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靈蛇陣(二)

第48章 靈蛇陣(二)

夜空中星輝燦爛,明亮的月色將整個大地渲染成一片銀灰色的世界。

月色之下,兵帳連綿一片,擺列間次序隱見,一列列的士兵巡視其中,有次有序,整齊劃一。

主帳位於正中,帳門前侍衛林立,守衛森嚴。

此刻,帳門一掀,走出一人,眉目俊秀如畫,正是金碧王朝的靈王爺軒轅福雅。

「王爺。」門外之人躬身行禮,齊聲道。

福雅伸了個懶腰,看了看恭立在帳旁巧風青煙,再看了看站在她們身後的墨和蘇夢寒。

這一路行來,那兩個男人真是把沉默是金奉行到了極致了。

蘇夢寒不開口說話,還情有可原,可這墨……

福雅盯着那個垂頭斂目、不言不語的墨,似乎自從她同紫千青同帳以來,夜裏便不曾再見他出現了。

難道,那麼些個黑夜裏,他是特意陪着她嗎?他,知道她不喜歡一個人嗎?他,又從何而知呢?

「墨。」福雅直視着他,目不轉睛。

「屬下在。」墨躬身應道,卻仍是沒有抬起頭。

「跟我來。」福雅轉身就走,不給他回話的機會。

墨也沒有一絲的猶豫跟了上去,蘇夢寒抬起頭,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神色不變,眼中卻泛起了一層黝黯的漩渦。

******

福雅一路行來,眼角瞥見身旁緊緊跟隨的影子,那是月色下墨的身影,她抿唇一笑,慢慢地爬到山坡之上,席地而坐。

「地涼。」身後的墨低聲道。

福雅抬起頭,看向站在她身側的墨,笑着拍了拍身邊的草地,道,「坐這兒。」

「屬下不敢。」墨恭敬地立在福雅身後。

不敢?福雅無奈地想着,每次口稱屬下,每次都抗命不遵。

「坐下。」福雅拉着墨的袖子,硬是扯着他坐下,接着,頭一歪,枕上了墨的肩頭,整個人都靠在了墨的身上。

「王爺……」墨有些不自在地想要避開,這樣子要是給別人看見,於禮不和。

「別動。」福雅緊緊挽住他的手臂,除非墨動武,否則,是怎麼也不能再掙脫了。

不知為何,每次疲累時,或是有心事時,她總是想要賴在他的身邊,撒嬌也好,耍賴也罷,只是享受這種有他陪伴的感覺。

這種毫無緣由的信任,讓她可以無所忌諱地在他的面前展現她的脆弱,為何會如此?她無從得知。

墨被她這麼抓着,自是無法動彈了,對她動武,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唯一的選擇就是乖乖地坐着,任她靠着。

她靠着他的身體溫暖而柔軟,鼻尖儘是屬於她的清爽馨香;這樣的親密,恍若在夢中。

「墨,你打過仗嗎?」福雅凝視着天上閃耀的星星問道,聲音輕柔如風,卻帶着一絲困惑。

「屬下沒有。」墨的聲音也低沉了下來。

「是嗎?」福雅的語調又懶散了下來,她輕笑了幾聲,便不再多言了。她的心中總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很少這樣,這是什麼?是沒有自信打贏這場仗?

曾經的她,即便是在爹地和德的保護之下,也會遇到需要殺人的危險。她不怕危險,不怕殺人,那麼,她在擔心些什麼?

這樣困擾般的心情,之於她,竟是有些陌生的。

可是,遠在京城的瑞雪和靈洛,睡在她帳中的千青,甚至……那個一身硬骨的秀氣男人蘇夢寒;為了他們,她也同樣的義無反顧。

這一次,她有了想要守衛,想要珍惜的;這一次,任誰也別想奪走屬於她的幸福。

想到這裏,她的心情輕鬆了下來,身側的溫暖讓她不由自主的開心,問道,「墨,暗衛可以嫁人嗎?」

「暗衛終生追隨主人。」墨低聲回道。

「那要怎樣才能離開?」福雅坐起身,轉頭看向墨那平凡無奇的側臉,手卻仍是挽着他,防止他那一根筋的腦袋想不開,又要站起身。

「失職,或是,死。」墨淡淡地回道。

福雅沉默了,失職,或是死?他,是男子,能被母皇選來她身邊,必定是出類拔萃,那麼,他又是付出了什麼代價,才能超越一眾女子?

心間有些不知名的情潮湧動,福雅低下了頭,慢慢再次靠在了墨的肩頭,「那,要是我讓你嫁人呢?」

墨的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福雅有些驚訝地坐了起來,可是,看到的仍是他平靜如死水的臉,看到的仍是他深幽無波的眼。

「屬下終生追隨王爺,絕無二心。」墨翻身跪在了福雅的身前。

福雅有些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如已的臂彎,原來他想掙脫她比她想像的還要來的容易。

「起來吧。」福雅屈膝,將頭埋在雙膝間,悶悶地道。

她曾經雖說不是什麼高高手,可是,也不至於弱成這樣子,到了這裏,見識過了內力,見識過了輕功,反正就是沒有他厲害就對了。

有些沮喪,有些無奈,福雅再次抬頭,卻在那雙平靜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擔憂,心情驀然好轉,對着低頭俯視她的墨伸出了手,「拉我起來。」

墨頓了頓,伸出手,拉住了福雅修長溫暖的手,微微用勁,將她拉了起來。

福雅站起身,拍拍身後的塵土,然後解下了腰間的玉佩,「劍拿來。」

墨不知所以,怔怔地站在那裏沒有動,福雅索性自己拉過他的劍,低頭仔細地把玉佩系在他的劍上。

「那,這個給你當嫁妝好了,只要你有心愛的人了,我隨時都能讓你嫁人。」福雅邊系著玉佩,邊說着,可是,一想到有朝一日,他將不在身邊,心中竟有些不適。

墨默默地站着,任她將玉佩掛在劍柄上,看着帶着紅穗流蘇的玉佩在他的劍柄上晃動,不發一語。

「好了,」福雅滿意地看着掛好的玉佩,撇開這是墨嫁妝這點,看見屬於自己的玉佩掛在他的劍柄之上,她心中有着說不出的喜悅,「來,再陪我坐會兒。」

福雅拉着墨坐下,這次墨沒有拒絕,靜靜地坐在了她的身邊。

「那邊就是吳歌了吧?」福雅指著遠方問道。

「嗯。」墨輕聲應答。

「不知哪裏現在是什麼樣子了?」福雅凝視着吳歌的方向,喃喃自語。

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半回過頭看了看,便微微側頭,沉默地凝望着身側女子的側臉。

山坡上,兩人肩並肩,親密的靠坐着……

山坡下,一抹青色的秀氣身影默默佇立,夜色掩蓋了他的神色,可那雙秀氣的黑眸定定凝視着山坡上的兩人……

******

清晨,福雅睡意朦朧地被紫千青搖醒,迷迷糊糊地穿好衣衫,被紫千青拖出了帳外。

清新冷冽的空氣迎面撲來,讓福雅不由清醒了許多。

「這麼早,什麼事啊?」福雅打了個哈欠,懶懶地問著紫千青,這小恐龍不是身體不好,怎麼會這麼好的精力?起這麼早。

「王爺,我們去觀戰好嗎?」紫千青漂亮的眼睛笑的彎彎,如彎月般,黑眸水潤。

「觀戰?為何?反正會輸。」福雅慵懶地靠在帳門的門柱上,不想動彈。

「為何會輸?」身邊響起的聲音嚇了福雅一跳,轉頭看見靠在大帳旁樹下的封玉涵。

他什麼時候在這裏的,她睡眼惺忪地,根本沒有看到他。

「王爺,去嘛,走啦!」紫千青扯着她的袖子,拉着她向前走。

福雅懶懶地隨他踱著步,恰好避開了封玉涵的問題。

「劉將軍去了多久了?」福雅邊走邊問。

「封將軍?」紫千青只是比福雅起的早而已,又如何知道,只能求救般地看向封玉涵。

「大概半個時辰了。」封玉涵回道。

福雅伸手扯住了一個勁兒向前走的紫千青,「不用去了,估計也快回來了。」這種必輸的仗,有何好觀的。

「怎麼會?」紫千青頓住腳步,仰起臉,不滿地看着福雅。

「就是會,陪我去軍帳吧。」福雅反手拉住他的手,向一旁的軍帳走去。

封玉涵看着走在前方的修長身影,心中暗忖着她方才說的那句「反正會輸」。她為何會口出此言。

他的確擔心劉將軍會出師不利,可這絕非他之所願,在他看來,都是效命於金碧皇朝,只要能打贏此仗,破了此陣,是誰立功他並不在乎。

可若是真如這位王爺所說,那麼她明知此仗必輸,又為何要同意劉將軍出戰呢?即便只有三千士兵,卻也是金碧皇朝的兵士,不是嗎?

這位王爺,他越來越看不懂,想不透;明明什麼也不懂,卻又好像什麼都盡在她掌握之中。

封玉涵帶着滿腹的疑惑,隨着福雅和紫千青二人進入了軍帳。

福雅方才在案后盤腿坐好,便有士兵舉著令旗進了大帳。

「報!劉將軍被靈蛇陣所困,三千士兵幾乎全軍覆沒。」

封玉涵迅速轉頭看向毫不驚訝的福雅,心中的詫異無法形容。

「封將軍。」福雅的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聲音低沉地喚道。

「末將在。」封玉涵抱拳立在案前。

「要麻煩你了,將劉將軍帶回來。」福雅平靜地說道,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無人得見。

「末將得令。」封玉涵對眼前這位王爺已經完全另眼相看了,也許,她並不如她表現出的那樣,那麼,她還會帶給他什麼樣的驚喜呢?

看着封玉涵領命急急出帳而去,福雅單手撐地,屈膝回身,淺笑着看着身側的紫千青,道,「明日再陪你去觀戰好了。」

「明日?」紫千青側首,有些困惑地問道,明日會有什麼不同嗎?

福雅但笑不語,紫千青卻是急了,見帳中無人,拉着福雅的袖子搖著,「告訴我,告訴我啊!」小男兒姿態一覽無遺。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福雅輕笑着,不肯回答他的問題。

紫千青甩開她的衣袖,偏頭哼道,「了不起,不講我也知道,你明日必定是派封將軍出戰了。」

福雅仍是笑着,卻還是不曾回答,是啊!明日出戰的非封玉涵莫屬了。讓他前去搭救劉全勝,也只是送個順水人情,那個劉全勝的命還是留着的好,若是她掛了,二皇姐不定又折騰什麼別的人來,難道還要她重新布署?

經過這仗之後,這劉全勝怕是會消停些了,那麼,就留着她給二皇姐通風報信好了。

二人談笑間,帳外也熱鬧了起來,一眾將領早早便前去觀戰,如今見劉全勝大敗而回,各人心思自是只有各人知道。

福雅依舊是淺笑着坐在案后,卻已不是對着紫千青的那張笑臉,唇角的笑意絲毫不曾到達眼底。

紫千青也重整了面容,側立在了福雅的身後,眼神卻不曾離開前方的女子,越是靠近她,他越是着迷;越是了解她,他越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能夠溫暖人心的溫情。

隨着封玉涵一同進帳的,有被兩名士兵架著進來、一身狼狽的劉全勝,跟着二人進來的是其他眾將領。

魯智雙看到劉全勝的狼狽樣時,大笑道,「劉將軍不是要凱旋而歸么,怎麼弄得像個喪家之犬?」

「魯將軍……」封玉涵沉聲道,話語間的凌厲和責備讓魯智雙不情願地收聲站好。

「噗嗤……」這一聲來自福雅身後掩袖偷笑的紫千青。

福雅卻不曾側目,仿若沒有聽到般打量了一下劉全勝,狀若關心地問道,「劉將軍可有大礙。」

「末將出師未捷,全軍覆沒,還請王爺降罪。」劉全勝甩開了扶着她的士兵,跪倒在地。

「敵人陣法過於陰險,不怪將軍,劉將軍還是好好養傷吧,本王定替你報了此仇。」福雅的語含關懷,言辭間替她開脫,末了還要她欠人情,「來人,送劉將軍去帳中療傷。」

福雅話畢,兩名士兵將劉全勝抬了出去。

紫千青目送劉全勝出去,在福雅身後努力憋著笑,封玉涵卻是看了看強忍笑意的紫千青,再看了看貌似情真意切的福雅,雖然不清楚她葫蘆里買的什麼葯,卻也看明白了,這劉將軍被這王爺擺了一道。

可是,那是三千士兵,是人命,她怎可如此兒戲?

「那明日就由封將軍出戰吧,不知各位可有意見?」封玉涵的思緒被福雅的問題打斷。

大帳之內一片寂靜,不一會兒,各位將領齊聲道,「謹尊王爺號令。」

福雅淡淡地笑了,卻聽的一響亮的聲音響起,「末將有事要奏。」說話之人是魯智雙。

「何事?」福雅在書案下揉着腿,坐了這麼久,腿都麻了。

「請王爺准我老魯給封將軍做先鋒,一同破陣。」魯智雙一口氣說完,之後抬頭定定地盯着福雅。

那一雙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銅鈴眼大睜著,福雅瞄了封玉涵一眼,淡淡道,「准。」

魯智雙立刻興高采烈的站到了一旁。

「沒事就退了吧,準備明日破陣。」福雅打了個哈欠,懶懶道。

眾人聽言都退出了軍帳,封玉涵深深看了福雅一眼,也轉身離開,去準備明日破陣。

「我來給你揉吧。」紫千青見眾人都出去了,就坐到了福雅身邊,拉開了她的手,開始替她按摩著腿。

眼前低頭認真替她按摩的紫千青,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漂亮的眼睛,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月牙般的陰影。

福雅伸手摸上他蒼白的臉頰,這麼仔細打量他,他好像憔悴了些,瘦了些,雖然他在她的面前總是一副笑臉,可是,每晚一上床,躺在她懷中不過片刻,便會睡的很沉。

或許是夜夜與她同眠,他一路之上並未受寒,可是,每次哮喘發作,便會躲着她,偷偷服藥。

這樣的行軍,這樣的風餐露宿,金枝玉葉般的他又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紫千青因為她的動作頓了頓,接着繼續努力替她揉着,不敢抬頭看她,只覺得的胸腔內的心跳的好快,他只能努力想着,她只坐了這麼會兒就會腿麻,虧她還是王爺呢,而且還是盤著坐。

不過在見識過她府中的椅子后,終於明白她為何那麼不喜歡跪坐在地上了。

「好了,不麻了。」福雅拉住他的手,拖着他坐在她的身邊,「你不要總是做這些事,有時間多休息,這行軍打仗不比在家,你自己的身體自己要好好保重。」

福雅展開紫千青的手,白皙的手心裏有着挑破的水泡,和一些細小的疤痕,這麼看着,福雅難掩心疼,手指一一撫過那些疤痕。

紫千青卻是努力地想要收回手,不想她看見自己的醜陋。

福雅微一用勁兒,直接將紫千青拉進了懷裏,她扶著紫千青靠坐在她懷中,掏出懷裏的白玉瓷瓶。

這是臨行前皇姐給的,說是宮廷秘葯,治外傷有奇效,除了這個,她還有治內傷的;皇姐給的,必定都是奇珍妙藥。

福雅打開瓶蓋,用手指挖出藥膏,一點點地塗在他有着疤痕的手上,她塗的很仔細,她的動作很輕柔。

這樣的福雅渾身都散發着溫暖的氣息,紫千青不由靜了下來,靜靜地靠着她,看着她纖細修長的手指在他的手掌間滑動,他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他的心,有着無法遏制的喜悅。

能夠這樣的接近她,不正是他努力想要的嗎?

「塗了葯就不能再去做那些粗活了,你就在帳中好好休息。」福雅輕聲在紫千青的耳邊說着。

「可是……」紫千青偏頭想要抗議,卻恰好對上福雅低垂的臉,他的眼中滿滿地都是她,她的眼中也只是印着他一個人的身影。

兩人一動不動地就這麼凝視着,直到福雅微微前傾,貼上了紫千青的唇。

他的唇涼涼的,有着一副火爆脾氣的他,唇卻是柔軟而香甜的。

她的唇暖暖的,就像她的人一般,如同春風拂過,讓人昏昏然卻又陶醉其中。

作者有話要說:又是更新一半,實在是沒有多少整天休息的時間,周末尤其的忙……只能一半一半的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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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齊,收工

PS:莉莉我和另外7位寫女尊的作者合力策劃了一個女尊系列小說:狼毒花系列。

莉莉我負責的那本已經開坑了,親親們要是感興趣,可以去看看,至於是寫成短篇、中篇還是長篇,莉莉仍在考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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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天下(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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