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歡」)

第99章 (「歡」)

十二月二十四號,欒歡起了一個大早,她做了一個小時的有氧運動,讓自己的狀態看起來好點。

上午十點時間,欒歡就打扮好自己,她化了妝塗上口紅,把一邊在看着的瑪利亞看得嘴都張大了,欒歡讓那位高中生快點把嘴巴合上。

從十點開始,欒歡開始張羅午餐她不停的繞着聖誕樹走,嗯,很漂亮,一點差錯都沒有。

十一點,欒歡安靜的坐在客廳里,她希望容允楨一進來就可以看到她,從十一點到十二點這一個小時里欒歡在自己的腦子裏不停複習著,所有見到容允楨時的步驟,她想了很多應付容允楨生氣時候的對策。

手落在小腹上,容小花,媽媽一定會搞定你爸爸的,然後,在你爸爸不生氣的時候告訴他,媽媽給他準備了聖誕禮物,然後,輪到舉世無雙的容小花隆重登場。

容允楨昨天在電話說他在十二點時間會出現。

十二點,欒歡的心就開始抑制不住的狂跳了起來,不安,喜悅,還有一點點的生氣,那一點點的生氣來源於那位英國名模。

來源於格陵蘭島時那個和別的女孩買了情侶手機的長酒窩少年。

還來源於他沒有戴着婚戒的那隻左手。

好吧,不僅僅是一點點的生氣,但是,還有一句成語叫做秋後算賬,她是聰明女人,她懂得最佳的出擊時刻。

欒歡眼巴巴的看着客廳的大門,那大門是敞開着,大門外的一切事物在光的驅動下變成了模糊的影子輪廓,由於這階段洛杉磯被寒潮襲擊,最近天空總是灰濛濛的,投在地上的影子輪廓顯得極為的暗淡。

終於,那道欒歡所熟悉的,所愛慕的影子出現在門口,在移動着,一步步的影子越來越清晰。

欒歡揉着自己的臉,讓自己的臉部表情自然一點,再自然一點,然後,微笑。

容允楨遲到了三分鐘。

容允楨進來了。

軍綠色的短風衣,駝色的高領毛衣,脖子上鬆鬆的纏着藏藍色的人工羊毛圍巾,一如呈現在很多人面前那個優秀的青年企業家形象,英俊優雅,文質彬彬有着極好的修養。

但也只有欒歡清楚在屬於容允楨看似溫和的表情下其實藏着的是寡淡和疏離。

欒歡站了起來,容允楨上了客廳的小台階,欒歡對着容允楨迎了上去,按照之前她想到的步驟一樣接過容允楨扯下的圍巾,但她想幫他脫下短風衣時容允楨阻止了欒歡的動作。

淡淡的,他說:「不用,我一會就走。」

一會就走啊?沒有關係她自然有辦法讓他走不成。

他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所不同的是容允楨沒有像之前的那樣和她坐在同一邊的沙發上,他選擇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剛剛坐下,瑪利亞和她的媽媽就一起拿着熱飲和甜點進來,離開時瑪利亞還對着欒歡眨眼。

容允楨喝了一口檸檬甜酒,放下杯子,容允楨就那樣看着欒歡,表情和他說話的聲音一樣淡淡的。

欒歡被容允楨看的心裏不安,她垂下眼睛,按照預想的那樣說了一句:允楨,肚子餓不餓,要不……

「不用,我不餓。」容允楨開口。

不餓啊,不知道怎麼的欒歡的心裏開始亂,亂到她開始說出一些毫無邏輯的話:「允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允楨,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弄的聖誕樹,哦,對了,允楨,我……我……」

在欒歡的好幾個「我」之中,容允楨等待着,最終她在他平淡的目光下閉上了嘴。

「你臉色不大好,我下午讓醫生過來一趟。」容允楨說。

「允楨,我臉上不大好是因為……」欒歡說到這裏打住,那句「我臉色不大好是因為小花,容小花。」硬生生的吞咽了下去。

容小花不是任何的一個籌碼。

再次的欒歡閉上了嘴。

「欒歡,我有話要和你說。」他說。

「好!」欒歡乖乖的應答,她的手擱在膝蓋上。

這個時候欒歡才發現在容允楨的左手邊放着公事包,容允楨手伸向的公事包,他打開公事包,他從公事包上拿出若干文件,他把文件放在他們的沙發几上,一推,推到欒歡的面前。

他說:「欒歡,你看一下。」

欒歡獃獃的看着容允楨,力圖想在面前男人的眼波底下看出一點的情緒,可是,沒有,自始至終他的目光宛如隱藏在林中平靜的湖面,沒有任何的波瀾。

低頭,欒歡打開容允楨推到她面前的文件袋,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體還有數字,欒歡一個字一個字的去辨認,一張一張詳細的翻開,最後,她看到了最後那張。

欒歡停頓,喘氣,把頭低得更低一點,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滴落,滴落在那張離婚協議書上。

那張離婚協議書上有容允楨的簽名。

欒歡睜大眼睛去看,她去看這次「容允楨」的這三個字有沒有寫錯。

可是呵。

現在她的眼底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像她的眼睛隔着一層的玻璃,在玻璃上有聚集了無數的水蒸氣,怎麼也看不清,欒歡大力的眨着眼睛。

一眨,又有水滴滴落在那張離婚協議書上,也滴落在了「容允楨」的三個字上。

欒歡用了很多的力氣看清楚。

這次,「容允楨」三個字沒有被寫錯。

他的聲音近在咫尺,平緩,理智。

「欒歡,對不起,那天打了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

知道了還……

「可是,欒歡,我們都是成年人,我們比誰都了解自己,我們也知道我們的底線在哪裏,哪些是能碰的,哪些是不能觸碰的。」

「所以,欒歡,我們不能在一起了,之所以這麼做就像那個時候你和我說的那樣,在事情還沒有變得更糟糕之前我把它提前結束,這樣一來我們都可以避免到對彼此造成傷害。」

容允楨把那些話說完,在等待着。

面前的人自始至終都低着頭,她的頭越垂越低。

正午時分,周遭很安靜,在安靜之餘有某種的聲音在有規律的響着,輕微細碎,需要你去側耳傾聽。

容允楨側耳傾聽,沿着聲音的源頭,然後,他看到了在那張他已經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上,有很多很多暈開的水滴印跡,有的剛剛暈開新的水滴又滴落,抖開。神心種魔

心裏有那麼的一根玄開始驛動。

手沒有聽從他的中樞神經指揮,擅自伸出穿過她垂落的頭髮去觸摸她自始至終被掩蓋在頭髮後面的臉頰。

容允楨觸到一手的濕意。

心裏的那根弦鬆了,柔軟了,手順着臉頰托起了她的下巴。

二零一二年聖誕節前一天,容允楨見證到了屬於一個女人的淚水,有的沿着眼角有的還在臉上流淌著,有的掛在下巴上。

就這樣,那些淚水帶着某種神奇的力量把他心灼成了一片焦土。

「歡……」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喃喃的喚著。

還沒有等他把那聲發音念完,他的手迅速的被推開,眨眼的功夫,剛剛還掛在那張臉上的淚水迅速消失不見,她昂着頭,看着他。

她臉上的表情唯一呈現出來的是驕傲。

驕傲到容允楨以為剛剛那張爬滿淚水的臉是屬於他所臆想出來的幻像。

欒歡昂着頭,看着容允楨,她只是問了他一句:容允楨,你說要和我說一件事情就是這件事情?

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欒歡點頭,手落在那張離婚協議書上,問:「容允楨,我再問你一句,你是真心的嗎?」

「嗯!」他再淡淡的應答了一句。

欒歡目光從容允楨的臉移到了他的左手上,此時此刻,他左手上的無名指空蕩蕩的,差不多四年的婚姻在他身上留下的,也只不過是他無名指上的那一圈指環印。

相信,再過一段時日,那一圈指環印也會消失不見。

此時此刻,明明這個男人做了讓自己傷心的事情,她曾經說過假如容允楨做了讓她傷心的事情她就會離開他。

已經很傷心很傷心了。

即使是這樣,她還是這樣問:「允楨,你是不是因為太生氣了?」

是不是因為太生氣了才這樣的。

他搖頭表情平靜聲音平緩:「不是的,我只是知道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混蛋,容允楨這個混蛋,他都不知道昨晚她想了多少的辦法在今天要用在他的身上,可是,他沒有給她任何的機會。

嗯,好的,好的,我只是知道我們不能在一起了。

從又干又硬的喉噥里擠出:好的,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懂了!

容允楨在點頭,他手指向了那疊文件,那一疊文件都是他的私人財產,他說,你可以讓律師確認一下再簽名。

更傷心了,混蛋,容允楨這個混蛋。

分明,這是她最熟悉最親愛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說出讓她感覺如此陌生的話,陌生到讓她害怕,讓她以為曾經她深深愛着的那個男人消失不見了。

他站了起來,他說他公司還有事情,他必須離開了。

他要走了么,欒歡木然抬頭。

他真的要走了,他已經離開他的座位,他在圍圍巾,他的圍巾圍好了,從外面的射進來的光影落在他的半邊的臉上,輪廓分明,那是她所深愛的,摯愛的。

欒歡沖了過去,那速度快得連她自己也感到吃驚。她就那樣擋在容允楨面前。

他們站在同一條平行線上,她抬頭看他,他低頭看她。

很多很多這樣的時光里,他都會低頭吻她,他的唇瓣柔軟,帶着屬於世間上最濃最醇的愛戀。

他沒有低頭吻她,他只是問了她一句,怎麼了?

怎麼了?是啊,她這是怎麼了?她現在不是應該讓開身體讓他走嗎?他都已經把她的心傷透了。

總是傷透她的心的男人她可不稀罕。

可是,她的腳紋絲不動。

「怎麼了,欒歡?」他問了第二句。

然後,欒歡問了容允楨一個問題,一個她從知道了他的秘密之後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她眼巴巴的瞧着他,問:

「允楨,如果,把容安琪換成是我,你會不會出現在十二月的夜空下,去看,雙子座流星雨?」

這些話欒歡問得很困難,她知道問出來之後他會很恨她,很恨。

終於,這話讓近在咫尺的臉,一寸寸的,成灰。

容允楨眼底一片破敗。

欒歡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繼續說。

「允楨,請你一定要告訴我,這對我很重要,它直接關係到我所有為你做的事,所有為你付出的,所有的退讓,是不是都是傻事,請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

他伸手,抓住她的衣襟,他問她是不是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事情。

欒歡點頭。

屬於他眼底的那些破敗變成了絕望的海洋,鋪天蓋地,彷彿下一刻就會帶着巨大的破壞力,毀滅一切。

他大聲笑着,笑聲里有癲狂,他嘲笑她也不過如此。

「告訴我,允楨。」在容允楨手勁的框固下,欒歡艱難的,固執的問著。

癲狂變成了狂熱,他笑,牙齒潔白整齊,深深陷落進去的長長酒窩和着他的放肆讓他的笑容里有着傾國傾城之姿。

一如那年在烏克蘭俄羅斯邊境,屬於他第一眼給她的驚艷。

「欒歡,你真想知道?」

「是的。」

「那麼,接下來的話你要好好的聽着,我想,你以後會把這些話好好的裱起來。」

「好,我會好好地聽。」

「如果是你的話,我會出現在十二月的夜空下,我不僅會出現我還會想方設法的帶你逃走,不僅會帶着你逃走我還會吻你,會摸你,我還會和你做關於男女間會做的事情。」啟示之刃

欒歡扯開嘴,笑。

欒歡聽着容允楨和他說。

「知道嗎?那年整整的一個月,她每天晚上都會去到那裏,傻傻的等著,我都知道我都看見了,可我裝作不知道裝作沒有看見,那是因為我們活着這個世界上,有一些的東西必須遵守着,因為我比她懂得多,所以我自以為是的以為只要不出現就是為了她好,我常常在想,那個時候我哪怕出現一次,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的遺憾,我所堅持的也只不過是園一回她的夢,哪怕萬分之一也想堅持。」

「我也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在情感上我不能接受,因為是你掐斷了那萬分之一的可能,而你恰恰是我最愛的人,我讓她的生命在十六歲停止生長,而你,親手掐斷了屬於那萬分之一機會。」

「欒歡,我恨你,為什麼要是你,為什麼會是你,我還從來沒有恨過一個人會像恨你一樣。」

緩緩的,欒歡眨眼睛,她知道,她都知道!

可是,允楨,你還不懂嗎?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因為是你讓知道信仰不是單單靠口頭上說的那樣。

在上帝面前,我和他結為夫妻,不離不棄,要相信他(她),要幫助他(她),榮辱風雨與共!

有晶瑩的淚水來到了她的眼眶。

這次她沒有躲避,沒有快速的擦掉,她讓它們沿着她的眼眶,眼角,她就只是凝望着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身體被放了下來。

她站在他的面前,說:「允楨,我等你,但是,我不會給你多少時間,我只會給你二十四小時,從此時此刻開始。」

這是她為他做的最後一件傻事了。

但凡愛,都有它的局限。

那人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那人用手指觸她的眼眶,手指帶走了她眼眶的淚液。

在一片的清明中,她看着他離開。

背影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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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五日,洛杉磯的寒潮來到了一個盛極時刻。

中午,人來人往的機場,欒歡和四個男人並排坐着一起。

象著着時間的數字在機場的電子屏上滾動着,由秒鐘轉變成為分鐘,由分鐘再轉變為小時。

整十二點,距離欒歡給容允楨二十四小時里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就會走完。

她和四個男人並列坐着一起,她坐在中間,較為年輕的兩位坐在她的左邊,較為年長的兩位坐在右邊。

鑒於年長的兩位是經常在電視報紙上露臉舉足輕重的人物,一些人經過他們面前會放緩腳步,然後辨認,得到確認之後偷偷的把目光落在欒歡的身上,不認識的人或許在心裏猜想中間的女人或許是大有來頭,認識的人或許心裏帶着幸災樂禍「佳士得」小姐終於要捲鋪蓋走人么?漂亮身材性感的女人總是會容易惹來無端的敵意。

那位手裏牽着孩子的女士很明顯認出她來了,是的,她的表情正是欒歡猜想的那樣,目光移到她大號的行李箱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佳士得」小姐的「前夫」現在正在和英國名模打得火熱。

大約,再過半個小時之後,容允楨就真的會成為她的前夫了。

距離二十四小時的最後五分鐘,欒歡的目光就粘在了電子錶上了,看着紅色的數字在不停的更換著。

或許,坐下她身邊的男人知道她在緊張,手拍了拍她的手。

終於,欒歡給容允楨的二十四小時走完,機場廣播響起在播報著前往洛杉磯飛北京的旅客請提前準備。

好了,欒歡站了起來,面對着那四個男人,扯開臉,想笑。

只是她笑不出來,她很難過,她沒有等來第五個男人。

那四個男人第一個是欒歡的律師,欒歡把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交給了律師,為了避免以後和容允楨再有牽扯,她簽署了夫妻共同財產放棄權,她自己有很多錢,欒歡還讓律師處理了她的畫廊,以及在城南的公寓,她要走得乾乾淨淨的,律師接過她手中的所以文件。

第二個男人是李若斯,這位也帶來了行李箱,他的聲音苦澀,他說小歡這次我真的懂了明白了,我和你已經再無可能,他說小歡我只是想陪陪你,陪着你把最為難熬的時間熬過去,我就離開,說完那些話之後他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徑自拿走她的行李。

站在第三個男人面前,欒歡都不知道這位來湊的是那門子的熱鬧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欒歡和容耀輝說:「好了,容先生,剛剛你也看到了,我已經把離婚協議書交給我的律師了,我和容允楨已經再無可能了,現在請回吧,那些門面話我壓根不想聽。」

容耀輝表情有些的尷尬,那隻想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之後收回,在欒歡想移動腳步的時候,他叫住了她。

「小歡,對不起。」容耀輝說:「小歡,謝謝你。」

欒歡抱住了胳膊,淡淡的看着容耀輝。

這個曾經被譽為「沙漠之鷹」的男人表情誠懇:「此時此刻,我想代表一位父親的身份向你表達感謝。」

他的手擱在她的肩上,說:

「我想,在某種意義上,小歡才是允楨真正的小美人魚,善良,勇敢,無畏無懼。」

「總有一天允楨會明白的。」

「是嗎?」欒歡淡淡的應着。

容耀輝的聲音多了些許的熱切:「小歡,到那天,當你回來時,我會歡迎你,這次會是真正的歡迎你。」

想必,容允楨的那兩顆子彈在容耀輝的身上打出了些許的親情。

「容先生剛剛說的話是真心的?」欒歡問容耀輝。

容耀輝點頭。

慢慢的,欒歡的臉朝着容耀輝越靠越近,嘴巴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容先生,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你要當爺爺了。」

容耀輝一震。

欒歡迅速和容耀輝拉開距離,看着容耀輝五味陳雜的臉,說:「可是,容先生,我的孩子只會姓欒,容先生,鑒於你這麼感激我,那麼我也就不客氣了,接下來的話容先生可要聽清楚了。」

欒歡一字一句:「不管用什麼辦法,我要你牢牢的幫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不想和容允楨再有什麼瓜葛,我也不想讓我的孩子因為你們惹上任何無妄之災,我知道您會有辦法的,這也是容先生欠我的。」

說完之後,欒歡就緊緊的盯着容耀輝。獸人之強養雌性

終於,容耀輝臉跨了下來。

然後,那張跨下來的臉一頭顱一頓,往下。

欒歡的目光往著機場入口處,呆怔片刻,收回,投向站在距離她左邊幾步之遙的男人,男人收到她的目光之後咧嘴,展開雙手。

走了過去,欒歡擁抱住了李俊凱。

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欒歡很狗腿子的說。

「爸爸,您知道嗎?一直以來讓我崇拜著的男人的名字叫做李俊凱。」

那雙手來到了她的後腦勺上,摸了摸她的頭髮,沒有說話。

按照以前李俊凱肯定會說,我知道,可他什麼都沒有說,索性,欒歡撒起嬌來:「帥氣的先生,你就不能給點回應嗎?我都一把年紀了還說了這麼特少女的話。」

欒歡等來的是一聲嘆息,無奈,惋惜,疼愛。

落在她頭髮上的手往下移。

「一直以來小歡都是聰明的姑娘,怎麼這次就干起了傻事來呢?你不是愛他嗎?愛他不是應該避開任何的風險,好好的呆在他嗎?」

是啊,好像應該那樣,可是……

「可是,爸爸,我想讓他好好的,第一是讓他好好的,第二才是好好的呆在他身邊啊,他的爸爸說那是為了他好,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在知道他的秘密之後我心疼他,很心疼很心疼,我想他和我一樣不是故意要欺騙的,我的秘密藏了三年就已經累得就像要了我的命一樣了,可爸爸,允楨的秘密藏了十幾年。」

「爸爸,我不後悔,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聰明的人也常常干傻事,你以為他們不知道自己乾的是傻事嗎?不,他們都知道,他們乾的那些傻事那都是源於愛,各種各樣的愛,就像那時你明明知道我是一個刺頭,可你還是把我從皇後街帶回家,在這件事情的背後是源自於對您對我媽媽曾經的那份愛。爸爸,您說我說得對么?」

落在她背後的手頓了頓,片刻,李俊凱的聲音傳來,對,是那樣的,小歡說得對極了。

「爸爸,您說,現在我做的這些事情在日後會不會變成可愛的事情?」

「會的,會的,當然會,爸爸可以向小歡保證!」

此時此刻,同一個時間點,三藩市,正午的陽光剛剛向西傾斜一點,在三藩市唐人街最為古老的紋身館里,大門緊緊的關閉着,外面牌匾上寫着整頓停休一天。

紋身館外停着數十輛高檔轎車,紋身館里,數十位紋身師穿着他們在為重要客人紋身時才才會穿的服裝,雙手垂落在面前,低着頭站在一邊,他們都是來自一位師傅教出來的,他們用師傅教給他們的技藝混得風生水起,今天,他們之所以到這裏來是為了表達他們對已經已經金盆洗手多年再次出山的師傅的一種愛戴。

數十雙程亮的皮鞋分別分成兩排並列站着,紅色的地毯在他們的腳邊延伸著,延伸到數十米開外,長長的珠簾垂落,透過珠簾是古香古色的屏風,屏風是用白色的蘇綉拼接而成,白色的蘇綉烘托出兩道人影。

從藝多年,一些東西早已經滲透到了那些紋身師的骨子裏頭,他們輕而易舉的嗅出了,此時此刻,與其說是紋身倒不如說是一場儀式。

他們好奇,屏風裏的客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能讓他們退隱多年的師傅再次操刀。

好的紋身師可以把屬於人們所想要的刻進他們的靈魂里,讓屬於刻在他們身上的印記變成崇拜,變成信仰,然後一針一針的融進骨血里,變成永遠。

屏風裏的人一定帶着那些來到這裏。

屏風裏,白髮蒼蒼的老者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老夥計們,英俊的年輕男人坐上了紋身椅。

時間的沙漏靜悄悄的流淌著。

人來人往的機場,欒歡站在那裏,目送著李俊凱離開,那個男人頻頻回過頭來,他回過頭來一次,她就對他笑一次,等到他不見了欒歡轉過身去,抬頭,機場的電子屏在滾動着前往北京航班的時間。

機場廣播也在播報著前往北京的旅客做好登機準備,欒歡捂緊耳朵,低下頭,行走着,她的腳步匆忙,她和很多的人擦肩而過。

最終,欒歡躲進了洗手間里,關上了洗手間的門,背部貼在門板上,緩緩的滑落。

容允楨沒有出現。

暮色來臨。

欒歡把從前容允楨系在她手腕的紅色手鏈還有婚戒丟到了機場外的垃圾桶里,來自四面八方的霜氣把她的臉凍得生疼生疼,就在昨天她迎來了她的二十八歲生日。

今年的聖誕節是欒歡二十八年遇到的最冷的聖誕節,比紐約還要冷。

欒歡抬頭,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呵著氣。

她所呵出來的氣體連同她垂落於眼角的眼淚,一起,凝結,成霜!

暮色來臨!

三藩市幽深的巷子上古老的廂房裏,有身材修長的男子站在鏡子前,男人裸.露著上身,透過鏡子他的目光聚焦在左邊的第一根肋骨上。

幽暗的光線中,有烈焰般的色彩綻放在他的肋骨上,像簇簇燃燒的火。

二零一二年,容允楨三十歲。

這年冬天,他在自己的第一根肋骨上紋上一個女人的名字。

那個女人有着如烈焰般的色彩。

她的名字叫做「歡」。

------------------------這就是我想講的不架構在形式上的小美人魚故事,或許它還是很淺顯,或許在很多年之後回看的時候它是一個挺傻氣的故事,但我想,就像小歡說的那樣,在日後它雖然傻氣但終究會變成我做過的一件可愛的事情,謹以這段故事獻給已經長大,或者是正在長大的我們,共勉!----------------------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寫了很多的字,元氣大傷,要休息~~我盡量爭取在後天把【歲歲年年.上】更了。

ps:101會放《世界級情人》番外,大約會講蘇嫵懷孕時候有趣的事情,等這文完結之後會寫,所以,【歲歲年年.上】會放在102章上,大家記住了。

今天太累了,昨晚的評論都沒有回,明天我再回,我保證會和大家好好的溝通~~

PS:還有,好事情拿來和大家分享一下,現在這篇《易嫁》已經過了終極審查,也就是說可能會出版,編輯給出的評語很好,所以,那些2012年.2013年.2014年都和我在一起的小夥伴們,你們高興吧?

我愛你們。

接下來的幾段我會好好的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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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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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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