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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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徐之南看了一眼電話,是衛陵打來的。她有些不耐煩地把電話掛掉,也不知道他現在有什麼事情,在這種時候給她打。電話被切掉之後,又響了起來,連續幾次,鍥而不捨的精神倒像衛陵的風格。徐之南知道如果她今天不接電話,衛陵就一定會一直打下去,乾脆拿起電話,顧不上旁邊還有陳徵,問道,「什麼事?」

「你在哪裏?」衛陵那邊聽上去聲音很嘈雜,徐之南還沒有回答,他就解釋道,「我聽說你這邊出事情了,過來看看。」說完又重複地問了一句,「你在哪裏?」

原來是這個。縱然徐之南現在很不想承他的情,但她也知道,眼下這種情況,不是她耍性子跟衛陵劃清界限的時候,她也知道,衛陵現在過來,是真的關心她。什麼挾恩以報,什麼為後面的事情做鋪墊,縱然想得出來,以衛陵的驕傲也做不出來。

徐之南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陳徵,揉了揉額頭,把自己的地址報給他,「我在會展後面的休息室。」她想了想,又說道,「具體在哪個房間,我也不知道,沒注意看,你敲過來看看吧。」她說完,就掛了電話。走到陳徵身邊坐了下來,像是這個動作驚醒了他一樣,陳徵抬起頭來,眼中還有幾分懵然,一雙眼睛,彷彿被追到窮途末路的鹿,充滿了驚惶。

他轉頭看向徐之南,聲音中居然還帶了一絲顫抖,「之南,我是不是給你惹了很大的麻煩?」

陳徵總是這樣,他的眼神言語行動中,時常帶着一種孩童式的天真,在不經意間擊中人的心房。

徐之南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鬢角,搖了搖頭,笑道,「你想到哪裏去了。」她頓了頓,正要安慰他,門就被敲響了,衛陵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之南,是我。」陳徵惶惑地抬起頭來看向徐之南,她安撫性地拍了拍陳徵的肩膀,解釋道,「衛陵聽說我們這邊出了事情,專程過來看看。他一番好心,我不好拒絕。況且,現在也需要有人幫忙,我們兩個忙不過來,我就讓他過來了。」

剛才衛陵給徐之南打電話,陳徵雖然也在現場,但他注意力沒往徐之南那邊放,自然也就不知道。徐之南跟他解釋了,他垂下眼睫,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見他情緒平和,徐之南這才站起身來,開了門。門外,衛陵才上身的襯衣被汗水濕透了,額頭上也有,見到徐之南給他開門,她又神色平靜,衛陵這才像是鬆了一口氣,原本眼中的緊張像是鬆了的弦,瞬間放鬆了下來。

饒是如此,衛陵還是一邊進來一邊問她,「你沒事吧?」

徐之南搖了搖頭,剛才被人砸到頭的那個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她整個人其實也有些渾渾噩噩,但眼下並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乾脆也就沒有提。

「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何粵了,他現在正在外面跟那群記者說事情呢。」衛陵的話在看到沙發上坐着的陳徵時突然住了口,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陳徵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衛陵,臉上扯出一個淡到極處的微笑,算是跟衛陵打了招呼。

儘管他們兩個稱不上多好的關係,但既然人家都主動了衛陵也不願意再拿喬,也朝陳徵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算作是回應。

徐之南聽他說到何粵,點了點頭,「我說怎麼沒人跟過來呢,原來是何粵擋住了。」她指了指沙發,對衛陵說道,「你坐吧。」

要坐就要坐到陳徵旁邊,衛陵搖了搖頭,他剛才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現在已經慢慢把氣息喘勻了,站着也沒多大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辦?」衛陵說這話的時候,沒有避諱陳徵。在他看來,陳徵已經是一個成年男子,他有能力也應該承擔起他自己的責任。像這樣,什麼事情都要讓徐之南幫他處理,實在不是一個成年男子應該有的擔當。

徐之南看了沙發上的陳徵一眼,他像是有所感覺一樣,站起來對他們兩個說道,「你們先談著,我去趟洗手間。」徐之南下意識地要拒絕,不是她不相信陳徵,而是她擔心。剛才那群記者的樣子,好像要吃人一樣,陳徵出去,要是被人看到,恐怕又是一番波折。

衛陵看出她的想法,阻止道,「算了,你讓他去吧。那些記者被何粵攔住了,剛才我進來的時候又叫了保衛來,沒人進來的。」聽他如是說,徐之南才放心下來,點了點頭,讓陳徵離開了。徐之南也有自己的考量,衛陵不像她這樣了解陳徵,接下來他們要談的話,或許對於陳徵來講並不那麼中聽,他在這裏,確實不怎麼好。

見陳徵離開,徐之南坐到沙發上,用手抱住膝蓋,對衛陵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陳徵跟人往日無怨今日無仇,誰會想要害他?他雖然是個新人畫家,但是這才開始冒頭就有人對他下手,未免也太快了吧?而且看今天那個架勢,有人一早就知道她跟陳徵的關係,早就有人防着她衝上去幫陳徵,所以才會有人一直跟着她,不讓她行動。小林的爸爸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找到的,那個記者,那個父親,還有當時跟在她身邊的那兩個男人,根本就是早有預謀,有人一早就安排在那裏的。可是徐之南思來想去,都想不出來有誰會有理由這麼做。

她把她的想法跟衛陵說了,還沒等衛陵回答,她就自我否認了,「現在去想這些也沒用。」是啊,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想是誰下的黑手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如何讓陳徵度過這次難關,順利讓他重新站起來。

徐之南和陳徵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才讓他能夠有今天這樣一個比較好的開頭,沒想到他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繁華,轉眼就被人用幾句話消滅得一乾二淨。不僅是傷心失望,更多的還有不甘心。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就要一直被動挨打,憑什麼人家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們就要苦苦受着?陳徵不是沒有反思不是沒有懺悔,並不是非要那些人看見了才算數。她也不是覺得陳徵無辜,而是陳徵既然已經為他當初的錯誤付出了代價,為什麼這些人不能將事情就此揭過,非要毀掉一個又一個?

她心中有不滿,有不甘,但她也知道,陳徵有今天這樣的局面,是遲早的事情。那段曾經,就像一枚□□一樣,隨時有爆炸的可能,稍有不注意,迎接他們的就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徐之南在想什麼,衛陵再清楚不過了。他嘆了口氣,順着她的話說下來,「你說得對,眼下的確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既然已經留心,那就記着,如果真的是有人在背後搞鬼,無論是誰,手段多麼高明,總有蛛絲馬跡的。等到我們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再騰出手來去查背後搞鬼的人也不晚。」就如徐之南所言,這一切太巧了。陳徵今天發售新書,今天就有人來鬧事,照徐之南說的,那個記者,小林的父親,還有當時跟在她身邊的那兩個大漢,一看就是早就有人準備着,就等着他們兩個撞上去。

他們兩個莽莽撞撞,跟才出社會的新人沒什麼兩樣。就算徐之南多了幾個心眼兒,但也防不住這些人手段迭出,暗箭傷人。

誰會想到呢?一個新人畫手,剛剛嶄露頭角,就被人陰了這麼一把,看樣子是不把陳徵扼殺在搖籃里不罷休。如果不是生死大仇,誰會花這麼多的心力去整一個人?衛陵在商場上見慣了陰招損招,這次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背後那人用心最險惡的地方,不是他翻出陳徵以前做過的事情,而是以這種方式往事抖落出來。殺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也打得陳徵和徐之南毫無招架的能力。偏偏,事情是真的,說出來的又是記者和當初的苦主,就算將來追究,也不能用正大光明的方式去追究,法律上根本沒辦法定罪,陳徵只能吃下這個暗虧。

衛陵看着面色疲倦的徐之南,心中有些泛疼。他願意放手,原因是就是陳徵是徐之南自己選擇的人,不管他覺得陳徵有多不好,在徐之南眼中陳徵好就夠了。但他沒有想到,跟陳徵在一起的徐之南,居然會是這樣的境況。

然而,他現在已經失去了說話的立場和資格,看着她猶如困獸一般被人圍困在這方狹小的天地中,有心幫她,卻又不知道應該以何種面目去面對。

徐之南被人圍困,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不同的是,徐之南是被人圍困,他是作繭自縛。

衛陵輕輕嘆了口氣,走到徐之南身邊坐下,對她說道,「其實換個角度來想,這也不完全是件壞事,關鍵看你怎麼處理它。」

「陳徵坐過牢的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不存在,只要他還在公眾視線中一天,這件事情遲早就會被人翻出來。甚至是,就算他今天沒有站出來,也一樣會被人記着。只是不同的是,將來或許他已經有了名氣,能夠對這樣的事情應對自如,你們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但同樣的,這種事情給他帶來的負面影響也要比現在大很多。」

徐之南點頭,就像衛陵所言,如果這件事情是在陳徵已經有了些許名氣的情況下發生的,那對他的負面影響肯定比現在大。「他名氣大,有人會把這件事情跟『陳徵』這個名字聯繫起來,將來提到陳徵,就會是什麼坐過牢什麼殺過人之類的話。但是現在不一樣,沒多少人認識他,他身上的新聞度不高,就算報紙報道出來,在考慮到當事人*的時候也會做相應的模糊處理,很少有人會把這件事情跟陳徵聯繫起來的。時間一久,誰還會記得陳徵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不得不說,衛陵經歷的事情多,思路也比他們更開闊。他這番分析,入情入理,的確是事情最有可能發展的方向。徐之南聽他這麼說,原本一直亂糟糟的心終於放下來了一些,衛陵的意思,就是要讓他們兩個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只要他們不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別人也就不會過分關注。就算陳徵殺過人,但他的罪行有法律裁定,別人再說什麼都不能傷害根本。再或者,如果真有人要抓着這件事情不放,大不了陳徵從此以後不畫畫了,他如今有了學歷,不信還不能找到一份工作。

但徐之南其實也知道,事情遠沒有衛陵跟她說的這樣簡單容易。他是想讓自己安心,這件事情如果處理好了,從今往後陳徵再無後顧之憂,但如果處理不好,陳徵的事業可能也就從此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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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南,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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