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鍾朗心情愉悅地回到家,林艾已經睡著了。客廳里流着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等待着他的歸來,這樣的感覺真好。

洗了個澡,剛出來,手機就振起來,拿起來一看。

「媽——」

話還沒說什麼,吳蘭溪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陣臭罵,氣都不喘一下:「明天一早,去和小夕道歉去。」

鍾朗憤憤地掛了電話,這陸夕辰怎麼這麼煩人。回了房間,他躺在床上,擁著林艾,再想想陸夕辰,這一對比,林艾什麼都是好的,性格溫婉,嫻靜適宜,總之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他啄了幾下她的嘴角,帶着笑睡覺了。

第二天,鍾朗醒來的時候,走到客廳就聽到廚房「哧哧」的聲音,林艾握著鏟子上下翻動着,身上穿着一件圍裙。他記得那圍裙,是他一個人去超市閑逛時買的,當時身邊一對年輕的情侶在挑,他獨自一人,不知不覺也選了一件,圍裙上面印着一隻狼,他知道是最近很火的灰太狼。

她是怎麼找到的?他記得他買回來之後,那時兩人之間不冷不熱的,他隨手不知道扔到哪裏去。面上微微地泛著紅暈,心裏暖暖的一團,他輕輕地走過去,從背後擁着她。

林艾手一頓,等到再翻蛋時,明顯的一塊焦黑。

餐桌上,放着牛奶、麵包,林艾把那個有些焦黑的煎蛋放到自己面前。雖然是焦黑那面在底下,可鍾朗還是認出來了,心裏就像吃了蜜一般甜。

「乳酪放哪裏了?」

「乳酪好像沒有了。」林艾倒了兩杯牛奶,「冰箱裏還有些果醬。」

「也行。」

林艾詫異,他怎麼突然要這些,他向來是不吃甜食的。

趁著林艾去取果醬的時候,鍾朗快速地把煎蛋掉換了。咬了一口,頓時滿口溢香,口感很好。

「喏——」林艾把果醬遞給他。

鍾朗看了那紅紅的果醬,牙齒髮酸,沒動手。

一會兒,林艾又看了他一眼。他無奈地拿起挖了一勺果醬塗在土司上,視死如歸地咬了一口,甜得發膩。

飯後,鍾朗遞給林艾一份表格。

「什麼?」林艾抬起頭問他。

「你照着填就是。」

林艾細細一看,和她之前填的那份大相徑庭。她推開:「我不想去。」

「為什麼?」鍾朗眉毛一挑。

「沒有為什麼。」

「之前的事不開心?」鍾朗以為她是為自己之前被拒絕而不開心。

「不是。」

「那你想幹什麼?」鍾朗皺眉。

林艾抿著嘴,半晌,說道:「當老師。」

鍾朗的心忽上忽下的,她進了這個學校,學了這個專業,最後竟然要去當老師。

林艾低低地說:「教師證大學時我拿到了。」要不是這三年,也許她早就回S市當一名教師了。

鍾朗轉念一想,估計這是她母親的原因吧。又想到,當老師也挺好的,將來自家的小孩,不用愁了。

小孩,長得像林艾的女兒,該是多麼漂亮的小天使啊。他已是越想越遠。

林艾看到他嘴角的笑意,心裏發楚。

「不想去就不去,當老師好,嗯,當老師好。」

鍾朗神清氣爽地去了公司。

接到吳蘭溪電話的那一刻,林艾很平靜,她知道,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在林艾看來,鍾朗媽媽氣度高雅,皮膚白皙細緻,一點也看不出是五十多歲的人了,人也很和氣,越是這樣,林艾越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

靜謐的咖啡館里放着悠遠舒緩的鋼琴曲,吳蘭溪細細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女孩子。典型的南方女子,膚白如雪,五官精緻,卻也是落落大方。

「小林,今天我找你來,只是想和你聊聊。這三年,一個人過得也不如意吧?」吳蘭溪的聲音混合著鋼琴聲,輕輕柔柔的。

「鍾夫人,您有話就直說吧。」林艾緊緊地握着手,背挺得筆直的,一雙眼睛帶着釋然,哀傷一閃而過。

吳蘭溪一直噙著淡淡的笑容,優雅卻又疏遠。

「叫我伯母吧。」她端起一杯清水,淡淡地說道,「孩子,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和鍾朗不適合,他的家庭,你的家庭,你覺得嫁入這樣一個圈子會幸福嗎?」吳蘭溪慢悠悠地繼續,「你的母親當年不是也掙扎著做出了選擇嗎?」

聽到最後一句,林艾再一次感到那種痛徹心扉了,不能讓母親入土后因為她還受到非議。她眨了兩下眼睛,硬是把淚水逼下去。

「鍾夫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嫁給鍾朗。我……」林艾的聲音不自覺地有些哽咽,「很感激您沒有直接扔給我一張支票,那樣的話,我會更加無地自容。您放心,我會離開他的。」一字一句說出來心還是疼了,她承認自己不勇敢。

她強忍着淚水,吳蘭溪心有不忍,可她是一個母親,總要為這個家做打算。

「鍾伯母!」

吳蘭溪回過頭,看到來人,親昵地對她招招手。

陸夕辰一身米色套裝,整個人端莊典雅。

「喲,這花真漂亮!」吳蘭溪看着陸夕辰手中的一大捧獻花贊道,「小夕的追求者送的?」

「是送您的。剛剛路過花店看着漂亮就買了,和您很配。」

「鍾夫人,不打擾您了。」林艾站起來,想扯一個笑容,可終究是笑不出來。

陸夕辰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林艾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上了公交車,轉了幾趟車,最後站在一幢大廈下,抬頭仰望着這幢高聳入雲的大廈。鍾朗旗下的大廈,他的辦公室就在第二十八樓,她一直都知道。

這些天氣溫不斷地再攀升,她在樓下的花壇坐了一下午,回去的時候,頭暈暈的。

大廈的門口,她看到鍾朗和陸夕辰,他們兩個人一起走出來。的確,很相配,家庭,事業。

林艾去了趟超市,買了一大包東西。回去的時候,她打了一個電話給鍾朗,那邊許久才接起來:「林艾,什麼事?」

「哦,沒什麼事。」她的聲音淡淡的,「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今晚有個會,可能晚點回去。」林艾聽着那邊嘈雜的聲音,就掛了電話。今晚鐘朗的確有個會,不過是宴會。

陸夕辰一臉的不高興,胸口一悶,也沒說話。吳蘭溪讓她陪着鍾朗來參加宴會,來到這裏鍾朗就撇下她。

一圈下來,鍾朗喝了不少。角落裏顧毅琛和一個美女站在那兒,巧笑嫣然地說笑着。

「毅琛——」他沉沉地叫了一聲。

顧毅琛回頭,手中捧著酒杯。

「寶貝,去休息一下。」顧毅琛一雙狹長的眼睛溫柔地眨了下,對身旁的女人說道。

鍾朗舉起杯子,顧毅琛會意,碰了一下,兩人一飲而盡。

許久,鍾朗問道:「毅琛,你有沒有想過鍾沁?這幾年,她一直追着你,她會不會累?」

「二哥,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鍾朗沉默了一會兒:「鍾沁前幾天和我提過,她想解除婚約。」他的小妹妹終於累了。他看向顧毅琛,一臉坦然,「毅琛,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到鍾沁的情景嗎?」

他怎麼會忘記呢。顧毅琛笑一笑,渾身豎着刺的小刺蝟。

「毅琛,如果當初我好好地追求林艾,一切或許就不一樣了,我和她之間不會隔了三年。你和小沁打算還要過幾個三年?」

一席話,兩人都是愁苦萬丈。

此時,林艾燒了一桌子的菜,都是鍾朗愛吃的。她一個人坐在飯桌前,每一樣菜都細細地吃了一些,明明很一般,鍾朗怎麼會愛呢?

鍾朗醉醺醺地回來時,就看到滿滿的一桌子菜,林艾抱着身子縮在沙發上,又在看某個幼稚的綜藝節目,眼睛彎出了好看的弧度。感覺到身邊的沙發一陷,她側過頭去看了一眼,略長的劉海有點遮住視線,愣愣地看着來人。鍾朗坐到她身邊,靠在她身上,灼熱的呼吸帶着濃濃的酒氣,一絲不漏地灑在她的耳側:「怎麼不和我說,早知道燒了這麼多菜,我就回來了。」

林艾抵着他的頭,費力地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瞪了他一眼之後起身走向廚房。

鍾朗迷迷糊糊中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溫熱的觸感襲上雙唇,他睜開了眼。林艾把裝着蜂蜜水的杯子抵在他的唇邊,鍾朗眯着眼看着她,又往她那邊湊了湊:「林艾,你嫁給我好不好?」

她豎了一個手指放到鍾朗面前,擺了擺,又好笑又好氣地問:「這是幾?」

「我沒醉,小艾,你嫁給我好不好?」鍾朗抱住她的身子,貪婪地吸着她特有的香氣,「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照顧你,愛你——」

沒想到鍾少爺也能說出這番甜言蜜語,這就是酒後吐真言嗎?

「你答不答應?」

大廳里安靜無聲,那些字眼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上,一瞬間,呼吸都緊蹙了。過了一會兒,她淡淡地說:「鍾朗,你也太沒誠意了,沒有鮮花,沒有戒指,你見過有人這麼求婚的嗎?」

鍾朗暈乎乎的,半天才反應過來,倏地站起來,也不管身後的人怎麼叫他,咚咚跑到樓上,一會兒,又跑下來。

從客廳觀景用的落地窗邊的花瓶里抽出一朵花,一邊走向沙發一邊嚷嚷着:「林艾,我有花,有戒指,你答應嗎?」

鍾朗灼灼地看着她。

到最後,步子越來越慢,像虔誠的教徒一樣單膝跪在地上,抬着頭,一眼也不眨地看着林艾。

林艾的眼睛漸漸地濡濕了,心裏是百感交集,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像那攪亂平靜湖水的水滴,打在鍾朗的手上。

「什麼時候準備的?」她竭力想使聲音波平如鏡,卻還是掩蓋不了其中夾着的顫音。

「你先說答不答應?」他看着她,右手輕輕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

林艾靜靜地看着他,被那認真的表情深深定住,時間靜靜地流逝著,就在他以為她不會答應的時候,卻聽到一聲「好」,聲音清脆悅耳,就如同深山中泉水叮咚聲。

鍾朗托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上去。林艾只覺指尖一涼,轉眼間,左手無名指上套上一枚精緻的戒指,鑽石熠熠生光,比客廳的水晶燈還要亮。

「去年在法國出差買的,當時看着合適,原以為——」他頓了頓,「沒想到一等就等到了今天。」

鍾朗滿足地笑着,托起她的手放到嘴邊輕輕一吻。她的手指修長,戒指戴在上面非常漂亮,不是戒指點綴了她,而是因為她,戒指才變得更美。

林艾看了看戒指,不斷地流着淚。

鍾朗更加手足無措,跪了半天,林艾也沒拉他起來的趨勢,他想站起來把她攬到懷裏,細細地安慰她,可是剛一動腳,一陣酸麻隨之而來,彷彿有萬隻螞蟻在爬動。最後手一鈎,拉着林艾就地毯上一坐,看着她紅腫的眼睛,小臉被淚水洗刷過後一片嬌嫩,她今年二十五歲了,怎麼還和當年一般。

鍾朗情不自禁地覆上她的唇,冰冰涼涼的,溫柔纏綿地吻着她,沒有一絲雜質,發自內心。兩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就連彼此的心跳都融為一個頻率。

這一刻曾經的恩怨情仇都放下了,一切都遠去了。

鍾朗依舊霸道地擁著林艾,月光灑進來,清幽如水。林艾藉著光細細地看着鍾朗,彷彿要把他的樣子刻在心裏一般。

食指一點一點,滑過他的眉、他的鼻、他的唇,細細地描繪著。

第二天,天灰壓壓的,鍾朗還在沉沉地睡着。林艾輕輕起來,自己的東西本就不多。環視了一圈,心裏一陣戚戚然。

最後摘下了無名指的戒指,昨晚的一切都很美,鍾朗給了她一個完美之夜,她將忘卻她和他之間的所有,除了——這一夜。

輕輕地把戒指放在床頭,在鍾朗的唇上印上一吻,第一次主動,也是最後一次了。

她留下了六個字:

三年之約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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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愛(高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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