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錯不及防（下）

白衣少婦緩過勁來，虛弱的說道：「前輩是魔宗夏侯烈，還是邪尊風震天。」

風震天聽道這話反而變的平靜下來，淡淡的問道：「你何以斷定我就是這兩人其中之一？」

白衣少婦慘笑着說道：「剛才你破我攝魄音的話中含有一股強悍無比的真氣，世上除了天魔吟和震天吼以外絕無第三種有此威力的武功。」

風震天仰天大笑幾聲，表情肅然的說道：「難為你有這般見識，老夫正是風震天。」

就只這三個字——「風震天」，雷化方以及琴兒、玲兒全都在陡然間僵窒住了，他們的臉色在迅速變化，每個人的眼神里俱皆映現出那樣無可名狀的震驚與恐駭，他們沒有想到，真的沒有想到，風震天，赫赫有名的邪尊，宇內四大宗師之首竟會是眼前這個溫和可親的中年人。琴兒想到剛才自己還那麼狂妄的和他交手，不禁嚇出一身冷汗來。

白衣少婦臉色微變，接着苦笑着說道：「前輩乃天下英豪，一方霸主，有宗師之尊，稱八表之雄，俠義綠林，無不欽服，黑白兩道，俱皆景仰，沒想到竟也會在我們這些晚輩面前裝神弄鬼、故弄玄虛，難道不怕被人恥笑嗎？」

這番話倒把風震天說楞了，倒不是說幾十年來頭一遭被人這樣誇諷，而是白衣少婦口舌之靈巧世俗罕見，原本是她心懷叵測，暗下毒手，現在被她這樣一說反倒成了風震天為老不尊，難為晚輩，怎能不讓風震天暗自驚訝。

風震天不怒反笑，說道：「你這女娃倒是挺會狡辯，看來老夫倒是小瞧你了。」

白衣少婦不以為然的說道：「前輩誇獎了，要是早知是您，小女子又豈敢班門弄斧落得這般下場。」

風震天手一揮，冷道：「廢話少說，君無心人在哪裏？」

白衣少婦楞了楞，疑聲道：「前輩這話是什麼意思，邪魔君無心不是早已過逝多年，晚輩又如何能知道他的下落。」

風震天生硬的說道：「那你的攝魄音是從哪學來的，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它是何人的獨門秘技。」

白衣少婦搖搖頭，說道：「晚輩的確不知道，難不成是君無心的絕學？」

風震天眸瞳中寒光陡射，只震得白衣少婦急凜凜的打了個寒戰，有些惶恐的說道：「晚輩怎敢在您面前說謊，我的確不知這其中的緣由啊！」

風震天見她不像是在撒謊，臉色緩和了些，沉聲問道：「那你說說這攝魄音是誰教給你的！」

白衣少婦面露為難之色，嚅嚅的說道：「不是晚輩不想告訴您，只是有很多事晚輩都是身不由己不能透露，還希望前輩你見諒。」

風震天仔細觀察白衣少婦現在的言行舉止，發現此時她眉宇間浮起一片幽怨，清澈如水的目光中，隱含着畏懼，以風震天的經驗可以判定這不是什麼媚術，也不是故意做出來的，而是內心中流現的真正感受。雖然她極力控制着自己，不讓這些內心的感受流露出來，可是她掩飾的不夠完美，仍被風震天銳利的觀察力發覺了它。

風震天內心一動，溫和的說道：「這點你大可以放心，以我風震天的為人絕不會強人所難，你就揀你能說的說。」

白衣少婦凝目望去，只見風震天滿臉和藹之色，目光清明，是一種出自內心的關懷。這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希望，多年來積壓在心裏的仇恨與自責似乎都有了傾訴的對象，那種無奈和心碎的感覺終於找到可以依靠的目標。

於是她掙扎著站起來，艱難地走到風震天身前，用一種只能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風前輩，其實晚輩並不是自由之身，先前琴兒所說的四大護法明著是保護我，實則是上面派來監視我的，我看起來是鳳凰閣的閣主，其實也就是一隻被困在籠中的小鳥。」

關於白衣少婦的身份地位風震天也已經猜了個**不離十，只不過沒料到她竟會如此坦白的說出來，不禁「咦」了聲。

「很意外吧！」白衣少婦會錯了意，苦澀地笑道：「那四人的武功修為均在我之上，而且非常忠於職守，平時對我表面上很尊重，不管我走到哪裏都會有兩個人跟着我，說穿了就是把我的一舉一動報告給上面。哼，他們太小看我白玉鳳了。」原來白衣少婦的名字叫白玉鳳。

風震天也用同樣微小的聲音問道：「那你這次回來，怎麼就只帶了兩個丫鬟，她們也是上面派來的？」

白玉鳳搖頭說道：「琴兒和玲兒她們八姐妹從小就跟着我，可以說是我的心腹。這次我出來的時候，那四個人正好接到上面的命令出去辦事，所以才沒有跟着來。」

風震天抽空瞅了一眼那兩個丫頭，只見那兩個丫頭似乎知道自己的主子要做什麼，不約而同地有意阻擋雷化方的視線。

風震天接着問道：「照你這麼說，你的鳳凰閣只是相當於一個分舵的形式存在，那像這樣的分舵還有多少？」

白玉鳳想了想說道：「據我所知，應該有十來個左右，只不過上面有規定，像我們這些分舵的管事人不能隨便來往，所以其他分舵具體是什麼人主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風震天沉吟道：「看來你們這個組織的規模也不算很大，相當於一個中等的幫派。」

白玉鳳微笑着說道：「前輩要是這樣認為那就錯了，這個組織所謂的分舵並不是像其他幫派分舵那樣只負責小範圍的事物，而是分管一個地區，每個地區里的大小城鎮幾乎都有暗樁，每個暗樁的主事人定期向管轄他們的分舵彙報情況，晚輩掌管的鳳凰閣就是負責整個雲貴地區的事物。」

聽到這裏風震天吁出一口氣，說道：「要不是從你嘴裏說出來，恐怕還沒有多少人知道江湖上竟然有如此龐大規模的幫派，想必這個組織的保密措施做得相當成功。」

白玉鳳點頭說道：「不錯，我從十年前就已經加入這個組織，一直以來都沒有大的行動，直到近兩年上面才逐漸有些大的動靜。」

風震天突然問道：「前段時間中原各門派發生的慘案是不是和這個組織有關係？」

白玉鳳猶豫了一下，說道：「原來前輩也已得知這些消息了，是的，這些事都是由負責中原地區的幾個分舵分頭完成的，我也是在五天前接到命令於近日在雲貴地區策劃幾起暗殺行動。」

「原來如此！」風震天自言自語的說道，心裏似乎模糊抓住了些頭緒。

「那傳授你攝魄音的人應該就是這個組織的首腦吧！」

「他算是這個組織很有權勢的人。」白玉鳳帶有些畏懼的說道：「但卻不是首腦人物！」

「那你在這個組織里也算是重要人物吧？」

白玉鳳搖搖頭，幽幽的說道：「我不過是眾多的女弟子之一，只因稍具姿色、才慧，被選入特級弟子之內，被授於一些深奧的武功，不知是幸運或是不幸，我被上面有權勢的人看中了，受到更多的照顧，但卻……！」

說到這裏白玉鳳兩眼一紅傷心欲絕。風震天自然明白是怎樣的情況，看她一身婦人裝扮就知道為那她獻出了少女的清白之身。

風震天嘆了口氣，溫和的安慰道：「我相信你當時根本沒有選擇的自由，以這般詭異、強硬作為統治手段的組織，其中任何一個女弟子都沒有能力去反抗，不要再為過去悔恨，你應該想想今後能去做些什麼事來為自己討回公道。」

白玉鳳揉了揉雙眼，堅定的說道：「請前輩放心，晚輩已經知道該怎樣去做。」

風震天欣慰的笑着說道：「你以後別再前輩前輩的叫了，就稱呼我風老，老夫叫你玉鳳應該不算失禮吧？」

白玉鳳面露發自內心的喜悅之情，受寵若驚的說道：「風老您可千萬別這麼說，玉鳳高興還來不及啊！」

原本處於敵對位置的一老一少現在卻是親如一家人，氣氛也變的格外融洽。白玉鳳此刻的內心充滿對了對風震天的敬仰和感激。

要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她這樣受到風震天如此親近的對待，只有那些讓風震天覺得真正有好感的人才能得到這一殊榮。這種親近的感覺對她這種自認為已是殘花敗柳之身，再也無緣享受世間溫暖的女人來說更顯的珍貴許多，更難能可貴的是，以風震天今時今日的地位和名聲並沒有因為身份和立場的懸殊而對其冷言相諷、雪上加霜，而是非常友善地安慰、幫助和接受她，光憑這點就足以反映他的胸襟是何等的廣闊，也許這正是他與眾不同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