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第279章 第44小節 回來

279.第279章 第44小節 回來

這思緒一旦打開,便再也不能輕易的關上。

就像是一扇門,獨自在蒼茫的曠野里,任呼嘯的北風搖曳,生涼。

但是他不能走回去,因為他沒有長出雙腳。

風子突然明白了,思念,絕對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甜蜜。她是一個合成詞,且思且念,因為時間漫長而且艱難,在循環往複的過程,刻骨銘心就成為痛苦的掩飾。

但是明白了亦是無能為力,反而只能加劇這痛苦的劇烈。

他還記得小的時候,拿着一把長長的刀子,去糖罐里偷砂糖。

小孩子是喜歡刀子的,據說這是在小時候便已經暴露了的男人的本性。小孩子也是喜歡糖的,這應該不僅僅只是男人的本性在小孩子身上的體現吧?

拿刀尖子,像瓢一樣去糖罐里舀糖,然後小心翼翼的送進嘴裏。就是這小心害了他,他一小心,手就有點發抖,生怕刀子會割到肉上。事實卻是,刀子已經割到他的嘴了。

鮮血,裏面還混合著白砂糖。

現在這樣的情形豈非與那相像得緊?

風子向來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十指各有短長,誰又能說一丁點的例外沒有呢?

一個不善於多愁善感的人,一旦感愁起來,比善愁感的人更加用心,悲苦也就來得更加真切。

突然之間,他就不想再在這城市住了。也就是說,他想離開汕頭。因為他想起了那棟破爛的老房子。這想念來得突然而且劇烈。那破爛衰朽的老房子,在想念之間,變得無比的親切,甚至超過他對自己身體的信任。

可是又突地遲疑了。他在心裏一面極強烈地願望想重新回去看看,一面又有點害怕回去似的。回去看什麼呢?看看那破爛的老房子。可是又害怕什麼呢?害怕,風子自己也不知道。

風子在屋子裏無力的徘徊了無數個時間,由時間串聯起來的一個個單位。結果卻是沒有一點分明的跡象。從這方面來看,風子的性子是相當軟弱的。

傍晚從外面吃完飯回來,看見張露一個人亂七八糟的躺在沙發上,心裏一動,在那一瞬間,他終於決定要回去了。

時間並不是很久。從離開那棟破爛的老房子那個混亂的小縣城,到途中那個不知名的小鎮子,再到廣州,再到汕尾,再到汕頭,幾個城市,也不過才將近四個月的時間而已。有時候,時間就是把自己看得這麼貴重,從而在珍重了之後,步子就變得緩慢了。

風子是決定要回去了,而風子一旦決定,相比在思想時候比豆腐還不及的軟弱,行動起來那簡直就倏忽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子。快刀斬亂麻,風行雷厲。

也或者說,是他太心急了。

想想,一個人走出家在外太久,難免是要發急想要回去的。就好像一個剛斷奶的小孩子,飯再怎麼美味,也還是會餓的。

這促使他下定決心的原因,突然也變得簡單而分明了。因為他突然和另外兩個人吵了一架,還差點打起來,至於吵架的原因,則是在吃飯的時候,不知道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不知道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這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實在沒什麼臉面再繼續留下了。

所以在作出決定的第二天下午,風子便起身走了。

他又看見了火車。並且他坐的也是火車。

他對火車,似乎情有獨鍾。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喜歡那塊冷鐵疙瘩,但是他一看見飛馳的火車,便像是看見了一隻天馬在自己眼前飛過,他自己也忍不住想要變成一隻能飛的東西,一路飛奔。

至於方向,無所謂。

大約能飛的東西速度都是很快的,比如火車,雖不能飛,但是能飛馳,也算是帶飛的了,所以也就特別快。再次回到這小縣城,時間不過一天多點,不到兩天。

風子這人應該是真的有點神經的那種人。為什麼這麼說呢?他一回來,既沒急着回家,也沒去找朋友。

那他在幹嘛?他坐公交去了。

他坐公交,並不是坐着公交回到了他原來的那棟小樓,而是坐在公交上,順着公交線路,在城裏轉圈子。

小縣城的公交數量很稀少,線路也很簡單,城東是起點站,穿城而過,城西就是終點站。到了站你還不下車,那麼公交倒回來,你就將一個城市逛了整整一圈了。

風子現在就在做這事。他硬是坐在公交上要繞這城市一圈,那司機睜了銅鈴一般大的眼睛凶神惡煞看着他,風子當時就是這麼感覺的,只是風子比那司機更加具有無賴精神些,直接將他的存在以及眼神無視了。

終於過了兩分鐘,司機忍不住了,眼睛痛。才改而提醒風子道:「交錢。」

風子猛一聽,突然想到一個情形,打劫了。仔細一看,車上沒有多餘的人啊。連售票員都沒有。看來是自己想錯了。

「兄弟,回去還要買票的啊。」司機終於忍不住,這回改成正常語氣說話了。估計剛才的樣子,應該是被西北風鯁出來的。

「哦。」風子想都沒想,哼都沒哼一聲,別人叫交錢,立即乖乖交錢。可見得風子這人絕對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而實際的原因則是,他實在不想照着現實那套規矩去看人的正面,而那人後面的情況,也遠遠要比他正面的情況好看得多。因為那樣看不見那人的臉。

就這麼在公交車上晃蕩了兩個小時,下車吃了頓飯,天就要近黑了,他才走回那棟他自己的小樓。儘管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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