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33章 你，不配做天帝

七聖衛走完凌霄殿大門前的白玉石階，在台階下頭，看見了一頭雄偉，體態端莊的梅花鹿，正是枯宗兩名弟子中的一位：梅花鹿。位列天界萬神榜公子譜的梅公子。

七聖衛停下了腳步，問道：「閣下可是天界萬神榜的梅公子？」

「過獎了，正是在下。因未曾修得人形，不得前往凌霄議事。今日師傅好久沒見回去，我來此等候。」

「我想問梅公子，你可曾說過行走便是修行？」

「」恩，說過的，敢問先生如何稱呼？「

」我叫龍奎。「

」龍奎？我師父曾經跟我說過，如果我遇到一個叫龍奎的，叫我把這片樹葉給他。想必就是你了，給！」

「哦？那就多謝枯宗主了。」龍奎接了樹葉就轉身。

「我師父還說了，龍奎離開凌霄殿，天界便無聖龍衛。「

龍奎並沒有應答，繼續行走向南天門。

再無送行者。

風信子走回凌霄殿，徑直走到了聖龍座前，躬身一禮道：「小神懇請炎帝答應一件事？」

「何事？」

「今日七聖衛所犯過錯，全部因我而起，懇請炎帝將其召回，我願意替七聖衛分擔罪責。」

「你的罪過，剛才瀟湘雨已經替你訴說清楚了，我便不再與你計較，至於七聖衛之事，是我凌霄殿內部事務，與你無關。」

風信子緩緩跪下，非常誠懇的說：「今日七聖衛在凌霄殿呢，揮刀斬妖，是英勇之舉！小神懇請炎帝念在七聖衛，守護凌霄殿一萬五千年的功勞上，發發慈悲，召回他吧！」

「哈哈哈哈，你風信子也居然知道在孤面前下跪？還跟孤談什麼守衛凌霄殿，真是笑話。你想和七聖衛一起分擔罪責？孤聞你修道僅僅二十年，你拿什麼分擔七聖衛的罪責？」

風信子豁然站立起來，右手指著聖龍座上的炎帝，高聲道：「今日你炎某在天界聖龍寶座上作威作福，在妖魔界來使面前裝聾作啞！如此黑白不分，誅殺良臣！你炎某有什麼資格號令諸仙？」

「聽聞你修行了神通先天印，恐怕這先天印不是用來斬妖除魔的，而是用來在凌霄殿內欺壓群臣的吧！你配做什麼天帝！」

枯尊陡然聽聞此語，趕緊走上去欲帶走風信子，然而晚了，風信子連珠炮般，噼里啪啦全屬說完了。

黑白聖手連連搖頭。

瀟湘雨無奈的望着風信子，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今日炎帝初立，最疼的就是這一句：你配做什麼天帝？這話氣得炎帝當即大喝一聲：「聖龍······，凌霄衛！」

殿內一片金燦燦，明晃晃的護甲。

炎帝接着命令道：「十七凌霄衛聽令，滅神！滅了這個大逆不道的風信子！」

不知何故，今日殿內的凌霄衛，行動起來也是稀稀拉拉。

「你炎某正邪不分，也配論道？」風信子全然不懼凌霄衛。

「住口！」枯尊連忙呵斥住風信子，又急忙對炎帝說：「炎帝息怒，我這小徒，才從凡界到仙界數日，全然不懂仙界禮數，請炎帝開恩，姑且念她修道時間才短短二十年，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十七凌霄衛看到枯尊與炎帝求情，也就站着不動。

「枯老宗主，我敬你德高望重，對你歷來禮讓有加。但今日在凌霄殿內，風信子數次搗亂，孤也是再三忍讓。此時此刻，孤再難容忍！你且讓開！」

「炎帝息怒，老身這裏給你磕頭了。請無論如何饒小徒一命！」

風信子還欲說話，但看見師傅蒼老的身影，緩緩跪於自己身側，一陣凄涼之感，油然而生。頓時所有憤怒煙消雲散，只留一股對師傅的愧疚之意，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一瞬間的變故，令殿內諸神一時半會來不及反應。

倒是看見，瀟湘雨一步一拖的走向炎帝前，步伐很醜陋，卻走得很堅決。

凌霄殿內跟着動了起來，花小凌和戲子心跟着瀟湘雨走向前殿。

離宮宮主離逍遙、棋宗宗主黑白子、神器宮宮主千千重、食神十里香等等，五十多位平日裏不太愛上前講話的天界仙神，跟着瀟湘雨，一步一拖的身影，稀稀疏疏的往炎帝面前走去。

包括仙劍宗主閣閑，因為徒弟瀟湘雨的原因，黑著臉也在往前走。

炎帝似乎看見了走上殿前的眾多神仙，就把目光鎖在瀟湘雨的臉上。

瀟湘雨：「懇請炎帝寬宏大量，饒風信子一命！」

炎帝：「瀟湘雨，剛才你在凌霄殿內，巧舌如簧，為風信子辯解半晌，無論你說的是黑是白，我都依了你，也是給枯老尊主一個面子，莫非你還想故伎重演？」

瀟湘雨不語。

他回頭看了身後跟來的諸位仙長，又看了炎帝一眼。

身旁的枯尊還在長跪不起。

瀟湘雨對着炎帝緩緩跪下。

跪得很慢，慢得凌霄殿內的天地元氣跟着一起蕩漾起來，好像也在跟着瀟湘雨一起緩緩下跪。

瀟湘雨腿上骨節劈啪作響，好像折斷了一些骨頭似得。

他依然在堅決的緩緩下跪。

炎帝饒有興緻的看着瀟湘雨的動作。

他的雙膝終於觸到了凌霄殿的地板，就像兩塊巨石投入水潭中，水面蕩漾起無數波紋。瀟湘雨的身上也盪起一圈圈氣勁。

修為精純的神力，在神格有損的時候會化成生生元氣，像波紋一樣蕩漾出去，但是像瀟湘雨這樣，散出的生生元氣，可以驅動天地元氣，形成強大的氣勁，連炎帝也為之感到震撼。

瀟湘雨很堅決的一抱拳，向著炎帝磕了一個頭。

蕩漾出的生生元氣就全部匯聚成一條元氣流，流向炎帝身後的聖龍寶座。慢慢流進了聖龍寶座上的無數個龍口裏。

聖龍寶座的特異之處就在於，座上雕飾的萬千龍頭，不僅僅是裝飾，還可以匯聚天界神力轉化成的生生元氣，為座上的天帝所用。

每一次神仙的跪拜，對炎帝而言，都是一次元氣獻禮。

瀟湘雨：「風信子修道時間太短，不明天界禮儀，在下懇請炎帝開恩，饒她一命。」

瀟湘雨身後的五十多位仙神，齊齊跪倒，跟着瀟湘雨一起道：「懇請炎帝開恩，饒風信子一命。」

今日先前不跪的諸位仙神，現在都全部跪倒了。

諸位仙神外泄的神力，匯成一股磅礴的生生元氣河，流向了聖龍寶座，流動的生生元氣中，好像有奔雷在轟鳴。

聖龍寶座上有龍口萬千，任你再多的生生元氣，也是全部吞咽下去，不放一絲飛走。

炎帝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忘了大逆不道的風信子，看着匯聚向聖龍座的生生元氣，心中暗喜。

修道者對神力的渴望，勝過對生命的渴望。

而對於號稱生命與天地同壽的神仙來說，神力便是生命，便是修道的所有追求。

有了生生不息之氣，就等於有了神力。炎帝在稱帝之前，叫做炎某，炎某是天界修道的天才，對神力的渴望，是炎某追求聖龍寶座最重要的原因。

「懇請炎帝饒風信子一命！」跪倒的眾神齊齊向炎帝請求道。

「哦？」炎帝很是好奇：「諸位仙神這是何意？何必對孤如此恭敬，行如此大禮？特別是你這劍仙瀟湘雨，看來早先你所言不假，確實是修行了什麼叫蒼然涕下的劍招，對孤下跪之時，膝蓋骨既然噼啪作響，想來瀟劍仙的骨頭是很硬啊！」

炎帝早就憋著這句話，一直要對瀟湘雨說，令炎帝意外的是，這個機會來得這麼快！

炎帝心中充滿了喜悅，剛剛登上聖龍座的時候，就有百來位神仙下跪獻禮，但那些個下跪的神仙神力不夠精純，所化的生生元氣也是混雜。

炎帝的修為已經是天界最高的上蒼境，離超越天界修為極限，存在於傳說中的天外天境界也是僅僅是一步之遙，尋常神力所化的生生不息之氣，對炎帝而言，已經是聊勝於無。

風信子看着為自己折了神格跪拜的諸位仙神，心中滿是酸楚。

凌霄衛已經現身，滅神只是一息之間的事，估計只有風信子不知道，現在她有可能瞬間魂飛魄散，在天地間永遠不復存在。

炎帝：「看着諸位對孤誠心跪拜，孤今日也是頗感欣慰啊，只是孤不知道，諸位愛卿對孤的誠意，是如王大神仙剛才所奏的，對孤天天表示誠意呢，還是因為此刻，情況危急，你們的一時之求啊？」

炎帝的意思很明白，要是天天都跪拜我的話，還可以商量商量。

片刻之後，瀟湘雨堅決的說：「我願意，天天覲見時，都對炎帝行跪拜之禮。

「微神等願意！」

這兩個願意是如此凄婉，風信子的臉上，流出兩行熱淚，淚水劃過臉頰，滑過腮邊，垂向脖頸，依然滾燙無比。

滾燙的淚痕掛在臉上，如同燙在胸膛里的心上。

心如此冰冷，淚如此滾燙，這就是神界？這就是凌霄殿？這就是我在綠野仙蹤修道之時，日日夜夜夢想着要來的地方嗎？

風信子暗自問自己，問沒有答案的自己。此時如此後悔和心痛，當初為何勤勉修道？如果修道之人，修道的最終夢想皆是天界的凌霄殿。那麼，風信子又問自己，我為何如此厭煩今日的凌霄殿？

如果修道不以升仙為目的，那麼修道的路又在哪裏？

只聽炎帝語氣變軟，連說：

「好！好！既然諸位對孤如此忠誠，孤怎麼能不不為諸位考慮呢？凌霄衛暫且散去！」

「看在諸位的誠心懇求上，風信子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難饒。孤命你前去凄風苦雨山的凄風洞裏修道悔過一萬年！」

天界最嚴酷的地方，不是天牢。因為對於神仙而言，凄風苦雨山，可以堪比凡間的十八層地獄。

凄風苦雨山，正如其名，山上苦雨不休，尋常仙神不要說進山裏的凄風洞了，就是被山上的苦雨淋到，也會神力受損，生不如死。

苦雨山裏的凄風洞，連着洪荒界，洪荒的凄風在洞內時刻肆虐，阻隔了天地元氣。就算在凄風裏能不死，但是也妄想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天地元氣，修行也就無從談起了。

諸神齊道：「多謝炎帝。」

今日風信子屢屢觸怒炎帝，一萬年以後的事，殿內主勝現在已經顧不了，眼前只能先保得她不魂飛魄散。

枯尊和諸位仙長紛紛起身。

侍者進來稟報道：「啟奏炎帝，萬神榜榜主花滿溪求見。

炎帝：「萬神榜雖處於仙界，但卻逍遙於仙界律法管轄法之外。孤還打算過了今日前去拜會。誰多大的面子，把他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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