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目的達成,姚雨筠咬牙忍下那股仍動蕩著內心的激動,沒有回頭就轉身離去,啪沙啪沙的聲響在這時驀然響起。老天註定讓你倒霉,就不可能一天只讓你倒一次霉,她撞倒了桌上的一堆文件。

「可惡。」姚雨筠無奈地蹲下來,邊撿迴文件邊用手背去擦逐漸紅腫的雙眼。

不可以把該死的眼淚留在文件上頭,不能被他知道她來過然後走得狼狽,不可以……收拾文件的手驀然頓住,那雙微腫仍有淚花殘留的大眼也驀然一瞠。

她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姚雨筠將手上的文件丟開,開始滿地翻找,終於找出數十份想要找的東西。

姚雨筠站起來,清楚確認過後,惱怒填充了那雙原本寫進了深深憂傷的眸,有另一個情緒激烈撞擊著受傷的內心,一瞬間就將那該死的難過衝撞得煙消雲散。

抓着文件,她原路返回,不管裏面那對姦夫淫婦是不是正打得火熱,連拍帶踢地虐待着辦公室的大門,接近絕望地嘶吼:「開門,龍昭,給我開門!」

開門的是秘書,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哀怨,怪她壞人好事,卻也急着遮掩自己的衣衫不整。

姚雨筠看也沒看她一眼,將她朝一旁蠻橫一推,衝進去將文件拍在桌上,「請你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龍昭依舊衣衫整齊,連衣領都沒顯凌亂起半道皺痕,抬手將唇邊昭顯著剛才偷腥的淡淡紅色擦去,毀屍滅跡。

「你還裝傻,是你,就是你搞的鬼,害了我爸爸的公司。」剛才她撿到的文件就是證據,全是他惡意收購爸爸公司股份的文件,上面每一份都清清楚楚地簽有他龍昭的大名。

「那又怎樣?」陰謀敗露,龍昭俊逸的臉龐沒顯露過一分一毫的驚慌,反而鎮靜異常。

「那又怎樣?」姚雨筠反問,語調高高地偏離音軌,比起他,嬌美的小臉被塗上厚厚一層驚訝的不可思議。

她早該知道了,爸爸那麼大的公司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說倒就倒,除非有人刻意搞鬼。只是她沒想到,那隻鬼是龍昭,這個和惡鬼一樣的男人。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你跟我結婚,到底有什麼陰謀?」

「為什麼?」因為想要她,想得快瘋掉。因為他不是英雄,不可能氣度寬宏,忍受其他人說三道四,說他娶她是在撿一雙破鞋。兜這麼大的圈,耍這麼多的心機,都不過是為了想要她而已,如此簡單。要怪就怪她那麼瞎,逼他不得不使出非常手段。

剛才他早就看到她了,以為她會吃醋,會拍門阻止那場鬧劇。就算她是哭着跑走也好,他也會跑出去追她。

可是她沒有,什麼都沒有做,不哭不鬧,起先呆立在門外的模樣,像個沒有感情的木頭娃娃,不知道丈夫偷腥是什麼意思似的,不懂得對他存有一絲在乎,眨著眨着眼,終於轉身離去。所以他才沒有阻止秘書偏偏挑在今天的勾引行為。

雖然她有跑回來,但她是回來找他對質的,拿着他收購她爸爸公司股份的文件。如此,他幹嘛要回答她的問題,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答案。

姚雨筠也知道龍昭不可能回答,每回每回,他嘴裏重複着她的為什麼,鳳眼微眯,唇角揚笑,一臉從容,就代表他沒想過要回答。

「我要跟你離婚。」姚雨筠分不清此刻在心裏的到底是憤怒抑或是難過,但她很清楚知道她想要做什麼。這段婚姻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她再也不要當他的玩具。

「咦,你有權利跟我提離婚嗎?」虛假的笑勾勒得更深切。龍昭知道硬碰硬會帶來何種結果,但要說氣惱這種情緒,他的心裏一樣存在着,語氣不知不覺變得充滿嘲諷,「你該不會忘了你爸爸公司的生死大權還掌握在我手裏吧。」

「你……」卑鄙、無恥!她這輩子只見過他一個可以把這種卑劣行徑表現得如此淋漓盡致的人。

「對了,你也不想把我們的事讓雙方長輩知道,所以才一直在我媽面前很努力地扮演乖媳婦的角色吧。還有,你爸可是一直把我當成好女婿呀,他心臟有問題,你不會那麼不孝,不顧一切地自私地我行我素吧。」

「你、你……」可怕的蒼白迅速掃除惱怒的漲紅,將那張小臉佔據。姚雨筠什麼都說不出來,龍昭說的都是對的,她無話可說。

「雨筠,回去吧。今晚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談,乖。」

雨筠,回去吧。今晚等我回去,我們再好好談談,乖。

什麼叫乖,最後那個字太多餘。當時,龍昭就是用那種安撫一隻抓狂撒野的寵物的語氣這麼說着,然後看也不看她一眼,逕自落坐回去工作。

姚雨筠也沒想讓他看,她才不會便宜那個王八蛋,在他面前窩囊掉淚,讓他以為因為他的冷血無情,她有多傷心難過。

只是遇上這種事,有哪個正常人還能保持神色自若,說自己不難過,不覺心裏好悶、好痛。

回到家裏,心上那道裂痕好像被誰拚命往兩邊撕扯,快要裂開一個大口子,溫熱的鮮血就要從裏頭傾倒出來,弄得她劇痛難忍、痛不欲生。

晚飯時,嚴秀慧看出了些端倪,不禁安慰道:「誤會通常來自不了解,就算是朝夕相處的兩個人,也會有對方不能了解的時候。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兩個人好好談談,或大家各退一步,事情說不定就好起來了。」

姚雨筠當然不會認為這是純粹的安慰。但嚴秀慧只不過是覺得姚雨筠跟龍昭表面上的關係太過完美了,完美得像是裝出來的,不像是普通的夫妻,倒是這會出現吵鬧,情況才正常一些。可她哪裏知道,這根本不是普通的爭吵。

即使姚雨筠那時溫順點頭,堆積在心頭的苦澀和氣悶卻始終排解不去。她一直精神恍惚,直到吃完飯,腳步虛浮像阿飄,飄呀飄地回了房,思緒是空白的。

或許她該打電話回家,找爸媽撒嬌發泄一下,又或許她需要的不是撒嬌發泄,而是得到誰真正充滿溫暖和溫柔的安慰。

說實話,龍昭的惡行她一句也說不出口,也不能說。她滿身都是弱點,只要龍昭動一動手指頭,她就必須言聽計從。

他甚至沒有回來吃晚飯。想想也是,中午在辦公室里跟秘書的好事被她撞破了,人家都還沒玩夠,怎麼捨得回來,現在一定是跟佳人在哪間高級餐廳的獨立包廂里辦好事吧。

「哎……」姚雨筠放棄找人傾訴的念頭,企圖轉移雜亂難受的心情,嘆息著從抽屜里取出一把剪刀,起身來到衣帽間。

大得誇張的豪華衣帽間,盡頭是一面特大穿衣鏡,左邊那排柜子放的是龍昭的衣物、鞋襪,右邊則歸她所有。

打開右邊盡頭的柜子,她將仔細收藏在裏面的那件婚紗拽了出來,放在地上,居高臨下地俯瞰。

婚紗很美,是結婚那天她穿的那件,純手工製作,縫線卻精巧細緻,胸前有數不清的細鑽綴成的精美花紋,紗質用料昂貴,裙尾是瓊花花瓣一樣的造型,一瓣接一瓣拖得尾部長長。

她依然記得自己第一次穿上這件婚紗跟他一起拍婚紗照的模樣。他找名師訂做的婚紗穿在她身上,讓她成為世上最美麗的女孩。

那是在訂婚以後他唯一一次願意與她見面,但整個過程中他沒有跟她交談過一句,匆匆拍完照片又匆匆離去,最後被留下的她都要懷疑他只是在履行一個義務。但事實上那確實只是他的義務,難道不是嗎?

「混蛋、混蛋……」不要哭,不要去想第一次看到這件婚紗時其實是有多開心,心裏偷偷想着他也許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她的,所以才會提出娶她,也許,也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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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養妒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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