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原本充滿辭舊迎新節日氛圍的新年,因為保護區的新聞變得沉重起來,我手機不離手,隨時刷新看新聞。

向泳恩到的時候,也知道了保護區的消息,她摟着小種子。擔心的看着我,「我也很久沒有他消息了,他沒有手機,只能等他主動打電話給我,上一次聽到他聲音,兩個多月以前了。」

我艱難的擠出點笑容。

小種子絮絮叨叨的跟向泳恩說堆雪人的事情。開始很高興,後來一點點注意到我的神色不怎麼開心,就問媽媽怎麼了。

本來我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被孩子突然這麼一問,我一下子就不行了,眼淚噼里啪啦的落下來,我起身去了衛生間,站在裏面痛哭起來。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十幾年前的這一天,一場大火讓我失去了父母。很多魚泉的父母也在這一天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就像五號樓的胡姐,失去了唯一的兒子。

造成那場悲劇的人,不管無意還是有心,也從此和那些受害者家屬一樣,生活在了醒不過來的噩夢裏。

一場大夢中,有我,有毛莉,有江植……

多年後的今天,江植又再次失去了聯繫,不知生死,竟然還是在這一天……我哭着看鏡子裏的自己,這難道是宿命嗎。是老天的刻意安排?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現在內心的真實想法,我不想他出事,哪怕今生我們都不會再見面。我也希望他好好活在這世界的某個地方。

我怕他不在了,這比我無數個夜裏問自己是不是從來就沒擁有過他,更加可怕。

我從衛生間里出來時,向泳恩拉着小種子的手,站在門口看着我,孩子一定不理解媽媽這是怎麼了,可是他像個小大人似的什麼都沒再問我,只是笑着問我要不要去看看他堆得雪人。

我沒再流眼淚。跟着小種子和向泳恩一起去看雪人,我站在院子裏朝保護區所在的那個方位望了望,相信他一定會沒事。

李猛是新年的凌晨趕到善苑的,他來的時候我沒睡一直等着他,向泳恩陪着小種子去睡了,她跟我說這些天孩子就交給她了,我不用管,我想幹嘛就幹嘛,只要心裏不覺得憋屈難受就行。

李猛坐在我對面狼吞虎咽吃東西時,我正拿着手機發愣。

我的手機里,幾乎沒有任何跟江植有關係的內容,我的社交軟件里沒有他,通訊錄里沒有他,通話記錄里也沒有他,甚至黑名單里都不會有他的痕迹。

原本還存了幾張從李猛微信那裏弄過來的照片,可是最後一次談完話后,我猶豫了一星期後還是把照片都刪除了。

如果他這次真的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了……我都沒留下一丁點跟他相關的訊息,哪怕是說分手的記錄都沒有。

還有,我等著李猛的時候仔細想了想,我跟他連合照都沒有,除了在倫敦拍的那組特殊的婚紗照,可那些照片也都不在我手上。

好後悔啊,我當時應該留下那些照片的,應該的。

我滿心凄涼,忽然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上樓,李猛吃驚的抬頭看着我喊我,我也沒理他。

我直奔向泳恩的房間,她和小種子在睡覺,可我還是敲了門。

向泳恩起來開門,睡眼朦朧的看着我,問我是不是保護區有消息了,我說不是,然後就問她有沒有在倫敦的那位帥哥老闆的電話,我要找他,就現在。

向泳恩不知道我要幹嘛,可是看我着急的樣子,就趕緊拿着手機翻起來,很快找到了電話號。

我顧不上解釋,馬上給倫敦那邊打了過去,可是電話通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語言不行,又趕緊讓向泳恩替我跟帥哥老闆說話。

我讓她問帥哥老闆,他還記不記得我去倫敦時和江植在他婚紗店裏拍過的那些婚衫照,他那裏是否還有備份。

向泳恩這時才知道我為何半夜抽風打這個國際長途,她幫我用英語問著,臉上忽然露出笑容沖着我直點頭,我就知道一定是那邊還有備份。

「他說有的,我讓他把電子文檔發過來,你是這個意思吧?」向泳恩跟我確認,我使勁點頭說對的,我就是要那些照片。

婚紗照很快就用郵件發了過來。

我接收後點開看,往日一幕幕從心底浮上心頭,圍着一起看的李猛和向泳恩都沉默著,他們的心情一定跟我一樣難受。

「好了。都去休息吧,別弄得跟人已經不在了似的,天亮我就繼續聯繫,咱們都得精神這點,他可能隨時需要我們呢!快,都去睡,睡不着也閉眼睛養精神!走吧。」李猛最後打破了壓抑的沉默,讓我回房間休息。

我也不想他們跟着我一起熬,就回了房間,可是睡不着,就只能像李猛說的閉着眼睛養精神。

李猛說了,保護區那邊人煙稀少,地震應該不會又太大的人員傷亡,可是保護站失去聯繫還是讓人擔心,就看今天能不能有消息了。

我也明白,可是沒辦法控制心情,只會一直往最壞的發展上面想。

天剛一蒙蒙亮,我就起來了,我出了客棧,直奔古鎮入口那裏的一座小廟,想去燒一炷香。

我其實從來不信這些,來善苑這麼久還是頭一次過去,這裏的人和遊客都很信這些,我昨晚突然也就覺得自己也該去廟裏。

即便是臨時燒香,我也想接着這個替江植祈福,希望他平安無事,很快就會有消息,平安無事的消息。

我以為自己來的足夠早了,可是到了小廟門前才知道,善男信女們比我要更早,這裏已經是煙火繚繞,聚滿了來祈福添香的人。

新年新氣象,大多數人都是來廟裏圖個好彩頭,我跟着大家跪拜磕頭,上香,閉眼在佛前說了我的心愿。

不知佛珠是否會寬恕身上罪孽深重的人,我手裏捻著一根香,出神的望着廟裏的佛像,直到身邊的好心人善意提醒我香要燒完了,我這才反應過來,把燒得所剩無幾的香頭插到香爐里,轉身離開。

回客棧的路上,遇到比鄰的鄰居商戶,她笑着問我去哪了,知道我是去廟裏燒香就說這時候去廟裏許願很靈的,該去,去得好。

我笑着無語,心裏想着我剛才在廟裏許的願望。

我別無多求,也許也只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向佛主許下心愿,我只求江植平安無事活下去,只要他活着。

回到客棧里,李猛和向泳恩都起來了,小種子也起了,我進院子時,他正從向泳恩手上抹了乳液往自己的小臉上抹著,扭頭看見我,叫着媽媽就撲了過來。

我看着小男子漢幾乎就是江植翻版復刻的眉眼,心頭酸楚的要命,可我沒有在孩子面前失態哭起來,我幫他擦好臉,親了他一大口。圍帥在划。

小種子很乖巧,像是知道我心裏難受,自己吃飯,吃好了就去隔壁賣雜貨的店裏找他的小夥伴一起玩。

我和李猛,向泳恩坐下,李猛握着手機,眉頭難得的皺起來,向泳恩問我店裏有沒有打印機,她想把我跟江植的那些婚紗照打印出來。

「你兩那幾張拍的真好,我要打印一套留起來,做個紀念。」向泳恩剛一說完,李猛就扭頭瞪了她一眼。

向泳恩也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不好意思的笑笑看着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中文表達你知道的,春夏……」

我當然明白她不是那個意思。

「我也想打印出來呢,麻煩你也給我打一套。」我說着,起身領向泳恩去我辦公室。

婚紗照從打印機里掉出來時,我還沒什麼反應,拿着照片的向泳恩卻突然哭了起來,肩膀一聳一聳的停不下來。

她哭着跟我說,「你都不知道,混球跟我說過,我們兩個商量過,我們結婚以後等個三年就離婚,混球說要跟怪姐姐去雨烏,他要帶着你去那裏舉行婚禮……就這個戒指,他說到那時要正式給你戴上,那是他媽媽留給兒媳婦的戒指,他讓我別嫉妒,他能給我婚禮給我名分陪我演戲,可就是不能把這個戒指給我戴上,這戒指……」向泳恩紅了眼睛,指著照片上我手指上那枚黃金鑲嵌的戒指,「混球說這個只能給你……可是你看看你們……你們兩個混蛋,混蛋……」

我很想哭,可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了。

向泳恩說的太正確了,我是混蛋,他也是。

為什麼我到現在才意識到一件事,意識到其實所有的對錯都不如和他在一起活着重要!

我最需要最在乎的難道不就是他這個活人嗎,可我幹嘛一直違心的認為那些過去那些對錯仇恨都比他重要。

等我明白了,想透了……他卻消失了,也許比上一次消失的更徹底。

是真正的消失。

我不敢想下去,整理著打印好的婚衫照,看着江植和我表情古怪,服裝另類的定格影像,視線一點點模糊下去。

向泳恩也慢慢不哭了,這時李猛跑進了辦公室里,瞪着我說聯繫上保護站那邊了。

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保護站那邊沒事,沒有人受傷。」李猛瞪圓了眼睛,說話聲音好大,跟吼似的。

向泳恩聽了他的話,馬上高興地說了句鳥語,我也鬆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可是,可是……站長說,那小子十天前就離開保護站了,沒說去哪兒,就是說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李猛話鋒一轉,又來了這麼一句。

向泳恩和我幾乎同時沖着他喊了起來,他這話說的!

「十天前走了,也沒跟你說嗎,沒說要去哪兒?」我剛剛落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問李猛的話也好大聲音。

「是啊,他沒說嗎,也沒給我來過電話,混球!魂淡!」向泳恩生氣的喊著,使勁揮了揮拿在手裏的婚衫照。

「當然沒有,我要知道還能不跟你說,這小子什麼意思啊!這回走的連我都不支聲了,靠!等老子見到他的,整死他!」李猛惡狠狠的罵了起來,可眼神里卻全是擔心。

我坐到椅子上,兩條腿發軟站不住了。

可坐下沒多一會兒,我就笑了起來,我的心也平靜下去。

我抬頭看着李猛和向泳恩,「沒事了,他就是想去新的地方了,沒事就好,知道他還活着就行。」

他們兩個看着我,然後互相對看,那眼神像是在詢問彼此,我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作為他的怪姐姐,我總算還是能摸到點他那個彆扭想事的心思的,他一定是想繼續在路上了才離開的保護區,他是覺得在那裏能做的已經做完了,該去新的地方了。

我起身親自去菜市場採購,然後親自下廚,張羅了一桌子豐盛的新年飯,李猛和向泳恩也都不去多問我,他們兩個只是在跟我喝酒的時候都比平時節制,隨便我喝。

從前可都是他們沾了酒就要喝個痛快才罷休,每次都是我要摟着點好照顧喝醉的人,今天全擰過來了。

我倒也沒喝多,畢竟還有小種子在,我可不想給他留下個酒鬼媽媽的印象,我只是喝得難得放開,喝得挺痛快。

把小種子哄睡了以後,我拉着向泳恩和李猛坐到了院子裏,聽着偶爾響起的鞭炮聲,望着幽黑的夜空,跟他們說了這幾年裏我心裏最想說的一句話。

一句實話。

「李哥,泳恩,我想他,我一直很想他。」

他們兩個聽了,很有默契的一起嘆了口氣。

隔了好久,李猛問我,要是江植以後出現了來找我,我會怎麼做。

我望着星空,笑着回答他,要是他真的出現了,我就讓孩子抱着他的大腿哭,讓他留下來盡一個父親該盡的義務,甭想讓我一個人養孩子。

「唉!你們啊,何苦呢……放心吧,我覺得他怎麼着也會聯繫我的,早晚的事,只要他好好活着,我們就等著吧……」李猛無奈而又很有信心的對我說。

向泳恩也摟着我的胳膊,說:「對啊,你是姐姐,要包容混球,他一定會出現的,雖然他從來不主動問我你和小種子的情況,可我知道他每次打電話給我都很想知道你們的消息,我都會主動跟他說的,我還把小種子跟我的合照發給他過呢,就是他不用手機了,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過,這個混球……」

我聽着他們的話,溫涼的夜風從頭頂吹過去,我的酒勁有點上來了,暈暈乎乎的像是看到那個瘦高的身影正從遠處朝我走過來。

他一點笑容都沒有的看着我,可我卻對着他笑得那麼開心,曾經我恨他的怨他的的那一切,此刻都變得那麼珍貴不舍了。

人啊,總要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這句雞湯是真真要親身體驗過,才會知道湯里的那個滋味兒。

向泳恩回了新加坡后,李猛也回了雨烏,一切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我和小種子一直在善苑,直到春節前一天,才去了雨烏,因為答應了李猛去他那兒一起過年,我也正好看看雨烏那邊的經營狀況。

雨烏在春節的時候,絕對是旅遊旺季,好像所有人都在這時候湧進了古鎮里,倒是都是摩肩接踵的遊客,小種子也被關在了院子裏不能隨便去街上玩,我和李猛都擔心他走丟了,他實在是還太小。

其實這次回雨烏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李猛要結婚了,他要我過來幫他準備準備,他打算在未婚妻生日那天舉行婚禮。

他那個小了他九歲的未婚妻生日是正月十六,我當然義不容辭。

李猛未婚妻回老家去了,要等婚禮之前和娘家人一起過來,我對於結婚籌備其實沒什麼經驗,自己就從來沒經歷過,我跟李猛忙得焦頭爛額,他連着感慨結婚怎麼這麼麻煩呢。

我看着他嘴裏抱怨,可一臉幸福的樣子,心裏滋味並不好受,難免又想起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的江植。

「唉,也不知道那小子什麼時候跟我聯繫,我結婚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他看來是趕不上了,真不夠意思!等你們將來辦婚禮的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他!」李猛伸著懶腰,在我身邊念叨著。

我手裏正拿着他準備的請柬,他把給江植的和我的寫在了一份兒上,我看着請柬上我跟江植並排寫在一起的名字,用手指摩挲著。

我還會有自己的婚禮嗎,我跟他的婚禮,我都不敢想這個,對於我來說,這念頭太奢侈了。

李猛沒什麼家人,父母都不在了,有個妹妹也很少聯繫,結婚這事通知她了,也沒說準會不會過來,我這時才知道看着什麼都不在乎的李猛,其實也很渴望親情的。

他那天跟妹妹說完結婚的事沒得到准信,那個失望的眼神啊,看得我心裏現在想起來還難受。

「你不是還有我呢嗎,我就是你妹妹啊,我就是你家裏人,還有你乾兒子呢,你看這麼多人呢!」我安慰著李猛。

人高馬大的糙漢子,被我說的眼淚汪汪的。

婚禮的日子在我們忙碌的準備中,眨眼就到了。

婚禮前一天,我看着李猛時不時就看手機,或者站在門口張望路上,就知道他還在期待唯一的妹妹能來,可是這個時間了人還沒到,大概是不會來了吧。

晚上十一點時,我聽到李猛低聲罵了句什麼,坐到了我身邊。

「都不來,不來就不來吧,睡覺。」李猛扔下這麼一句,回屋去了。

我知道他期待的人是誰,一個妹妹,一個是江植。

我也期待,我的希望也落空了。

按著雨烏這裏的婚俗習慣,婚禮要在中午開始,接新娘要在太陽高懸的時候,李猛的未婚妻和娘家人都住在我的客棧里。

我早起在李猛的新房這邊張羅著,然後又趕去客棧里,看看新娘子那邊還需要什麼。

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小種子更是樂開了花,他還是頭一回參加婚禮,早上飛機才趕到的向泳恩帶着他在客棧里,他們兩個都是看哪都新鮮,我也沒空管他們,忙裏忙外直到上午十點多才有了點空閑。

我渴的厲害,拿了杯果汁站在客棧院子裏,背對客棧大門看着院子裏貼的喜字,腦子裏想着還有沒有什麼忘記了沒準備好的事情。

大事小事在我腦子裏過着,忽然身後院門口傳來了問路的聲音。「請問,這裏是謝余年客棧吧,今天這裏要辦喜事是吧,是李猛結婚。」

我嘴裏含着沒全咽下去的一口果汁,猛地回頭,看向客棧大門口。

客棧的經理正好在門口,他正對問路的一對年輕男女說是謝余年客棧,也是李猛今天要結婚,問他們是誰,是來參加婚禮的朋友嗎。

「是啊,我們才到,怕找不對地方呢,李猛在嗎?」一對年輕人里的男人,聲音好聽的問著經理。

經理馬上熱情的招呼他們進了客棧。

我嘴裏含着果汁早就忘記了要咽下去,我愣愣的看着走進客棧里的兩個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忙昏頭了,有了幻覺。

我還沒回過神,腿上就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換上了黑色小禮服的小種子從屋子裏跑出來,跑得太猛一下子撞到了我身上,哈哈大笑着,身後向泳恩跟着跑了出來,笑得花枝亂顫。

我慢慢轉頭看着向泳恩,就看到她看了眼走進客棧里的人,笑容也一下子僵住了。

可她比我反應過來的迅速,愣了幾秒后喊了起來,用鳥語喊著,提着裙角就朝進來的人奔了過去。

我想說話,可是張了張嘴發不出聲音,眼睛裏也不知怎麼了,有點發熱,酸酸的。

「媽媽,媽媽,乾媽怎麼了,那個帥哥是誰啊,我好像看見過呢……」依偎在我腿邊的小種子,晃動我的大腿,揚起小臉問我。

我伸手摸着他的頭頂,好不容易才把嘴裏的果汁咽了下去,我盯着向泳恩的身影,看着她一把抱緊了剛才問路的年輕男人,費了好大力氣才回答小種子問我的話。

「你是見過他,在媽媽肚子裏就見過……」

向泳恩大聲問著進來的年輕女孩,還轉頭看着我。年輕女孩笑着回答她,說自己是李猛的妹妹。

「我來之前去了李哥老家,把他妹妹接着一起過來的,你放開我,容易誤會好不好,我又不是你男人!」年輕男人大聲說着話,伸手輕輕推開向泳恩,眼睛笑得彎起來,終於朝我看了過來。

明媚的陽光從他頭頂照下來,晃得我有些睜不開眼睛。

「媽媽,是誰啊!」小種子還在晃着我的腿,追問著。

我彎腰抱起他,朝客棧院子裏走過去,照着他的陽光也一點點照在了我們母子身上。

他也朝我們走過來,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收起了笑容,依舊是那副一臉涼薄的神色,目光緊緊盯着我的眼睛。

「喂,老闆娘,你這裏還招不招老闆爺啊!看看我,行嗎。」

我瞥到向泳恩在抬手抹眼淚,我拚命忍住眼裏湧上來的水霧,摟緊小種子,顫著聲音回答他,「招,招啊,招一個叫江植的,你叫什麼。」

笑容再次從他臉上浮起。

他用好聽的聲音回答我,「真巧,我就叫江植啊。」

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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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胎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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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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