大川眯眯眼，把勺子上沒有洗乾淨的一根頭髮絲去下來，又拿手擦擦才挖了一個餛飩塞進嘴巴。
餛飩看着大，但是裏面卻沒有多少肉餡兒。王大川砸吧砸吧嘴，覺得沒什麼味道，但還是沒說什麼，大口大口地吃着。
「先生……好先生……求求您、給一口吃的吧……」
耳邊傳來一個小孩子可憐兮兮的聲音，王大川抬起頭，看到一個烏黑小臉的孩子，十一二歲的樣子，看不出來男女，手裏顫顫巍巍地舉著一個小破碗。
見王大川抬頭，那孩子好像是覺得有希望要到一口吃的，就壯著膽子走進了一點，「先、先生……可憐可憐我吧……」
放下手裏的勺子，王大川抿著嘴看着那個小孩，突然覺得是如此的眼熟——是了。自己當年，可不比現在還要慘些？
可如今，能吃上飯了還嫌棄勺子上的頭髮絲？
他突然自嘲地抽了一下嘴角。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自己當年吃不上翻的辛酸，也不是剛進自衛軍時候被人欺辱的凄涼。
而是一個白白的，俏生生的臉兒，那個坐在汽車車廂里的少年，王大川記得自己連他的樣貌都沒有看全看清，但是卻一眼就看中了——那個尖尖翹翹的下巴。
喬家四少。
那時候還是四少吧？
王大川把桌子上的碗推到小乞丐的面前。
他王大川這輩子本來就是賤命一條，能有個看中的人，就已經是老天對他不薄了。如今，能得到就得到，得不到，逃得了就再做回乞丐，大不了——就是再回閻王地府！
沒什麼可怕的！
他這樣想着，就覺得自己也給自己撞了膽子。
把錢付了，王大川從外套口袋裏面掏出一個被揉的皺巴巴的軍帽帶上，沿着巷子口的小道邊兒往裏面走。
到底的地方，有家外面掛着一盞煤油燈的小鋪子。
王大川抬手把自己的帽子往下壓了壓，遮住自己的眼睛，隨後叩開了門。
「先生，有什麼需要？」屋子裏面只有一個乾巴巴瘦小的男子坐在櫃枱後面，陰陰暗暗的，連個窗戶都沒有。
「我要點東西，」王大川壓低了聲音，走到櫃枱前面，用桌子上的毛筆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幾個字。
「先生，這個東西，小店可沒……」那個男人搖搖頭。
話還沒說完，王大川已經在桌子上排上了二十來個銀元，「你放心，只要把東西給我了，沒你半點事。」
把桌子上的銀元扒拉到自己的手上，男人拿起一個對着嘴用力吹了一下，又放在耳朵旁邊聽聽，這才滿臉笑容地對王大川說：「先生，你等一下。」
隨機他就轉身走到了身後的柜子前面，在裏面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拔出一個小盒子，「給，先生。」
接過盒子，王大川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走出了屋子。
這月農曆十九。
喬家從昨天夜裏就是一夜的燈沒有關。
東西是已經預備好了的，孫佳碧也已經在兩天前就把人從天津接過來，住在了喬四爺的另一個別院裏。
畢竟還不是喬家的人，按照習俗，喬四爺是要請人用八抬大轎把女人抬進喬公館大門的。
一大清早，天還蒙蒙亮。
喬四爺就已經被王大川喊起來了。迷迷糊糊地抬着胳膊任由兩個女僕把衣服穿好，再洗好臉，喬四爺才半睜着眼睛走出房門。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大紅色的長袍馬褂，上面用金絲線綉著寓意喜氣的龍翱九天。
「別院那邊準備的怎麼樣了？」喬四爺們旁邊的王大川。
「孫小姐從昨兒半夜就開始準備了，管家也已經讓喬家的老媽媽過去伺候，已經提前和孫小姐說了喬家這邊的規矩。」
「那就好。」喝了一口茶，喬四爺看着僕人把喬家大門同鄉主宅的大門一個一個打開，「已經有人來了么？」
「劉躍進先生和孟少爺過來了。」
「他們兩個來的到早。」喬四爺一笑，「正好時間還早，我也不想這麼早早的就站在門口迎人，等人來了小半，你再過來喊我吧，先把孟少爺請上來。」
「好的。那劉先生……」
「不要管他，反正這裏沒有人比他更熟的了，隨便他了。」
「是。」王大川點點頭，就下樓去張羅了。
一直到了上午10點多，喬四爺才從樓上走下來。這時候大廳里已經來了不少的人，端著一張笑臉，喬四爺在大廳里，和眾多賓客周旋。
突然就聽到外面一陣炮竹的聲音，有人拖着聲音長長地喊著，「新娘子來啦——」
眾人圍着喬四爺，全部都走到喬公館院子外面的大門口去。
只見街道兩邊都是趕過來看熱鬧的群眾，路中間，一頂八人抬着的大紅轎子正緩緩地走過來。兩邊陪襯著媒婆，撒花的小孩兒，前後的笛子嗩吶歡樂的響着。
一路的大紅絹紙，鮮花漫天。
「落轎——」到了喬家大門口，媒婆兒扯著嗓子喊著，「請新郎官兒踢轎門~」
旁邊的人都在笑鬧着，看着喬四爺走過去，「咚咚」——踢了兩下轎門。
於是就有人把轎子的門簾兒撩開，扶著裏面穿了紅色綉雙喜鳳凰的大紅旗袍，頭蓋紗巾的新娘子出來。
「背、背上！」不知是哪個人喊了這麼一句，喬四爺微笑着看着面前這個嬌嬌怯怯的新娘
子，不由心裏也是一動，走過去，背對着她，「上來！」
雖然在場的都是達官貴人，但是這麼個喜氣場面，所有人都是喜笑顏開，一路擁著，讓喬四爺把新娘子背回了喬家主宅。
王大川作為喬四爺的貼身護衛，在這樣的場合，自然是更要時刻注意著喬四爺的人生安全。
他站得最近，看的也最清楚——四爺，從來沒有這樣笑過。
也從來沒有這樣放輕鬆的開心過。
王大川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什麼樣的表情看着喬四爺手牽着那個女人，拜堂，敬酒，在所有人的面前撩開了新娘子的蓋頭，親在那軟嫩的面頰上。
喜宴過半。
已經是傍晚將近五點多的時候了。
管家扶著喬四爺，對着一旁的王大川招招手。「大川，大川！」
「啊……啊？」愣愣的，王大川走過來。
「你這人，發什麼愣啊，」管家一抹臉上的汗水，「這人還沒有走完，你先扶四爺上去，我得在下面看着人。」
「好的。」接過喬四爺，王大川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在懷裏，走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