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院試

第三十四章 院試

黎家書院的爭執,方筱悅是在事後從黎文茵的嘴裏得知的,但那已經是秋試之後的事了。原來黎院士不贊成黎家書院和悅兒園搭上任何關係,覺得方筱悅的悅兒園過於兒戲,且現在還看不出任何的教學成果,唯恐污了黎家書院三百多年來的聖名。

黎文茵還特別跟她強調說,她大伯不是針對她,而是太愛書院的榮譽。方筱悅明白,自己的悅兒園現在就好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而黎家書院早已是金字塔尖上的巨人。這樣的巨人與自己合作,在別人眼中怎麼都覺得是她高攀了黎家。而且自己的悅兒園能夠健康長大,能夠成功的確是個大大的未知數。會有這樣反對的聲音也實在正常。

事後,因為黎文茵每天鬧着父親,讓他從中立的態度站到爺爺那邊去,最終才將這件事平息下來。但黎院士自此卻是對方筱悅一直不甚友好。每次去書院時,他都是能避開她就避開。

就因為他的態度,原本不打算參加殿試的方筱悅還是臨時改了主意,她一定要繼續考取功名,讓她自身的實力得到認可方才能為悅兒園的未來打好基礎。

秋試之後,一周後放榜,然後是州試,今年,州試結束后兩周之後便是院試。也就是說方筱悅從打算參加到院試,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開始時,她自己也沒有底,覺得這次不中也沒關係,明年再考便是,可後來黎文茵知道她想參加院試之後,黎鴻儒也知道了她的打算。她便開始了一段在黎家書院走讀的生活。

白天玲瓏幫她照顧寶哥兒,她在書院學習,晚上她帶寶哥兒玩,親自為寶哥兒洗澡、撫觸、講故事、唱歌哄睡。等寶哥兒睡了之後,她又起來溫書學習。每日到子時才睡,早上卯時便晨起複習,一日只睡兩三個時辰。在她的感受中,簡直好像回到前世高考前的時光。雖然偶爾也會覺得疲憊,但心裏着實更加充實。

這一日,黎文茵又來到方筱悅暫住在書院的宿舍閑聊。白天除了上課,方筱悅便在這小里溫書學習。黎文茵十次來有九次都看到她趴在書桌前拚命學習的情景,有時候大概因為眼睛太累,她竟然閉着眼睛,嘴裏念念有詞的背着什麼。

「你說你都已經是郡主了,又何必如此拚命?」黎文茵有些心疼的說。

方筱悅聽到這裏,笑着說:「郡主只是個身份,如果沒有能力和實力,就是做了公主甚至皇后,還不是一樣有人在背後嘲笑我不知天高地厚?」

方筱悅指的就是黎文茵大伯那樣的人。自古文人都是如此,真正有風骨的文人並不會為權勢折腰,像陶淵明那樣不為五斗米折腰的人大有人在。更何況黎家書院的院長,黎家世代書香熏陶出來的人物?

黎文茵知道她意有所指,其實她自己也偷偷考完了秋試,正在準備州試,因為怕大伯反對,自己還是去的江寧府考得試。

打心眼裏喜歡方筱悅這樣敢想敢做的性子,她想考功名的心愿歷來已久,可從未勇敢的踏出去一步。現如今因她受聖寵,天下有才情有志向的女子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參加各種科舉考試。

雖然比她痴長一歲,但卻從她的身上學到很多有用之事,只是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你……真的很好……」黎文茵不知要再說什麼,便將心底的話吐露出來。

方筱悅的雙眼終於離開了書本,抬頭看了看一臉真誠的黎文茵,笑了笑說:「多謝,你也很好。」

兩人皆是一笑,能得知己本就是人生最大的樂趣。

從此,兩人便成了黎家書院的一景,經常在一處學習暢談,形影不離。

州試結束后,黎文茵才跟方筱悅說起,她估計要成為大秦第二個女秀才。方筱悅聽后一喜:「那不是更好,我們可以一同參加院試,一同成為第一批女舉人,咱們還是同年呢。」

「還有兩個人,我沒想到她竟然也奔著院試來了!」

「誰?」

「秦觀月和杜如意」

「工部尚書秦簡書的侄女秦觀月?杜如意?她怎麼也……」

「不過也不算意外,杜如意本就號稱蘭溪第一才女,能考過秀才也不足為奇,反而是一向默默無聞的秦觀月讓人十分意外。」

「那其他幾位桂花宴上的勝出者呢?」

「都順利考過了童生,但在州試時落地。也就是跟我一起,現在已有了秀才功名的有三人。」黎文茵別人不擔心,卻有些擔心杜如意。

「這是好事!」

這的確是好事,不僅今年,可能以後都會有越來越多的女秀才出現,也讓所有人都知道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同樣能做得很好。

見黎文茵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便問道:「你怕杜如意搗亂?攪得大家不得安寧?」方筱悅卻不甚在意這個女人,跳樑小丑一樣的存在。其實不論男女,人群中總會有些人因為三觀不一樣,會有千差萬別的選擇和性格。

杜如意雖然在桂花宴上落敗,只是因為她不適合做幼師,本身也不會妨礙人家考功名。就是現在在朝為官者,政見不一的不也是常有之事。

「嗯,她的為人我十分不喜!」黎文茵回答道。

「一樣,我也不喜。但也不懼!靜觀其變好了!」

「只是如此一來,院試時是肯定要碰面的。」

「不怕!不怕!」

不怕,她從來不怕這些事,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不怕!

同時,元春得中童生,黑妞再次落榜,未中秀才的消息也傳到郡主府。好在黑妞並未受挫,同時傳話告訴方筱悅,不用擔心她,她還會參加明年的府試。

不過,沒多久,方筱悅聽聞江州府也出了一位陳姓女秀才。方筱悅心中猜想會不會是陳姐,可這也不是什麼重要之事。

如果是,那估計院試時便會重逢。可按照她對陳姐的了解,她就是有資格參加院試也未必會來。

這消息只到了方筱悅這裏,她沒告訴其他人,她也不想再有人過多的牽掛那個女人。跟她也呆過一年,只要不傻,她目前所會的東西也絕對能混個溫飽,一切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方筱悅雖然忙着學習,回家時,還是發現玲瓏這些天的神色有些異常,經常一個人臉紅、傻笑,可一見她過來又趕緊掩面,明顯不想被她發現。可那小女兒的樣子,方筱悅也算過來人,那分明就是戀愛中的樣子。這是好事,暫時不管也罷。

方筱悅便想着等考完試再問好了。在參加院試之前,黎文茵還特意給她這個對大秦秀才以上的考試製度一臉茫然的考盲上了一課。

原來,大秦的院試,三年之內有兩次,院考兩場,考試內容與府、秋試大致相同。

評卷由五百裏外較遠的書院院長或幕友當任。

「那你的意思是,你爺爺會是評卷了?」

「我爺爺參加評卷的是殿試啦,小小一個院試哪裏用得着他老人家出山!」黎文茵白了一眼方筱悅,還真是啥都不懂,也不知是怎麼考取的秀才,據說還是去年江寧府的第五名。自己今年也只考了第八名,「別插嘴,聽我跟你說完。」

方筱悅只好怪怪聽話,費了半天勁,才聽明白這裏面的彎彎繞繞。

院試第一場錄取人數,為當取秀才名額之一倍,用圓圈揭曉,寫坐號,不寫姓名,稱之「草案」。

第二場覆試后,拆彌封,寫姓名,通過院試的童生都被稱為「生員」,俗稱「秀才」,算是有了「功名」,進入士大夫階層;有免除差徭,見知縣不跪、不能隨便用刑等特權。

秀才分三等,成績最好的稱「稟生」,由公家按月發給糧食;

其次稱「增生」,不供給糧食,「稟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額的;

三是「附生」,即才入學的附學生員。

縣考,府考,院考三次末場,均為案首,俗稱「小三元」。

方筱悅聽到這裏有忍不住插嘴問道:「對了,文茵,那你是第幾名?」

真是不想回答,黎文茵沒好氣的說:「沒你名次好,只得了個第八名!」

「那也應該跟我一樣是稟生吧!」方筱悅的重點在這裏。

「是的,按照當年錄取的人數,你我都是稟生。」

轉眼,便是九月二十八日,院試之日。

這一日一大早,方筱悅便按時間早早趕到蘭溪試院——院試考點。試院門口已經聚集了不少秀才考生。而幾個衣着鮮艷的女秀才在著深色衣服的男秀才中尤其乍眼。

方筱悅就怕被人過多關注,特意與黎文茵做了女扮男裝,兩人方筱悅穿了件青色長袍,黎文茵則乾脆穿了件深藍色長袍。兩人一見對方的打扮,都露出會心一笑。還真是默契。

可即便如此還是沒逃過有心人的眼睛。遠遠的便看見,一黃一紅兩件裙裝美人走了過來,那紅衣便是杜如意,黃衣做丫鬟打扮,應是她的貼身丫鬟。

還隔着好幾個人,杜如意便唯恐天下不知的喊了一嘴:「呦,這不是悅心郡主嗎?怎麼也來參加咱們酸秀才的院試啊?」

這一聲,幾乎讓院門外所有的人都把眼光喊了過來。雖然來的早,人不是很多,但也足足有二三十雙眼睛看了過來。

「她是針對你了了!」黎文茵提醒道。

想來也是,明明是她與黎文茵兩人,她自忽略了黎文茵偏偏只喊她一人。

方筱悅不愛大喊大叫,自等到她走近些才說:「怎麼?只能大理寺少卿之女參加,就不能我這個毫無根基的草根郡主參加?」

一句話,眾人便紛紛對杜如意露出鄙夷之態。誰不知道大理寺少卿為官不清,雖然這些日子因為楚王被貶收斂許多,但也不代表以前做過的壞事就可以一筆勾銷。

杜如意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最怕別人提起她的爹爹。

「哼,走着瞧!別到時候,你堂堂郡主考不過我這個桂花宴落選之人就好!」杜如意倒是無心戀戰。

快開院試時,方筱悅才看見秦觀月的身影。掃了一眼人群,的確沒有陳姐。

果然不會來。

剛要進考場,突然院門口來了一位身着三品官服之人。秀才們議論紛紛,有人說是今年的新政,有人說是為某考生而來。說道某考生時,還會把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方筱悅。可不,如今這些考生裏面,就屬她這個郡主的地位最高。

此時,院試官方宣佈道:「今歲,朝廷宣佈,為防止保結廩生徇情受賄,與考生共同作弊,增加」派保「一職。」

今年從一開始就與往年不同,原來是因為這事。府考後將錄取考生名冊,按五人一組,分配給若干派保廩生,先期公告時,認保廩生,再請派保廩生,有認保派保雙重保險,大家才至院考才給准考。

「考生進場!」

由皇帝欽派翰林——欽命提督蘭溪省學政開始點名,認保派保廩生均在旁監視,遇考生有疑問者,隨即查究或扣考,重則枷示。

幸好旁邊有黎文茵解釋,否則方筱悅就只能雲里霧裏的走一遭了。但是古人這樣的做,倒是讓她有一種非常隆重的儀式感。這種儀式感對現代人而言似乎有些過於繁文縟節,可往往這種儀式感真的會提升心中對學問知識的鄭重和畏懼。

做學問,馬虎放縱要不得!

進入考場,抽籤選取考棚。方筱悅好巧不巧抽到的考棚跟杜如意相鄰,而黎文茵和秦觀月挨着,雖然不在一起,但一個考場里的,也不算遠,有點風吹草動的也都能聽見。

杜如意似乎也對自己的位置非常不滿,嘟著嘴,可也知道這中場合她鬧什麼都沒用。

笑話,你以為我願意挨着你嗎?

正式開考不久,便有考生因為作弊被發現綁了出去。方筱悅這是知道的,這個考生這輩子算完了,就連秀才功名也被奪去,以後只能一輩子做農人了。

「嘖嘖嘖,真是笨蛋。」隔壁的考棚里傳來杜如意的說話聲。

緊接着便聽到監考官傳來的責問聲:「何人喧嘩?」

見考官看了過來,杜如意竟然惡人先告狀的指了指方筱悅的考棚說:「是她。」

方筱悅看考官走來,眉頭緊皺,這杜如意分明就是故意的,剛開始考試就如此針對她,還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誣陷她,真當考官是聾子瞎子?

「是你說話嗎?」考官問道,言外之意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方筱悅本就身穿男裝,便故意放粗了聲音說道:「非也!」

這聲音自然與剛才的聲音差異巨大,考官便走到杜如意的考棚前:「分明就是你!還想不想考了,不想考了出去!」

杜如意只得認下,默不作聲。要死就自己去死,拉上她做什麼。方筱悅開始專心應考,不再理這些瑣碎之事。可是快考完一科,杜如意那邊又出新狀況。

「哎呦……我,我肚子疼,要去茅廁!」

方筱悅轉臉看去,風正好微微吹起杜如意的試卷,上面好像只答了一半。考試時間快結束,而自己已經基本完成,只剩下最後一道論述題。這蘭溪第一才女的速度是不是慢了點?

「快去快去!」

杜如意將試卷反過來,用鎮紙壓好,人便風風火火的扎進了茅廁。卻是去了良久,等她再次回來時,方筱悅已經答完檢查過三遍。

收卷時,方筱悅眼尖的發現,杜如意的試卷竟然奇迹般的寫得滿滿的。

怎麼回事?明明還有一半未答,怎麼一趟廁所回來就答完了?

之後的每場考試,杜如意都是到快交卷時以各種借口出了考棚,然後回來時,那試卷便已答得非常好。後來出考場后,方筱悅便把這事跟黎文茵說起,聽她如此一說,黎文茵倒是想起另一個人:「怎麼跟秦觀月一樣,她也是如此,總是到最後出狀況。」

莫非兩人舞弊?因為事情又牽扯進了秦觀月——悅兒園未來的老師,這事便不是單純得院試考試舞弊的事了。

「等放榜時,再看兩人成績如何吧!」方筱悅現在也沒有憑據,就算懷疑兩人作弊,也是空口無憑。

「不過,可千萬不能讓杜如意高中,聽說今年皇上還專門留了一個女官職位。」

「什麼職位?」

「五品司農,農政司的三把手,是個肥差,主要協助管理弄政司的財務收支。」

方筱悅聽着很像現代的出納啊!

「杜家很缺銀子?」方筱悅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個。

「缺啊,楚王一倒,楚家一半以上的進項都沒了。」黎文茵回答。

「難怪杜大人和秦大人竟然都同意女子參加科舉。」方筱悅還記得當初反對封她為郡主時的奏摺,秦簡書可是上書反對她的。她至今都看不懂秦簡書的所作所為,當初在北地時,自己明明救了他,可他卻是恩將仇報,處處反對自己。

竟然如此,這次為什麼沒有反對她提倡的女子科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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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一品育兒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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