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七個晚上

第148章 七個晚上

是熟人。

她穿着蜀繡衣裳,手裏捧著一個小巧精緻的金絲暖爐。

原來是雨花台那位。多日不見,氣色倒不錯,人也胖了些,小臉吃的,跟蠟筆小新似的。

她是皇上的妃嬪,林檸溪是一介民女,按尊卑,林檸溪要給司馬光行禮。

林檸溪一彎身,福了一福。

司馬光看也沒看,趾高氣昂的從林檸溪身邊走了過去。

我去。

當林檸溪是空氣。

其它妃嬪也由各自奴婢攙扶著,進了太后的慈寧宮。

眾妃嬪給太后請安。

太后歪在榻上,跟各位宮人敘了些閑話,司馬光親自捧上來一支葡萄紫的髮釵給太后:「這是我父親司馬將軍從邊疆帶回來的,我覺得這葡萄紫的髮釵很是貴氣,最襯太后,我特意將它獻給太后,希望太后你喜歡。」

太后高高興興的收下了。

林檸溪有些納悶,因為雨花台的事,司馬光被太后禁足於流光殿,這才多少天,就從流光殿裏放出來了?

到底有妃嬪嫉妒司馬光:「我聽說雨花台的事,不是鬼怪作祟,而是司馬光作祟呢,有一陣子,司馬光可不是被禁足了嗎?看來這東西六宮爭搶皇上,還要耍點手段呢。」

這個妃嬪有前途,竟敢揭司馬光的短。

眾妃嬪心知肚明,都掩嘴笑起來。

雨花台的事雖然被太后壓着,可紙里包不住火。又怎麼能壓制的住呢。

司馬光的臉頓時就紅了。

太后的臉色不大好看,她問那妃嬪:「你聽誰說的,雨花台的事是司馬光作祟?」

妃嬪啞然。

「東西六宮最要緊是一團和氣,雨花台的事也早已過去,你故意搬弄是非,罰俸一年,禁足三個月。」

妃嬪趕緊跪下。

司馬光眉頭一挑,有太后給她撐腰,她又傲嬌了起來。

罰了多話的妃嬪,太後有些累了。讓林檸溪煮了湯來喝。喝了湯,又讓林檸溪捶腿。

還好林檸溪煮湯的手藝好,捶腿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太后不禁誇讚:「林姑娘真是才貌雙全,怎麼能讓人不喜歡呢。你們在東西六宮住着。皇上又日理萬機。你們閑暇的時候啊,也多學着點,也打發打發時間不是?」

「太后教導的是。」

司馬光卻不以為然:「據我所知。林姑娘不過是一介民女,家世不堪的很,姐妹們當中,最不濟的,也是九品縣令的女兒,這樣一比,林姑娘實在是——不登大雅之堂,這樣的人,大約不配呆在宮裏。」

司馬光說的真好。

林檸溪也是這樣想的。

皇宮裏的女人多半是白富美啊,自己這矮窮挫跟着瞎摻合什麼?大家不配呆在一起啊。小鴨子跟白天鵝在一塊玩,不像話啊。

萬一太后聽了司馬光的話把自己趕出宮去,那就謝天謝地了。

天有不測風去。

「那是你們。你們是皇上的女人。」太後放下湯碗,悠閑的盤著腿兒:「林姑娘是專門伺候我的,伺候我的人,只要合我的心意就好,不要求她祖上是幾品官,不要求她家世好。」

「太后說的是。」司馬光神色暗淡。

太后拉起司馬光的手細細撫摸著:「我聽說近來皇上去過你那裏好些回呢,昨兒我查皇上的就寢錄,發現上個月他在你那兒留宿了七個晚上。」

眾人羨慕不已。

她們日盼夜盼盼著皇上的臨幸,只是皇上似乎不大喜歡往東西六宮去,又不大愛碰那些女人,每個月能去她們宮裏一次就上天了,去流光殿七個晚上,那是什麼概念,眾妃嬪的目光能殺了司馬光,你吃飽了,也讓別人喝點湯啊。

司馬光也顯的委屈。

皇上是去了流光殿七個晚上,那七個晚上,她可是記憶猶新,七個晚上,整整一星期啊,皇上要麼是端坐在榻上動也不動,跟要羽化成仙一樣,要麼是跟她商量,問她是睡床還是睡地,她若睡床,皇上就睡地,她哪敢睡床,只好睡地上,七個晚上,睡的腰都疼了。她也曾脫了衣裳給皇上跳舞,自認為跳的格外妖嬈,又是摸腿又是撫胸,皇上隨便抬抬眼皮,吐出一句,你身上癢啊?不癢啊。不癢你在那兒撓什麼?司馬光正血液沸騰呢,一下子就冷了。

司馬光也知道,皇上之所以去她的流光殿,是迫於太后的壓力。可皇上去了流光殿不跟她滾床單,太后也管不了。

東西六宮的人見皇上白日倦怠,日漸消瘦,還以為是司馬光鬧的,司馬光頂了雷,卻沒佔到好處,憋屈的厲害,如今太后提及,她提着手帕就哭起來:「我司馬光對燈發誓,皇上是去了流光殿,可皇上他臨幸我——」

「姐妹們都知道皇上臨幸你了,何必當着大夥的面說出來,怪不害臊的。」有妃嬪聽不下去了。

司馬光百口莫辯,她本來想說皇上是去了流光殿,可皇上他臨幸我了嗎?

唉。

說話太慢就是不好。

又被誤會。

還好太后最會安撫人心了,她撫摸著司馬光的手,很是心疼的模樣:「你送給哀家的髮釵啊,精緻的很,哀家很喜歡,你有心了。至於皇上去你那裏留宿,皇上喜歡你,願意去你的流光殿,哀家也替你高興,你們也都學着些,平時琢磨琢磨皇上喜歡什麼,皇上高興了,自然會雨露均沾。」

「是。」

「還有一件事,哀家也知道,近來司馬光伺候皇上有心,哀家也給皇上討了旨,就封司馬光為明妃。封賞的聖旨,明兒就會送到你宮裏。所謂光者,明也,亮的意思,你呀,就是這東西六宮的一顆明珠,以後啊,你可得好生伺候皇上才是。」

司馬光喜上眉梢,一下子就把皇上睡床她睡地的屈辱給忘的一乾二淨。

「你們好生伺候皇上,皇上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太后教導大夥:「以後別動不動司馬光司馬光的叫了。沒規矩。依禮,當叫明妃,知道嗎?」

「是。」

給太后請了安,眾妃嬪依次離去。

太后讓林檸溪去送客。

林檸溪也曾想過。她在太後身邊。算個什麼角色呢?伙夫?捶腿的?迎客的?管家?說不準。反正什麼活都干。送客的活也是她的。

妃嬪們一個個離去,或許是太后誇獎了林檸溪,那些伶俐些的妃嬪。也誇她:「林姑娘這相貌,自然是一等一的,伺候在太後身邊,也是應當的。太后真是好眼力,眾多民女當中,能找到這麼出色的。」

唯有司馬光不爽,雖然林檸溪是伺候太后不是伺候皇上,可她那張嬌俏的臉,真欠揍啊。雖然林檸溪不跟她搶皇上,可雨花台的事還沒完呢。

她捧著小暖爐翻眼看看林檸溪:「別以為你呆在太後身邊就沒事了,雨花台你陰我的事,我還記着呢。」

「我早忘了。」

「你倒忘的快,算你機靈。」司馬光撫摸著小暖爐:「林檸溪,如今我是明妃,你還不跪下向我行禮?」

「不跪。」

「為何?你小小民女要造反了?」

「太后說了,封賞的聖旨明兒才下呢。」

司馬光伸手點着林檸溪的眉心:「小姑娘,不怕你不聽話,山高水長,同在一個屋檐下,以後咱倆相會的機會多著呢。」

司馬光像只驕傲的孔雀一樣離去。

她蜀繡衣裳上是大朵大朵火紅色的花朵,這些花朵隨着裙擺長長的拖在她身後,她走過的地方,像開了一地的花。她梳着高挑而飽滿的髮髻,髮髻間插著珠寶首飾,赤金的簪子可真粗啊,跟甘蔗似的,難為她那小腦袋瓜子能撐的起。聽人說司馬光家世高貴,有的是錢,果然不是蓋的,就那甘蔗似的簪子,多招賊惦記啊。一般人別說是沒有了,就是有,也不敢帶着出街啊。

妃嬪們來請一次安,就像打了一場仗。

三個女人一台戲,真不假。

東西六宮的女人來到太後面前,或是哭哭窮,或是說說自己的寂寞,不被皇上臨幸,太后也沒有法子,哭窮,太后也不富裕啊,那麼多妃嬪呢,幫襯哪個?說自己寂寞,太后比她們還寂寞呢,先帝死多少年了,不被皇上臨幸?太后管的著嗎?總不能皇上睡覺太后在後面監督著,皇上多大了都。

雖然沒有法子,做為東西六宮的老人,太后也得安撫著些,安撫完這些女人,太后就疲憊的很。

「林檸溪,她們都走了?」

「走了。」

「明妃高興嗎?」

「好像——高興。」

「她當然高興了。」太后嘆了口氣:「雨花台的事,哀家替她兜著,她又沒受多大委屈,皇上不樂意去她那兒,哀家也勸了皇上的。有什麼法子呢,她爹是大安朝的大將軍,她兄長又在軍隊里掌要職,皇上需要他們的忠心,就不能冷了他們的心,明妃那裏,就得好生安撫。」

「太后英明。」

「你覺得哀家做的對?」

「太後為皇上着想,是位慈母。」

「唉,就是委屈了皇上。」太后嘆氣:「先帝走的早,又有鄭姬母子的折騰,皇上這皇位,坐的也不踏實,現下是皇上了,連選自己喜歡女人的權利也沒有。」太后無可奈可的搖搖頭。

林檸溪默默不言。

「哀家把你留在宮裏,就是想有個機靈的,能靠的住的人陪哀家說說話,你不埋怨哀家吧?」

「不埋怨。」林檸溪聲音小小的。

真假。

心裏早埋怨八百遍了好嗎?

她不想呆在宮裏好嗎?

可為什麼這樣回答呢。

並不是她品德高尚,而是不敢得罪太后啊,要知道皇上動不動就砍人的頭,太后是皇上的娘,惹她生氣,頃刻就能讓你灰飛煙滅好嗎?骨灰盒都給你省了。反正好死不如賴活着,好不容易重生了,拉棍要飯也要活着,就不死。

「你們家人肯定要擔心你了。」太后盤腿坐着,微眯着眼睛,默默的數着手中的佛珠:「你們家人肯定要想你的,不過等他們習慣了就好了。」

果然有人想林檸溪。

何知微應該算是頭一份兒吧。

何府。

何知微房間。

金陵十二釵的屏風安靜的擺在那兒,上頭五顏六色真好看,有淺黃,有紗粉,有玫紅,有深藍,這些顏色或深或淺,或陰暗或明亮,投射出長長短短的光來,這些光投在小茶桌上,小茶桌也是五顏六色的。

何知微坐着。

秦玄昭站着。

那日進宮營救林檸溪,失敗而回。

出宮的時候,皇上還特意追上去安撫了一番:「林姑娘的事,朕知道你們上心,朕也操著心呢,只是當下太后想讓林姑娘陪着,不好拂了太后的意,等過一陣子,太后冷了心,朕自會向她求情。」

皇上如此說,二人也只好點頭。

何知微的小廝長久端著茶盤進來,茶盤上擺了兩盞茶,白瓷茶碗真通透,一看就是上好的陶瓷。

長久把茶盤放小茶桌上,掏出一個饅頭來悄悄對何知微道:「少爺,那日進宮,你偷偷溜跑,老爺生著氣呢,罰你兩天不能吃飯,夫人心疼你,讓我給你夾帶個饅頭。」

「吃不下。」何知微搖頭。

好奇怪,以前何知微一頓要幹掉兩個饅頭好嗎?這都一天多沒吃飯了,放在以前,別說是饅頭了,碗都能吃掉好嗎?怎麼還吃不下了呢。

長久又遞茶給何知微,生怕何知微看不見,特意指著白瓷茶碗上的圖案給他看:「少爺,這是美人盪鞦韆,是夫人給你選的,你一定喜歡吧?這美人多好看啊,瞧這裙擺,多透明啊,少爺就喜歡這樣的。」

「別誣陷我的清白。」何知微嘴一撅,把茶碗放的遠遠的:「什麼美人盪鞦韆,什麼透明裙擺,我早不喜歡了,少爺我早改邪歸正了。」

長久愣。

少爺不是最愛拈花惹草嗎?

要知道少爺一進城,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要麼捂著臉撲上來「何家少爺,許久不見,人家想死你了。」要麼捂著臉跑的遠遠的「不好了,何家少爺來了,大家快跑啊。」

少爺果然改邪歸正了?

怎麼瞧著神色恍惚的樣子,飯也不吃了。

以前甚少有這種情況出現呢。

長久擔憂道:「少爺你病了?我去給請個大夫吧。」

「不用,我這是心病,大夫看不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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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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