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126章 生機
清晨，第一縷陽光自窗棱間輕輕灑落進來，落到楚靈奇的衣衫面孔上，斑斑點點。
楚靈奇睜眼緩緩起身，推開窗戶望向外面，碧空如洗微風拂面，深深的呼吸，溫柔甘甜中隱隱帶着絲絲的血腥之氣，似乎很久沒有如此安心自然的睡過一覺了。
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他本該屬於這裏，屬於黑暗。
下了樓外面街上並沒有幾個行人，一片荒涼之境，苟紅自遠處走來。
「玉心侯大人有要事已然離開此地，他囑咐中州君可在此地停留幾日等他回來。」苟紅來到楚靈奇面前輕聲道。
楚靈奇沒有說話，只是舉目向著遠方凝望幾眼，然後收回目光轉身上了天香樓。
一連數日，楚靈奇都待在天香樓，每日裏坐在二樓卻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當然酒是少不了的。本來原本天香樓就沒有多少藏酒了，如此一來幾天之後藏酒就一乾二淨了，下面的小嘍啰不敢耽擱急忙在市集上四處搜尋酒水，可巧整個市集竟然沒有了一滴酒。
那負責此事的小嘍啰深知楚靈奇深得玉心侯喜愛，而且性格變幻無常，不敢得罪急忙上樓解釋原因，接着又說正從附近的市集運酒過來。
楚靈奇也不以為意，將酒壺中最後一滴酒喝完之後向著樓下走去。
沿着長街而行，兩側本應是商戶林立琳琅滿目，可現在卻空空如也渺無人跡，不過幸而沒有被大肆破壞，等百姓回來尚可經營生活，唯有幾扇關不嚴實的門在風中『吱吱』搖晃作響。
「中州君，又喝酒了？」遠處匆匆走來的苟紅微微皺眉道，這幾日此地只有苟紅一人每日來和他說幾句話。
苟紅曾幾次規勸楚靈奇少喝酒，豈料楚靈奇不禁沒有絲毫減少反而是愈演愈烈，一日三餐頓頓離不開酒，從早晨就開始喝酒了，以至於整個人一整天似乎都處在恍恍惚惚中。沒辦法苟紅只得偷偷下了命令將市集上面所有的酒全部都銷毀了，以至於那伺候楚靈奇的小嘍啰找不到酒了。
見楚靈奇不答，苟紅也不在乎，接着又道：「玉心侯大人傳來消息，說讓我等趕去三十裏外山石林的邊緣處，在那裏我幽都將士正和中土修道者對峙，」說着苟紅抬頭看了楚靈奇一眼，見他沒什麼異樣繼續說道：「中土修道者高手眾多，而且昨日晚間又來了幾位高手，玉心侯大人不敢大意，打算藉助山石林的地形奇兵突襲。」
中午時分，兩日來到了雙方對峙的地方。
此時幽都妖魔佔據着山石林的優勢，一層一層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是鋪天蓋地着眼之處幾乎都是幽都的妖魔，醜態盡顯令人生厭。再看中土一方則是以龍衛營為首的修道之人，其中晉真人赫然在列，不過並不見陸鴻軒，估計是在坐守龍衛營。
冰心堂的水雲間同樣站在旁邊，不過唯獨不見玉虛宮以及寒玉樓的門人，不過旁邊還另有一人一身正氣背懸長劍，凜然而不可侵犯，此人卻是青陽閣的一位長輩亥子，乃是左翼的師弟。
中土正道幾位前輩身後跟着便是幾個門派的弟子，雖然人數沒有幽都妖魔多，但每一個都是雄姿英發怒髮衝冠，一副誓要與妖魔共存亡的表情，其中林浩、母存兵等人也在旁邊。
幽都這一方則是玉心侯、夢寐侯、楚靈奇、弘圖、澹臺鏡、苟紅幾人，看情況明顯是幽都這一方處於劣勢，畢竟除了玉心侯夢寐侯兩人其他幾人都是年輕一輩，雖然道行高深但也無法與對面的水雲間等人相媲美，實力可謂是大打折扣。不禁這些而且還有一些散門小派的修道之人，或許這些不值一提，但擰在一起也是一股力量。
玉心侯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不動聲色道：「此番可謂是中土高人傾囊而出，倘若龍陽侯在此我等或許有一拼之力，不過我等也無需灰心喪氣，對方既然重視顯然是懼怕我幽都，看似我方處於劣勢，實則我方還佔據着一定的優勢。」
聽到玉心侯說道龍陽侯，澹臺鏡的目光不禁向著楚靈奇瞟了一眼。
「哦，玉心侯此言怎講？」旁邊的夢寐侯問道，此人一直不顯山露水對待任何事情也是不露聲色，但卻誰也不敢小覷此人。
玉心侯『桀桀』一笑，道：「我幽都佔據的優勢便是敵明我暗，對方猜不透我幽都的虛實，而對方的底細我等卻了如指掌。」
夢寐侯遲疑少許，眼神向著前方飄去，眼中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不知夢寐侯還有什麼擔憂的不成？」玉心侯看出夢寐侯的擔憂，不禁問道。
「此言雖然不假，對方雖然猜不透我方虛實，但我方也未必對敵方了如指掌。」夢寐侯淡淡道。
「哦，何意？」玉心侯疑惑道。
「中土藏龍卧虎人才輩出，道行精深之輩比比皆是，單單五大派就不是我等可以輕易應付，而且還有一些其他小門小派。想我幽都自天地初開之後，未嘗不曾多次對中土用兵，可卻屢屢慘敗而歸。當然我幽都也不乏能人，像我幽都王乃是千古第一人，而且古有九大城主每一個不是驚才絕艷氣吞山河之人，不過面對中土之時卻未嘗不是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玉心侯眼中閃過不快，道：「夢寐侯有話直說。」
「好，既然玉心侯如此說，本侯也不比遮遮掩掩了，本侯覺得我幽都人心不夠。」
「夢寐侯此言可是說我幽都人心不齊？想我幽都百姓世世代代都是為了離開那窮山惡水的苦寒之地而努力，從上古九大城主至今天無一不是，何來的人心不齊？」玉心侯疾言厲色道。
「此言倒也不差，但玉心侯可曉得我幽都究竟有多少人，可能比得上中土嗎？」夢寐侯正視玉心侯，不加掩飾的反駁道。
玉心侯頓時為之一怔，夢寐侯此言根本不需要細想完全是不爭的事實，幽都的土地雖然不算小但也比不上中土的浩土，至於在百姓數量之上更是天壤之別。幽都的主力乃是眼前這些幾乎沒有心智天生地養的無數妖物，而中土卻是眾多的修道者，如此一比自然是落了下風。
但事無絕對，放眼從古至今戰爭永遠不是多數人說了算，永遠取決於實力與計謀，而玉心侯自信他擁有這兩點。
玉心侯道：「不錯，在人口人心上面我幽都的確不一定比得上中土，但正所謂攻心為上攻城為下，本侯自有妙計。」
夢寐侯的目光不留痕迹的在楚靈奇身上劃過，輕嘆道：「希望如此。」
玉心侯的目光一直望着對面中土眾高手，驀然目光一冷，自語道：「他竟然也來了。」
眾人聽到這句話，紛紛向著對面望去，只見在晉真人旁邊又出現一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前去冰心堂救治千子瑜的莫北天。
數日不見莫北天愈發蒼老了許多，頭髮斑斑點點已然近乎全白，面色憔悴神情倦怠，完全沒有以往的從容鎮定，反而無形中竟透著一種行將就木的神色，顯然千子瑜已然令他心力交瘁勞心勞力，只是不知千子瑜現在如何。
驀然看到莫北天出現，楚靈奇神色頓時有些激動，不過最終還是按捺了下來。
「此人又是何人？」夢寐侯疑惑道。
不管是十多年前還是如今，莫北天出場的次數都太少很少被人記住，而且由於由於顯得太過平淡，所以總是容易被人忽略，夢寐侯認不得也算正常。
玉心侯的目光在楚靈奇身上移開，道：「此人乃是當今龍衛營的大師兄莫北天。」
世人都傳聞晉真人乃是當今龍衛營的掌門，卻不想突然又出現一個晉真人的師兄，不得不讓人驚訝。
「此人道行不淺，不過……此人雙目無神神情憔悴，看來是受了重傷。」夢寐侯道。
玉心侯心中冷笑一聲，你懂個屁。
「楚兄弟，可否出來一談！」就在此時對面的莫北天突然開口向著幽都這邊喊道，兩者相距較遠，但聲音雖然不高卻清晰的傳入了眾人的耳內。
「果然是高手！」夢寐侯嘆了一聲。
楚靈奇微微一愣，也是沒有料到莫北天竟然會喊他，卻不知有何事。
「楚兄弟，你如果相信老夫，便出來一談，不相信那便罷了！」這時莫北天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楚靈奇微微點着頭，目光中在猶豫掙扎。
「你只要走出這一步，從今往後你的任何事都與本侯沒有任何干係，本侯言盡於此好自為之吧！」其實玉心侯早已有了答案，只不過他終究還是希望如他想的一樣。
或許對面所有的人話他都可以不理，但莫北天……他無法拒絕，也不能！
「中州君，你千萬不能過去，中土之人雖然自詡正義之輩，其實不過都是一群道貌岸然居心叵測之徒，正所謂人心隔肚皮，你切不可隨意相信他們。」
楚靈奇也沒有說，只是緩緩的向前邁了一步，然後接着又是一步。
「中州君！」苟紅急忙想要拉住楚靈奇，卻被玉心侯攔下了。
望着楚靈奇逐漸遠去的背影，玉心侯那一雙幽幽的眸子中露出了失望甚至是痛苦之色。
「此言雖然名義上投靠我幽都，但實則是還是心向中土，不如趁此時機及早除之以免日後留下禍患！」弘圖目光凄厲陰狠道。
然卻沒有人理他，每個人的目光都定格在楚靈奇那單薄而倔強的身影上。
「玉心侯大人！」見沒有人理會自己的話，弘圖急忙提高聲音喊道。
「住口！」玉心侯一聲冷喝！
被玉心侯如此冷喝，弘圖頓時閉口，眼中的怨毒之色卻越來越濃了。
夢寐侯嘴角逐漸露出一抹誰都沒有注意到的微笑。
看到楚靈奇向著中間走來，莫北天心中頓時鬆了口氣，抬腳就向著中間走去。
「師兄……」晉真人輕輕叫了一聲。
莫北天的腳步緩緩停頓下來，低聲道：「除了瑜兒什麼都變的不重要了！」說罷他再次緩緩向前走去。
楚靈奇莫北天二人在雙方的中間站定，楚靈奇張了張口，卻發覺嗓子嘶啞難耐，想說的話卻是沒有說出來。
莫北天深深嘆了口氣，將手中的雲雨劍遞到楚靈奇面前，道：「此劍還你也算是物歸原主了，不過此劍終究乃是兇器，殺人於無形乃是天地間第一殺器，我勸你日後還是少用為妙。」
沒有聲音沒有言語，楚靈奇只是輕輕的接過雲雨劍，驀然自雙臂見傳來一種熟悉的氣息，似乎體內的血液都瞬間被點燃了一般。
「在冰心堂數位前輩的幫助下，瑜兒的一魂終於從雲雨劍內脫困而去回歸了本體！」聽到這一句楚靈奇心中不禁一喜，豈料莫北天接着又道：「但如今瑜兒三魂只有二魂，尚餘一魂，只怕是早已入了那黃泉之境，任憑冰心堂幾位前輩和靜心神樹如何努力都不得而回，如今想要救她還有一個辦法。」
楚靈奇抬頭看向莫北天。
莫北天點點頭，道：「想要從黃泉之境還魂，必須藉助一件仙器，相傳此仙器有鬼神不測之機、千變萬化之能，與雲雨劍相比它更像是一件輔助的仙器，或許瑜兒能否活下來就靠它了。」
楚靈奇張了張嘴，終於發出嘶啞的一聲：「何物？」
莫北天猶豫片刻，開口道：「此物名叫山河社稷圖，據遠古相傳此物一直在幽都那最神秘的幽都王之手，或許你……」
莫北天尚未說完，楚靈奇的臉色已經變了，山河社稷圖不正是當日打通幽都與中土的乾坤鎖的仙器么？
「怎麼？」莫北天看出楚靈奇的變化，疑惑問道。
楚靈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盡量將心中那小小的激動壓制下去，道：「我如果取的此物以後呢？」
「你果真能取得此物？」莫北天的語氣中充滿了驚喜與激動，似乎覺得自己太過激動，急忙又道：「我會在靜心神樹等你。」
楚靈奇點點頭，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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