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耗

第四章 噩耗

雲墨僵了一下,對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很是詫異,卻聽見她在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別走,別離開我,別走…」

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得了自己心愛女人的請求,雲墨自然也不能。

他一隻手摟着她的腰,再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抱着她,那天那種心悸的感覺重來,甚至比自上次更濃。他想要就這樣抱着她,永不放手。

「好,我不走。」

儘管這樣擁着她,但他知道,此刻的她毫無意識,甚至大約都不知道他是誰。

嘴角噙起一絲淡淡苦澀,「青鸞。」

她臉上全是迷茫之色,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置身何處,也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只是本能的想要找一個依靠。

「嗯。」

雲墨微微鬆開她幾分,對上她迷茫的眸子,知道她大約已經被燒糊塗了,不然按照她對他的厭惡程度,是不可能允許他靠她這麼近的。

佳人在懷的感覺很好,但他沒忘記她生病了。

「你發熱了,先把葯喝了再說吧。」

「發熱?」

她顯然還是有些不再狀況之類,美麗的小臉上寫滿了疑惑和茫然。

雲墨換了個姿勢抱着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另外一隻手端過小几上的葯碗,用湯匙攪拌了幾下。

「把葯喝下很快就會退熱了。」

她一聞見刺鼻的藥味就皺緊了眉頭,偏開頭。

「我不喝。」

對她這麼孩子氣的動作,雲墨只無奈的搖頭。

「不要任性,喝完葯才會好,不然你會很不舒服的。」

他十分耐性的用湯匙盛着湯藥湊近她唇邊喂她,「張嘴。」

她皺眉,還是不想喝。

「你要是再不喝葯,我就點你的穴道,給你灌。」

他開始威脅她。

她瞪着眼睛,「你…」

趁她張嘴,他直接就將一口葯餵了進去。

「咳咳…」

她嗆得咳嗽起來。

他又體貼的給她拍了拍背,眼神有些糾結。他沒伺候過別人喝葯,也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但見她實在難受得緊,只得將葯碗放下,輕嘆道:「你這樣不行,如果不退熱的話,你的病會越來越嚴重。」

她此刻腦子清醒了些,迷迷糊糊想起之前在御花園發生的事兒,歪頭看着他,後知後覺想起自己剛才做了什麼,臉色立即變得十分難看。

「你在我房裏做什麼?出去。」

他笑了,「我倒是想出去,可剛才某人一直拽着我的手讓我不要離開。沒辦法,我只能勉為其難的留下來。現在你醒了,就打算過河拆橋?」

她呆了呆,因他的話而紅了臉,仍舊是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拉着你不讓你走?」

雲墨涼涼的瞥她一眼,不打算和她爭辯這種沒營養的話題,重新端起葯碗,道:「把這個喝了。」

她瞪着他,「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你不喝也沒關係,一直退不了熱,你就會被燒壞腦子,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瞧瞧這個樣子的他,可一點沒剛才體貼溫柔的模樣。

她咬牙,忽然皺了皺眉。

「禁淵呢?他去哪兒了?」

禁淵一直近身呆在她身邊,絕不可能會離開分毫,可她沒察覺到他的氣息。

「他闖了禍,去給你解決麻煩去了。」他面不改色,將剛才御花園發生的事兒一字不落的告訴了她。

「什麼?孟月眉溺水?方素娥和水蘭芝被燒傷?她們說是我做的?」她氣得咬牙切齒,腦子一個暈眩,差點又倒了下去。

雲墨趕緊又抱着她,「你現在很虛弱,先把葯喝了再說。」

她這次沒再反抗,一把接過他手中的葯碗,咕嚕嚕喝完了葯,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好苦。」

「良藥苦口利於病。」他邊說邊攤開手心,一枚蜜餞落入她眼中。

「吃下這個就不苦了。」

她眼睛一亮,雖然不大待見他,但沒必要和自己過不去,乖乖的吃了蜜餞,立即驅散了口中的苦澀,然後發現自己呆在他懷裏,臉色又有些紅,推開他,故意板着臉掩飾羞窘。

「男女授受不親,你出去,讓宮女來照顧我。」

「宮女不懂醫。」

「皇宮裏難道沒有太醫?」

他面不改色的撒謊,「你闖了這麼大禍,如今孟月眉她們性命在即,宮裏的太醫全都去給她們診治了,顧不上你。」

她氣得咬牙,「你故意的。」

他微笑自若,眨眨眼。

「有本事你就快點好起來,正好,我也不想天天對着一個病怏怏的女人。」

她開始磨牙,忽然覺得有些委屈,眼圈微紅。

「你欺負我。」

他笑意更深,「我一直都喜歡欺負你,你現在才知道嗎?」

她瞪着他,說不出話來了。

他覺得她這個樣子十分可愛,忍不住颳了刮她的鼻子,眼神帶上了幾分寵溺。

「剛喝了葯好好睡一覺吧,什麼都不要想,我會處理好的。」

他不容拒絕的按住她的肩,讓她躺了下去,細心的給她掖了掖被子。

「你今天得罪了梁王府,他們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不要亂走,我會派人來保護你,知道了嗎?」

她癟癟嘴,「還不是那個女人自己招惹我,我都說不喜歡她了,誰讓她成天在我面前晃?」說到這裏她又忍不住狠狠瞪着他,「還說呢,都是因為你。」

他已經站起來,聞言挑了挑眉。

「這話從何說起?」

她恨恨道:「別給我裝糊塗,她就看見你接近我,所以視我為假想敵。還有那個什麼方素娥和水蘭芝,她們一個個巴不得擊破頭顱爬上你的床,如今看見我一個沒爹沒娘的孤兒一下子成為了高高在上的郡主,還有機會接近你,她們當然看我不順眼,巴不得除掉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了。所以這一切都怪你,都是你惹的禍,不然我哪裏會招惹那麼多是非?」

他忍不住笑,眼神卻有些意味深長。

「假想敵?」

她可不是什麼假想敵。

慕容青鸞沒注意到他神情的變化,哼了聲,覺得有些累了,便道:「你趕緊走,我不想看見你。省得被其他女人知道,又以為我對你有什麼想法而針對我,我可沒空陪她們玩兒這種低級遊戲。等師兄事情處理完了,我就離開這個鬼地方,再也不回來了。」

她說到後面,聲音低了下去,很快就睡著了,所以沒看見雲墨因她最後一句話而幽深的眼神。

離開?

他不會讓她離開的,永遠都不會。

……

慕容青鸞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巳時,醒過來的時候,雲墨就坐在她身邊,低頭看着她。

「昨晚睡得好么?」

她呆了呆,「你怎麼在這兒?」

「來看你有沒有好一點。」他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嗯,已經退熱了,再喝兩劑葯就能痊癒。」

她皺眉,好像也不是很排斥他的靠近。昨晚睡了一夜,想起白天的時候在御花園發生的事兒,她不禁怪異的看着他。他不過就是喚了她的名字而已,她怎麼會突然暈過去?而且還發了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哎,昨天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她從來都不會尊稱他為什麼太子什麼殿下,直接就叫名字,雲墨自己不介意,也沒人糾正他。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習慣了,也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雲墨看了她一眼,「她們這次是集體針對你,不過由於當時我和子安都在御花園,大抵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梁王大約也知曉這次不能拿你如何,只一口咬准了你身邊那個暗衛禁淵,想要拔出你的羽翼好專心對付你。」

她一下子驚坐而起,抓住他的手臂就急急問道:「他們對禁淵做了什麼?」

雲墨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剛睡醒,還沒換衣服,披頭散髮不說,身上還穿着裏衣,領口微微散開,露出白皙的脖子和半截鎖骨精緻如玉雕。他就這麼輕輕一瞥,春光盡收眼底。

偏偏某個神經大條的女人美髮現自己已經春光盡泄,還抓着他的手臂,催促道:「你倒是說話啊,他們把禁淵怎麼了?他們要是敢動禁淵,我就…」

「你就如何?」雲墨嘆了口氣,還是體貼的給她理了理衣襟,「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難怪人家以為你好欺負。」

她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臉色立即通紅似血,朝床內移了移身體。瞪着他,「我都還沒起來,你到我閨房做什麼?快出去。」

他似笑非笑道:「我都進來這麼大半天了,你現在才想起這個問題,是不是太晚了點?」

他總有辦法讓她氣得跳腳卻無可奈何,「你…」

「好了,不逗你了。」

知道惹急了她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某個腹黑的太子殿下很懂得見好就收,道:「你放心,他沒事。」他頓了頓,目光有些深,「玉晶宮的人,豈是他們想動就能動的?」

「那他現在在哪兒?」

「我讓他去做一點事。」

她明顯懷疑,「禁淵憑什麼聽你的話?你少糊弄我。」

他面不改色的說:「他是不會聽我的吩咐,但若是為了你,就沒什麼不可以。」

「對。」他點頭,「梁王和你娘一樣,都是開國功臣,只是這些年仗着自己功勞顯著,就有些不可一世。梁王想將他的女兒嫁給我,這些年孟月眉得到母后默許,也可以自由出入宮廷。於是所有人都覺得,孟月眉是內定的太子妃,可我不喜歡她,更不想娶她。」

她安靜的聽着,雲墨對孟月眉的無視是顯而易見的,連她都看得出來。

「然後呢?」

「然後…」他眨眨眼,漫不經心的說:「然後你進宮了,尤其是母后還這麼喜歡你,甚至超過了她的親侄女,梁王府的威信和尊貴受到了威脅。這些年梁王府勢大,朝中無人敢與之爭鋒。漸漸的,梁王便覺得自己可以獨佔鰲頭,什麼事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包括在皇宮裏面為所欲為。他有這樣的想法,他的女兒自然也如此。」

慕容青鸞表情冷淡,「所以為了讓他的女兒坐上太子妃的位置,梁王就要不惜一切斬除所有威脅,包括我?」

雲墨點頭。

慕容青鸞怒了,「你沒告訴他們我有未婚夫嗎?誰稀罕做你的什麼太子妃,傻子才喜歡被關在這個四四方方的皇宮裏,一點自由都沒有。什麼勞什子太子妃,送給我我都不要。」

她徑自發泄著,沒注意到雲墨因她那一長串的話而微微蹙起的眉頭和有些冷淡的眼神。

「對了,你說了那麼多還沒告訴我禁淵到底去哪兒了?」

「梁王府。」

他語氣有些淡漠,比起剛才似乎疏離了些。

她下意識皺了皺眉,也沒怎麼在意。

「你讓他去梁王府做什麼?」

雲墨漫不經心道:「梁王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必須給點教訓。」他頓了頓,有些別有意味的看她一眼。

「太子妃的位置你看不上眼,我卻不想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為妻。他們這次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算計你,下次就敢直接逼婚。一句話,我不想再容忍梁王府了。」

她吃了一驚,「你要剷除梁王府?」

他不說話,神情淡淡而森涼,透著一股子冰寒的決絕。

慕容青鸞抿唇,「可梁王不是你舅舅嗎?你對梁王府動手,不怕晴姨傷心么?」

他側過頭來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以為你會恨死他們,可聽你的口氣,好像還不大樂意我為你報仇?」

她癟癟嘴,「我有什麼不樂意的?我不過是生病了而已,等我好了,看他們還敢欺負我不。哼,再說了,有師兄在,不會讓人欺負我的。」

雲墨十分不喜歡從她口中聽到其他男人的名字,「他現在自己分身乏術,怎麼幫你?」他曼聲道:「你就好好養病,其他的事兒不用管。梁王府這些年仗着皇恩,也做了不少不法之事。我讓禁淵去梁王府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等證據收集齊全了,他們就沒資本猖狂了。」

慕容青鸞懷疑的盯着他,「師兄說你不是很厲害么?雖然表面上你還是太子,但實際上東越已經是你的天下了,你若真想處置一個梁王還不簡單?需要禁淵幫你?你手上的暗衛人才應該不少吧?」

她越說越肯定,「你不會是…想找借口把禁淵調離我身邊吧?」

禁淵木訥,她可不傻。

「你想做什麼?」

嗯,挺聰明的。

某人自然不會承認他別有用心的,依舊面不改色的撒謊。

「你說得對,我想要動梁王其實很容易。但禁淵既然是你的護衛,理當保護你的安全,這次卻讓人鑽了空子陷害你,那就是他的失職。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但他是你的人,我沒權利處置,所以就只能讓他將功補過了。」

她哼了聲,涼涼道:「你的算盤倒是打得好,利用我的人拔出眼中釘。你獨善其身,罪名倒是落在我頭上了。哦我明白了,你容不下樑王府,也不想傷了晴姨的心,所以就利用我。」

「我沒利用你。」

他這次說得很認真,「青鸞,你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無論我想做什麼,都不會是在基於傷害你或者利用你的基礎之上。或許這裏太多人視你為敵,但…」他微微一笑,「我會保護你,以後沒人能動你半分。」

她呆了呆,看着他眼神一剎那似春風吹散了春花灑落春水,攪亂一池溫柔,圈圈漣漪,滌盪她心弦。

突如其來的心悸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和茫然,下意識的別開了眼。

「少說這些好聽的,我跟你可沒什麼關係,不需要你保護,等師兄回來了,自然會保護我。」

他皺眉,而後瞥見她耳根子一抹淺淺紅暈,似白雲褪去霞光浸染,整個天地都為那一抹紅色動容。

她這是…在害羞?

他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母后…她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她愕然,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

他臉上笑意不變,「母后不是我的生母,他待我視如親生,但我沒必要繼續容忍梁王觸碰我的底線。」

她茫然的看着他,有些想問他的底線是什麼,但又潛意識察覺到這個問題好像有點微妙,好像問出來了以後很多事都會隨之改變,遂默然不語。

雲墨一直看着她,自然將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掙扎盡收眼底,無聲的笑了笑。

看來還是比較敏感。

「我還有事情要處理,你自己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他起身,道:「禁淵很快就會回來,你放心。」

她一直沉默,直到他一隻手掀開珠簾正準備走出去的時候,她才突然道:「雲墨,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腳步一頓,慢慢回頭,眼底倒映着翡翠珠簾,無數金光閃爍,掩蓋了眼底最真的神色。

「你覺得,我對你很好?」

她眼睫微微低垂,「我只是很奇怪,你近及冠之年卻未曾娶妻納妾,宮裏的人都說你不近女色,單純因為我爹娘的關係,好像也不足以讓你對我這麼『關心』吧?當然,我是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你是為了我才打算對梁王府動手的,這次頂多算一個導火線,他們挑戰了你的權威。」

她目光閃動,隱隱有什麼即將破土而出。

「你不會…真的喜歡上我了吧?」

話音一落,屋子裏一陣沉默。

她靠在床上,有些懊悔,但是隱隱又有什麼期盼,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他依舊保持原來的姿勢立在那裏,微微側身,眼睫垂下,眼底光芒明滅,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那麼近的距離,此刻看過去卻似乎隔了千山萬水,遙遙看不進他的心。

好像很多年以前,也有那麼一個人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是誰呢?

她有些恍惚,腦海里一片空白。

「你覺得呢?」

那個聲音忽然近在耳側,她下了一跳,剛要躲,他已經按住了她的雙肩,低頭直直看盡她的眼睛。

他眼神像遠山霧繞又像是山窮水盡,更像是即將驚濤駭浪的海面,沉沉壓抑著說不出的風暴,深得幾乎要將她的靈魂也跟着吸進去。

她呼吸有些不暢,不知怎的就有些心虛起來,也沒了平時里的張牙舞爪,反而畏縮的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唔…」

她悠然睜大眼睛,唇上的溫度告訴她自己沒有出現幻覺也沒有做夢,他是真的在吻她。

肺部的呼吸在減少,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渾身都沒了力氣。

「你…」

她終於找回了理智,想要去推開他,他卻趁此機會撬開了她的唇齒,攫取她唇內更甜蜜的芬芳,並且微微傾身一壓,將她壓倒在床上。

她心跳加速,狠狠咬下去,咬破了他的舌頭,血腥味在彼此唇內蔓延。

他並沒有退出來,只是睜開了眼睛看着她。

她眼神里茫然夾着著被侵犯的憤怒和委屈,他眼神卻黑得如同沒有星子的夜,濃得化不開,將那些所有的情愫全都掩蓋在眼底深處。

她完全被他嚇住了,又驚又怒。想要怒罵,但他堵住了她的唇,她無法開口,想要扇他耳光,他卻按住了她的手,她無法動彈。

這算什麼?

他仗着武力就可以隨便欺負她?

從來沒人敢這麼對她,就連師兄,也頂多是親吻她的額頭和臉頰,而且師兄很溫柔,生怕會傷了她分毫。

他居然…

越想越委屈,她忍不住眼圈微紅,淚水在眼中泛濫成災。

他在心中嘆息一聲,從她唇上離開。

「哭什麼?」

這一問就像是一個導火索,她再也忍不住的哭泣起來。

「你這個混蛋,你占我便宜,你欺負我,我討厭你,討厭你…」

他就看着她鬧,也不安慰她也不聞言細語的哄她。他不是玉無垠,會縱容她任性無理無腦為所欲為,他也不會做任何人的替身。

欺負她么?

她不知道男人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欺負的嗎?換句話說,一個男人只有在十分在乎一個女人的前提下,才會想方設法的用『欺負』這種手段來得到她的注意。

這是一種很幼稚也很劣質的手段,稍微驕傲的男人,是不屑對女人玩這種心眼兒的。

他有自己的驕傲,卻還是忍不住時時逗弄她來讓她記住他。

很可悲,也很可憐。

他卻無可奈何。

「青鸞。」

他鬆開抓住她雙手的手,改為將她擁在懷裏。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

她怔了怔,淚水還掛在睫毛上,眼圈一片濕潤,看起來無辜而可憐。

「你不是想要個答案嗎?我給你了,你卻又拒絕。」雲墨苦笑一聲,「你說,我該怎樣做你才滿意?」

她慢慢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你你你…」

他又嘆息一聲,微微離開她的身體,然後拉過她的右手,將衣袖挽起來。白皙如藕的手臂上,一點硃砂櫻紅似血,觸目驚心。

果然。

「他竟然沒碰過你么?」

其實他還是有點意外的。

十多年前他和玉無垠大戰,光看玉無垠對她繡的那塊手帕的在意程度就能看得出來玉無垠對她的感情有多深。那日一見,玉無垠更是對她呵護如寶,佔有慾十足。

這樣一個男人,對着自己心愛的女人十多年,居然都沒有碰過她?這着實讓他有些驚訝。

而且剛才看她的反應,明顯很是生澀,應該還是第一次。

不過想來也是,她還不到十五歲,玉無垠應該是憐惜她年齡小吧。

不過既然落入他手中,他就不會再讓任何人重新將她奪走。

「很驚訝嗎?」

逃避從來不是他的風格,他看上了她,就一定要得到。

「最初,我自己也很驚訝。」

那天初次見到她,他腦海里立即湧現似曾相識之感。那種感覺來的很突然,也很強烈,讓他在剎那間幾乎無法思考,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得到她。

朋友妻不可欺,這個道理他懂。

可她不是還沒嫁給玉無垠么?

老天爺安排她未曾出嫁就遇上他,這不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么?他如何能不好好把握?

那些心機手段他不想用在她身上,但他也不會坐以待斃。

只要她留在他身邊,他就有機會,不是么?

他一隻手撐在她耳邊,一隻手溫柔的撫摸着她的臉,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情意綿綿。這種眼神她很熟悉,師兄每次看着她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好似全世界在他眼中都變成了虛無,他只看得見她的存在。

「我不想嚇着你,但我也不會容忍你無視我。」

她身子一抖,控制不住的害怕起來。

平時雖然她總是不給他好臉色,甚至還經常罵他,嚴重的時候直接用腳踹他。但她心裏清楚,那只是建立在他容忍她的基礎之上。

此時他如此溫柔情深,倒是讓她害怕起來,反而不敢猖獗了。

「你想做什麼?」

他忍不住笑,「別怕,我就算想對你做什麼也不會在你生病的時候。」

她咬唇,目光不定。

「為什麼?」

「嗯?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她皺着眉頭,「你知道我和師兄有婚約,等師兄處理好了玉晶宮的事就會來娶我…」

「他的婚約不止是你。」他神色淡定,「準確的說,他和玉晶宮聖女的婚約才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你,只是他不負責任的承諾而已。當然,他不會背棄你,但他會因此傷害很多人。」

她茫然的看着他。

雲墨嘆息一聲,終究是被保護得太好的小女孩兒,即便再是聰明,很多陰暗的事情,玉無垠一直未曾讓她沾惹。

「你以為玉晶宮宮主和聖女的婚約就這麼好解除?你以為八大長老當真只是擺設?玉晶宮古老而腐朽的制度已經在他們心裏根深蒂固,他們是不會認可你的存在。更何況有了你娘的先例,他們更是會想方設法的殺了你以絕後患。他正是知道這點,才將你暫時安置在東越。因為玉晶宮雖然神秘強大,但向來不招惹紅塵是非,所以皇宮,與你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以為他去做什麼?他要解除婚約,就得說服八大長老,顯然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人滅口。」

她顫了顫,目光睜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雲墨目光憐惜,「青鸞,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本性良善,又聰明絕頂,只是他一直將你保護得太好,也沒讓你接觸過玉晶宮,所以你才會對這些事一無所知。現在我告訴你,玉晶宮聖女修行比他差不了多少,八大長老個個元力高深,且認定聖女才是合格的宮主夫人。他若執意與你在一起,就得殺了八大長老和聖女,傾覆玉晶宮。然而玉晶宮有上古神石鎮守,以他一人之力,即便有通天之能毀了玉晶宮,也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什麼代價?」她目露驚恐,「師兄,師兄會怎麼樣?他們…他們把師兄怎麼了?他們…」

的確如雲墨所說,玉無垠將她保護得太好。那些黑暗的,充滿詭譎和骯髒的事情,從未讓她沾惹半分。世人對玉晶宮大多諱莫如深,不知其深淺,更別說是她了。如今聽雲墨這麼一說,才真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由得擔憂而恐懼起來。

「不行,我要去找師兄,我要去玉晶宮…」

她說着就要坐起來,卻被雲墨按住雙肩。

「青鸞。」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師兄。」

她雙手不停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急得雙目通紅。

「你這個壞蛋,你放開我,放開我…」

「你根本不知道玉晶宮在哪兒,你怎麼去找他?」

雲墨一句話讓她徹底失了聲,而後似想到了什麼,目光一亮,道:「禁淵,對,禁淵知道,我去找禁淵。」

「他不會告訴你的。」

雲墨又一次阻止了她,「他既然把禁淵留給你,就不會讓禁淵帶你去玉晶宮涉險。」

「那…那怎麼辦?」她慌了神,滿目空洞脆弱。「師兄…我會害死師兄的,我會害死他的…師兄…你讓我去找他,讓我去找他,師兄不能有事,不可以有事…」

她流出了眼淚,不停的說。

「你把禁淵還給我,我要去玉晶宮,我要去找師兄。你們都是壞人,你們都欺負我,這裏人人都想害我,只有師兄對我最好。你讓我走,讓我走…」

她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但很多事情並不是不懂,只是刻意無視罷了。那些貴族少女看她的眼神大多都是不屑而暗恨在心的,不過就是因為沾了她娘的光,才一躍成為郡主罷了。

她以前不在意,因為知道這裏不是她的家,只要師兄來了,她隨時都會離開。東越,不過是她人生的一個小插曲,何必為那些人生氣?

可當最大的依靠也即將失去,心裏最深的恐懼便無限擴大,她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混蛋,雲墨,你這個大混蛋,你就知道欺負我,我討厭你,我恨你,恨你…」

他想笑,但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又十分心疼,嘆息了聲。

「我要是真想欺負你,早就欺負了,也不用等到今日。」

她瞪圓了濕漉漉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天下所有人都敬畏他,但她就是不怕他,每次總是會被他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她可以在他面前橫行無忌,是因為潛意識覺得,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她怎麼樣。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事實證明的確如此。知道他喜歡她,她卻並不生氣也好像沒多少意外,只是感覺十分微妙,難以形容。

雲墨已經坐了起來,低頭看着她掛滿淚水的臉,又去給她擦拭眼淚。

「別哭了,我剛才嚇你的,他不會有事的。」

她不信,「你騙人。」

「我沒騙你。」他說,「玉晶宮雖然險惡,但是他準備了這麼多年,必然有畢勝的把握。所以,大抵會損失慘重,但不會有性命之危。」

她抽泣著,懷疑的看着他。

「你沒騙我?」

「禁淵不是在你身邊嗎?要是他有生命危險,你以為禁淵還能呆得住?」

她想像也是,遂放下心來,隨即又皺緊了眉頭。

「你說,師兄要傾覆玉晶宮?那豈不是要死很多人?」

他微笑,眼神卻沒有半分感情。

「歷來但凡政權相爭,都會有血腥死傷。人間皇權如此,玉晶宮自然也如此。」

她抿唇不語,眸光有些暗沉。

雲墨大抵也能猜到她在想什麼,這小丫頭雖然平時看着驕縱肆無忌憚,但心眼兒不壞,長這麼大估計連雞都沒殺過,更別說殺人了。如今知道玉無垠為了她要殺這麼多人,難免心裏不好受。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沉默了半晌,她終究還是開口了。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深沉得難以想像,她根本就看不透。

他眨眨眼,微笑着說。

「因為我要和他公平競爭。」

她愕然。

「你說什麼?」

他挑眉,又開始毒舌。

「你雖然武功不濟,但好歹耳目靈敏吧,這麼近都沒聽清楚,需要我再說一遍?」

她臉色發窘,吶吶的說道:「娘從小就把我許配給了師兄,我不會喜歡你的。」

「話不要說得太早。」他眼神深了深,「未來的事,你我都無法預測。」

她哼了聲,「你品行不端,還總是欺負我,我才不會喜歡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並不說話。半晌,轉身離開。

她呆了一下,半晌沒回過神來。躺在床上,腦子裏一團迷糊,莫名的就想起剛才他說的那些話,臉色微微發燙。有些惱,有些不甘,又有些不平,更有些糾結和茫然。

手指不自覺的觸摸自己的紅唇,這裏,好像還留着他的溫度。

這種感覺很奇妙,有點不知所措,以及…微微竊喜和羞澀。

她咬唇,想起玉無垠。

和師兄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也很幸福,師兄寵她,她也依戀他。她以為,那就是喜歡,那就是愛。

可似乎…那並不是。

她對師兄的感情,更像是一種習慣性的依賴和毫無保留的信任。

如果她真的喜歡師兄,想嫁給師兄。那為什麼,好幾次,師兄想要吻她的時候,她都下意識拒絕?

可剛才,雲墨,他居然…

她手指按在心口上,剛才一剎那她幾乎心跳停止,然後立即又失了頻率的跳動起來。

彷彿觸電一樣的感覺,師兄好像從未給過她。

慕容青鸞垂下眼睫,眼神里滿是愧疚和自我厭惡。

不,不是這樣的。

師兄對她那麼好,她怎麼可以背叛師兄?雲墨就是個大混蛋,大壞蛋,他向來就喜歡逗弄欺負她,這次也一定是和她開玩笑。

想到這裏,她更氣憤了,心裏還有着說不出的失落和微微疼痛。

她討厭這種感覺。

師兄,你快點回來吧,快點回來…

……

雲墨出了錦繡閣,在門口遇到了皇后,他一點都不意外,恭恭敬敬的給皇後行禮。

「母后。」

皇后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複雜,「我剛才都聽見了。」

她本就出生武將世家,武功非凡,不過一牆之距,她自然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在格子窗前,她已經看見了他們剛才在屋子裏發生的一切。

雲墨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嗯了聲。

皇后神情更為複雜,怕裏面的慕容青鸞聽見,便示意他跟上來,邊走便斟酌的說道:「墨兒,你自小聰慧,心智早熟,做事有分寸。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和你父皇都不會幹預。只是緋兒她…」她頓了頓,聲音微微低沉。「你要知道,她和玉無垠有婚約,你…」

「母后。」

雲墨淡淡打斷她,淺淺一笑,眼神里似揉碎了光陰,泄出無限璀璨風華來。

「她還沒嫁人。」

皇后一堵,心中也跟着一沉。

「你對緋兒…是認真的?」

雲墨失笑,「母后,您覺得,兒臣是隨便拿感情開玩笑的人嗎?如果是那樣,東宮也不會至今空無一人了。」

皇后呼吸一滯,神情更為不安。

「可緋兒她…」

「母后。」雲墨再次打斷她,很認真的說道:「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

皇后頓時一驚,看着他漆黑如夜的眸子,有片刻的恍惚。

有多久了?多久沒看見過他這般慎重而決絕的眼神?這孩子天生早慧,心智早熟得讓她都覺得不可思議。從小到大,他學問習武比常人快數十倍,彷彿在他眼中根本沒有困難二字。只要他想,就一定會做到。所以他向來都是萬事底定在胸,任何事都不需要他花費太多精力就一定會完成。

然而這一次,他卻對一個女人有了那般深重的心思,甚至有着勢在必得的決心。

這麼多年,他身邊沒有一個女人,更甚者他對女人似乎一點都不感興趣。這讓她有些擔心,好不容易有一個女人能真正走進他的心,她本該高興的。可這個人卻是…

「你…當真決定了?」

「是。」

雲墨語氣很淡,卻十分堅決。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我就想要她做我的妻子。」

看着皇后沉默而複雜的神情,他眸光微動,輕聲道:「母后,兒臣知曉您心念家族,所以這些年對梁王府處處容忍。但如今,兒臣不想再忍了,希望您能諒解。」

剛才說那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在外面。

皇后嘆息一聲,搖搖頭,神情有些凄然,也似乎終於鬆了口氣,道:「哥哥這些年也的確太過了,這次更是…哎,罷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母后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讓孟家絕後。」

這句話,在雲墨五歲的時候她便說過。

雲墨垂着眼睫,點點頭。

「是。」

皇后又朝着錦繡閣看了一眼,掩住眸中神情,道:「墨兒,老實說,緋兒是千影的女兒,若她能嫁給你為妻,我自是樂見其成。畢竟比起外人,我還是放心你。可如果緋兒不願意,你莫要強求。感情這種事,強求不來的。別到了最後,讓她恨上了你,就得不償失了。」

雲墨自然聽得懂她的暗示,當年他的母親便是如此。

他微微一笑,「母后,您放心,兒臣有分寸的。」

皇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雲墨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久久凝思。

「想不到你還真看上那丫頭了。」

雲墨轉身,看向抱胸倚在朱紅廊柱上的雲裔,神色無波。

「白雅就要踏入帝都了,你不去接你的未婚妻,進宮做什麼?」

雲裔哼了聲,走過來。

「哎,你當真要娶那個丫頭?」

「她不是什麼丫頭,是咱們的小師妹。」雲墨好脾氣的糾正他。

雲裔瞪了他一眼,隨即神色有些怪異。

「我就說你怎麼總是和她過不去,原來目的在此啊。」他抬頭瞥了眼錦繡閣三個大字,輕哼了聲,「近水樓台先得月,我還以為你智商高情商為零呢,沒想到還不笨。」

雲墨沒接話,抬步離去。

「喂,雲墨。」

雲裔身形一閃追上去,「玉無垠大戰八大長老,如今那幾個老頭兒都死了,神石被他奪了下來,只要處理了那個什麼聖女,他可就要來接他的心上人了。你想好了,真的要奪人之妻?」

「她還沒嫁人,不算他人之妻。」

雲墨回答得雲淡風輕。

雲裔面上終於罩上了一層薄怒,「雲墨,她可是千姨的女兒,你當真要毀了她?」

雲墨腳步一頓,淡淡回頭,神色無波。

「我娶她,如何就是毀了她?」

「你…」雲裔眼神複雜,隱隱有些驚異。

「你真心喜歡她?」

雲墨瞥他一眼,「難道你以為我會娶一個我不喜歡的女人?」

雲裔頓時住了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大步離去。

雲墨站在原地沒動,好半天才低低開口。

「通知四靈衛…」

他蠕動唇瓣,對着暗衛下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命令。

「派人盯着明月殤,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

……

自那天以後,雲墨天天都會來錦繡閣,皇宮上下人人都知曉他們的太子殿下對羽仙郡主情有獨鍾,怕是很快就會娶回東宮為太子妃了。

孟月眉上次演苦肉計卻坑害了自己,如今卧病在床,聽到那些傳言,當場就暈了過去。

慕容青鸞如今差不多已經痊癒,聽見那些流言,她都沉默不語。倒是禁淵,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尤其是在看見雲墨的時候,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

慕容青鸞自己也有些不大想見雲墨,總覺得彆扭,於是通常都避着他。

梁王府最近沒什麼動靜,據說好像朝中有人彈劾了梁王,被雲皇禁足在家。帝都城外二十萬大軍已經被雲墨徹底控制,一半的長羽衛也被雲墨收了回來,交到慕容青鸞手上。

如今梁王府門可羅雀,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梁王府怕是走到富貴盡頭。

對於這一切,慕容青鸞不大關心。她最近越發的心煩氣躁,既盼著玉無垠來接她,又有些矛盾,好像不大想離開。

就這樣又過了七日。

七天後,一個噩耗毫無預兆的傳來,幾乎讓她當場崩潰。

她只記得,禁淵倒在她面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為宮主報仇…雲墨。」

最後兩個字,宛如利劍一樣刺在她的心口上,她剎那間幾乎要窒息。

這時候,雲墨急急而來。她渾身如墜冰窖,眼神不可置信而憤恨的看着他,宛如他是她十惡不赦的仇人一般。

他心中一沉,快速走過去按住她雙肩,在她發怒掙脫他之前說:「我沒殺他。」

------題外話------

那啥,原本想寫一番男主和玉無垠鬥智斗勇來着,但是吧,好像很多人不大想看第二世,所以我就省略了很多內容,見諒啊。嗯,第二世呢不會寫太多,估計明後天就完了。接下來會寫小公主,還有男女主。哦對了,有人說想看第一世。哎,其實第一世倒是有內容更可寫,就是不知道該怎麼穿插上去。我想想吧,總得找到一個突破口才行。嗯,就這樣,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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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天下之腹黑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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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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