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1 章 楊夕紅彤彤(三)

第 571 章 楊夕紅彤彤(三)

楊夕抓住沒有意?識的譚文靖,隨便挑了一?張鬼怪笑臉,就跳進了那笑臉的嘴。

被吞沒之前?有注意?到,這張鬼臉有點?陌生,似乎是?前?面沒見過?的。

結果一?進幻境,好傢夥!

天空萬里無雲,地面寸草不生。

裸露的石頭地面上,成千上萬的人螞蟻一?樣跑來跑去,沒有一?個人在閑庭信步,每個人好像都很忙。

楊夕摸了摸臉,剛剛還覺得?譚文靖心魔里沒有崑崙,這麼快就見着了。

低頭去看被揪進來的譚文靖,身上的玄黑法袍,正在逐漸蛻變成麻衣草鞋,袖口上的青山小劍標誌也漸漸浮現。

楊夕有些欣喜。

沈先生果然有大才,看起來這辦法真?有用?。

等到譚文靖徹底「變身」成崑崙的譚文靖之後,他像個遊魂一?樣直挺挺地立了起來。

楊夕:「譚欠捅?」

譚文靖沒反應,像個夢遊患者一?樣逆着人群漂。

楊夕皺着眉頭跟着,跟着跟着,就跟到了崑崙的食堂附近。

楊夕:「不會吧,鹽水土豆……就有那麼難吃嗎???」

然而?接下來的變化,更令楊夕震驚。

她自己身上的衣物也開始變了,逐漸也蛻變成了麻衣草鞋,袖口上刺著青山小劍的標誌。

而?且楊夕發現自己的身高正在變矮!

心魔幻境裏的人,只是?意?識,呈現出什麼形象取決於人的認知。

楊夕的身高最後停留在了十四歲左右時的樣子,長馬尾斜劉海麻花鬢角,也變成了十四歲時候的包包頭。

這肯定不會是?楊夕自己的認知。

所以這是?譚文靖的認知。

所以譚文靖這心魔里還有我的事?兒?

一?晃眼間,咣當一?聲,頭頂砸下來一?座碧綠光牢。

楊夕就被框在了裏面。

——這是?崑崙的畫地為牢!

一?群人開始圍着楊夕指指點?點?:

「點?點?大個小丫頭,殺性?這麼重,以後怕不是?要?犯下大錯!」

「人家只是?插個隊,沒必要?把人往死里捅吧,這也就是?崑崙,換個門派當場就把她扔出去了。」

「就是?,他們這一?脈,據說是?有詛咒的,就是?

會叛出師門。你看當年蘇長老的師弟,你再看白斷刃,這一?代該不是?就……」

如此云云。

楊夕終於想起來,這似乎應該是?和譚文靖的初遇。

當時譚文靖在食堂排隊插隊,她看不過?眼一?刀就給人捅了。

然後被師兄師姐和崑崙的刑堂,很是?修理教育了一?番。

現在想想當年也真?是?虎的,因為從?小生存環境比較艱難,又聽過?修真?界太多人命如草芥的惡性?傳聞,以至於看誰都像惡霸。

就像那師姐說的,幸好是?崑崙。

不是?崑崙沒有把她逐出門牆,而?是?崑崙沒有放棄她,教她一?個茹毛飲血的小畜生,如何做個人。

但?這些指指點?點?,卻絕不是?當時的場景。

最明顯就是?什麼師門詛咒這個事?,她根本都沒聽說過?!

更使?氣氛詭異的是?,這些指指點?點?的師哥師姐們,人人臉上都被配了一?張面具!

就是?譚家祖山上,陰間審美的那種面具!

而?譚文靖本人,已經一?轉身融入這些面具人里找不到了。

楊夕:這要?是?把譚文靖本尊神識丟在這兒,他是?不是?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楊夕不禁伸手去摸背後的劍府,想要?掏劍砍碎了這個心魔。

辦法還是?沒想到,但?她畢竟可以莽。

整個心魔都砍碎了,不管在這個幻境裏心魔化成了什麼也都一?起劈了。

但?轉念又一?想,橫豎劈了心魔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為什麼不再看看?

這一?趟拔不掉譚文靖的心魔,自己的神識未必能支撐今天再進來一?回。

明天……

天知道譚欠捅還能不能等到明天。

那些面具人還在繼續嚼舌:

「小姑娘家家,居然那麼兇殘……」

「都老太太了,仙靈宮大少和譚家少主上門求親,居然還不答應,真?看得?起自己……」

「走到哪兒,哪兒出事?兒,怕不是?個掃把星吧?」

「就是?,個子那麼矮,也不知道生不生得?出孩子。」

「長得?吧,也就那樣,跟那些出名的美人兒絕對沒法比的。」

「還沒有背景……」

「是?個妾生的……」

夕被嚼著嚼著,漸漸有點?生氣起來了。

這怎麼聽都不像別人的閑言碎語,這就像是?譚文靖心裏對她的看法!

楊夕怒道:「我吃你們家大米了!譚文靖你敢出來當面跟我說一?句,我先把你救活了再砍死你!你信不信?」

隨着楊夕這一?吼,人群的聲音忽然飄遠起來,而?那些指指點?點?的面具人,也漸漸地開始向兩邊退去。

露出中間一?個,穿着崑崙制服,青面獠牙面具的少年人。

譚文靖!

少年身量的譚文靖,從?人群讓開的通道中,一?步步走向關着楊夕的「畫地為牢」。

最終停在了楊夕的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面具遮住了他那一?臉歪門邪道的神情,駐足於此的少年譚文靖,看起來竟然有些青澀。

隔着碧綠色的光柱,他問楊夕:

「為什麼你就,從?來不在意?旁人的想法?」

楊夕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感情你當年天天找我麻煩,是?為了用?輿論壓力壓倒我?」

不是?沒可能的,當年楊夕隔三差五就要?因為打傷譚文靖,或者譚文靖的小弟,被關進畫地為牢裏示眾。

名聲很是?不好聽,並且也受到了特別多的譴責。

畢竟,沒人會相信一?個人天天挨打,還上趕子找打。不管事?件的起因如何,人們總是?更相信最終的受害者沒有過?錯。

不清楚內情的人,肯定覺得?是?楊夕欺負譚文靖的可能性?更高。

少年譚文靖有點?魔怔地道:

「堂哥他們就是?這樣做的,為什麼對你不好使??」

楊夕「嘶——」了一?聲。

心說你個腦迴路秀逗的死中二,鬼修這東西除了陰間審美,是?不是?還有陰間計策……

用?力冷靜了片刻,腦海里滾過?了上一?個心魔里,天邊飄來的那句話。

——「我這輩子,活着就是?一?個笑話……」

他在意?的不是?表妹跟不跟他相好,或者父親有沒有誤會他,不,也不是?說他不在意?,而?是?心魔並不是?那些。他的心魔就是?譚家祖山上那些扭曲的笑臉,他總是?搞不清為什麼,就被懲罰了,就被瞧不起。雖然他也不是?很努力,但?

不努力的人多了,只有他一?直被瞧不起。憑什麼?

是?啊,憑什麼別人可以簡單活着,我就這麼難?世上的二世祖那麼多,怎麼就多了一?個我?

楊夕皺了皺眉,對他道:

「因為你在意?啊。」

譚文靖魔怔著:「什麼?」

楊夕道:「你要?是?跟我一?樣,從?小身邊所有人都罵我是?畜生,覺得?我腦子有包,你就跟我一?樣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了。」

譚文靖還是?那遊魂似的語氣:「習慣了?」

「因為總要?活下去。」楊夕說。

總要?活下去,所以不能太在意?。因為活下去還有更難的坎兒,所以別人罵得?再狠毒,畢竟沒有真?正的挨打疼。也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不起,顧不上。

然而?譚文靖卻跟自己是?不一?樣的……

譚文靖道:「如果能堵住他們的嘴,我不在乎死不死。」

楊夕知道譚文靖說得?是?真?的。

譚欠捅本事?低微,品行離譜,還能混在諸多崑崙之中沒被排擠,就是?因為他不怕死。

他中二得?可以為了讓別人誇他能幹,去冒着生命危險衝鋒陷陣。

所以每一?場崑崙的戰爭,譚文靖幾乎都參加了。

也許戰部首座就是?看中他這一?點?,才願意?把他帶在身邊,不嫌麻煩地教導他。

就像師父白允浪,不怕麻煩地教自己。

儘管自己經常犯驢,殺性?入骨,可師父也許就是?相中了自己,最初見面的時候跟他說:那我不是?成了壞人了嗎?不行我得?做個好人。

開啟民智,教化眾生。

這是?崑崙立身的最終極理想。

楊夕默默思?量,對抗天道什麼的……自己從?前?對崑崙精神的理解,還是?淺薄了。

它不是?為了對抗誰,而?是?為了幫助誰,改變些什麼,因為有力量在阻止了這種改變,它才去對抗。

崑崙劍派創始人們的理想,比自己要?高大得?多。

從?這些真?正的崑崙人貫徹於行動中的理念,就可以看得?出來。

楊夕看着譚文靖,忍不住問:「所以你看上我,就是?因為這個?」

譚文靖的神情,在面具后看不出哀樂。

只聽到他講:「如

果不能得?到這種能力,能得?到你也好……」

楊夕:!!!!

我從?來沒有想過?,臉厚心大不聽勸是?一?種能力!驢的能力么???

楊夕試探著小聲問道:「你就沒想過?,有可能你娶了我,不是?我影響了你,而?是?我越來越像你了?」

這不是?沒可能的啊,譚文靖的家族環境,很明顯是?全家幾百口子人盯着族長的人選挑毛病。那得?多少閑言碎語,如果譚文靖有自己當年的凶性?,早都殺人了。

楊夕不知道的是?,在譚文靖真?正繼任家主之後,他已經在族裏殺人立威了。但?這並沒能幫他戰勝,內心裏對於不被認可的彷徨。他們是?怕我,而?不是?敬服我,他們仍然覺得?我不配,這種念頭使?他更加的孤獨。m.

只有跟崑崙們在一?起,能挽救他這種黑暗中的煎熬。

儘管邢銘也經常嫌他笨,南宮狗蛋也經常罵他心術不正,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因為這些他也不知道如何改變的天賦,而?不認他作為弟子。

天賦……

真?是?世間最殘酷的東西,他好像從?來都不曾擁有過?。

穿着麻衣草鞋,袖口綉著青山小劍的譚文靖,低低一?笑:「泥潭裏太黑,你來陪我。」

楊夕獃頭獃腦地看了譚文靖半晌,這麼「譚」的想法,一?時竟有點?無法反駁。

我居然不是?很意?外。

就知道你絕對沒安好心!

所以,這是?鬼修找「替身」的本能驅使?么?

這算愛慕嗎?

也……算吧?

但?是?怎麼覺得?哪裏非常奇怪呢!!!

楊夕晃了晃腦袋,企圖把譚文靖這陰間愛慕從?腦海里晃出去。

不能順着他的想法走,會被拐變態的!

楊夕伸出一?只手,隔着畫地為牢碧綠色的光柱,搭上譚文靖的肩膀,「先別整這些沒用?的,來,我給你擼擼這事?兒的邏輯……」

說話間抬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她還沒太試過?在心魔幻境裏玩這個,但?感覺上自己應該能行。

左眼離火眸的藍光忽然跳動起來,幽藍的火焰從?眼瞳中如燎原一?般擴散開去。整個心魔的空間好像一?張脆弱易燃的畫軸,被跳動的

火舌吞沒又吐出,展露出另外一?番景象。

還是?崑崙,還是?食堂的門前?。

然而?畫地為牢不見了,那些圍觀的崑崙師哥師姐,紛紛站在了食堂門口排起長隊。

楊夕也站在長隊裏面,而?譚文靖一?人站在隊列之外。

這正好是?剛才那個景象的前?置場景。時間好像在這心魔里倒流了幾炷香。

唯一?令楊夕頭疼的就是?,那些師哥師姐臉上都還是?戴着譚家面具。

算了,將就一?下……

「你還記得?你當時幹了什麼不?」楊夕問譚文靖。

譚文靖老老實實地道:「不記得?了。」

楊夕:「……」沒準備好怎麼應對這個情況,但?似乎又不應該覺得?意?外。

楊夕耐著性?子告訴他:「所有人都在排隊打飯,但?是?你插隊,還仗勢欺人……」

譚文靖愣愣地看着楊夕:「我插隊,所以你就要?殺我?」

楊夕:「……」這回你思?路怎麼這麼清晰???

再次耐著性?子道:「不是?,這個確實是?我不對,感謝你頑強的生命力活了下來,我才沒有鑄成大錯。但?是?你要?明白,當時我是?真?的覺得?我殺你是?對的,所以別人說我什麼,我不是?特別在乎。你能明白嗎?」

譚文靖愣愣道:「不明白。」

楊夕急得?直轉圈,發自內心地覺得?,崑崙的老師們要?是?能有一?個在就好了,他們都特別擅長講道理。

「就是?人真?的覺得?自己對的時候,是?不會在乎風言風語的啊!」

譚文靖愣愣道:「所以他們批評你的話是?錯的?」

伴隨着他的話,那些面具師哥師姐們,紛紛轉過?頭來指著楊夕:「不應該動手!不應該動手!不應該動手!」

「……他們說的沒錯。」楊夕一?窒。

因為說不清楚,越發急得?額頭冒出汗來,「就不是?這個事?兒,我是?再跟你講為什麼你在乎我不在乎,因為你被人笑話的事?情你自己也覺得?是?個缺點?,所以你才難受害怕……」

譚文靖愣愣地:「所以那些不是?缺點??」

「……的確是?缺點?。」楊夕。

「就是?,就是?,你可以想辦法改

變這個缺點?……」

譚文靖愣愣地:「可是?我就是?怕棺材,我躺在裏面沒有辦法靜心修鍊……」

楊夕又卡住了,想起譚文靖小時候被堂哥霸凌的那個經歷,隨便說說就讓他戰勝這個,確實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楊夕頭頂冒火,忽然間閃過?一?瞬靈光:

「你小時候有沒有排隊幹什麼的時候,有沒有過?被你堂哥插隊擠出去過??然後你堂哥還仗着年紀大欺負你?」

譚文靖這次愣了很久。

忽然間,整個心魔的場景都模糊起來。

他的心魔強大的願力硬生生在楊夕造出的幻境裏,破出一?處方寸之地,黑色的石壁,冰冷的棺櫃,一?面牆壁上「鳳凰翔天」和「笨鳥先飛」交替著閃爍,一?面牆壁上鏡子旁同?時篆刻着「端行正坐」的訓誡和「持身不正,品行不端」的斥責。

這是?他整個青少年時代掙脫不出的夢魘,他的父親為他量身打造的房間。

一?個面容有點?陰冷的男孩子清晰地浮現出來,他走到譚文靖面前?,楊夕認出來那是?譚文靖的堂哥。

堂哥倨傲地踱步到譚文靖面前?,理所當然地攤開一?只手:「拿來,銀山厲鬼牌你也配使??」

譚文靖沒有把東西交出去,他的眼睛頓時就變成了激憤的血紅色。

「憑什麼?」

然而?他身上卻有一?個什麼小牌子似的東西,自動的飄向了表哥攤開的手掌。

表哥冷笑一?聲,「不許告訴叔叔,否則下次比武的時候,我讓整個譚家看着你被打得?滿地找牙。」

楊夕看看這堂哥,又看看譚文靖。

心想,大概譚大爺永遠也理解不了什麼叫排隊……

行吧,好歹也是?被搶了自己該得?的東西,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楊夕在心裏迅速過?了一?遍,江懷川那廝教她的唬人的那套原則。

忽然斷喝一?聲:「譚文靖!你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你搶了別人辛苦排隊的位置的時候,跟你表哥的嘴臉像不像?你掙扎幾十年就為了活成你堂哥那樣的人嗎?」

同?時從?背後的劍府里摸出自己的三寸烏光,準備好了心魔本體一?露頭就砍。

譚文靖在楊夕的引導下,轉頭看向

了那面牆壁上的正儀鏡。

左邊鐫刻着「端行正坐」的譚氏訓誡,右邊父親的真?實指責「品行不端,持身不正」在牆壁上犁出一?片血紅。

譚文靖在那黑石打磨的鏡面里,看到了戴着面具的自己。

青面獠牙的怪獸笑臉,那是?譚氏家主房間的門潢。

「父親……」譚文靖怔愕,脫口而?出。

那張面具忽然亮起一?道金光,從?他的臉上一?分分剝落……

譚文靖跟他的父親,長得?是?非常像的。

身量身材,也非常的像。

可譚文靖畢生都恐懼著,變成自己的父親。

因為父親並沒能讓母親過?得?幸福,父親也不曾讓他感到孺慕。那個強硬的,鐵血的,無私的譚則正,大多時候都在為了家族,為了道義,為了榮譽,在犧牲他們母子。

可是?譚文靖終於還是?活成了自己的父親。

北部雪山抗怪之戰,譚家人鬼修紛紛戰死之後,譚文靖成了唯一?可行的繼承人。

他終於也開始為了讓家族活下去,為了讓家族的威信,為了讓家族的榮譽,開始犧牲原本不想犧牲一?些人。

可更令他抓心撓肝徹夜難眠的是?,他為了坐穩家主的位置,都已經違背本心活成了父親的樣子。

為什麼,那些人依然覺得?他不配,不行,不好,不像譚則正的兒子。

就因為他沒有父親那樣的修行天賦,能夠抗起幽州鬼道的一?面大旗么?

可這又不是?他能夠改變的……

他困在心魔的泥潭裏,怎麼掙扎也擺脫不了最終沉沒的命運。

譚家祖宅上那些壓抑而?詭譎的面孔,還在不停地對着他冷笑:「廢物……你不配……」

從?小到大面對的那些否定,那些批判,那些失敗,化身成尖銳刺耳的噪音在他的腦子裏瘋狂地尖嘯。

他覺得?整個頭像爆炸了一?樣疼,他真?的試過?的,努力也試過?,歪門邪道也試過?,虛張聲勢也試過?,為什麼這些聲音就是?不肯放過?他?

為什麼這泥濘的沼澤他就是?游不出去?

楊夕是?全然沒理清楚,眼前?心魔幻境的變化過?程的。

明明是?讓他不要?學表哥,為什麼譚欠捅對着鏡子喊爹?

?至少她看見,譚文靖臉上的面具掉下來了!

楊夕反手揮劍,那一?瞬間肉身從?身邊的靈石中吸引來無比龐大的力量,灌注於劍身,在極短的一?瞬間砍向了那張面具!

「喀嚓……」

清脆而?微弱的一?聲響,卻好像傳到了每一?個人心底。

靈石礦洞裏。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一?片嘈雜中,聽到了那清晰的碎裂聲。

所有人安靜下來,直直地望向礦洞中央的黑色棺材。

望向棺材前?闔目而?坐的楊夕。

片刻之後,棺材蓋嘭地一?聲被掀開了。

一?只生著鱗片的藍色觸手,從?棺材的縫隙里探出來。

沈從?容倒退三步,心驚又失望地道:「失敗了?」

所有人壓抑得?無法呼吸,幽州鬼道扛把子譚氏家主譚文靖,雖然有點?變態兮兮的,但?他應該不長這樣……

然後楊夕睜開了眼睛。

看了一?眼掌心下的靈石,大部分已經灰化了,只剩了薄薄一?層鋪在那。

斬心魔所需要?消耗的力量之巨……可能會是?個隱患。

注意?到眾人驚恐愕然的神情,楊夕有點?愣,回頭看見了棺材裏探出來的觸手,又愣了一?下。

忽地一?下站起來,單手掀開棺材蓋,另一?只手伸手進去掏。

「你輕點?……輕點?……疼呢……」半晌之後,囫圇個的譚文靖衣衫不整地被掏出來了。

譚文靖坐在地上,一?時還有點?沒從?心魔里回過?神來的懵逼。

沈從?容終於一?顆心落到了肚裏。

這是?成了,只是?……

他伸手指了指仍在窩在棺材裏,像團泥鰍似的轉個不停地觸手怪:「那是?個什麼?」

楊夕看了看觸手怪,也有點?愣神。

還是?道:「我之前?斬心魔也斬出這麼個東西,所以這還是?個慣例?」

譚文靖跟着他們一?起回頭去看。

盯了半天,不知怎麼眼神兒那麼好,居然從?觸手怪的觸手堆兒裏面看見了一?雙眼睛。

譚文靖:「!!!」

觸手怪:「???」

棺材裏的鱗片觸手怪蠕動着,從?眼睛的下方,裂開了一?張嘴,與此同?時那一?部分漸漸地開始硬質化,生出一?張貝殼質感

,青面獠牙的臉來。

它裂開的嘴裏,發出了一?種好像人類鬨笑的聲音:「嗚~爹爹好可怕哦~爹爹不喜歡我~」

譚文靖瞬間就清醒了,反手向後背摸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劍就砍了上去:「卧槽,你大爺!」

結果那觸手怪的鱗片十分溜滑,藉著譚文靖這一?砍從?棺材裏滑出來,溜出了幾丈遠。

怪笑着:「被甩了~被甩了~好沒用?~好沒用?~」

居然淡化進了空氣里,就這麼在所有人眼前?,淡入虛空,消失不見。

楊夕還在被「二乙子」原來不止有一?只,而?可能是?有一?群這個消息衝擊著,沒有回過?神來。

譚文靖卻已經徹底清醒了,兩步追到那觸手怪消失的地方,對着空氣又揮了兩劍。

實在沒有任何效果,才悻悻地轉回頭來。

一?手提着褲子,一?手扯着衣襟。看向楊夕,有點?扭捏地道:「剛才……你救了我?那個,怎麼回事?……」

剛剛心魔幻境裏發生過?的事?,他還隱約有些印象。

只是?人陷於心魔之中,整個人渾渾噩噩,似乎是?說了平時絕不會說的蠢話,幹了清醒時絕干不出的蠢事?。

這讓他在楊夕面前?,有點?心虛。

楊夕卻壓根沒跟他提幻境,目光凝在那觸手怪消失的地方。

「剛才那是?什麼,你知道?」

譚文靖一?愣,忽然不太確定起來:「心魔吧?」

楊夕略微凝眸:「如何看出來?」

譚文靖這才慢慢驚疑起來,那東西自己從?未見過?,也從?沒聽誰說過?:「感覺……」

說完自己也覺得?,這回答實在夠不上靠譜。但?他真?的就有那個感覺,而?且那玩意?後來說了話?

想要?為自己辯解幾句,抬起頭卻見楊夕目不轉睛盯着自己。

想說什麼一?下子都忘了……

「你臉紅了。」楊夕忽道。

譚文靖怒道:「哪兒紅了?哪兒紅了?」

楊夕一?字一?頓,極緩慢地,又道:「你脖子和耳朵也紅了。」

譚文靖惱羞成怒地就要?跳起來:「楊夕你別沒完沒了,我只是?解釋不清,跟你可沒關係……」

沈從?容忽然清冷地插了一?句話,使?得

?譚文靖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說:「鬼修,不是?不會臉紅么……」

譚文靖驀地一?愣。

忽然跳起來,對周圍的人群催促道:「鏡子,鏡子!」

立刻有人要?去張羅鏡子,楊夕卻一?把拉過?譚文靖的手,毫不遲疑地一?劍劃破了譚文靖的手腕。

譚文靖發怔地道了一?句:「疼……」

血液順着劍戳出來的傷口,汩汩地湧出來,流動地,鮮紅地,溫熱地。

譚文靖難得?地沒有跳腳跟楊夕拚命,而?是?看着這明顯是?活人的鮮血,愣住了。

人群中大多數人還懵懂,沈從?容和楊夕卻同?時不約而?同?望向了彼此。

他們是?在場唯二親身參加過?「竊天論道」的人,遠比旁人知曉得?更多。

他們同?時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洶湧的駭然。

到底……什麼是?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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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師姐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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