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Scene12
「陛下，你起來了嗎？」侍從長站在皇帝的寢宮門外輕聲問道。
羅曼陛下作為一名勵精圖治的君主，鮮少有賴床的時候。雖然他的起床氣和他的美貌一樣有名，但是在大多數時候，他都能很好地剋制住自己的脾氣，至少做到帶着一身低氣壓準時起床。所以像今天這樣時鐘敲過了十點寢宮裏還不見動靜的情形是極為罕見的。
身為皇帝身邊的首席侍從，侍從長當然知道皇帝前一個晚上並沒有在宮中過夜，這讓他不禁為皇帝感到擔憂。即使已經登基將近二十年，羅曼陛下依然是一隻從未有過情人的單身貓，而一貫潔身自好的單身貓在出嫁前夕突然開始夜不歸宿，而且還像是體力耗盡一樣一睡睡到大天亮，這種種跡象怎麼看都像是婚前放|縱自己的節奏。由於皇族的受孕率極低，倒是不需要擔心意外懷|孕的問題。但是對貓來說，一旦結束了「素食主義」生涯，就必定會有一段飢|渴期，非常渴望同那隻打開了他新世界大門的貓有身體接觸。侍從長十分擔心，皇帝會不會因此作出什麼無法挽回的決定。畢竟徵選決賽的人選已經定了下來，要是皇帝在這種時候突然變卦，和某隻渾身散發着荷爾|蒙的貓私奔的話……
「你站在這裏幹嘛？這幅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啊！陛下！」侍從長急忙收回腦中可怕的發散性思維，把表情恢復到以往榮辱不驚的狀態，「你起來了嗎？」
「這不是廢話嗎？」羅曼陛下皺了皺眉。
侍從長悄悄打量皇帝的樣子。皇帝的穿着看起來好像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但是眼尖的侍從長卻發現皇帝今天特意挑選了一件高領的襯衣，而且還把扣子一顆不剩地扣上了。衣領下面該不會有什麼放|縱之後留下的痕迹吧？而且皇帝的尾巴也不像平時那樣雍容穩重地微微下垂，這種尾巴尖時不時翹起一下的動作真的不是因為在回味着什麼嗎？昨天夜裏，皇帝說有重要的事要去做，拒絕有侍從隨行，難道說皇帝早就已經決定了要去縱情聲|色一整夜？
侍從長心中湧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動搖。他一直希望皇帝能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情人，不要繼續過禁|欲式的生活。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有一種好不容易做好的芝士焗小魚乾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貓叼走的憤怒！況且徵選皇夫就快要有結果了，皇帝馬上就要嫁人了，怎麼可以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
「不要傻站在這裏了，告訴我今天的行程安排。」羅曼陛下想要讓尾巴保持不動，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他整隻貓都有點僵。腦海里不斷閃過的念頭是去見一見軒轅小白，就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在前一夜過後黑貓對他的影響力已經大到無法抵抗。
還是先處理正經事吧！反正軒轅小白現在是侯爵了，他要是不主動的話，就讓伊菲把他抓來參加徵選好了。不對！要是他這樣都不肯主動滾來參加皇夫徵選，就讓伊菲把他吊起來打，餓他三天不給他貓罐頭吃，再找兩隻貓撓他腳底的肉墊十萬下，然後才勉為其難把他綁來參選。
想像中軒轅小白的凄慘模樣讓羅曼陛下出了一口惡氣，心情也隨之陰轉多雲。
「對了，皇夫徵選決賽的人選定下來了嗎？」羅曼陛下問道。
「已經定下了，總共15隻貓，陛下。」
「15隻貓……一會兒把名單給我看一下。」
「是，陛下。」
皇帝又問了一下行程，這才去餐廳用早午飯。不一會兒，侍從長拿來了決賽入圍名單。皇帝心不在焉地看著名單上的頭幾個名字。伊菲爾德侯爵參選是他意料之中的事，納爾西斯家派出的人選是甜豆這一點倒是很讓人意外。前五個候選人不是本身是大貴族就是十二貴族的直系後代，皇帝心中明白得很，這些人都不可能當選。至於後面的名字，應該全都是平民和小貴族，他一個都不認識……
「15隻貓太少了，應該添補成16隻，候選人數量還是偶數比較合適。依我看不如把軒……噗！！！」
羅曼陛下極不文雅地在餐桌上噴出一小口牛奶，僕人們立即垂下眼不敢去看他。
「陛下，怎麼了？」侍從長緊張地靠近了一步。羅曼陛下從一歲半起就沒有做過在餐桌上吐出食物的行為了，這讓他不由萬分擔憂。
「咳……咳咳……咳咳……」羅曼陛下咳紅了臉。決賽入圍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正是軒轅小白，他無法形容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是什麼感覺，總之絕對不可能是想要狠狠□□貓的臉兩下再狠狠親|吻他！
「今天的牛奶是怎麼回事？陛下都嗆住了！」侍從長板下臉，僕人們全都噤若寒蟬。
「沒……咳咳……沒事……」羅曼陛下總算是止住了咳嗽，但他臉上的紅暈一時半會卻消不下去，他拿起牛奶杯沾了沾嘴唇，「牛奶沒什麼問題，是我自己嗆住了。這個名單……這個名單沒有搞錯吧？」
「這是弗雷多宰相呈交上來的名單，皇家委員會嚴格審查過每個候選人的參選資格，不會有錯的。陛下，是有什麼問題嗎？」侍從長一臉凝重，誰要是敢在皇夫徵選這件事上做手腳，那簡直是膽大包天了！
羅曼陛下在心中暗暗盤算。皇夫徵選開始的時間就在軒轅小白考試失利后不久，軒轅小白是徹頭徹尾的平民，必須參加滿海選、初選和複賽才能進入決賽。也就是說軒轅小白才離開了侍從訓練營就報名參加了徵選？看樣子黑貓對我導致他考試失利的事非但沒有心存芥蒂，反而打心眼裏喜歡我？那他之前在下水道里為什麼沒有提起這件事？是想給我一個驚喜，還是他對當選沒有把握？因為太喜歡我，所以才會情不自禁地對着我發|情……
皇帝陛下的尾巴有節奏地向上翹了翹。
侍從長看到皇帝的樣子后大驚失色。天啊！皇帝陛下該不會真的被哪只野貓給蒙蔽住了吧？竟然還要為了他改變決賽人數！這可不是侍從官的人數，皇帝一句話就可以修改！當然，侍從官的人數他也是不主張修改的，但是他勸不動皇帝。
「陛下，決賽的名單是經過多方審議討論后決定的，是不可能有錯，也不可以輕易修改的。如果陛下一句話就改變了名單，民眾會覺得陛下在玩弄他們的感情，其實陛下心裏早就有了人選，那徵選的意義就不復存在了。陛下，千萬不能隨隨便便增加候選人啊！」一向冷靜的侍從長苦苦勸諫，就差沒有聲淚俱下了。
「喔，那不改了。」羅曼陛下用餐巾擦了擦嘴唇，站起身。
侍從長：「哎？」
難道說他之前的判斷全都錯了？那隻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野貓對皇帝的影響力根本沒那麼大？
「我想了一下，15隻就15隻吧！反正無論候選人有多少，最終只會有一位皇夫。」羅曼陛下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丟下內心糾結得百轉千回地侍從長，步履輕盈地走出餐廳。
*
隨着決賽的日子越來越近，15位候選人在帝都乃至整個喵星球的知名度也一漲再漲。
喵星人們時刻關注著候選人的一舉一動，甚至就連候選人多年前的秘聞也被一一挖掘了出來。像是某位候選人的曾和鬣狗有過一夜情（註：鬣狗雖然名字像狗，但從基因上講更接近貓，因此喵星人並不拒絕和鬣狗星人來往），或是某位候選人曾在十二年制義務教育的統一考試中連續失敗三次，又或者某位候選人聲稱記憶最深刻的一夜發生在城市的下水道中，諸如此類的新聞充斥着各大媒體。
在決賽前夜，一向以財大氣粗聞名的李奧帕德家族下屬電視台斥資千萬金魚，請來了全體候選人，一同向觀眾展示他們各自鮮為人知的一面。由於李奧帕德家的長子也在候選人之列，這場節目更像是在為他造勢，以其他候選人來襯托他的完美無缺。
這台節目的主持人一個是以尖酸刻薄聞名的帝都名嘴崔特，另一個是廣受歡迎的美少年名媛海恩斯子爵。節目僅僅過去20分鐘，崔特就已經用他標誌性的陷阱連連的談話方式氣跑了三名候選人。海恩斯子爵一面充當着和事老的角色，一面用他自身的優雅對比出候選人行為舉止上的種種瑕疵。
當然兩位主持的策略不可能用在所有貓身上，宰相的幼子甜豆儘管本身緊張得要命卻被主持人輕輕鬆鬆地放過了，而李奧帕德家族的候選人李奧帕德伯爵則獲得了一致好評，連觀眾都被帶動着對這隻年輕有為的豹貓產生了好感。
而在伊菲爾德侯爵上台後，儘管侯爵身上有一大把的桃|色新聞可以挖掘，崔特卻根本不敢去挑侯爵的刺。海恩斯子爵更是淪落到只能竭力表現自己，使自己不淪為一隻花瓶貓，根本無暇去給侯爵使絆子。
伊菲爾德侯爵在台上說出的最驚人的消息就要數他參加徵選其實只是因為皇帝陛下不喜歡他兄弟的腳臭。奧利安托家族必定會有一名候選人，皇帝更希望是一隻乾淨的沒有腳臭的貓，所以他來了。侯爵繪聲繪色的形容讓電視機前的所有貓都笑翻過去，而奧利安托家族下一代繼承人奧利安托侯爵的腳臭也因此臭名遠揚。
「我們都知道最好的要留在最後，讓我們請出今晚最後一位嘉賓，軒轅小白！」崔特在讀完介紹語后，又補充道，「其實我只是照着台詞念的，是不是最好的見過真人之後才知道，至少我覺得候選人里沒有哪只貓比李奧帕德伯爵更適合陛下。」
儘管崔特在第一時間表明了他對軒轅小白的懷疑態度，觀眾卻在軒轅小白登台的時候給予了他最熱烈的掌聲。李奧帕德伯爵的確十分勤懇努力，是貴族中少有的奮發向上的例子，作為豹貓他的體格也足夠高大健美，但是和身高超過22貓腳面孔英俊硬朗的平民候選人軒轅小白比起來，觀眾還是更希望軒轅小白在決賽中勝出。
「啊！我們的候選人一開始就走錯地方了。」海恩斯子爵捂著嘴輕笑，「在最標準的喵星球禮儀中，只有伯爵以上的貴族才可以在公開場合從紅地毯上走過。這一點大家也許都沒注意到，不過之前的確有兩位平民候選人考慮到了。」
在喵星球上，原本貴族的特權數量眾多十分繁複，但大多數特權都隨着羅曼陛下的革新淡出了貓們的視線，其中就包括走紅地毯這一條。雖然法律中已經沒有了這樣的規定，但是海恩斯子爵從禮儀的角度出發這麼說，倒也讓不少貓覺得他的這個說法合情合理。不過鑒於軒轅小白一向被認為是一隻桀驁不馴的貓，除了特別古板的觀眾外，倒是沒有什麼貓介意他錯走了紅地毯。
片刻之後軒轅小白已經走到了舞台中央，他沒有在嘉賓的位子上坐下，反而站在海恩斯子爵面前，歪著腦袋看向子爵：「伯爵以上才能走，那侯爵呢？」
「當、當然可以走！」軒轅小白異常高大的身軀讓海恩斯子爵感到很有壓力，他努力伸長脖子以顯示自己的氣勢不輸對方。
「那就結了，我現在的職位是侯爵，走區區紅地毯應該沒什麼問題。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狄奧多西。」軒轅小白聳聳肩，大喇喇地坐了下來。
「怎麼可能？」海恩斯子爵大吃一驚，「你不是平民嗎？陛下怎麼會突然封你當侯爵？！」
「大概是因為他喜歡我吧！」軒轅小白想了想回答。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貓全都張大了嘴，心中彷彿有一萬匹羊駝排著隊跑過。
開玩笑吧？陛下喜歡這隻貓的話徵選的結果還需要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