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微服私訪

第268章微服私訪

這四道菜裏面,只有一樣是葷菜,看上去似乎是一道拌豬皮。

小七不由得氣結。

豬皮這種東西,他這輩子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吃過,這東西也能吃得的?

還有那三道素菜,小七一樣也叫不出名字來,黑不黑,灰不灰,就像是一堆草根樹皮,這哪裏是給人吃的,分明是餵豬的!

「我嘗嘗這個。」

若水的目光掠過桌上的菜肴,眼睛一亮,伸筷子挾了幾個草根樣的東西,往嘴裏送去。

「水兒,別胡鬧,這草根也能亂吃的!」小七伸手阻攔,卻被若水笑嘻嘻的按住了手。

「你叫它草根?嘻嘻,這不是草根,它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馬莧菜,味道很不錯的,酸中帶甜,甜中帶澀,嗯,說起來它還可以算是一味不錯的藥材呢。」

若水將馬莧菜送入嘴裏,嚼了嚼,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笑道:「味道真好。這馬莧菜就要這樣清拌才好,要是做得油膩了,反而失去了它的美味。小七,你要不要嘗嘗?」

這真是一種久違的滋味。

在現代野營的時候,馬莧菜隨地可見,是他們吃得最多的食物,她久己不嘗,此時一吃,自然是讚不絕口。

「真的好吃?」小七半信半疑,可看到若水吃得津津有味,不似作假,忍不住也挾了一筷子送進了嘴裏。

「好吃嗎?」若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唔,還行。」小七吧嗒了一下嘴巴,覺得這東西苦不苦,澀不澀,酸不酸,甜不甜的,還滑溜溜的,他真的沒覺得有多好吃。

「不喜歡吃就別吃了,正好留給我。」若水知道小七吃不習慣,她吃了幾口之後,就站起身來。

「咱們走吧。」

「去哪?」小七愕然。

「出去看看,咱們初來乍到,正好去瞧瞧這邊錘重鎮是怎樣一副風貌。」

若水打開隨身包袱,取出一套早就準備好的衣飾,轉到屏風後面開始換衣,不一會她走了出來。

小七見她換了一身粗布衣裙,雖然荊釵布裙,卻掩不住她的光采照人,微笑道:「太子妃這是要微服私訪嗎?」

若水揚了揚眉,道:「要想探查民情,就要和百姓們融成一片,否則又怎麼能從百姓們的嘴裏套出他們的真心話來。」

「你說的不錯,待我也換過一身。」小七頷首。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你就穿這一身吧,太子殿下,你可別嫌棄。」若水笑着取出一身粗布直綴,遞給小七。

這是一套莊稼漢子常穿的式樣,小七換上之後,攬鏡一照,幾乎連自己也不認得了。

他有些好笑,看向若水,問道:「我這樣子可像是鄉下種田的?」

若水笑嘻嘻地搖了搖頭,道:「半點不像,瞧你這細皮白肉的,哪裏像是種田漢子?這樣吧,你戴上面具,就像得多了。」

「好。」小七取出面具,罩在臉上,一張臉頓時變得面無表情。

「咱們這就走吧。」

兩人大模大樣地從前門往外走。

看門的士兵看到兩人,不由一怔,變臉斥道:「哪裏來的兩個鄉下泥腿子,誰讓你們進來的?這裏是什麼地方?快滾,快滾!」

不由分說地就將小七和若水趕到了門外。

小七和若水相視一笑,手拉着手,離開了驛館。

二人在城中信步而行,走了不遠,就看到前方有一家店鋪,不少人進進出去,進出的人們個個愁容滿面,雙眉不展。

若水心中一動,拉着小七直奔那家店鋪,走到近前,看到店鋪上的匾額上寫着三個大字:回春堂。

果然是家醫館。

沒想到這裏的醫館居然和義父的店鋪一個名字,只希望裏面的大夫也要是名副其實才好。

若水心中嘀咕道,腳下已經不由自主地向著店門邁進。

她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治療疫症,而要了解疫症發作之時的癥狀,最好的地方莫過於當地的藥鋪或是醫館。

剛一踏進店門,一股發霉變質的藥材氣息就撲面而來,若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中不悅。

藥材發霉,說明保存不當,變了質的藥材就該早點丟掉才是,如果給病人用發霉變質的藥材煎藥,其害處不亞於用毒藥殺人。

看來這家醫館,果然有欺世盜名之嫌。

她目光一掃,只見不大的店堂中滿滿當當全都是前來看病的人,而坐診的大夫只有一名,是位頭髮花白的老者。

他看病的速度極快,只是抬起三根手指在患者的手腕上一搭,不過數息時間,就提起筆來,筆走龍蛇,飛快地寫下藥方,交給那名患者,頭不抬眼不睜地道:「下一個。」

患者拿了藥方,想多問幾句自己的病情,那老者不耐煩地道:「問什麼問,沒看到你後面多少人在排隊嗎?藥方上都寫着,下去抓藥吧。」

那患者不敢多言,就把藥方交給了一旁的葯僮,葯僮看了幾眼藥方,伸出手來:「一共是一兩八錢,先付錢,后抓藥。」

「什麼?就這幾味葯,要一兩八錢?」那患者吃驚道。

「嫌貴?嫌貴請去別家抓藥,咱家就是這個價錢,你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咱家的王大夫可是咱永凌城首屈一指的,醫術之高,全永凌城找不出第二人來,他老人家給你開出來的藥方,才收你一兩八錢銀子,你就嫌貴,看不起病,吃不起葯,那就別來呀!」

那葯僮大大咧咧地道,說話盛氣凌人。

那患者是名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葯僮卻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童。

那漢子被個孩童毫不留情地一通數落,卻不敢回嘴,只是賠笑道:「小兄弟,我不是嫌貴,實在是出門沒帶這麼多的銀子,要不你看看能不能給通融通融,少收一點?」

「咱家就是這個價錢,你要是沒錢,那就帶了銀子再來抓藥吧。」那葯僮白眼一翻,不再理他。

那漢子無奈,伸手從那葯僮手裏去拿藥方,道:「要不我去別家藥鋪瞧瞧,貴館的葯實在是太貴了,一兩八錢銀子一副葯,我家境貧寒,實在是吃不起呀。」

那葯僮突然變了臉,喝道:「你想拿着我家王大夫開的藥方,去別家藥鋪抓藥?天底下可有這樣的規矩?」

他三把兩把,已經把藥方扯得粉碎。

這下子那漢子就算是脾氣再好,也不由上了三分火氣。

他氣得臉色通紅,指著那葯僮道:「你、你、你欺人太甚!這藥方是我花了一兩銀子買來的,我憑什麼就不能拿去別家藥鋪抓藥?你家的葯賣得這麼貴,分明就是故意敲詐!」

那葯僮冷笑一聲,道:「我家醫館開了好幾年了,一直就是這個價錢,你嫌貴,那就請吧,好走,不送。但你想要拿我家的藥方去別家抓藥,想都別想!」

那漢子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一會,才道:「藥方被你撕了,那你還我銀子,這病,我還不在你家瞧了!」

說完,他惱怒地瞪了那王大夫一眼。

他在這兒和葯僮吵嚷,可那王大夫壓根就像沒聽到一樣,面不改色地在給病人搭脈,開方,很快就又寫好了一副藥方,交在那病人手裏,道:「下一個。」

顯然,那葯僮的言行都是經過王大夫默許的。

這漢子又氣又急,又心疼自己那一兩銀子打了水漂,便讓那葯僮還自己銀子。

那葯僮「哈」的一聲怪笑,叫道:「你找我家王大夫瞧病,難道是白瞧的嗎?這銀子花出去了還想要回去?天底下有這個道理?你這窮泥腿子,是窮瘋了想在這兒訛人吧?你也不睜大了你的狗眼瞧瞧,這裏是什麼地方,還輪不到你來撒野!」

他叉腰挺肚,一副完全不把那漢子放在眼裏的架勢。

那漢子哪裏肯吃這個啞巴虧,他擼起了衣袖,瞪圓了眼睛,就要上前教訓這個無禮的葯僮。

旁人有人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在他耳邊悄聲道:「這位大哥,你可千萬別動手,你是頭一回來這回春堂吧,你不曉得這裏的大夫後台有多硬,你要是敢動了這裏的一根木頭,你就吃不了要兜著走,我勸你還是乖乖的抓了葯,息事寧人比較好。」

那漢子瞪眼道:「他能把我怎樣?」

「不能把你怎樣,只能把你抓到大牢裏,關你個三年五載的。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你既然來了這裏,還是守這裏的規矩為好。」那人再次勸道。

那漢子也不是個傻的,他眨了眨眼,顯然明白了什麼,於是忍氣吞聲地從懷裏掏出銀子來,交給那葯僮手裏。

「小兄弟,剛才是我的不是,一時魯莽,得罪了小兄弟,還望小兄弟不要見怪,這是一兩八錢銀子,還請小兄弟幫我抓藥吧。」

那葯僮掂了掂手裏的銀子,斜着眼睛看了那漢子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好說,好說,既然有了銀子,那我就給你抓藥去,你拿藥方來吧。」

那漢子愕然道:「小兄弟,這藥方剛才我已經給過你了,你、你、你不是把它撕了嗎?」

「沒有藥方,那要我怎麼抓藥?」那葯僮白眼一翻,「剛才那藥方上寫的什麼,我早就已經忘了,你想抓藥,就再去找王大夫開一劑方子來好了。」

那漢子聞言,只氣得堵塞胸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胸膛劇烈地起伏着,瞪着那葯僮可惡的臉,恨不得一拳打掉這葯僮滿嘴的牙齒來。

再開一劑方子,豈不是要讓他再掏一兩銀子?

這、這簡直是欺人太甚啊!

「你要是捨不得那瞧病的銀子,就將這些碎紙片撿起來,拼好了,說不定我還能看出來是什麼藥材。」那葯僮斜眼睨着他道。

哼,想在他回春堂省銀子,想都別想!

要是不給他一個教訓,別的人有樣學樣,都拿了方子跑去別的藥鋪抓藥,那他們還怎麼賺錢!

那漢子幾次三番想要衝上前去,都被身邊的人拉住,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那漢子便陡然軟了下來,趴在地上,將被那葯僮撕成碎片的紙一塊塊撿了起來,再努力拚湊了,送到那葯僮的面前。

「小兄弟,這藥方拼好了,就請小兄弟幫我抓藥吧。」他低三下四地請求着,和之前怒氣填膺的模樣判若兩人。

「早這樣痛快,豈不是好?非要磨磨嘰嘰,耽誤大家的時間。」那葯僮愛搭不理地瞧了一眼藥方,「靠後,靠後,一股子臭泥腿子味兒,熏死人了,你在這兒等著,不許靠近。」

他用手扇了扇鼻子,一副嫌棄的模樣,然後轉過身,在身後的小葯櫃里抓了幾味葯,拿紙胡亂一包,便塞給了那漢子,道:「葯齊了,快走。下一個。」

那漢子忍氣吞聲地拿着葯,往外就走。

這時早有下一個患者遞上了藥方,賠著笑臉請那葯僮抓藥。

若水和小七一直冷眼旁觀,越看越覺得氣憤難當。

尤其是若水,她簡直想不到會有這樣冷漠的大夫和葯僮,她只想送他們八個字:唯利是圖,趁火打劫!

「這位大哥,請留步,可以給我看一下你抓的葯嗎?」

若水見那漢子正要出店,便出聲叫出了他。

那漢子一愣,站住腳步,回頭看向若水,見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姑娘,奇道:「姑娘,你要看我抓的葯?」

「是啊。」若水點了點頭,「我想瞧瞧這一兩八錢銀子抓的葯,用的是些什麼貴重藥材。」

她若有意若無意地瞥了那王大夫和葯僮一眼,見二人渾然無事,顯然沒把自己所說的話放在心上,他們也並不在意。

「好。」那漢子正滿肚子沒好氣,聞言,很痛快地把手裏的藥包遞給了若水。

若水打開藥包,只見裏面幾味藥材混雜在一起,要是不認得藥材的人想要分辨出來卻是不易。

她只瞧了一眼,嗅了嗅味道,就明白了。

「五味子,黃精,黃芪,淮山藥,就這四味葯,也賣到了一兩八錢銀子?這位大哥,你得的是什麼病症,需要用到這四味藥材?」

若水凝目打量那漢子,見他面色臘黃,臉部浮腫,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暈,看上去很是疲憊,並不像是得了什麼嚴重的病症。

那漢子猶豫了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患了什麼病,只是近來總是感覺到心虛氣短,體力不支,恰好咱們永凌又迸發了疫症,得了疫症的人最初都是覺得自己渾身無力,我擔心自己也染上了疫症,所以才來這家最大的醫館瞧病,本來我想問問王大夫,我這病是不是疫症,哪知道他竟然連半句話也不讓我問完,就開了副葯給我,又收了我一兩八錢銀子,姑娘,你問我這話,一定是懂醫術吧?要不你幫我瞧瞧,這葯是不是對症?這家回春堂,會不會是黑醫館?」

他越說聲音越大,顯然極為氣憤。

整個廳堂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他們都看在了眼裏,雖然人人心裏都對那王大夫和葯僮不滿,但卻沒有人敢說話。

他們都是前來看病的患者,要是得罪了王大夫,那自己這病可就別想治得好了。

所以儘管人人都為那漢子抱不平,可還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質問一聲。

那漢子說完,王大夫還能不動聲色,充耳不聞,那葯僮可忍不得了,他一下子從櫃枱後面跳了出來,指著那漢子的鼻子,大聲罵道:「兀那漢子,你再胡說八道,可別怪小爺我對你不客氣!你要是再說一句黑醫館,我就報官抓你,治你一個妄言污衊之罪!還有你。」

他手指一轉,差點指到若水的鼻子上來,叫道:「你是哪裏冒出來的大蔥!你是來瞧病的,還是來找茬的?你要是來瞧病的,就給小爺滾到後面排隊去,給我閉上了鳥嘴!你要是來找茬的,哼,哼哼!你就趁早給我滾出去,這裏不歡迎你!」

他氣勢洶洶地對着若水叫道。

「這位小兄弟,你別急呀,我也沒說什麼得罪貴館的話啊。」若水並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道。

「那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這四味藥材,不值一兩八錢銀子,你懂得什麼?你也懂醫?不懂醫就少胡說八道,少在那兒污衊我們王大夫的醫術。」那葯僮趾高氣揚地翹起了鼻子,幾乎要翹到了天上去。

「是,是,你家王大夫醫術果然是天下少有,地上難尋,我只是好奇想問一句,這四味葯是治療什麼病症的?」若水不緊不慢地問道。

「這個、這個……」那葯僮抓抓腦袋,他答不上來了。

不過他很快就翻了翻白眼,道:「治什麼病的,你管得着嗎?你又不是大夫,一邊兒獃著去,你要是不來瞧病,就趕緊從這個門出去,少在這裏搗亂!」

「你怎麼知道我就不是大夫?」若水慢吞吞地看着他道,嘴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

「就你,也是大夫?也會瞧病?哈哈,說出來真的笑掉我的大牙!」那葯僮一臉的鄙夷和不信。

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名少女比他也大不了幾歲,就敢誇口說自己是大夫,這不是吹牛是什麼。

「是嗎?那我再說一件事出來,恐怕要笑掉在場所有人的大牙了。」

若水目光對着周圍一掃,這時她和葯僮的對話已經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很多人都在瞧着他們,就連那王大夫,都向她看了好幾眼,臉上不悅之色,顯而易見。

「那你說說,究竟是什麼事,能讓我們所有人都笑掉大牙?」那葯僮畢竟年輕,好奇心一下子就被若水勾起來了。

「好,既然大夥兒都想知道,那我就說給諸位聽聽。」

若水將手裏的藥包舉了起來,指著裏面的四味藥材,一字一字,聲音清脆,說道:「這裏面是王大夫開給這位大哥的葯,裏面是五味子,黃精,黃芪,淮山藥這四味葯,大夥兒可知道這四味葯是治療什麼病的嗎?」

那漢子和在場的許多人都搖了搖頭,露出一臉迷茫之色。

「那我就告訴大家,據醫書上所記載,這四味藥材藥性溫和,去濕化瘀,補氣養身,的確是一劑適合溫補的良藥。」

那葯僮本來神色有些緊張,唯恐若水說出一些不中聽的話來,這時聽了之後,登時鬆了一口氣,叫道:「我家王大夫開出來的藥方,自然是好的,只有那些有眼無珠的人,才會不識貨,懷疑我家王大夫的醫術,哼!」

若水聞言,微微一笑:「小兄弟,你先別着急呀,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這四味藥材的確是一劑治病的良藥,醫書上所載,治療女子葵水不調或是腹痛難當,長期服用此方,會有奇效。」

「葵、葵水?什麼是葵水?」那葯僮沒聽懂,抓抓腦袋又問了一遍。

他不懂,不代表別的人都不懂。

若水說完之後,現場頓時變得一片靜寂,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出來。

看病的患者都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那漢子則漲紅了臉,從鼻子裏呼哧呼哧地往外噴氣,說不出是氣還是惱。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哈哈,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天底下居然有這樣搞笑的事,哈哈,這王大夫居然給一個男人開了女子治療庚水的藥方,實在是太有趣了!」

「浪得虛名,簡直是浪得虛名!」

靜默了好一會之後,眾人突然爆發出一陣鬨笑,人人笑得前仰後合的,樂不可支。

那王大夫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鬍鬚直往上飄,氣得渾身發抖。

他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了,倏地站了起來,指著若水,厲聲喝道:「哪裏來的野女子,居然敢在這裏胡說八道,誹謗本人的聲譽,僮兒,快快把她給我轟了出去!」

「怎麼,王大夫,你這是惱羞成怒了嗎?」若水揚了揚眉毛,好整以瑕地看着他。

「你、你信口雌黃,污衊本人,這裏是回春館,不是你一個野丫頭鬧事的地方,你是從哪裏來的野丫頭?是受了何人指使,前來毀壞我的名譽?」

那王大夫橫眉立目,怒視若水。

他見若水年紀輕輕,穿了一身粗布衣裳,只道她定是同行派來攪局的。

「王大夫,你開錯了藥方,診錯了病症,這和旁人沒有關係吧?這位大哥只是勞累過度,只需要安安靜靜地休養兩天就會恢復,你卻問都不問,就給他開了這樣一劑『良藥』,難道我就說不得了嗎?」

若水一針見血地說道,字字句句刺得那王大夫如坐針氈。

「這裏我才是大夫,你一個野丫頭懂得什麼狗屁醫術!你說這是治療女子葵水的藥方,你給我說清楚,是哪本醫書上有過記載?你要是說不出來,你就是在胡說八道,是來搗亂我回春堂的!我就要把你送官究辦!」

那王大夫越說越是理直氣壯,他的確沒有看過這樣的醫書,而這個方子,他只知道是調理氣血所用,雖然不怎麼見效,但也吃不死人,便順手開了出來。

他哪裏知道這藥方會分男女?

所以若水的話,他是半點兒也不相信。

「你真的要我指出來?好,那我就指給你瞧瞧。」

若水的目光落在他身後的一排書架上,上面堆了幾本厚厚的醫書,邊角俱己泛黃,看得出來,這王大夫也的確是讀過醫書。

「王大夫,這本《內經素問》請你取出來,翻到第一百二十八頁,上面就有這藥方的記載。」

若水氣定神閑地指著一本醫書說道。

她曾經和谷永春談論醫道,對谷永春師傅的醫術很是佩服,谷永春便給她推薦了這本他師傅所著的《內經素問》。

谷永春的師傅乃是天下第一神醫,他所著的這本醫書在醫者之間廣為流傳,被眾人奉為醫書之神。

這王大夫自然也不例外。

這本《內經素問》他翻閱了何止一遍,若水所說的那個藥方,他就是從這本書上看來的,卻沒看到有說明是治療女子葵水之用,所以他心裏也很有底氣。

「好,要是沒有說明是女子所用,又該如何?」王大夫斜著一雙眼睛看向若水。

「要是沒有,我就把這雙眼珠子挖出來送給你!」若水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這一說,王大夫心裏又嘀咕開了。

他不確定地回頭瞅了瞅那本醫書。

當時看書的時候,他只是囫圇吞棗,拚命地記錄一些藥方,可以說是一目十行,不求甚解。

「怎麼,王大夫不敢了嗎?要是書上有這行記載,又該如何?」

若水毫不放鬆,步步緊逼。

王大夫見眾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他騎虎難下,咬了咬牙道:「那我也把自己這雙眼珠子挖出來!」

聞言,那葯僮不由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王大夫也是逼不得己,讓若水給趕鴨子上了架。

他總不能當着眾人的面前說自己沒讀透醫書,這豈不是自打嘴巴,壞了自己的名頭?

「好,孰是孰非,就讓大夥兒給作個證,白紙黑字,寫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王大夫,請翻書吧。」

若水見王大夫遲遲不肯取書,知道他心裏沒底,索性再激他一激。

王大夫無奈,只好取出那本《內經素問》,慢吞吞地翻到了第一百二十八頁,只見上面用小楷寫着:五味子,性味甘,佐黃精,黃芪和淮山藥,可調氣養息,補女子之氣血不足,適合葵水不調之人所用。

他登時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該死!

自己看的時候,怎麼偏偏就漏了這女子二字!

他頓時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如此,他說什麼也不能和若水打這個賭,這豈不是拿自己的眼睛開玩笑嗎?

眾人有識得字的,當下大聲地念了出來,然後充滿了鄙夷地看着王大夫,譏笑道:「果然是治療女子氣血不調的藥方,王大夫,你究竟讀過醫書沒有?沒讀過醫書也敢開醫館?你這不是害人,又是什麼?」

「不但害人,而且還坑咱們的銀子,上次我來瞧病,只抓了三味葯,就收了我二兩多銀子,我吃了三天,病勢不但沒好,反而更加重了,庸醫,你就是害人的庸醫!」

「我也是,我給家母抓的葯,比別家醫館還要貴上許多,這王大夫還振振有辭,說他家是祖傳秘方,原來,你家的祖傳秘方,就是給男人開治療女子葵水的藥方!」

眾人你一句我一語的,只挖苦得那王大夫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他的腦袋埋得低低的,再無之前盛氣凌人的氣勢,包括那葯僮,都悄悄地躲在了他的身後,不敢露頭。

「王大夫,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就等於潑出去的水,你剛說的話,不會不作數了吧?」

就在王大夫五內懼焚的時候,若水涼涼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聽在王大夫的耳朵里,就像是閻王爺催命的聲音。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嘴唇哆嗦著,滿眼恐懼地看向若水。

這臭丫頭是認真的?她真的想挖自己的眼珠子?

隨即他的目光中露出一抹陰狠之色,這臭丫頭不知道是從哪裏蹦出來的,她想找自己的岔,也不打聽打聽,他回春堂的後台是誰!

他對着葯僮使了個眼色,那葯僮頓時明白,這是讓自己去找人求救。

那葯僮悄悄地從王大夫身後溜了出來,準備溜出大門。

小七不動聲色地伸指一彈,一縷指風飛出,封住了那葯僮的穴道。

那葯僮只覺得身上一麻,登時動彈不得,他一腿邁出,保持着一個奇怪的姿勢,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骨溜溜的轉動。

「挖了他的眼珠子!」

「還我們的銀子!」

眾人紛紛叫嚷。

那王大夫被眾人逼得無地自容,他看到那葯僮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又氣又急,一腳對着葯僮的屁股踹了過去,罵道:「好你個狗奴才,老子讓你去辦事,你倒給老子偷懶!」

那葯僮應腳而倒,還是保持着那個邁步的姿勢倒在地上,兩隻眼睛拚命地眨著,他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好端端地就一動也不能動了。

眾人和那王大夫看到這葯僮奇怪的樣子,都大為納悶,對着那葯僮指指點點,說他撞邪的有之,說他發了羊癲癇的也有之。

王大夫見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葯僮身上,他悄悄轉身,準備溜進後堂。

「篤篤篤!」

若水突然敲了敲櫃枱,發出清脆的聲音,一下子把眾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來。

「王大夫,你這是要去哪兒啊?是要找刀子來剜自己的眼珠子嗎?」若水似笑非笑地瞅著準備開溜的王大夫。

「我、我、我……」王大夫漲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捨得剜了自己的眼珠子,沒了眼珠子,他不就瞎了嗎?

要是他瞎了,這後半輩子可怎麼過?

「你要刀子,我這裏有,可以借給你用用,你放心,不收錢,免費。」若水笑嘻嘻地道,對着小七伸出手來。

小七拔出匕首,交給了她。

若水將匕首在手裏拋了拋,然後拔下一根頭髮,放在匕首的鋒刃上,輕輕吹了一口氣,頭髮頓時斷為兩截。

眾人都抽了口涼氣,紛紛贊道:「好快的刀子!」

若水微微一笑,道:「王大夫,這把匕首快得很,你用來剜眼珠子,一定很順手。」

說完,她把手中的匕首一拋,匕首落在櫃枱上,「篤」的一聲,就像是插進了豆腐里,直沒至柄。

王大夫臉如土色,渾身抖如篩糠,兩眼瞪着那柄匕首,說什麼也不敢伸手去拔。

若水惱他胡亂開藥,草菅人命,更是趁火打劫,全無仁心醫德,所以才想給他一個狠狠的教訓。

要是天下的大夫都像這姓王的這樣,有多少病人要死於他們這等庸醫之手?

要知道這世上殺人最多的不是別人,正是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庸醫!

「姑奶奶!小人知道錯了,求求姑奶奶你高抬貴手,饒了小人吧?小人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三歲嗷嗷待哺的孩兒!」

那王大夫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若水苦苦哀求起來。

若水一愣,然後差點噴了。

這樣的陳詞濫調,也虧這王大夫能說得出口來!

瞧他鬍子一大把,居然還會有三歲的孩兒?

他這是騙鬼吧?

就算是鬼,也不相信!

「姑奶奶,只要你饒了小人的一雙眼珠子,你讓小人做什麼都行,小人都聽你的。」

那王大夫見求救無門,為了保住自己的眼睛,便豁出了臉皮不要,對着若水連連哀求。

他心中暗暗發狠,臉皮算什麼,只要保住了雙眼,這個虧,他一定會讓這臭丫頭,十倍償還!

若水還真沒見過這樣沒皮沒臉的人。

要說這王大夫,最少也有四十多歲了,卻跪在地上,一口一個地管自己叫「姑奶奶」,他還自稱「小人」,這是有多無恥,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

不過她的本意只是想教訓一下王大夫,也沒真的打算要了他的眼珠子。

「好,這是你說的,我讓你做什麼都行,現在你聽好了,我要你親手將這回春堂的招牌砸了,從此以後,再也不許行醫!這件事,你可做得到么?」

若水盯着王大夫,一字一字沉聲說道。

留着這樣的庸醫繼續行醫,只能是殺人害人,對病人沒有半分好處。

那王大夫臉如死灰,眼底深處閃過一抹仇恨的光芒,他低下頭,過了好久,才咬牙道:「好,我、我砸!」

小七更不打話,他一個縱身,已經將那回春堂的匾額摘了下來,扔到王大夫的腳前。

王大夫雙手發抖,彎下腰,抱起匾額,獃獃地看了半晌,就是捨不得動手去砸。

說起來這塊招牌的來歷不小。

聽說這「回春堂」三個字,乃是當今皇帝聖德帝的親筆御題。

正是因為這塊打着御筆親題的招牌,回春堂的生意才會這麼火爆,前來看病的患者源源不絕,全都是沖着這塊金字招牌。

只要掛上這面招牌,財源就會滾滾而來。

現在若水要他砸了自己的招牌,就等於是砸了他的搖錢樹,他如何能夠狠下心去斷自己的財路?

可如果不砸,就保不住自己的眼珠子了。

那王大夫左思右想,眼珠骨溜溜地轉動,一個勁往門外張望,只盼能看到救兵。

「砸!快砸!」

「黑心肝的大夫,不知道坑了咱們多少血汗錢,今天終於是惡有惡報!」

「今天終於是有人替咱們出了這口惡氣!」

前來看病的患者們義憤填膺,叫嚷紛紛。

他們早就對回春堂有諸多不滿,看病貴,抓藥更貴,最重要的是,吃了他家的葯,往往還不見效。

他們之所以前來回春堂看病就醫,都是沖着這塊金字招牌而來,如今沒了這招牌,看那黑心的大夫還拿什麼賺錢。

「王大夫,看來你是捨不得這塊招牌了,那就剜了自己的眼珠子吧。」若水見他遲遲不肯動手,不耐煩了,拔出匕首,當的一聲,擲在王大夫的腳下。

王大夫身子一震,他抬頭看了看若水,又看了眼站在若水身邊的小七。

雖然小七一身莊稼漢子的打扮,可是卻有一種殺氣從他的眼神中迸發出來,讓那王大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惹不得,要是觸怒了他,剜掉的恐怕就不僅僅是自己的兩隻眼珠子了。

他一咬牙,狠心抱着牌匾往地下一摔,木製的匾額登時摔成兩半。

「好!」

「砸得好!」

眾人紛紛叫起好來。

王大夫臉色灰敗,眼中全是陰霾,他一個個對着在場的人看過去,眾人興高采烈的時僵住。

糟了!

他們只圖一時痛快,卻忘了這回春堂的後台老闆是誰!

得罪了王大夫,就等於得罪了他的後台,他們之後在永凌的日子,是別想好過了。

他們全都打起了退堂鼓,悄悄地往店門外溜去。

若水和小七看在眼裏,只覺得納悶,這些人好像很是害怕這王大夫,難道這人是吃人老虎不成?

轉眼之間,回春堂里的眾人就走了個乾乾淨淨,店鋪里只剩下那王大夫和葯僮。

王大夫眼中全是怨毒之色,他惡狠狠地瞪了若水一眼,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後堂。

「咱們走吧,我諒他這輩子再也不敢行醫害人了。」若水攜著小七的手,邁出了回春堂的大門。

她對倒在地上的葯僮瞧也不瞧,也沒讓小七給他解開穴道。

剛才那葯僮狗仗人勢的模樣,給她留下了極壞的印象,年紀這樣小,就學會了這副嘴臉,就讓他保持這個姿勢呆上一天一夜吧,也算是給他一個教訓。

兩人出了回春堂,若水看到剛才從回春堂出來的病患們紛紛走進離回春堂不遠的另一家醫館。

這家醫館看門面比回春堂要小得多,但是排隊的人已經從門裏排到了門外,有不少患者直接坐在了地上等候。

若水的目光在這些患者上臉上掃過,只見他們大多數人都呼吸急促,面色潮紅,雖然天氣寒冷,好多人額頭卻沁出了汗珠,但身體卻在瑟瑟發抖。

瞧這模樣,倒像是患了風寒的癥狀。

莫非這就是讓人聞之色變的疫症?

若水想走近些瞧個仔細,小七卻伸手攔住了她。

「水兒,你要治病救人,我本不該攔你,但是,你要記得,在你救人之前,你要保護好你自己,還有咱們的孩子。」

小七定定地凝視着她,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擔憂。

他知道,但凡是疫症,都有非常強的傳染性。

在他們面前,是一大群患了疫症的病人,他們就像是一個大傳染源,一不留神就會染上,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若水踏入危險而不加阻止?

但他也了解若水的性格,知道要攔阻是攔不住的,所以他才提到了孩子,就是希望若水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和這些患者們保持距離。

「小七,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若水握了握小七的手,笑着道:「我是個大夫,要治病救人,首先就讓自己不立危地,否則我豈不也像那草包大夫一樣,誤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她從懷裏取出一個香囊,替小七別在腰間,柔聲道:「這裏面是我配置的藥草,有驅瘴除穢的功效,雖然不一定對這疫症有效,但帶在身上還是有好處的,你可不許摘下來。」

她不怕自己染上疫症,但是擔心小七,雖然知道他內力深厚,百病不侵,但誰知道這疫症是什麼病毒,以防萬一也是好的。

這香囊裏面的藥材經過她的煉製,其中的主要成份就是艾草,對一般的傳染病都有很好的防護作用。

但還是及不上義父送給她的那枚靈犀丸好用,要是那靈犀丸沒有落在唐問天手裏,她也不會擔心小七。

唐問天,總有一天他們會再見面的。

到時候,她要把他欠自己的,一樣一樣全都討還回來。

「好,你一切小心在意。」小七摸著身上的香囊,眼中閃過一抹柔情。

他默默無語地退後,不再阻攔若水。

喜歡一個人,就要支持她的信念,包容她的任性,他不會讓自己成為她的絆腳石。

若水的目光一掃,只見排隊的人群中,有一個四五歲大的男童,正病懨懨的躺在地上,周圍的人都跟他保持一段距離,臉上的神色有憂有懼。

那男童孤零零的一個人,身邊並沒有親人。他緊閉着雙眼,呼吸急促但是微弱,雙頰如火,嘴唇乾裂脫皮,眼底泛著紫青色。

若水一見,就知道這男童呼吸不暢,入氣少出氣多,如果不儘快施救,恐怕就要活不成了。

她幾步搶到那男童的身邊,蹲了下來,目光在周圍一掃,大聲問道:「誰是這孩子的家人?」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然後往旁邊又退了一步。

若水見那男童的臉色越來越是紫漲,性命就在旦夕之間,當下顧不得許多,就向那男童伸出手去,要替他做檢查。

「喂,姑娘,你可別碰他,他、他得的是疫症!」有人好心提醒若水。

疫症?

若水揚了揚眉,她千里迢迢遠赴永凌,為的就是治療這疫症!

當下她不去理會周圍人詫異和驚懼的眼神,翻看了一下那男童的眼皮,又檢查了一下他的舌苔,心中鬆了口氣。

還好,有救!

雖然她現在還不清楚這男童的疫症是什麼病引起的,但她現在要做的是把這男童從死神的手裏奪回來。

她毫不遲疑地從食指取下金針,然後讓那男童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解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胸口。

那男童的意識已經陷入了昏迷,一點也不反抗掙扎。

若水下針如飛,迅速在他胸口的幾處穴道上施針,幾針扎過之後,那男童的呼吸略微粗壯了一些,眼皮也微微跳動。

她這次出來,準備了一些應急的藥物,當下解下背上的包袱,取出艾條,在那男童的手腳處炙艾。

片刻之後,那男童的十根手指指尖處就變得紫黑,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若水取出匕首,割破了男童的指尖,開始用力擠壓,擠出來的血濃黑腥臭,引起旁邊的人發出陣陣驚呼。

等到那男童的十根手指都擠出黑血之後,男童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若水扶着他坐起身來,在他後背用力一拍。

那男童的喉中咯咯作響,猛然張口,噴出了一口黑血。

那口黑血濺在地上,像是開出了一朵黑色妖冶的花,說不出的詭異,引得周圍的人又是陣陣驚呼。

若水臉上卻露出欣然之色。

這是一口帶血的濃痰,剛才就是這口血痰堵住了男童的呼吸道,讓他險些窒息而亡。

現在這口血痰吐出,男童就轉危為安了。

她剛剛鬆口氣,就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憤怒的尖叫:「你是誰?你對我孩兒做了什麼?啊,我的孩兒,你怎麼了?」

若水只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往旁邊推開,一個中年婦人從她身後沖了上來,一把抱住了那男童,緊張地上下打量。

她的手邊掉了一個盛水的碗,裏面的水灑得滿地都是,很顯然,她就是那男童的母親,剛才是去打水去了,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若水在自己孩子後背拍了一掌,然後就看到孩子吐出血來。

「好孩子,你沒事吧?」那婦人抱着男童,連聲問道。

男童吐出血痰之後,呼吸已經趨於平穩,合著雙眼,睡得十分香甜。

那婦人抬起頭來,直視着若水,眼中滿懷敵意,再次尖聲叫道:「你是誰,我和你無怨無仇,素不相識,你為何要害我孩兒?」

她分不清楚孩子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直覺地把若水當成了敵人,咬牙切齒,恨不得衝上前找若水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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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寵傾城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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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微服私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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