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死亡之漠08

這一天的異象幾乎給整個大陸的人都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甚至在千百年後的史書上，這一天也為此劃上了濃厚血腥的一筆。

大地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在大陸上割裂出一道道深淵，天空之上烏雲翻騰，雲層中隱隱有青色的電光閃過，但卻不見一滴雨水。

龍島上，龍王毫無坐姿地歪坐在自己的宮殿裏，饒有興緻地逗弄著下屬家那個還未能夠化成人形的幼崽，龍族幼崽被他逗弄得「嗷嗚」大叫，張開嘴巴就想要咬上這個惡作劇自己的大人的手掌，好讓他嘗嘗被報復的滋味。

但下一秒它就驚奇地發現嘴巴下非但不是人肉的柔軟感而是脆脆的，一股甜滋滋的味道在它嘴巴里瀰漫。

原來不只何時，龍王把一個蜂蜜糖球塞到了它的嘴巴裏面。

龍王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正打算再多多逗弄一下這隻小龍族，門外就由遠及近傳來一絲絲急促的呼叫。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一名龍族急匆匆地撞門而入，驚悚地看着龍王，然後，龍王就聽到了令他無比愕然的一句話。

「陛下，龍神像，龍神像碎了！！」

南之星耀聯盟內，人們都被疏散到了一處加持了魔法的避難所裏面，空曠的街道上，地面斷裂，只剩下魔法師們在來來回回地巡視，忽然，所有人心中皆是一顫，烏雲翻騰，平地一聲驚雷炸裂在眾人不遠處的地面上。

就在雷聲在耳邊炸響的那一刻，空氣中的魔法元素就像突然得了狂犬症的人，驀然活躍起來，這一刻，空氣的元素濃度高到一個難以理解的水平！

這個時刻，這些元素不再是魔法師們能夠驅使的能量，反而變成了能夠殺死他們的東西。

一些元素親和度高的魔法師已經疼苦地彎下了腰。

聯盟議會上，艾倫原本正臉色沉靜地聽着其他議員的彙報，忽然，他的眉頭隱隱蹙起，臉上有冷汗滲出，嘴巴微張，還未來得及說出什麼，高大的身體一歪，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發出沉悶的一聲。

其他議員驚得個個都站起來，有人一步衝上去查看情況，然後用一種自己都不敢置信的語氣說道：「沒有了心跳……？」

艾倫——？

滿臉雀斑的少女似是心有所應，她撫摸著寵物的手頓時一頓，轉而摸上自己的心臟。

心臟有力的跳動聲通過骨頭傳入。

但她卻感到了一陣心悸。

范雛月不由地把寵物放到一邊，從塔上眺望而去，看向天際的另一端，天空的異狀映入她眼裏，塔下是一片騷動，就在前不久，佇立在艾倫歐的潔白光明神神像上居然流出了黑色的液體，液體還散發出一陣惡臭。

「不祥！這是不祥的預兆！」

當時目睹這一切的教會主教那一聲聲帶着畏懼的「不祥！」還回蕩在她耳邊。

此刻，就連那天空中電閃雷鳴都印證了那一聲「不祥」，她深深地凝視着南方，即使明知道從艾倫歐根本不可能看到遙遙處在南端的星耀聯盟，范雛月還是固執地看着，彷彿這樣就能看到那個牽動着她心臟的人。

艾倫……是你發生了什麼嗎？

「安麗思，是戰神的真名。」奧斯頓悠然地撩起洛的一縷金髮，繞在手上把玩。

「而你拿着的盒子裏面藏着的是安麗思身為神，全部的力量。」

奧斯頓的聲音中透露著一絲詭異，他把洛整個人都圈到自己的懷裏，就像孩童不肯撒手自己心愛的玩具，雙臂用力，想要把洛都納入到自己的血肉裏面。

一切都在輪迴。

劇烈的頭痛中，洛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這一句話，然後，憤怒猶如在風中被劇烈點燃的烈火，橫掃一切。

奧斯頓在這一刻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然而，他完全沒有放手的打算，或者說，直到這片大陸被戰火點燃，摧毀，他也不打算放手了。

所以，在下一秒，洛就把他反手摜到地上，那力道之大，讓奧斯頓身下的地面都出現了裂痕。

洛俯視着他，聲音中有着壓抑的憤怒，疼苦以及一絲難以明了的悲哀：「你錯了，一切都錯了。」

奧斯頓隨意地把自己嘴角滲出來的血液抹掉，他俊美的臉龐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錯？從來都未曾對過，又何來錯？」

「不，不對，這次，不應該是這樣的，」洛聽到了自己蘊含了太多太多難以稱量感情的聲音響起，她悲傷地看着奧斯頓，「你很清楚，蘊含着創、世眾神力量的容器被打破了會發生些什麼！隨着容器的打破，那個最讓人驚恐的存在也會蘇醒！」

奧斯頓看着金髮少女，過了良久，他突然說道：「你是誰？你不是洛，不，也不對，你到底是誰？」因為洛從來不會用這種蘊含着他最渴望的感情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依舊熟悉溫暖得讓人心醉。

「洛」聞言，微微一愣，然後臉上終於出現了一抹近似苦笑，又像是自嘲的笑容：「我都忘記了，不僅僅是我忘了，就連你也因為這一切的重來而忘記了。」

她深深地看着奧斯頓，就像透過他來回憶起什麼她最為想念的時光，她說道：「我就是洛，或者說，我是被洛所遺棄的記憶碎片的一部分。」

聽聞，奧斯頓眼帘輕垂，忽然，他整個人就猶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把「洛」整個人都壓倒在地，居高臨下的目光中是不再掩飾的森森寒意以及冰冷的殺意。

「你是她？」他無法忍受，這具身體再次被那個他所厭惡的女人佔據的可能性，他勾起一個溫柔得能夠膩出水的笑容，但他的話可沒有他的笑容那樣溫柔和親。

「洛在哪裏？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先把你的靈魂抽出，再一寸寸撕碎。」

「洛」呆了呆，很快就反應過來奧斯頓的意思，她頓時失笑，儘管這個笑容同樣充滿了悲哀的意味：「我不是那個她，我從來都是我，一直沒有變過，這個世界上，從來都只有一個洛。」

她溫柔地撫摸上奧斯頓略顯冷漠的臉，神情變得痛苦不堪：「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一開始沒有許下那個願望的話……」

「如果不是為了我的一己之私，所有的一切都不會去到這個地步……」

奧斯頓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他的臉色冷漠得可怕，他看着這個「洛」，一字一頓地說道：「這個世界的生死與我無關，我不管你是誰？她在哪裏？」

「洛」搖了搖頭：「我很快就會消失了，畢竟我只是一個我希望能夠留給自己最後的籌碼的碎片而已，從一年前開始，碎片就已經開始慢慢地融合。」

奧斯頓冷漠地說道：「是嗎？」

對此，「洛」沉默了良久，終於苦澀地說道：「都是我造成的，但是，你說得沒錯，身為碎片的我快要消失了，可是，保有的記憶是永遠不會消失的。」

「洛」的聲音慢慢地沉了下去，這話剛說完，奧斯頓便見洛已經再次閉上了雙眼。

他掃視了一眼周圍都昏迷過去的矮人，動作輕柔地把洛抱起來，用臉在洛的臉頰上蹭了蹭，感受着皮膚相接的溫度，輕笑了聲，他身前的空間頓時扭曲起來。

他抱着洛毫無猶豫地走了就進去。

不管你是否在後悔？是否在惱怒？是否在怨恨？

這條路你都要和我一起走下去，我最深愛着的洛。

讓我們來一起迎接，眾神的復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