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府

分府

自從秦玉雙有了身孕,孔尚瑾只覺得自己頭不疼了腰不酸了連腦袋都清醒了,每天上朝下朝都帶着極大的動力,辦公的速度飛快的上升,只為了早點回家看一眼還在肚子裏頭的孩子,就是馮氏也笑話她,說沒有見過這麼疼孩子的女人。

孔尚瑾可不管其他人怎麼想,在她看來,這可是自己等了兩輩子才等到的孩子,雖然不是從自己肚子裏頭爬出來的,但這份血脈親情卻是真真切切的,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從那麼小小的一個,慢慢的長大,耐心等待十個月之後就會與她見面,她便心喜不已,就是趙旭也不得不笑她,現在一到該回家的點兒,看起來心思都早已經飛了。

這孩子還沒出生,全京城的人都已經知道,這位孔大人是個疼孩子的,不過一想到她成親四年才等來這個孩子,眾人倒是覺得也不難理解。甚至許多個夫郎心裏頭還酸溜溜的,覺得人家的妻主怎麼就這麼溫柔這麼體貼,自家這個倒是好,自己個兒懷孕的時候,別說整日想着回家了,別出去花天酒地就不錯了。

十個月的時間,孔尚瑾一直處於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態,有時候就是秦玉雙看着都覺得好笑,哪有女人每日回來,都要跟尚在肚子裏頭的孩子說話的,休沐的時候更好,整日對着他的肚子讀書,有時候還得讓人過來彈琴,說什麼胎教,他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過孔尚瑾自己開心,秦玉雙也不會攔著。

就這樣,十個月的時光一閃而逝,他們的長女哇哇落地的時候,孔尚瑾甚至有一種喜極而泣的感覺,沒有過孩子的人一定不能體會這樣的感動,這一刻她甚至覺得,自己重生到現在,最大的收穫就是這一個孩子。

孔尚瑾絞盡腦汁,這孩子跟孔青珏他們是同輩,只是好的字早就被一群侄女取走了,這會兒她倒是發現侄女太多的壞處了,翻了好久的字典,終於還是找到了一個美好的文字。璇,美玉也。孔青璇,這就是她未來孩子的名字。

都以為以孔尚瑾疼孩子的架勢,對女兒肯定寵溺到了骨子裏頭,甚至老永寧候都想着,要是女兒太疼愛孫女的話,自己還得好好說說她,女孩子可不能嬌寵,以後稱不得天地,掌不住門廳。

誰知道孔青璇哇哇落地之後,孔尚瑾的態度倒是讓眾人十分詫異,雖然也是疼愛,倒騰來的玩具堆滿了一個屋子,但該嚴厲的時候一分不少。

有看過讓幾個月大的孩子自己吃飯,即使弄得到處都是,也不許奶爹幫忙的嗎,有看過才踉踉蹌蹌開始走路的孩子,跌倒之後也不準人去扶起來,讓他自己爬起來的嗎……

種種事例,不知道的還以為孔尚瑾是個後娘呢。就是馮氏也看得心疼的很,粉糰子似的小孫女,跌倒在地,手掌都擦破了,她娘還在前頭自顧自走着,後頭對她招招手,讓她自己跟上去呢。

好多次,馮氏都摟着孫女指責自家女兒:「你小時候難道爹是這麼對你的,咱們玹兒還這麼小,你怎麼就忍心,你看看,這膝蓋都青了。」

孔尚瑾對此十分無奈,視線投向自家老娘,結果永寧候顯然也覺得她過火了一些,教訓孩子,那也得等到孩子懂事之後啊。

孔尚瑾被眾人譴責,只好看向自家女兒,孔青璇倒是乖覺,迎著自家老娘的眼神,連忙安慰自家爺爺:「爺爺,你放心,璇兒一點兒也不疼。」

馮氏一聽更加心疼了,這會兒孫子是親孫子,女兒已經不是親女兒了,對此孔尚瑾表示無可奈何,但對待孩子的方式,照舊沒有改變的意思。

也是怪了,明明馮氏和永寧候,簡直是要把孔青璇疼到骨子裏頭,但這孩子偏偏就喜歡跟在孔尚瑾後頭,若是她在家裏頭,就是秦玉雙也得往後靠,對於母親,小小的孔青璇仰慕敬重,外帶着一種對英雄似的崇拜。

看着只到自己膝蓋,一口一口娘親的孩子,孔尚瑾其實也寵愛非常,但這個世界的女兒確實不應該一直嬌養著,她沒有把握可以護著孩子一輩子,等將來她老了,走了,孩子若是軟弱無能的話,又能依靠得了誰呢。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孔尚瑾並沒有奢求孩子能變得多麼出色,多麼成功,但在這個皇權至上的社會,她還是要為之計劃,讓她將來的人生能夠輕鬆自由一些,而這些自由,就要用地位來換取。

看着粉糰子一般的女兒,孔尚瑾自然也是希望,她能夠平安和樂一生,但未來的事情,她自己尚且都控制不住,唯一能做的,便是讓女兒學的多一些,變得強大一些,即使將來遇到了無法抗拒的災難,也不會被打倒。

這些話孔尚瑾也告訴過秦玉雙,所以儘管心疼女兒,在妻主教導女兒的時候,秦玉雙也並不多嘴插話。韋氏有時候跟他抱怨,說之前看孔尚瑾是個好的,誰知道對自己女兒這般狠心,秦玉雙還能幫忙解釋解釋。

韋氏如今是真的放心了,雖然兒媳對外孫女十分嚴格,但他也知道這樣是為了外孫女好,心疼歸心疼,也就暗地裏嘀咕兩句。有一次還拉着秦玉雙的手說道:「如今你可算是苦盡甘來,有了璇兒,以後瑾兒就算是有了外心,也不怕她。」

秦玉雙十分無奈,笑着說道:「爹,你還不相信妻主嗎?」

韋氏自己也笑了起來,拍着他的手說道:「也是,瑾兒對你,那是再真心沒有了,還有一個,你自己也看着點,等璇兒再大一些,便抓緊時間,再生一個。」

秦玉雙被他說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原來他肚子裏頭,如今又有了另外一個,只是時候尚早,就是孔尚瑾都還不知道呢。

孔青璇三歲這一年,秦玉雙又給她添了一個妹妹,同樣的,孔尚瑾對這個次女也嚴格的很,對於這一點,就是永寧候也不理解了,長女嚴格還可以,那是要撐起門廳的,但是次女不是應該寵著嗎!

任由他們這麼說,孔尚瑾照舊是我行我素,許多貴族世家,對嫡長女之外的女兒放鬆,其實是怕次女太過於優秀,甚至超越長女,以至於家庭不和睦。

但在孔尚瑾看來,那都是放屁,只有沒有本事的人,才會苦苦盯着家裏頭那點東西,若是各自都有出息,利益衝突其實才會緩和,所以,對於兩個女兒,她是一視同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同甘共苦的緣故,兩個女兒的感情,可比她與幾位姐姐好多了。

孔尚瑾的日子過得合心合意,唯一讓她憂心的是,老永寧候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自從那次得了傷寒,老永寧候的身體便一直不太好,即使有精貴的藥材一直養著,到底也是大不如前了。後來宮變那次,雖說沒有受傷,但大起大落之下,又是生了一場重病,養好之後,動不動便要生病。

在孔青璇五歲那一年,老永寧候再一次病倒了,這次的病情來勢洶洶,連太醫都連連搖頭,即使傷心難過,但侯府的人心中都有了準備,永寧候更是將孔家所有的子嗣都一一召回,連在外地上任的女兒都不在例外。

孔尚瑾索性也跟皇帝告了假,在家親自伺候母親湯藥,不得不說,孔家幾個女兒,包括不著調的二娘子在內,至少都是孝順的,如今看着母親年老體衰的模樣,一個個心頭都難受的很,連一貫喜歡□□添香的二娘子,這幾日都連連發作身邊的小廝,嫌他們表現的不夠傷心,為此,老永寧候倒是欣慰了幾分。

其實這幾個養尊處優的娘子,哪裏會照顧人,說是親力親為,最多不過是能喂葯端盆罷了,倒是孔尚瑾上輩子出生平凡,還照顧過病重的老母親,這會兒做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這一日老永寧候的精神頭似乎特別好,一口氣吃了兩萬燕窩粥,孔尚瑾的心底卻微微發沉,她猶能記起,上輩子母親去世那一日,也是這般忽然來了力氣,拉着她的手說了許多的話,然後,便是再也沒能醒來。

大概是注意到孔尚瑾眼中難以掩飾的傷心,老永寧候伸手握住她的手,這一段時間,她老的十分快,原本保養得好的皮膚已經起了皺皮,看起來就像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其實,她也確實是個老人了:「瑾兒,別難過,人都有一死,娘臨死之前,能看到你們一個個都成家立業,我也放心了。」

孔尚瑾忍了一忍,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淚,卻飛快的擦了去,笑着說道:「娘,我派人去叫大姐她們了,她們馬上就過來了。」

老永寧候點了點頭,拉着她說道:「娘這一輩子,最放心的就是你,從小你就聰明,長大了也從未讓我失望,以後,你大姐,珏兒侄女若是有什麼難處,你記得搭把手。」

孔尚瑾連忙說道:「娘,那是自然的,大姐是我親姐姐,珏兒是我親侄女,您對我還放心不下嗎?」

老永寧候笑了笑,她這輩子,最驕傲的便是生了這個好女兒,她也知道,孔尚瑾對家人十分照顧,自己死後,若是侯府有事,她定然也不會袖手旁觀,她很放心。

老永寧候慈愛的看着女兒,笑着說道:「娘都知道,娘很放心,只可惜,娘看不到璇兒玌兒她們長大了,為娘臨死前,會為你們分家,到時候,怕是要委屈你一些。」

孔尚瑾微微一愣,隨即說道:「孩兒明白的,請娘放心,女兒不會因為這些跟大姐她們起了隔閡。」

老永寧候欣慰的點了點頭,小女兒手中有多少東西,她隱隱約約知道一些,而小女兒斂財的能力非同一般,又是皇帝的心腹,下半輩子不用愁,而剩下幾個女兒,大女兒要承襲爵位倒也罷了,二女兒不事生產,三女兒沒了侯府,恐怕也不成氣候,她臨死之前,難免要照顧一些,如今見小女兒真的不在意,這才放了心。

一會兒功夫,永寧候帶着二娘子三娘子到了,甚至呂氏等人也一個不少,一群孫女孫子都守在外頭,連已經嫁出門的兒子也一個個趕來,這些人不一定都是孝順的,但臉上悲傷的神情一個勝過一個,誰都知道,這時候不能讓人抓住把柄。

老永寧候只把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以及他們的嫡夫郎叫進去,小輩裏頭,只有孔青珏帶着錢氏跟了進去。看着床前一個個女兒,她露出一個笑容:「你們都是好孩子,傑兒已經承爵,按照規矩,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都要歸她。剩下的東西,傑兒拿四成,禮兒和順兒各拿兩成,瑾兒拿一成,珏兒是嫡長女,便拿一成,你們可有異議?」

聽了這話,幾個女兒都是微微一愣,畢竟往日看來,老永寧候最疼愛的女兒,必定是孔尚瑾無疑,怎麼會在分家的時候這般虧待她。孔尚傑首先說道:「四妹是不是太少了一些,還是從我這邊分一成過去吧。」

馮氏也是坐在旁邊,聽見這話卻沒有異樣,顯然夫妻兩個早就已經商量過了。

老永寧候卻搖頭說道:「這些你四妹也是同意的,你放心。」

又看了看女兒們,老永寧候才又說道:「你們若是沒有異議,便讓人寫了文書,將東西分清楚,省得我死之後,因此起了齟齬。」

幾個女兒連忙稱不敢,分家的事情就這麼定了,其實說起來,也就是孔尚順多了一些,孔尚瑾少了一些,孔尚瑾都沒有意見,他們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老永寧候分完了侯府的東西,才又說道:「你們父親的嫁妝,那是他的私房,他想要給誰就給誰,你們不得多言,若是敢因為那點東西為難了他,黃泉底下,我也不能饒了你們。」

誰都知道馮氏的嫁妝豐厚,這麼多年積攢下來,恐怕跟侯府的資產都有的一比,老永寧候留下這話,也是怕她們將來動了心思。當然,這話有一半也是在敲打幾個女婿,尤其是三房那個,以馮氏的性子,到時候恐怕私房沒有三房那一份。

聽了這話,幾個女兒連忙稱不敢,就是三房馬氏,張了張嘴,想到分家的時候他們已經佔了便宜,馮氏的東西,恐怕原本就沒打算給他們,也只好咽下了那份心思。

老永寧候說完這話,精神頭似乎一下子去了,再一次昏昏沉沉起來,臨死之前,只是低聲說道:「你們,都是親姐妹,要協心同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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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之嫡幼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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