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車禍
工作室客戶形形□，總會遇到一些極品。衛藍下午出門和工人去家居中心，為一位新客戶挑選完材料，出來時已經是傍晚，本來準備直接回家，卻忽然接到一個極品客戶的電話。
這個客戶是一家酒店的老闆，姓鍾名金，四十齣頭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滿腦肥腸。之前請了藍光為他新開的酒店設計裝潢。算是藍光這兩年最大的客戶，自然做得盡職盡責。一個月時間，藍光保質保時地完成任務，但這位大老闆卻遲遲拖着尾款不結付，衛藍郵件電話短訊催了好多次都被他搪塞過去。
真是應了那句話，越有錢的人越摳門。
接起電話，衛藍便聽那頭鍾金大著聲音道：「小衛啊，你們那筆款，支票我早就準備好了，可一直沒時間給你，真是不好意思。這樣吧，我現在在富麗，你自己過來一趟來拿一下。」
富麗是一家高檔會所酒店，衛藍聽鍾金要結算給錢，自然沒做多想，問了具體包廂號，便打了車過去。
敲了門進去，鍾金滿臉油光迎上來，笑得一臉猥瑣。有關鍾金的品行，衛藍是聽說過的，明光也說過很多次，當下渣男太多，在應酬中年輕漂亮的姑娘就是塊肥肉，渣男們都恨不得啃一口，所以平日去見客戶，都是兩人一塊。要不她恰好在外面，肯定是不會一人赴約。
衛藍客氣地同鍾金打招呼，見着包廂內還有好幾個人，大致這鐘金在談事情，便站在門口處對他道：「鍾總，我拿了支票就走，就不打擾你們了。」
鍾金哈哈一笑：「小衛，美女到來，我們歡迎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嫌打擾。」說着，又朝桌上坐在中央的一位生意人模樣的中年男人道，「李總，你不是說很喜歡我那家新酒店的設計么？就是這位衛大美女工作室出品的。你的新樓房要裝修，直接找她就可以了。」
衛藍本來對鍾金很有些厭惡，但見他在給藍光介紹生意，也就不好擺臉色。訕笑着隨他在桌上坐下。
那位李總聽了，饒有興趣地隔着桌子對她開口：「看不出衛小姐這麼年輕，居然如此有才華。」
衛藍笑了笑，老實回道：「我不是設計師，我男朋友才是。」
鍾金聽罷，哈哈大笑，一手曖昧地在她肩上拍了拍：「是啊，小衛和他男朋友郎才女貌。」
衛藍微不可尋地蹙了蹙眉，從手袋中掏出工作室的名片，遞給對面的李總，只是那名片還才到半空，便被鍾金攔下：「哎呀，談生意急什麼，小衛既然來了，大家就先喝幾杯，其他的來日方長是不是？」
李總聽了，也笑着附和：「是是是，生意什麼的不急，相識就是緣分，大家先喝酒。」
衛藍知道這些生意場上的老油條，各個都是泡在酒瓶子的，什麼都是先喝了酒再說。衛藍雖說接觸不少客戶，但設計室畢竟不同其他生意，在酒桌上的時候並不多，就算是遇到要在酒桌上解決的事，也都是她和明光一起，她負責談，明光負責喝。明光雖說做事不太成熟，但在這方面，卻是很男人，絕對不會讓她吃虧。
她現在只身前來，按道理說，是不應該和這些人糾纏下去。可她想到「藍光」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現在有潛在客戶在前，鍾金的支票又還沒給自己，這樣走了實在不划算。只好硬著頭皮，坐下來虛與委蛇同這幾人喝了幾杯。
幾杯酒下肚，身旁的鐘金越發放浪形骸，滿口葷段子，說得一眾人哈哈大笑。這桌上就衛藍一個女人，明擺着就是在調戲她。
到後來，那鍾金的手越來越不老實，時不時搭在衛藍肩上腰間，曖昧地摸一把。
衛藍起初還能四兩撥千斤的防守，但慢慢地酒意上來，頭開始有些發暈，知道再這樣下去，不知會被這色狼佔去多少便宜。便趕緊起身，對眾人道去洗手間。
洗手間就在包廂外走廊的盡頭，會所的燈光淡雅迷離，加之她已微醺，走起路來腳步控制不住地發飄，眼睛所到之處，虛虛實實，只知前方一間包廂，一群西裝革履的人，魚貫而入，恍然間好似看到其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身材挺拔，側臉冷峻。她心裏一驚，酒醒了小半，用力搖搖頭再看，卻只剩安靜的走廊，彷彿剛剛都是錯覺。
衛藍揉揉額頭，無奈自言自語：「一定是眼花了。」
洗了把冷水臉，從洗手間出來，她酒意已經去了大半，只是腳步還有些發虛。心知要再進去跟鍾金那幫人喝，只怕是會扛不住。於是便打算去道別了事。
回到包廂處，鍾金已經滿臉通紅地站在門口，衛藍想正好，便走過去道：「鍾總，你現在方便講支票給我媽？我還有些事，得先走一步，就不打擾你們興緻了。」
鍾金倒真的從口袋掏出一張支票，在手裏彈了彈，卻沒有直接遞給她：「小衛啊！知道裏面李總是什麼人嗎？他可是江城最大的房產商之一，要是他答應同你們合作，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衛藍心中一動，他們藍光是小工作室，客戶大多是散戶，如果能和地產商合作，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事。
鍾金見她沉默思索的模樣，笑着將支票塞在她手中：「那李總是我的合作夥伴，只要我向他誠意推薦你們，他肯定二話不說，與你們簽合同合作。」
「那就謝謝鍾總了。」衛藍看了眼手中的支票，心中卻是有些不好的預感，「如果李總肯同我們合作，我一定好好謝謝感謝鍾總您的舉薦，以後鍾總需要設計，我們給您打五折。」
鍾金哈哈大笑：「小衛啊，我看你也是明白人，我的心思你不會不知道吧？你以為我看得上你們那點設計費？」說完，已經一把握住衛藍的手，輕浮低聲道，「我的要求不多，陪我一晚，怎麼樣？」
衛藍本想這人知道自己有男友，也就是沾點口頭上的便宜，再不濟吃點豆腐，哪裏會想到他會提出這麼噁心的要求，看來她還是太單純了點。想着，便升起一股壓抑不住的厭惡，她狠狠甩開握住自己的手：「鍾總，請你放尊重點，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鍾金卻是得寸進尺，上前一把箍住她，酒氣熏天的嘴湊上來：「你開個價吧？多少錢？十萬？二十萬？」
眼見着那嘴就要貼在自己臉上，衛藍一陣作嘔，用盡全身力氣推開他，還不解氣，又踹了他一腳，怒罵道：「人渣！你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德性。你就是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臭娘們！找死！」鍾金被她弄得惱羞成怒，加上帶着酒意，氣急敗壞地就要去扇她。衛藍好不容易躲開，卻還是踉踉蹌蹌撞在走廊牆上。
大致是動靜大了點，有看熱鬧的人從各個包廂冒出頭，會所的工作人員也急匆匆朝這邊走來。衛藍怕鬧得不好看，朝鐘金啐了一口，口不擇言氣憤罵道：「你這種王八蛋，合該出門就被車撞死。」
她罵完，提着口氣，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跑去。身後是鍾金罵罵咧咧的聲音，以及不知是保安還是服務員，唯唯諾諾的安撫聲。
衛藍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清醒許多，對着鏡子將鍾金罵了幾遍。才想起給明光打電話。
她說的倒是輕描淡寫，但那頭的明光還是聽出發生了什麼，氣得在電話里先是罵鍾金，後來又訓衛藍：「你怎麼不告訴我跟你一起去，鍾金那種老油條，讓你去酒店取支票，肯定就沒安好心，虧你平時還挺聰明，怎麼會做這種蠢事。」
「我不是順路么！」衛藍很沒底氣的反詰。
「順路順路差點把自己順進去了。你在富麗門口等我，我來接你。」
衛藍連忙道：「不用不用，你從家裏過來還要好久呢，我可不想在這裏傻等，自己打車回去就行。」聽見明光還想說什麼，她趕緊加道，「我真沒事，你就別瞎擔心，四十分鐘後到家。」
說完不等明光申訴，掛了電話。
走出酒店大門，衛藍站在路口等出租。時間還不到九點，加之這一帶車水馬龍，計程車算是很多。
眼見一輛空車開過來，她準備伸手攔下。卻忽然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她下意識朝聲音傳來的側路看過去，只見一輛路虎撞在一輛寶馬車身。
她覺得那翻倒的寶馬有些熟悉，不由自主地走過去看個究竟。
只見寶馬車的門，顫顫巍巍被打開，裏面走出一個鮮血淋漓的男人，而後趔趄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路虎的司機，完好無損地從車上下來，一邊打電話報警，一邊看了眼地上的人，冷靜地表情，絲毫看不出來是在車禍現場。
衛藍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扒開嘈雜的圍觀人群，走上前，搖了搖腦袋睜開眼，看見躺在血泊之中的人，確實是被自己詛咒「出門就該被車撞死的」的鐘金。
她只覺得一陣冷風吹過，腦里殘存的酒意，完完全全消失在這混亂的夜色里。
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在夏夜中，渾身忽然冷汗淋淋，好似如芒在背。她盯着猶在地上呻/吟抽搐的男人，猛地轉頭看向身後。可入眼之處，只有對着車禍指指點點的圍觀路人，沒有任何一張臉讓她覺得熟悉。
她又看向那猶在冷靜打電話的肇事司機，仍舊只是一張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臉。
最後一次看了眼倒霉的鐘金，衛藍最終還是揉着發疼的額頭，帶着自己一身冷汗，離開了這不屬於她的車禍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