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待客之道
神識海。
白石硯在他的神識海內，依舊與那道身着灰袍青紗遮面的不速之客，進行着思維控制權的激烈爭奪。
他以這一方天地主宰的身份，向他身前那如同螻蟻般渺小的身着灰袍，青紗遮面的不速之客，發動着一次又一次近乎瘋狂的蹂躪似的攻擊。
他奮力的向下不停地跺着腳，恨不得這隻巨大的腳掌，只一腳之威便將腳下所踩踏的灰袍人瞬間碾壓成肉餡。
他每跺一下鐵船般大小的腳掌，這一片金色的沙灘上便會傳出一陣劇烈的震顫。
然而，早已從他的巨腳下脫身的灰袍人，此刻卻靜靜地懸浮在他身後的虛空中，饒有興緻的觀看着白石硯的這一番看似瘋狂又滑稽的動作。
不知不覺間竟然看的痴了。
當白石硯發瘋似地跳着腳，又猛力地在原地踩踏了七、八次后，或許他真的感覺有些累了，才顫抖著身體，停止了這種愚笨的動作。
他沒有意識到，此刻他前心後背早已被濕漉漉地汗水所浸透。
一陣冰寒刺骨的海風吹過，他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他那被憤怒沖昏的頭腦，似乎也被這一股入體的清涼，吹的清醒了幾分。
當他俯下身，望向身前那處被自己踩踏出來的丈許深的深洞時，他雙目中那不斷釋放而出的冷厲的寒芒也隨之漸漸的消散。
「哼！......在我的世界中，還由不得你來放肆！......想控制我的思想，你還沒那份能耐！」
白石硯冷冷的說着，便將腰身壓低，屏氣凝神，準備查探一下被他深深地踏入那丈許深坑底的灰袍人是否還活着。
突然一陣冷笑聲再度從他的背後響起。
「哈哈哈......是嗎？......我就是喜歡你這幅狀若瘋癲的樣子，簡直是完美至極。」
「你是在找我嗎？......石硯！......你別再浪費氣力了！......我既然能輕鬆的潛入你的神識海，便有我絕妙的手段......無論你怎樣地掙扎、抵抗都是徒勞的！」
「聽我一句勸，放棄抵抗，我們就此和解吧！」
「只要你不排斥於我，我是不會幹涉你的思想的，更不會輕易地傷害與你！......此般可好？」
當化作數丈高形如金甲天神般的白石硯，在施展了諸多手段后，再一次聽到灰袍人那沙啞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時，他疲憊的精神幾欲崩潰。
他挖空了腦洞也想像不出來，這灰袍人在自己所掌控的一方天地內，更是被自己的這隻猶如錳鋼精鐵打造而成的小船一樣的巨腳，這般瘋狂地踐踏了無數次，為何她依舊能毫髮無損的站在自己的身前，她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啊！......哇......呀呀呀！......啊！......呃！.......」
白石硯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他不斷地顫抖著巨大的身體，口中更是不停地發出嘶吼與咆哮。
他緩緩的轉過身，低頭冷冷地注視着猶如螻蟻般渺小的灰袍人。
那張被放大了無數倍，俊秀中又隱含著書之生氣的臉龐，此刻早已面目全非，現如今卻換上了一張猙獰恐怖，形如惡鬼現世般醜陋的臉。
就連那身着灰袍的蒙面人都開始驚訝於白石硯這幅由於氣惱而誇張變了形的臉孔。
灰袍人在驚訝之餘，不由得也在心底暗自盤算：「這眼前之人還是白石硯嗎？他的另一面怎麼會如此的醜陋！」
「縱使我記不清究竟存活了多少載歲月，我還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張醜陋而扭曲的臉。」
這張臉就如同常年被黑暗所籠罩下的，從無盡的深淵中脫困而出的那些面目全非地惡鬼的臉一般，猙獰恐怖。
又好似這隻剛剛脫困地惡鬼，被雷電狂暴而無情的劈斬過那樣，焦黑中還隱含着陰鬱。
白石硯眼中所散發出的陰森地寒芒，早已被他心中的那股怒火炙烤、灼燒的化為了烏有。
他此刻的雙眼中卻不停地噴射著彷彿能夠焚燒掉這世間一切的火蛇。
他緊緊閉合在一起的嘴唇後面，還不斷的發出「咯吱吱......咯吱吱」的響聲，似乎裏面還暗藏着能夠咬碎這世間萬事萬物的鐵齒鋼牙，更像是隨時都準備好了要將這裏的一切都研磨成粉末。
他高聳的鼻樑下，那兩個被擴大了無數倍的黑洞，還在不斷地配合著胸堂的起伏而不停地收縮著。
彷彿能夠將這世間的一切血腥、殘屍腐爛后所散發出的屍臭，盡數的吸入體內，以此來壓抑他心中的這股憤怒之火。
此刻的白石硯，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那副飄然若仙的神采，兩股炙熱的氣團從他偌大的鼻孔中一噴而出，似乎隱隱約約的還為這冰寒刺骨的極寒世界，帶來了一絲暖意。
可這並不是他真正想做的。
他雙目緊瞪着身前的灰袍人，一言不發，猛然間抬起了他那比車輪還要大上數倍的巨大手掌，突兀的向著靜靜地懸浮於虛空中的灰袍人，無情地一掌扇去。
腳踏虛空的灰袍人在這微一愣神之際，突然間感到一陣極強的颶風向著自己迎面急速地掃來。
她趕忙收回心神，凝神注目，卻為時已晚。
但見一隻遮天蔽日般巨大的手掌，突兀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心念一動之下，身體后傾便欲藉著這股後綴之勢，順勢化作一道遁光極速的向後方遁去，力求躲過這威力強大的一掌。
可令灰袍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白石硯所幻化成的這隻巨大的手掌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始終如影隨形的跟着她的身體在不停地移動。
灰袍人見狀，不由得心下大駭，為了讓自己逃遁地速度能夠更快上一些，她於慌亂之間，再次將自己的身體化作了一縷煙塵，左衝右突，左躲右閃的躲避著這隻始終如影隨行的巨大手掌。
哪成想，這一下正好著了白石硯的道兒。
她那化作無形的身軀，正在這陰雲密佈的虛空中四下遊走，卻無意中發現自己所處的這片虛空似乎正在不斷的縮小，越縮越小。
突然一股狂暴的颶風再度迎面向她吹來，又一次把她無形的身體團團的圍困在中心。
隨後這股颶風就如同無數把剛刀在飛速地打着旋，還不停地向著中心，她所在的區域不斷的聚合。
她只能拼盡全力的抵禦著這股猶如萬把鋒利的剛刀不斷的切割著自己身體的疼痛，彷彿稍有不慎便會被這股強大的絞殺之力瞬間絞散。
一陣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聲不斷地從這灰袍蒙面人的口中傳出。
然而這股無形的颶風卻不會因為她痛苦的慘叫而停止這種巨力的絞殺。
良久后，被颶風團團圍困住的灰袍人的慘叫聲漸歇漸止，這股籠罩在她外圍的無形的狂暴颶風也漸漸的消失散去。
此時，這如墨染的虛空中，那些濃黑的烏雲，正在不斷的向一起聚攏，越聚越多，越積越厚，漸漸地一張醜陋而扭曲的面孔便突兀的出現在這片虛空中。
「你見識到我的厲害了？......刀絞的滋味很痛嗎？......放心！......你死不了的！」
「既然你到了我的這一方天地，我怎會不好好的招待與你那？」
「即便你是貴客登門，那也得把你的名字留下吧！......這種待客之道我豈會落下！」
「我也清楚的知道，你只不過是一縷神識化身，想除掉你也頗要花費我的一番功夫，可我有的是時間陪你好好的玩下去。」
灰袍人在漫天黑雲凝聚而成的這張醜陋巨臉的注視下，緩緩地再次凝聚成本來的形態。
她顯然也是有些怒了，雖然是隔着一層遮面的青紗，可以就能夠隱約的看清，她遮面青紗下的雙目中不斷閃現出的道道犀利的寒芒。
她冷冷的道：「白石硯！......你太自大了......今日我若是不讓你見識一下我「冥門」的絕學，你怕是還不會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見她懸浮於虛空中的身形，猛然間發出一陣劇烈的顫抖，隨後數十股粗如手臂般的黑色魔氣，在她的背後猶如火山噴發一樣，狂暴的噴涌而出。
這股股滔天的魔氣一經釋放，便在她的身前不斷的聚集，轉瞬間數十股墨染般的濃團便整齊的排列在她的身前。
她左手輕捏蘭花指印，置於胸腹間，輕抬起右臂，探出二指猛力的向著身前不斷凝結的數十股濃團不斷的打出道道赤紅色的指力。
「幻！......幻！......幻！......都給我幻！」
隨着一陣爆喝聲的傳出，但見灰袍人不斷地射激射出的道道赤色紅芒，正在以肉眼可見得速度與她身前整齊排列的數十股黑色濃團迅速的融合。
緊接着，她掐訣的左手也並指成劍，雙手四指的動作越來越快，幾個呼吸間，數十道赤紅色的身影被她漸漸的勾勒出來，浮現在白石硯的眼前，漸漸地變得凝實。
白石硯始終站在原地，一動也沒有動，此刻他早已將自己融入到這方一天地之中，化作了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他只是透過那漫天的烏雲凝聚而成的形態，靜靜地看着灰袍人施法。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在自己的這一片天地中，她即便有着在高深莫測的修為，也只能落得階下囚的地步。
此時，灰袍人口中再度發出一聲爆喝：「燃！......燃！......燃！......轟！......轟！......轟！......」
但見這數十道赤紅色的身影，周身瞬間燃燒起了烈焰，成一字形排開，整齊的站在灰袍人的身前。
這些周身燃燒着赤焰的身影就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看不清面容或者說根本就沒有五官，雙眼凹陷成兩個深邃的孔洞放着淡藍色幽光，看上去就像地獄中釋放出來索命的惡鬼，讓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