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你懷孕了，你知道嗎？

許冀雙眼通紅，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他扶着他媽媽和大姐，三個人抱在一塊痛哭。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讓人傷心了。

許小願過了很久才又按下許小希的號碼，可是仍然是空洞的關機聲。她忍着淚打給程懷谷，告訴他，他的岳父已經過世了。如果他還念著岳父生前對他的一點情，就過來盡這最後的孝道。

程懷谷沒多久也到了。他沒想過，不久前見過岳父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傳來了噩耗。

許冀一拳又一拳地掄向牆壁。彷彿這樣他就不會如此痛。可許小願一下就抓緊了他的手，生怕他傷著了自己。

許冀握着他大姐的手，眼裏的悲痛叫人看了心疼「姐，是她害死爸的，是她！我要拿她怎麼辦？我想殺了她！」

許小願差點呼吸不了，儘管她懷疑過，可沒有證據時她一直告訴自己，也許這裏面有什麼隱情。但是，冀冀現在這麼肯定地告訴她，叫她如何不恨那兩個人，那兩個把爸害死的人！

這一刻許小願的眸里盛滿了恨意。許小希，你破壞我的家庭就算了，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死爸爸？你還是人嗎？

都怪自己，知道是許小希後為什麼不早點跟她攤牌。這樣爸爸也就不會為了幫自己出頭而……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爸爸已經離開了他們。許小願淚如雨下，全身哆嗦，在看向程懷谷時，那目光冷得讓人害怕。

許小希是事隔一小時才出現的，當她知道這噩耗時，她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可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往醫院跑去。

為什麼會這樣，她最後見着爸還好好的，為什麼突然間就出事了？爸，是她害得他受了刺激才進醫院的嗎？她腦海里突然全是今天中午爸在她耳邊喊她的聲音，一句句的「小希」不絕於耳。

她為什麼要跟爸鬧脾氣。為什麼要關機？如果她當時在家，爸會不會現在還好好的？她的眼淚把整張臉的妝都打花了，可她沒有理會。

醫院裏媽和許小願，冀冀都在，他們抱在一塊哭，可她不敢走上前去，她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她好怕他們知道是她刺激了爸爸，她好怕他們憎恨的目光。

她站在一旁獃獃地看着他們，可許冀很快就發現了許小希的身影。他一個大踏步過去，雙手扯著許小希的衣領，盛怒中的他把許小希拎了起來，許小希的腳已經離了地，領子被他拽緊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冀冀，冀冀！」徐淑嫻看到許冀把許小希弄得差點斷氣，她衝過去，讓他放開小希。

「爸！爸！」許小希一邊流淚喊著爸爸一邊大口地咳嗽著，如果剛剛這一下冀冀讓她死過去她也願意，這樣她好給爸贖罪。可是，爸走了，永遠不會回來！爸！許小希蹲了下去，抱着頭痛哭。記陣嗎划。

「你還有臉哭！」許冀惡狠狠地看着她。「以後，我們家再也沒有許小希這個人。」許冀的話音才落，他媽媽徐淑嫻重重地抽了口氣。

「冀冀！」徐淑嫻不知道兒子怎麼了，可是，她已經無力再管其他，她只知道，她老伴已經走了，就這樣一聲不吭地走了，他一句話都沒有給她留下。

許冀帶着媽還有許小願一塊辦理後續的事宜，程懷谷看了一眼蹲在地上哭得快要死去的許小希，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外面是鋪天蓋地慶賀新年的喜慶，而家裏，卻是一片死寂。許小願整整一個月都在家裏陪着媽和冀冀，一步都沒有離開過。

祭拜的時候，她沒有讓程懷谷和許小希到場。許冀和她的態度一致，只有媽不知道這裏面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不打算告訴媽。

許小希每天都到家門外守着，可許冀就是不放她進去，他說，爸不會想看到她，而他們，也不想看見她。許小希每每哭得天都要崩了，許冀最多也就是走到門邊賞她一個白眼，門依然沒打開。

許小願有時候也會冷冷地看一眼許小希。對於爸爸的死，其實她自己也難辭其咎，往後這一生里，爸爸的死會時刻提醒着她，她的沒用和她的後悔。

她一定要和程懷谷離婚，如果還若無其事地回到那個家裏去，那是對爸爸的侮辱，只會更對不起死去的爸爸。程懷谷，許小希，我不想再與你們糾纏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但是，你們欠爸爸的，我會親手討回來。許小願第一次覺得恨也可以讓一個人迅速地精神抖擻起來。

一個月後，許小願回到她跟程懷谷的那個家，第一次向他提出了離婚。程懷谷的臉色很難看，可是沒有說什麼。直到許小願連續第三次提出來時，他才說，軒軒的撫養權不可能給她，而程氏也不可能分開給她一半，但是如果她想的話，他會給她足夠她過一輩子的錢。

許小願笑了，錢多錢少又有何區別，爸爸都已經不在了。是他和許小希的齷齪間接害死了爸，如今他倒是一點內疚也沒有，平靜得很。

那許小希呢，她每天跑到家門口去哭，又有幾分真假？

許小願知道，爸爸出事的那天，冀冀回家去問小區的老頭拿監控底帶看，裏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記錄着許小希回家和出了家門的時間，守門的老頭還形容了許小希那天的狀態，說她是跑着出小區的，雙手按著耳朵，表情很生氣。

這樣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許小希，你心裏到底有沒有爸和這個家？許小願每每想到這裏都很心痛，那心痛里又夾雜了更多的恨意。

婚是一定要離的，可她要幫爸爸和自己討回公道。許小願靜等著那個機會的到來，最近的新聞和廣播屢屢報導，城西區良園路西側地塊的競拍日期正在最後的敲定中，她知道那一天的到來，就是程懷谷和許小希最狼狽的時刻。

等著吧！現在的他們有多得意，到時的他們就會有多慘。許小願攥緊了拳頭。

這個月後，新年的假期也過完了，許冀很快就要去上班，媽也像平常那樣，只是變得沉默了。許小希連日來每天必到家門口報到，可許冀在家，她還是進不了門。

這天許冀上班去了，徐淑嫻聽不得許小希的哭，把她放了進來。她第一次為爸上香，心裏一直默念著求爸爸的原諒。

看着爸爸的遺像，許小希哭得稀里嘩啦的，因為心裏有罪惡感，她整天吃不下飯也睡不好覺，整個人瘦得像竹竿。

許小希哭着哭着突然感覺到一陣噁心，跑去衛生間吐，可是吐完后肚子裏一點東西不剩，她剛想站起來，卻是整個人一陣暈眩，直接就倒了下去。

徐淑嫻一直留意著許小希，她感覺到小希的身體瘦得讓人害怕，這下沒等到許小希出來，她直接就推開了衛生間的門。

當她見到許小希暈倒在地上，心裏的害怕讓她全身發抖，老伴沒多久前才這樣，怎麼女兒也這樣。她急急忙忙地把許小希扶起來，使勁把許小希背起來，出門讓人幫忙打車上醫院。

剛開始徐淑嫻以為許小希是悲傷過度才這樣的，誰知經過醫生檢查，許小希竟是因為懷孕了營養跟不上，才暈過去的。

徐淑嫻一下子被嚇得六神無主。小希連戀愛都沒談，肚子裏就有小孩了？是誰的？她為什麼從來沒跟家裏說過？她還沒結婚，現在要當未婚媽媽嗎？

許小希躺在病床上輸液，徐淑嫻看着她的臉，不由地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想得出神時，護士拿了許小希的驗血結果過來，徐淑嫻拿起一看。

小希貧血得很厲害，還有，她的胎象也不是很穩，醫生剛才說了，她必須在醫院裏躺一星期打保胎針。

不過，等等！徐淑嫻看着驗血結果的其中一項，整個人定住，說不出話來。

小希，居然是O型血！為什麼是這樣？她明明記得，小願才是O型血，跟自己一樣，小希是A型血的，怎麼，怎麼突然變成小希是O型血了？

徐淑嫻想起二十幾年前的夏天，她輾轉了很多地方，終於找到了收養在那一天被丟棄的嬰兒的福利院，當時院長告訴她，這兩個小孩都是同一天進的福利院，她怕弄錯，於是在跟她們玩的時候，偷偷地在她們各自的梳子裏，撿了頭髮絲去驗DNA。

結果是，小願跟自己的對比后確認有血緣關係，而小希的則是A型血跟她毫無關聯。她最終跟許志雄說，要領養小願，因為跟小願合眼緣。當時許志雄什麼也沒懷疑，就答應了。可最後，兩個孩子抱在一塊哭，他們沒辦法，只好把小希也領養回家。

在徐淑嫻的心裏，姐妹倆里有一個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所以她儘管表面上對兩個孩子一樣疼愛，可私底下她還是忍不住地偏袒小願。這個女兒是跟許志雄結婚前，她跟前男友生的，可當時太苦了，那男人又不要她，她沒辦法才放在醫院門口的。

跟許志雄結婚後，也許是老天懲罰她，結婚了五年都沒有孩子，所以她一直很不安，就去打聽了女兒的下落，總算找了回來。結果剛把女兒找回來一年，她就懷孕了，她心裏一直慶幸著，她把女兒接回家了，老天才再給她一次當母親的機會，也因為這樣，她心裏特別疼愛小願。

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小希也是O型血？醫院搞錯了？徐淑嫻心裏很懷疑，拿着驗血單去找醫生，人家說根本就是她無理取鬧。

徐淑嫻怕了，在病房外給許小願打電話，東拉西扯了一大通才問她是什麼血型，許小願二話不說就告訴她是A型。徐淑嫻整個人恍如被雷霹過。

難道是，二十幾年前，她把兩人的頭髮對調了，所以才得出那時的結果？原來她一直把小願和小希弄錯了。小希才是自己的女兒。

「媽，我怎麼了？」許小希醒過來，看到自己在醫院裏，心裏有點害怕。自從爸在醫院搶救不過來后，她對醫院就很抵觸。

「小希，」徐淑嫻的眼睛濕潤了，可她什麼也不敢說，只握著小希的手「你懷孕了，你知道嗎？」她很想問是怎麼回事，可她現在問不出來。女兒居然走了她的舊路，跟她一樣未婚先孕，她心裏難過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