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花街密醫
眼前一片昏暗，唇被身後的人狠狠封住，他下意識地抬高身子迎向體內的肆虐戳刺。
「大哥，弟弟們伺候得可舒坦？」男人低笑一聲，炙熱的氣息噴在耳際。
「啊……」金十九大叫一聲，從睡夢中驚醒，渾身黏糊糊的，悶熱的初夏夜裏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爹爹。」睡在床里側的小傢伙迷迷糊糊地嘟囔一聲。
「元寶乖。」金十九回過神來，伸手拿過床頭的蒲扇，一邊扇風，一邊輕輕拍打兒子的後背。
沒有窗帘子，月光從窗口白晃晃地撲下來，側耳聽去，隱約還有絲竹吵鬧聲，金十九躺在床上睜着眼睛，一絲睡意也沒有了，時間過得真快，他逃出來那年元寶才只有三個月，還是自己肚子裏的一塊肉，這一轉眼六年都過去了。
他明明已經逃出那個牢籠，這麼多年過去，以那兩人的年紀也應該也已經娶妻生子，可今晚這是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嗎？他和元寶是不是應該再換個地方，這兩年剛安頓下來，他對這地還挺滿意，真不想換，可如果不換，萬一他們不放棄，自己被找到可絕對沒個好。
怎麼辦呢，金十九沖個涼水澡回屋，肉肉的手掌托著大腦袋陷入思索，可沒等他想清楚呢，就被院子外一陣緊一陣的砸門聲打斷了。
「什麼事？有話快說。」金十九認命地來開門，但眉頭死皺，清楚地表明他現在心情很差。
小六子咽咽口水，陪着笑臉道：「金大夫，錦秋被客人傷著了，雲哥讓我請你現在務必過去一趟。」
「錦秋？他不是你們珍寶閣的清倌兒花魁嗎？」金十九狐疑地問道，沒錯，金十九是個大夫，但不是普通的大夫，他是這條花街的密醫。
「誰說不是呢，雲哥寵他，一直沒捨得讓他接客，可今天偏偏被京城裏來的一位大人看上了，雲哥也是沒辦法了，誰承想，哎，這沒到半夜就被糟蹋地不成人樣了，我不能多說了，金大夫，你快去隨我去看看吧。」
「元寶睡着呢，你們留個人照看着。」人命關天，金十九也不羅嗦。
「知道規矩呢，今天小八留下。」這條街上的人都知道半夜請金十九出診，必須要找個可信的人幫他照顧孩子，否則一切免談。
金十九盯着叫小八的少年看了兩眼，確認是珍寶閣常見的雜役，這才回屋拎上藥箱打算隨小六走一趟。
*
「怎麼樣，十九？」珍寶閣的當家雲幕遮一身墨藍錦袍，容姿俊美，和肥胖的金十九站在一起，顯得尤為出眾挺拔。
「五兩。」金十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查驗完畢，開始洗手。
「你個死胖子，死要錢。」雲幕遮忍不住罵道，五兩銀子，真敢開口，珍寶閣是江南最好的青樓，他這裏花魁娘子一晚也不過十兩，但轉而一想，金十九隻要開口要價，就是能保證醫治好，為了他的搖錢樹，一咬牙，給了。
金十九眯眯眼笑開，張開五根粗短的手指，意思很明白。
雲幕遮從袖子裏摸出一個五兩的銀錠子扔給他，恨恨地開口道：「給你，接好，小心燙手。」
金十九倒是一點不在意他的態度，徑自接過來，用牙咬了咬。
「我還能誆你不成，你趕快開藥方子。」要不是金十九醫術確實不錯，城裏的好大夫又不願意來這煙花之地看診，他真是不想和這個死要錢的胖子打交道。
「已經上過葯了。」金十九指指床上已經沉沉睡過去的錦秋。
「什麼？」雲幕遮也顧不得維持什麼形象了，刷地揮開扇子，氣得渾身亂顫，好不容易找到自己聲音：「就剛才那一點白色藥膏，你就要我五兩銀子？」
錢已經到手了，金十九不想再搭理他，只顧自己說道：「好好將養著，五天之內那處不能碰水，夜裏可能起燒，我再開個散熱的的方子，你要想留着他的命，這個月就不要讓他接客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被金胖子坑的也不是他珍寶閣一家，他被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該習慣了，可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看着正在寫藥方的金十九，雲幕遮拚命安慰自己算了算了，他帶着個孩子過日子也不容易，兩年前初見時，見他圓頭圓腦，一身肥肉，還以為老實可欺，誰承想是個逮人就宰的黑心鬼，不過醫術確實高明，於這條花街上很多人都有過救命之恩，所以儘管各大當家的都背地裏罵他死要錢，但也沒人真恨他。
金十九掩嘴打個呵欠，給錦秋看完傷勢，又被雲幕遮拉着抱怨半天，等他好不容易脫身，天都亮了，太陽還沒出來，霧氣有點涼，離江邊上的平安坊，花街歌坊之地，只有早上才最安靜。
順道去早市買了肉包子和蔥油餅，一進門就看到元寶撅著屁股正趴在水盆里自己洗著大臉。
「爹爹。」聽到門響，元寶揮着小手臂撲過來。
金十九扔下藥箱子，趕緊接住。
「金大夫回來了？」小八摸摸頭上的汗，一早上劈好的柴已經整齊地碼放在南牆邊。
「怎麼一來就幹上活了？」而且他跟這個少年好像不熟。
「早起習慣了，也沒事做，看着院子裏這些柴沒劈，就順手做了。」小八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快去洗洗吧，我熬點粥飯，你也留在這裏吃。」他知道這個時辰雖早，但是樓子裏的雜役已經過了飯點。
小八立刻露出興奮的神色，點點頭答應了。
真是個奇怪的孩子，金十九想。
綠豆粥熬得稠稠的，元寶很愛吃，加個鹹蛋黃每天早上能吃一小碗。
「金大夫，元寶的眼睛長得像你。」小八又往嘴裏塞了個肉包子，看着坐在一起的父子兩人說道，金大夫很胖，模樣也普通，他兒子元寶就不同了，五官精緻，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娃娃，只有眼睛都是又黑又亮，雲哥就不止一次地說過，金胖子全身上下就那眼睛長得好。
「恩，元寶最像他娘。」小八的意思就是其他地方都不像，聽人說過無數次，金十九的回答早已經駕輕就熟。
「爹爹，我們今天出攤嗎？」
「當然。」那也是錢，他除了在花街做密醫，白天還有個小攤子，幫着樓子裏姑娘和小倌賣些客人打賞的東西兌點錢，從中拿一點抽成。
他很需要錢。
(紫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