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拖延時間

第五十二章 拖延時間

第二天一早,大奎一面差人給媳婦娘家人捎信,一面依徐中醫的方子抓藥。葯熬好了,但死活喂不進嘴裏,嘴撬開了,卻無法下咽;急得大奎淚都下來了,最後只得作罷。

將近中午,媳婦娘家人來了。少不得丈母娘一番哭怮,大家一番唏噓,苦苦相勸。

「怎麼成這樣了?不是前些天還好好的么。」大奎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諸多事等對娘家人細說了一遍。喂水喂飯全不頂用,娘家人也是無計可施,只好眼巴巴瞅著。

到事發的第三天傍晚,大奎媳婦忽然全身抽搐不止,在全家人的呼喚叫喊中,不大一會兒咽氣了。

大奎及娘家人少不得又是一陣痛哭;鄉鄰們照例是幫忙操辦,看發喪、瞧熱鬧。閑談議論中,誰也不願提及大奎媳婦的死因。

草草辦過喪事,大奎和兒子相依為命過起了日子。這諸多的怪異,只是為鄉鄰們在飯後閑侃增加了些談資罷了。

這年秋天,秋老虎異常威猛,天氣悶熱得要命,接連六七天都這樣。

老年人一致說今年初秋的天氣這樣異常的熱,近期恐有大雨。

果不其然,這天天剛擦黑,忽然狂風大作,陰雲四涌;一會兒滿天都是閃電,到處都是雷鳴。瞬間天黑的象鍋底一樣,彷彿空氣都經過了墨染一般,家家戶戶不得不早早點起了燈燭。忽然間風住了,雨猛地象個孩子哭似的「哇」一下子下了下來,說是傾盆大雨毫不為過。

大奎和兒子簡單吃過幾口飯,哄著兒子早早睡了。半夜雷雨中,床對面的牆上,一個圓圓的光環,泛著綠光悄然呈現。光環中大奎媳婦一張慘白的臉,瞪着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直直盯着床上的孩子和大奎。

雨一直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早,大奎打理兒子起床、吃飯。下了一夜的雨,空氣透爽清新,沒有了前些日子的濕熱煩悶,大奎覺得心情也好多了。

「兒子,過來抱抱,上街玩去。」

街上滿是水,也滿是人。街不算寬,站在衚衕口往兩邊瞧,街道幾乎成了河道。

「可能這雨水和村東的河水竄了。」

「這街上的水也有一尺多深吧。」

人們議論著,調侃說笑着,都為這場罕見的大雨訴說着驚喜和新奇。

「魚,水裏有魚。看這裏有一條。」

不知誰發現水中有魚,嚷嚷了一聲。這一嗓子就象在人群中扔下一個炸彈一樣,接着就有人在街上蹚水抓魚。不大一會兒,滿街上都是抓魚的人們。人們嬉鬧着,笑罵着,東跑西追,在盡情享受着閑暇的時光。有人從家裏拿了筐,拿了籮頭,拿了小魚網……

一霎時,街上成了人們捕魚會戰的場所。

大奎抱着兒子,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別人捕了一條條的魚,心裏直痒痒。但他是萬萬不敢丟下兒子的,就抱着兒子在街邊水潛的地方看,蹚著水慢慢走。

兒子也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場景,開心地咯咯笑着,兩隻小手高興的舞來舞去。

大奎正在街邊淺水裏走着,忽然覺得腳下一沉,大奎抱着孩子差點滑一跤。大奎停下來,用力踩踩地面,腳下還是硬地,不過覺得身子還在繼續向下沉。他發覺不對,忙向旁邊跳,想跳出這塊下沉的地面。腳剛一用力,忽覺得身子一輕,他本能地雙手一張,身體一挺,腳總算站到了踏實的地面上。幾乎在大奎落地的同時,原來他腳踏過的地方轟隆隆一聲悶響,出現了一個八仙桌大的洞口,黑洞洞的彷彿無底洞。洞口的水彷彿被什麼吸的一樣,帶着呼呼風聲,猛勁向里灌著。

「兒子——」,大奎猛然想起,懷裏的兒子。再看眼前,只看到水流向洞裏猛灌,哪裏還有兒子的蹤影。「兒子,兒子啊——」

大奎這邊的叫聲,驚動了街上的人們。人們紛紛向這邊聚集,邊趕邊問大奎:

「咋了?大奎咋了?」

「出啥事了?」

「啊——,兒子,我的兒子掉水裏找不到了……」

大奎撕心裂肺地哭叫起來,「剛才滑了一跤,一鬆手兒子掉水裏了,眨眼就不見了。」

「快找找,快大家幫忙找一下。」

「排成排,擋住洞口,別讓水給衝進去了。」趕來的人們看到了眼前的洞口,忙組織人在水裏摸起孩子來。水不太深,按說孩子不該淹沒,大家圍着這個地方摸了一大圈。

「找著沒?」

「沒有。」

「沒摸到。」

人們紛紛傳來失望的信息。大家看着黑乎乎的洞口,不覺有種不詳的感覺。

「不會是掉洞裏去了吧。」眾人聚攏在洞口,終於有人說出了最讓人擔心最有可能發生也最不願意讓人們接受的結果。

「啊哈哈——」,大奎哭着幾乎要背過氣癱下去,幾個手快的年青人忙攙住,「大奎哥,大奎哥,你可得想開啊。」眾人急急地勸著。

水還在不停地向黑黑的洞口猛灌,彷彿永遠也灌不滿。

「這裏怎麼會出個洞啊?」

「這洞通哪裏啊?怎麼老是灌不滿啊,得有多深啊。」

「就是啊,這麼能裝水。」

眾人一個番議論,讓大奎聽得心肝俱焚。他心裏清楚,兒子在自己驚慌間一鬆手,十有八.九掉進了洞裏,結果自己也明白,凶多吉少啊。大奎彷彿已經沒有感覺的一具行屍走肉一樣,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眼睛瞅著那咕咕作響的流水,一個勁兒地流淚。多麼乖巧可人的小寶寶啊,長得虎頭虎腦,人見人愛,那是他的命.根子,就這樣一霎間就沒了。

大奎只覺得天地間再沒有他活下去的希望和理由,彷彿只有自己一死才能彌補自己對兒子的罪孽。他萬念俱灰,猛地掙脫眾人,想要撲向那無底的黑洞。旁邊的鄉親拼力攔住,不住地安慰,抬腿抓臂將他抬回家去。過了好久,大奎才止住哭聲;只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呆在那裏不知道想些什麼。

「大侄子,聽我說一句,這是天災。誰能想到有這檔子事呢。」一位陳姓大爺過來安慰大奎。

「是啊,全當該有這一劫。」

「就是啊,誰也沒有想到的事啊,就該他這個命。想開些,想開些。」鄉鄰們圍着大奎,不住地勸慰著。

時間將要到了中午,人們慢慢散去忙自己的事了。大奎家裏留下幾個要好的發小陪他。大奎的幾個發小給他做了飯,陪他嘮著嗑,勸慰著。大奎只是一言不發,眼睛直直地無神地向前望着。

「我兒子找他娘去了,我沒啥想不開的。」冷不丁大奎說了句話,嚇了眾人一跳。

「唉,唉,想開就好,想開就好。」

「家裏就你一個人了,沒啥牽掛,等幾天,跟我出門吧。幫我哥做生意。我親哥呢,怎麼也得給我個面子,給你安排個差事干。」

「是啊,大奎你人精明,腦子活,過幾年,再續一個,再幾年又是一大家人家。」大奎還是直獃獃地坐在那裏,沒有一點反應。幾個知心的發小陪了大奎整整一夜。

天將亮時,幾個人疲得不行,不覺全睡著了。不知誰家的公雞死命地叫了一嗓子,驚醒了其中的一個人。「喂,醒醒,大奎呢?大奎哪裏去了?」那人醒來看到大奎不見了,不禁拍著另一個同伴問道。

「嗯?啊呀——」,被叫醒了的那位伸了下懶腰,惺忪着眼問了句:「怎麼回事?大奎不見了?是去茅房了嗎?」

「走,咱出去找找他。別再去那洞裏找孩子去。」

「那洞昨天的水下去時,被泥給淤住了,淤得結結實實。」說着兩人起身往院子裏走,也沒驚動其他人。

秋天的清早還是有幾分清涼的,兩個人出得門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大奎,大奎啊,哪兒去了?」一個叫道。「茅廁里沒有。」另一個回應。

兩人一扭身,向院門口看時,都驚呆了。大奎坐在大門處,面朝里,還是獃獃的睜著雙眼,頭微微下垂著,一根細細的麻繩從門栓上順下來,連着他的脖頸……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大奎看到了什麼,想到了什麼;更沒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門栓上結束自己的生命。

大奎娘十周年忌日時,有人看見二奎一身戎裝騎着大馬帶着兵來了。不過只是在母親墳前祭奠了一番,並沒有進村。

幾度春秋後,院裏長滿了齊腰深的荒草,而人們對大奎一家的離奇敘說,也象那野草一樣代代蔓延開來。

「你講完了?」莫名冷冷地望着藤地龍。

「對啊,講完了!沒想到原來你在聽啊?」藤地龍驚訝地問。

莫名陰慘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語的表情,雖然自己對眼前這個傢伙啰里啰嗦的故事絲毫不感興趣,但是他還是想知道這個傢伙到底想對自己說什麼,而且……

而且他還不想空着肚子就與他對戰,能多周旋一會兒,到也是對自己十分有利的。

藤地龍點了點頭,呷了口酒道:

「沒錯,講完了,最後惡有惡報,這是大多數故事的結局吧。」

莫名迅速地將桌子上的肉類一掃而空,倒是並沒有太在意聽藤地龍說話,因為在他的心中,眼前這個醜陋的男人,馬上就會被自己給幹掉!

「哦,原來這樣,那你想跟我說什麼……」莫名漫不經心地問。

「我想問的是……哎?你猜猜看,那個故事裏大奎媳婦洗碗用的是什麼牌子的洗滌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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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靈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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