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3)
【番外之不要再害怕】
梁肆發現,結了婚之後的生活,就是吃飯,上班,睡覺,只不過睡覺的形式發生了變化而已。
一早醒來,陳勵深正在收拾東西,黑色的旅行箱敞開在地上,襯衫在他手裏變成一張又一張方塊。
梁肆的睡意一下子就沒了,她慢慢的坐起來,警惕的望着他,一臉疑惑。
「陳勵深…」她緩緩的叫住正在忙碌的他。
陳勵深停住,轉過身來:「睡醒了?」
梁肆用手撥弄著凌亂的發,勉強掩飾住面色中的不安,笑笑:「你要去哪兒啊?」
陳勵深擰眉望着她,精準的識別出她語調中的顫音,猛然反應過來,趕緊回答:「快點起來穿衣服,我們出發。」
「出發…?」梁肆疑惑的問,臉上的不安卻漸漸散開。
陳勵深的心忽然疼了一下,走到柜子前拿了她洗過的襪子和內衣,走到床邊來,坐在她身邊。
「你不是說要去接女兒?」
梁肆這才反應過來:「你不會定好了機票吧?」
陳勵深點點頭,微笑。
「太棒了!」梁肆雀躍起來,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左親一口又親一口:「老公你真是神速!」
陳勵深被她的熱情弄得很不自在,輕輕地推開她:「你再這樣不穿衣服抱着我的頭蹭啊蹭我想我們就會變成龜速了。」
梁肆低頭一看,立刻羞紅了臉,趕緊縮回被窩去。
「快點起來吧,要趕飛機的。」他催促道。
梁肆心情大好,忽然耍起無賴,將腳丫伸出被子,玉足抬到他眼前去:「給本宮更衣!」
陳勵深聽話的拿出一隻襪子套到她腳上,嘴裏卻反抗著:「梁肆,你知道嗎?這也就是新婚,男人有求必應,好好珍惜短暫的時光吧!」
梁肆狂點頭:「知道知道!了解了解!這隻腳!」
陳勵深又把她另一隻腳握在手裏,套上襪子,最後用食指挑起一條蕾絲:「這個也需要我幫你換么?」
梁肆趕緊奪過來,藏進被自己,嫌棄的揮揮手:「不用勞駕您了,您可以去收拾行李了。」
陳勵深抱起肩膀,挑起眉頭看着她:「梁肆,我現在在你眼裏,是不是就是一個□□狂?」
梁肆憋住笑,一臉幸福的對視着他。
陳勵深攤攤手站起來,語氣輕快的說:「好吧,我就是。」
梁肆終於放聲大笑,抄起枕頭丟過去,陳勵深帥氣的接過枕頭,又丟給她,也忍不住笑。
…
飛機上,梁肆剛吃過東西,頭倚在陳勵深的肩上翻雜誌。
「陳勵深,我同事都說,結婚之後會發胖的。」
陳勵深「嗯」了一聲。
梁肆剛吃完飛機餐,不滿足的說:「為什麼我吃完了鹹的還想吃甜的,吃完了甜的還想吃鹹的?」
陳勵深道:「女孩子不都是一樣?」
「對對對,」梁肆中肯的點點頭:「女孩子都這樣。」
陳勵深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你現在已經不是了。」
「那我是什麼?」
陳勵深忽然含笑在她耳邊提點道:
「少、婦。」
梁肆瞪了他一眼:「你說就說,為什麼配上如此□□的表情?」
陳勵深無辜的眨眨眼:「我有么?」
「我覺得你現在變得滿腦子都是邪惡。」
陳勵深無奈的笑笑:「我沒有。」
「你就有,」梁肆指着他的鼻尖逼問他:「快說!你是不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對我有非分之想來着?」
陳勵深張開牙齒作勢去咬她的手指,卻被她及時的收回了手。
「快說!」梁肆繼續逼問。
她本意只是玩笑,沒想到陳勵深竟然陷入了思考,彷彿真的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
「大四吧…」陳勵深緩緩的說。
梁肆一愣:「你…你大四還是我大四?」
陳勵深答:「我大四。」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梁肆以為,那個時候他們之間,只有固執與爭執可言。
沒想到陳勵深的眼神忽然就被拉的久遠了。
一切如昨。
…
那是在他畢業前夕,他在聚餐上喝醉了。
那天晚上,校園裏異常安靜,安靜的主樓,安靜的路燈,安靜的石板小路,安靜的畢業學子。
陳勵深扶著喝醉的室友走過主樓,穿過校園小路,眼中也帶着不舍和微醺,寂靜的宿舍樓下,昏黃的燈泡照亮了門口的大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令人不舍。
記得當時,他們正在吵架,原因是梁肆看不慣陳勵深在食堂浪費飯菜。
陳勵深在宿舍門口停了停,沒有進去,一個人插著口袋在路燈下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梁肆的宿舍樓下。
酒喝多了,胃裏自然翻滾燒灼,他停在一棵老樹下,臉色蒼白得乾嘔。
對面的女生宿舍里,不停的有女孩子進進出出,紛紛向他投來目光,剛剛去水房打完熱水的梁肆停在了他身後。
「喂,你要不要緊?」她冷冰冰的問,顯然還在和他生氣。
陳勵深轉過身來,看着她,她當時穿着一身牛仔的背帶褲,頭髮剛剛洗過,濕漉漉的披在肩上,在月光下泛著健康的光澤,格外好看。
陳勵深瞄了眼她手中提着的兩個水壺,搖搖頭:「沒事,不會喝酒而已。」
梁肆看看他身後遭殃的大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說說你這個人有多自私,喝醉了就老老實實的在你們宿舍樓下那棵歪脖子樹下吐吐算了,非跑到我們寢室樓下玷污我們的風水樹。」
陳勵深今晚本不想和她鬥嘴,但見她黑亮的眸子下閃耀起的倔強,也就習慣性的配合了一下。
「我這是在慶祝,」陳勵深說,「慶祝我終於可以不用給你提水壺。」
梁肆冷哼了一聲,轉身看向那團團圓圓的月,陳勵深也轉身望月,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半晌,梁肆問:「要畢業了?」
「嗯。」陳勵深似乎有些疲憊。
「那也別高興得太早,」梁肆努努嘴,眼中飄過一絲憂傷:「畢了業就自在了嗎?想得美,雖然我不能每天都見到你,但我說不定會堵到你家裏,你可做好心理準備。」
「準備着呢…」陳勵深竟然格外溫順得說。
梁肆擰著眉毛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呦,你都這麼有覺悟了?」
陳勵深笑笑,目光微醉的望着她,一字一頓的說:
「覺悟,我一直都有。」
梁肆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目光閃躲開,低下頭去,看着手裏拎着的暖瓶。
「以後暖瓶提不動,就找同學幫你,不要一個人提兩個。」他看着她被提手勒紅的手指說道。
梁肆頓了頓,沒答應,陳勵深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時候,她忽然打斷他:
「陳勵深,別以為你假惺惺的我就會當成是關心,誰不了解誰?」
陳勵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胃裏像是被人猛地提上來,接着重重地摔下去,翻滾鈍痛,他連忙轉身,彎身扶住樹榦,再次嘔吐起來。
梁肆嘟起嘴,鄙夷的望着他難受的樣子,心裏暗笑他可憐的酒量。
陳勵深用紙巾擦擦嘴,轉過身,就看見她蹲在地上,拔下暖瓶的蓋子放在手心,倒上一杯熱開水。
「給你。」她將水壺蓋子遞給他,沒等他接,忽然又縮回去,垂目,放在唇邊,微微搖頭,細心的吹起來。
那是陳勵深第一次覺得,她是個女孩子。
她站起來,將水遞給他:「喏,喝點水胃裏會好受些。」
陳勵深接過來,喝上幾口,暖流順着食道滑進身體,心臟也跟着慢慢的亂了節拍。
誰也不會知道,就在那一刻,他的心裏忽然閃過一種念頭,這種念頭,最終被他以難以理喻的衝動而生生按壓。
陳勵深莫名的有些慌,只能用玩笑掩飾,隨口問:「你…平時都用這個喝水么?」
會不會很臟這種他很關心的衛生問題,出於禮貌陳勵深沒有問出口,沒想到某人說…
「不是啊,」梁肆攤攤手:「我都用它來裝花肥。」
「噗…!」某人頃刻變成了噴水的鯨魚。
「哈哈哈!」梁肆見他窘迫的樣子,忍不住捧腹大笑:「我騙你的啦!」
陳勵深不悅的驟起眉。
「好了,我要上去了,」她提起暖瓶,向他擺擺手說:「畢業的老陳同學,再見。」
「再見。」陳勵深也擺擺手,很快的就轉過身去。
「陳勵深!」
她忽然又從身後叫住他:
「你不會…為了躲我搬去別的城市或者出國吧?」
陳勵深頭也不回,下了階梯,也沖她擺擺手:「不會。」
「那就好。」
…
「陳勵深你說呀,大四什麼時候對我有非分之想的。」
陳勵深轉轉眼睛,搖搖頭:「記不清了。」
梁肆失望的垂下頭,狠狠的捶了捶他的肩膀,腦袋枕上去,靜靜的閉上眼睛:「好吧…飛機上睡一下睜開眼就能見到我們的女兒了吧?」
「對。」
「那我睡嘍?」
「頭往下點,這樣不舒服。」
「嗯嗯,知道啦!」
「梁肆,」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想起早上她看到行李箱時慌亂不安的眼神,語氣沉沉的說:
「以後,不要再害怕我會走。」
梁肆微微張開眼,失神的望向前方,又在他懷裏蹦了蹭,安心的閉上眼: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