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第九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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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辰親自開口求人,玄徹自然是二話不說兩肋插刀。

羽族王宮內一道加急令發出,整個羽族傾巢出動,九天妖界的第一天和第二天差不多成了空城。

莫辰端過白鶴親手烹制的靈茶,笑得心滿意足,旁邊戴着王冠的羽族尊主卻是一臉冰碴子,犀利的目光直搗在莫辰臉上,偏偏後者臉皮甚厚,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似的。於是一段鷹唇不對狐狸嘴的對話就此展開——

玄徹:「胡鬧!」

莫辰:「小白鶴,多年不見,你的手藝還是那麼好!這茶是用頂階靈泉水烹制的吧?」

玄徹:「聚神期圓滿還留在這一界,你是不想活了?」

莫辰:「不過,你該不會是用你們羽族王宮裏那口靈泉里的水烹茶吧?我以前可是親眼看見過玄徹在裏面泡腳!」

玄徹:「騷狐狸!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莫辰:「嗯,這茶倒是好茶,喝下去少說也要延長十年壽元。」

玄徹幾乎處於暴走邊緣,腦袋上盤踞的烏雲快要劈下雷,身後服侍的幾個小卒嚇得顫顫巍巍,蹲在莫辰身邊的鳳翎獸乾脆向後縮了幾步,拉開與莫辰之間的距離,跑到阿九那邊。倒是坐在玄徹身邊的碧衣男子面色不變,一頭青絲只用一截煙紗鬆鬆綁住,垂眸以茶蓋輕刮著漂在水面上的茶葉,唇邊噙著淺笑。

「莫辰兄弟,可願借一步說話?」

終於,就在玄徹被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狐狸氣得要掀桌時,白鶴柔聲開口。

與先前對羽族尊主的態度截然不同,面對羽族尊主「夫人」的邀請,莫辰反倒什麼都沒說,乾脆利落將茶碗往桌上一擱,起身道:「走吧。」

玄徹氣得腦袋上都要冒煙了,眯着眼沖莫辰咬牙切齒地冷笑,「終於不裝傻了?我還以為你聾了呢。」

「尊主不要惱,我先和莫兄弟說兩句話。」白鶴安撫兩句,就像清泉流過,將玄徹身上的火苗熄滅。

「去吧,殿外風大,披上我的斗篷再出去。」

莫辰被玄徹那眼神膩歪得要吐,轉身的同時翻了個白眼。

阿九見莫辰起身,也跟着站起來。

「我去一下就回,你不要擔心我。」莫辰報復般地用更加膩歪人的聲音說,還對阿九投去兩道柔波般的視線。

玄徹目光隨之移向阿九。一開始見到和寧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他萬分驚訝,但是見此人除了外表,內在的神態氣質都和寧遠大相徑庭,而且修為也只有金丹期,心中便有所疑惑,要知道,他當年畢竟是親眼見到寧遠與無常宗的大小兩個魔頭同歸於盡。當問及這人時,莫辰又故意岔開話題沒有主動介紹,因此他心裏已經存了疑問,懷疑此人並非真的寧遠,也許只是那狐狸相思過甚找來一個和寧遠一模一樣的傀儡而已。

可是以他對這隻狐狸的了解,他又怎麼可能找來一個寧遠的替身呢?又怎麼能容忍一個完全不同的人,以寧遠的模樣留在他身邊?

光顧著生氣着急,種種疑問都沒有機會解開,此時倒是又逐一冒上心頭,於是待莫辰和白鶴離開,玄徹終於忍不住,走到阿九面前,冷聲質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莫辰和白鶴一前一後出了正廳寶殿,找到一間無人的偏房進去。

離開了玄徹的視線,莫辰臉上的嬉笑無賴不見了,他很平靜地站在窗邊,看着第一天的星空,似是在等待什麼。

「莫辰兄弟不要擔心,我們已經派了人出去打探有關八角形房屋的消息,相信天亮之前就會有回信。」白鶴溫柔的聲音響起,竟是一眼看破莫辰心事。

莫辰轉過頭來沖白鶴一笑,拱手施禮,「這次要多謝你們了。」

「客氣什麼。你不僅是尊主的兄弟,更是我們的恩人,道謝反而是見外了。」白鶴眼眸的顏色很淺,接近於灰色,看人的目光總是格外溫柔,不管心緒如何不得安寧,只要與他那雙眼眸相對,便會很快平靜下來,的確當得起祥獸的稱號。

「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你們幫忙。」

白鶴這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認真地看了莫辰一會兒,忽然笑道:「莫辰兄弟,你的性子倒是比上一次見面時有了不小的變化。」

莫辰微微一愣。變化?他變了么?

白鶴將莫辰的神情看在眼裏,「你不要怪尊主發脾氣,他也是擔心你。」

「我知道,我與玄徹情同手足,所以才不願意麵對他。若不是出於無奈,我斷不會以如今的面目來這裏見他。」

「恕我冒昧,莫辰兄弟逗留此界不肯離開,是否和寧道友有關?」

莫辰有些意外地挑眉,遂低聲笑道:「難怪我願意和小白鶴你說話呢,你就是比那隻白首黑鷹聰明。不過有關寧遠的事,我還是不希望小白鶴繼續問。」

「莫辰兄弟不想說的事我自不會問。只是,如果我沒有算錯,莫辰兄弟至多還能在這一界留三天,我只想問,若三天之後你還沒有處理完手中的事,可願意離開這裏,飛升去靈境?」

莫辰沒有說話,把玩著一旁桌上的茶壺茶碗。

白鶴見狀,輕輕閉上眼嘆息一聲,「莫辰兄弟,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么?」

莫辰與白鶴初識,恰是他即將嫁給金烏的那天。

起初玄徹還不知道金烏是背叛姐姐的仇人,反而將他當做父親般尊重,即使眼睜睜看着愛人即將被姐夫迎娶,也不曾有過抗爭的心思,只能整日借酒消愁,心痛如絞。是莫辰將玉華的信物帶給玄徹讓他知道真相,才在金烏大婚當日將其斬殺,避免了有情人不得相守的悲劇。

「我被金烏老賊逼婚,在坐上喜轎的那一刻,恨不得自斷經脈而死,甚至已經將自己的妖丹取出,想要震碎。試想,若是我當時死了,又如何能等到後來的轉機?」

莫辰聽到這裏,已經知道白鶴想說什麼,卻裝作沒聽懂,「陳年舊事不堪回首,好端端的幹嘛提起這個。」

白鶴知道莫辰又在故意扯開話題,卻還是堅持道:「莫辰兄弟,若是想要等來轉機,唯有活着。聚神期大圓滿狀態下依然強行留在凡界,便是與天道對抗,搞不好會落得個神形寂滅的結局,難道莫辰兄弟想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嗎?」

莫辰半晌沒說話,只是勾著唇角擺弄茶杯,似是沒聽到白鶴的話。

室內的空氣幾乎禁止,只有角落裏滴漏的聲音。

「小白鶴,你之所以等來了後面的轉機,不僅僅是因為你還活着,也是因為玄徹還活着啊。」終於,莫辰開口了,抬起眼看向白鶴,說出的話卻讓白鶴心驚,「如果有一天玄徹不見了,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地消失,連轉世輪迴都不再可能,你還會覺得有活下去的必要麼?」

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心生死意了么?!

白鶴從莫辰的眼睛裏沒有看到一絲激動或是瘋狂,反而看到一種透進骨子裏的平靜,然而正是這種平靜,讓他心驚肉跳。

「莫辰兄弟……」

「好了,我們這些老妖精,活了這麼多年,在這裏假惺惺討論起生死未免可笑。不如你多給我煮點好喝的茶湯,讓我在離開之前灌飽肚子,也不枉我大老遠跑這一趟。」莫辰故作輕鬆地攬住白鶴往外走。

「莫辰兄弟,那麼與你同來的那個黑衣修士是誰?」

莫辰眨眨眼,「我不是說不許你問有關寧遠的事嘛?」

「難道他是寧道友的……」

莫辰將食指豎在唇邊噓聲,故作神秘,「天機不可泄露。」

白鶴不再追問,只是深深看了莫辰一眼。

寧遠明明已經魂飛魄散,他和玄徹當年也是親眼所見,按理說不可能再有輪迴投胎的機會。如果那個黑衣修士便是寧遠的轉世,莫辰又怎麼可能說出剛才那些話?而如果那個修士與寧遠無關,莫辰為什麼與他舉止間如此親昵?

所以那個人到底是誰?莫辰又是為了什麼才會逗留於此?難道說莫辰一直不肯離開此界,就是為了和這個長得像寧遠的男人廝守?

白鶴就這麼被莫辰半拖着往外面走,恰在此時,聽到一陣鼓樂聲,伴隨着女人狂盪的笑,那聲音蘊含着功力,似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好像近在耳邊。

「這是玉華姐?」莫辰挑眉,很高興終於有了一件可以把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的事。

「嗯,正是。」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玉華當年被金烏背叛,後來被莫辰從鎮妖塔下解救出來,重整旗鼓重返九天妖界,雷霆手腕將將金烏同黨斬盡殺絕,那時第一天第二天幾乎被血染紅。時局穩定后,玉華將大權交給玄徹,自己開始整日享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男人刺激到了,從此以後竟然將男人當成玩`物,幾乎每隔幾天都要換一批美貌的男寵消遣,還有個特殊癖好在整個妖界都出了名,便是喜歡在床笫之間用鞭子狂抽男寵。被她「寵幸」過的男寵,往往都是細皮嫩肉抬上來,再皮開肉綻抬下去。

見白鶴隱晦地點頭,莫辰摸了摸下巴,心道,也不知道那個苦苦痴戀玉華姐的大鵬如今怎麼樣了。想要會一會的舊人太多,奈何時間緊迫。他本來還想去看看玉華,念頭一轉便覺得還是算了。

可是有些事偏偏事與願違,莫辰和白鶴才剛剛出了偏殿大門,忽覺眼前一陣白影晃過,緊接着脖子就被什麼東西緊緊纏住,被一股大力拖過去。

「臭小子,什麼時候來的,也不說來我面前磕個頭?」

莫辰在半空中被拖了好長一段時間,再次雙腳落地時,感覺自己正被一具溫暖的身體包裹住,一股熟悉的熏香味襲來,他緊緊抓着纏在脖子上的鞭子咳嗽,覺得自己只差一口氣就要被勒死了。

「玉華姐……鬆開,鬆開啊……」莫辰兩眼淚汪汪。

脖子上的鞭子鬆了松,卻沒放開,莫辰掙扎兩下,餘光里一瞥,看見一條白花花的美腿,頓時在心中淚奔,心說這被前任相公刺激到變態的女人該不是沒穿衣服就跑出來了吧。

玉華並非如莫辰所想,真的裸`奔,只是穿了件幾乎透明的白紗上衣,衣襟開叉很高,腿上也沒有褲子,她此時又是一腳踩在牆上,用鞭子將莫辰拖在身前,用大腿抵住,所以才會有些走光。

「說吧,臭小子這麼多年沒有音信,今兒個突然跑來,是為了什麼?」玉華斜著腦袋,長發從隨意挽起的髮髻里脫出幾縷,越發襯托得她面容嬌媚明艷,眸子雖然犀利,語氣卻是懶洋洋,只用一手和一條腿,就把小狐狸固定在懷裏逃脫不得。

「長姐……」白鶴有些同情地看了莫辰一眼,卻沒有伸出援手。

玉華下巴揚了揚,指向白鶴,「行,狐狸小子憋不出屁,那麼弟媳來說。」

為了莫辰的生命安全着想,白鶴只好簡明扼要將前因後果交代一番。

玉華聽完眯了眯眼,終於將鞭子收回來,「八角形的屋子?」

莫辰大喘幾口氣,摸著脖子怨念地瞪着玉華,本想抱怨兩句,卻被玉華接下來一句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玉華說:「怎麼不問我?我知道啊。不就是八角山莊?那兒的樓宇建築,都是八角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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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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