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門的背後

第二章、門的背後

第二章、門的背後

風僭越死後,這使得原本應該熱鬧的鴛鴦宅變得異常的冷清,此後浩瀚未出過自己的屋子半步,而另一方面孔方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受雷霆鞭笞電擊之苦數日,便是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的。然而此時李棄心情可與他們大有不同,十幾年來自己終於如釋重負,她本想大肆慶祝一番,卻發現身邊無人相陪。

這本使得好心情的李棄變得異常的糟糕,一時間,李棄發現,這一對對的父子都已冰釋前嫌,他們的感情都有了歸宿,而自己的父親呢?他徘徊於地火冥溝不得超生,這令她更加下定了救回夜的決心,不知為什麼,此番她想去魔方域走走,儘管家人不再,儘管印水洞天已經空空蕩蕩,儘管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可是今天,自己卻很想回去。

「就算是見見喪將也好吧。」李棄不由得安慰自己,因為真的沒有勇氣再踏進印水洞天一步了,因為那裏有自己兒時的回憶,空氣中還殘留着夜的味道,如今那裏物是人非,叫自己情何以堪。

但是喪將那裏可不同了,此刻他當然健在,前幾日還跟自己打了起來,對於這個從小教導自己長大的先生,很多時候,李棄待他的感情都是放肆隨便的,「就是去騷擾他,叫他之前跟我作對來着?」李棄氣呼呼地想到,況且他還是百曉生,如何打開地火冥溝,能讓自己全身進退,他恐怕也是有辦法的。

還是那個用屍體壘成的宮殿,還是周圍被喪將攝魂的行屍走肉,走進枯骨的的宮殿,周圍充斥着還是屍體的腐臭味,然而這個巨大的活墳墓卻讓自己如此的懷念。曾幾何時,喪將就是在這裏告訴自己家的概念,他可知自己為了這個夢想自己追逐了多久。

「家?倒是現在自己終於有家了。」突然之間,李棄湧出了一種莫名的幸福,這種幸福是這麼真實,如此的安全,如今嫁了人,按人間的說法,便生是孔方的人,死也是孔方的鬼了。曾經記得,自己就為了這麼一句話,甚至衝動地想要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鄉野村夫,為的不就是想找一個歸宿嗎?如今這一切終於成真,自己的靈位都供在了孔方的身邊,便是這輩子也不會分開的。

「先生,我回來了。」李棄一邊喊一邊隨意地翹著二郎腿隨意地躺了下來,這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是自己的第二個家,儘管屍橫遍野,但這裏的一切還是這麼熟悉,即使跟喪將鬥氣,也不會有隔夜仇的。

之間角落的床榻上,一團黑影動了動,李棄心知這便是喪將了,只不過許多天過去了,他居然還在這裏生悶氣。

「先生,不要生氣了嘛。」李棄撲了過去,一把扯下了他身上的黑衣。

「不——」之間黑影之下,卻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一臉的書卷氣,便是一點煙火味也沒有,他的長相很和善,更讓人心動的是,他的樣子很俊朗,李棄忽然覺得,這個人長得很面善。

「你是?」這不得不讓李棄想到了他一定是喪將捉回來的,「你別怕,你遇上了我我肯定會放你出去的。」

只見那男子遲疑地看了李棄一眼,甚至露出了想笑又不能笑的樣子,一時間,李棄聞到了他身上殘留着的喪將的味道。

「你是喪將!」李棄靈光一閃,叫了起來。

「走走走!」喪將一顧地地躲著李棄,還不停地下了逐客令,然而他這個樣子更讓李棄覺得好笑,「我最討厭小孩子了!」喪將依然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先生,原來你的本尊是這個樣子的,好好看嘛,幹嘛老是變成那個恐怖樣,這樣多可愛!」然而這樣卻更讓李棄嬉笑着上前捉弄於他。

在魔方域,被人看到了生前的樣子那是極其丟臉的一件事情,因為這個樣子會讓人或多或少的猜到他的過去,特別是像喪將這種以前是人的魔頭。

而此時靠李棄已經看到了喪將的本尊,這不得不讓喪將再次對李棄刮目相看,因為只有能力在自己之上的人,才能見到。

「先生,搭理我一下嘛,還在生氣我把你打飛了?那你也是想殺了我我才自保的嘛!」李棄厚著臉皮地說着。

「你可知道,就是因為你壞了我的好事,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增強能力的人,居然被你佔了先機,你居然連我也打!」喪將發狠地說道,然而這時,李棄才發現他的臉色很不好看。

「你怎麼了?」李棄關心地問道,從小她便是喪將身子不好,這個毛病那個毛病的很多,有時候甚至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會昏過去,現在想來,定是自己發狠了把喪將打殘了才讓他現了原形,想至此處,李棄突然好生愧疚,這樣自己跟欺師滅祖有什麼區別。

「還不是因為你!」喪將指著李棄罵道,「你啊你,有能力了便連我也打,你知道我可是躺在這裏好幾天連翻身都沒辦法,在鬼方域這種地方,我這樣只會招來眾魔分食,幸好他們之前怕了我,不然我現在還有命活着嗎?!」

「是你要殺了我的,是你要跟我搶人的,是你先連我也要殺的!」一想至此處,李棄也氣不打一處來,「為什麼你連我也要殺!」這樣的喪將,便是跟父親有什麼兩樣,李棄心下凄然,一直以來,儘管他們立場不同,可李棄從來都把自己當做親人。

親人?人說魔沒有了心,但對於一個人化魔來說談何容易,是因為有心才會成魔,是因為這些年來,是自己把心隱藏了起來。

想到當日自己真的差點殺死了李棄,喪將想來很是后怕,畢竟還是魔,喪將根本不能理智的控制自己,因為在慾望之下,自己因衝動而變為魔鬼,想到了這裏,喪將的口氣一下子軟了下來,曾幾何時,自己都是這樣傷害眼前的孩子,原來,自己從來沒有愧疚過,或許是魔力的減退,或許是讓李棄看到了自己原來的樣子,今天的喪將很是感性。

「哎,李棄啊,你可知我從一個人變成人人都怕的魔君都多難,你可知我這些年渾渾噩噩地過着直到恢復了記憶到底有多麼慘,我不像你的父親,天生就有神力,我的力量全是吸食別人換來的,這些年來,我必須得強大起來,因為只有強大我才不至於死亡,對於一個魔來說,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我的身後是魔界通向外面的門,便是我連死也要保護的地方,所以我必須強大,必須都能力守住這扇門,李棄啊李棄,你這回把我害慘了,我非但沒有增強魔力,甚至在最虛弱的時候還得守着這扇門,你可知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便是幾百年也難恢復得了的。」

「先生,你——」今天的喪將話很多,一點都不像個攝人心魄的心魔,李棄一愣,望着眼前虛弱的喪將,道:「先生,守護,為什麼你寧死也要守護這扇門?」

「想同情我嗎?想探究我的內心嗎?告訴你,我才不上你當呢?」看着好奇的李棄,喪將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狡邪地將眼睛一轉,說道。

「不要啦,說啦。」李棄搖了搖喪將,道。

「不要!」喪將裹緊了衣服,露出了一副誓死如歸地表情。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窺探不出來嗎?呵呵,告訴你,我的皇天結現在可以捕捉部分的內心了,哈哈!」李棄得意地一笑,伸手做法捂住了喪將地頭顱。

喪將本能地一躲,也許是舊傷未愈身手太慢,便是一下子被李棄捉了個正著,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瞬之間,一幕一幕就像是畫作一般在李棄的腦海里閃現了出來。

「你們說,為什麼百曉生要住在雪山之巔呢?這樣子找他不是很麻煩嗎?」

「應該是怕別人找到他所以才住得這麼偏僻嗎?」

「真是個苦行僧!」

時光回到了2000年前,那個時代里,江湖上流傳著百曉生的傳說,他們一代一代地住在雪山之巔,為了窺探世間萬物甚至不顧惜自己的身體,他們通常病魔纏身,據說,每一代每一代的百曉生都活不久。

那一年,16歲的他來到了雪山之巔,開始了苦行般的百曉生的生涯,於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獨孤地站在雪山之巔,煢煢孑立。

那一日,雪山上飄下了一個粉色的身影,她夾雜在白雪之中,這讓他甚至有了一種雪變成粉色的錯覺,她就像是雪中綻放的梅花,在皚皚白雪中綻放着她無窮的魅力,那一刻,他深深地被她吸引住了。

「我是天上的雪山仙,我在天上守護著這片土地,其實,從你上山的那一刻起,我已經關注你很久了。」雪山仙低着頭,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然而她心中的熱火好似融化了這片冰冷的土地,也融化了他的心。

「小生何德何能,怎能讓仙子垂愛。」不是自己不喜歡她,而是自己僅僅只是一個凡人,甚至是身體大不好的凡人,比起一般的人,他甚至會活得更短,他不敢愛,他怕這段愛只會變成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我不漂亮嗎?」

「漂亮!」

「你不喜歡我嗎?」

「喜歡!」

「可為什麼你要遠離我?」

「我們註定不是同類的人,你還是忘了我吧,這樣對你來說會更好!」這註定會是短露水姻緣,註定最終只會令她傷悲,那為何這一切還要開始,根本沒必要開始。

「我敢下來說出我的愛慕,為什麼你什麼都不敢!」雪山仙老羞成怒,臉紅得如同一朵綻放的梅花。

「我——」從來不曾這麼砰然心動,即使看着母親遺留下來的畫像,即使那曾經是浩瀚垂憐過的女人,可他從來不曾這麼衝動,衝動地想撲上前,一口將她吃掉,可理智只能讓他轉頭就走。可沒等他走上一步,只感覺背後有人撲了過來,那是雪山仙憤然將他撲倒在雪地之中,輕飄飄的身體就像是千斤巨石一般壓着他的心,竟是讓他怎麼也不想起來。

不久以後,他們有了一個小家庭,後來他才發現,所有的仙人都是斷情絕愛的,可但凡生靈豈是沒有七情六慾的,雪山仙的下凡,無非就想過着家一般的普通日子。

「她肯跟我受苦,她肯為了我不上天方域,她甚至為我懷孕生子——」在他的心裏,雪山仙是他怎麼也疼不夠的女人,他願意用自己短暫的生命用盡氣力的去疼她、愛她,為了付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所有的時間和經歷。

轉眼,二十年又過去了,他已經四十歲了,對於一個百曉生來說,已經是非常長壽的,然而對於雪山仙呢?就算是身懷六甲,她也需要幾乎十年的時間,她們做了二十年的夫妻,而她們的孩子僅僅不過一兩歲,然而當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的時候,他的天譴也終於來臨了,由於窺探了太多的秘密折了壽,所有的百曉生從來未曾老過,那一年,他倒下了,奄奄一息地等待着死亡的來臨,他知道,自己與妻子的緣分盡了,然而雪山仙對這一切表現的很坦然,身懷六甲還照顧重病之下的他,對於這一切,她無怨無悔。

不久,這種平靜的日子終於被打破了,仙人們找到了出逃的雪山仙,對於這種敗壞仙風不知廉恥的女人,等待她的只有上天後的嚴懲。

「求求你們了,我即將臨產,請你們等這個孩子生下來后再捉我回去吧。」雪山仙心知自己上天後的命運,她唯一請求的就是他們放過自己的孩子。

然而等待着雪山仙的只有冷漠,不管是2000年前還是2000年後,不管他們對待的究竟是誰的孩子——人的,或者是神的,結果永遠都是一樣的。

他看着自己的愛妻被仙人拖走,一直以來,他心目中的仙人都是美好的,善良的,然而今天,他終於發現仙人甚至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惡,甚至比屠殺的晝夜大帝還要殘忍,他無力地望着妻子被拖走,而自己弱小的身軀根本無能為力,甚至連走出去的力氣都沒有,他想鞭打這些仙人,他好想將他們統統殺死,他要救回自己的妻子,然而當他拖着沉重的身體終於吃力地來到了仙人們的面前,這些冷酷的人們竟將自己一腳踢開,被重重摔了出去的他口吐鮮血,眼睜睜的看着執法仙人拖着自己的愛妻和即將出世的孩子,人生最大的痛苦不是死亡,而是眼睜睜地看着生離死別的到來。

「蒼天啊,為什麼我是凡人!為什麼我只有螻蟻般卑微的生命!為什麼我連我的妻子都救不了!我究竟還是不是男人啊!」

那一刻,他心底發出了最深的憤怒,多少年來,即使忘卻了過去,然而他一直記得這心底最深的怨憤。

「不要忘了我,一定要等我,要等着我的孩子出世,你一定要好好撫養他們長大,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忘啊,千萬不要忘啊!」屋子裏還回蕩著雪山仙撕心裂肺的哭喊,然而屋子裏卻只遺留下了他癱軟死去的屍體,和一個剛回走路的孩子,卻將這一切也變成惘然。

不敢忘,不敢忘卻這份責任,即使做鬼也不能忘卻!然而他卻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為此他怨念成鬼,他逃了很多年,躲了很多年,甚至撫養著自己的孩子長大,直到有一天,他終於被鬼官抓住了。

「好好的往生吧,不要再眷念了!」還記得當時超度他的還僅僅只是鬼官的血見愁。

「不,我不投胎,我還沒見到我的第二個孩子,我的妻子說了會把他送下來給我養大的,我一直在等,我決不能投胎,投胎了我會忘記我的妻子,忘記我的孩子的。」

「你可要想想,幾十年過去了,若是真要送,便是早該送給你了吧。」這不得不讓血見愁說出這般殘忍的事情。

「不行,就算讓我到忘川河洗上多少年都可以,就算是投胎我也不能忘記他們,千萬不要帶走我的記憶!」因為這是自己這個無用的丈夫唯一能給妻子的承諾,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擁有無限的力量,直搗黃龍,救出妻子孩子,殺光天方域所有阻礙自己的偽善者們,然而自己只是一個鬼,一個僅僅只能不忘卻過去的鬼。

「可你已經是個犯規了的鬼魂,你已經沒權利說這些了!」血見愁淡淡地說道。

「那麼成魔呢?魔就可以不忘卻過去,可以為所欲為了!我就可以擁有強大的,可以救回我的妻子了!」即使不知哪一天,等待自己的將是灰飛煙滅不得超生的下場,他也心甘情願,那一刻,他的怨念招來了群魔的侵蝕,那一刻,他終於墮天成魔了。

「啊——」李棄眼前閃現出喪將被群魔侵蝕支離破碎的場面,然而這一幕的殘忍不由得讓李棄放開了捂住喪將頭頂的手,眼前的一幕幕猶如親眼所見一般,心中還存留着喪將當年的怨憤,所有的一切都讓李棄心有餘悸。

「先生——」李棄不忍地喊了喪將一聲,卻見眼前嗜心成狂的魔頭曾經竟是那般溫文爾雅的模樣,然而即便成魔,多少年來,他都是處在沒有意識的狀態,如行屍走肉一般的生存了不知多久,即便是有一天恢復了意識,記得當年的誓言,卻已不復當年的感覺,原來,存在一份記憶對喪將來說都是這麼困難的。原來,每一個魔曾經都有他們的痛苦,即使面目猙獰醜陋,他們都存在着一份令人傷痛的記憶。

「怎麼樣,窺探別人的內心很好玩嗎?」喪將此時卻仍然平靜地看着李棄,臉上掛着一份幾乎是殘忍的微笑,似乎,他的經歷嚇著了李棄自己竟是這麼的開心。

李棄搖搖頭,凄然地看着自己鬢髮若有些蒼白的先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小丫頭,畢竟還是太脆弱了,你整天這麼悲天憫人,這麼感性最終只會害到自己,就像是你要去地火冥溝那樣。」喪將白了一眼李棄,他幾乎對李棄的脾氣可以說是摸得透透的了。

「地火冥溝!」李棄心中一驚,道,「先生,你既然已知我的所求,那就告訴我怎麼才能去地火冥溝!」

「地火冥溝,你去?成了鬼官你就去不了了,沒關係沒關係,以後我就替你去算了。」喪將戲謔地說道,然而這種玩笑卻顯得如此無奈。

「先生不想得到救贖嗎?你不怕死後灰飛煙滅,落得一個跟我父親一樣到地火冥溝的下場嗎?我不是說要救贖你們,救贖我父親嗎?為什麼你還有顧慮!」多年的經驗告訴李棄,喪將是在說假話,便是明明知道進出的法門卻分明不告訴自己,李棄心中激動,哀求道。

「……」喪將不再說話,只是搖搖頭,頗有些不忍地說道,「怕是怕事與願違——」

「先生你好壞,你分明知道不告訴我,對了,地火冥溝,我也進去過三次,第一次是小夜祭的時候,第二次是葯毒生害我,后一次是被弒神戟拖下去的,可惜我那時在2000年前,無半分力量。既然如此,鬼方域是有辦法進去的,而且你也一定有辦法讓我進去的!快說,快說啦!」李棄搖著喪將,幾乎有一種想將他搖倒的架勢。

「誒誒誒,那是葯毒生自作主張,我可全不知情,」喪將猶如甩手掌柜,開始推卸責任來的,「其實那時候你根本沒進地火冥溝,只是他給你的幻覺——地火冥溝的幻覺,他就是想讓你生不如死,永遠活在你的噩夢之中,後來我知道了,就引你出來,那時候的一切,都是你的噩夢而已。當然,第一次的死門也是你內心深處的黑暗,你深陷於這個門中不得自拔,那一次,是你爹救了你。那些都是你內心深處的黑暗——」

「噩夢?」李棄心中一嘆,當時的感覺,當時出現的夜,完全只是自己的夢境而已,「等等,那麼弒神戟呢?是不是用弒神戟就能讓我進入地火冥溝!」李棄下意識地想起了還有一次進入地火冥溝的場景,突然問道。

「弒神戟。」喪將默然嘆道,「哎,你真想知道?」

「自然!」李棄堅定地點點頭。

「當年地獄之火從地火冥溝湧出,平息之後,帝釋天在焦土中找到了地火冥溝的玄鐵,於是造就了弒神戟,自然,除了灰飛煙滅,沒有任何生靈能進入地火冥溝,除了弒神戟——」喪將看了看李棄,繼續說道,「想要全身進退,融掉弒神戟即可引來地火冥溝的熔漿,順着這條熔漿河,你可以自由進出地火冥溝,可你記住了,在弒神戟完全融化之前,你必須出來,不然熔岩之河凍結,弒神戟融化,天地間就再也打不開另一個進出口了。」

「那就是說,機會只有一次!」李棄正色說道。

「是,」喪將看着李棄,臉上又露出了不忍的神色,「所以到那裏你什麼也別想,救出夜大帝就可以,剩下的事情,你就千萬不要逞能了。」

「他是關心我嗎?」李棄看着一臉關切的喪將,心中茫然,誠然,他太了解自己了,甚至自己會幹什麼傻事都是知道的。「我的弱點他幾乎瞭然於胸,然而儘管多少次他想引我墮天,但終究都是功虧於潰,這究竟是我內心強大,還是他手下留情了?」李棄愣然看着喪將,似乎好像想明白了什麼,一時間好是感動。

「誒,別感覺我是好人一樣,其實在大光明宮,我真的是想殺你來着!」這次喪將好像沒有說謊了。

「因為那時你有想保護的東西,這個東西是你寧可殺了我也要保護的東西!」李棄幾乎肯定地說道。

「哼!」喪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態度顯然是默認了,「你啊,真的是厲害了,你可知我現在的道行,想看透我的人整個五方域只能五根手指數出來,如今我的秘密都被你看穿了,你說呢?」

以現在喪將的能力,全五方域可以排到第六,這代表着李棄的法力便能擠進前五,這不禁讓李棄小小的激動了一下,只聽得喪將繼續說道,「是的,這些年來我一直不擇手段的強大,甚至護著魔方域的這個門從來不讓別人踏出一步,人家說我為了強大,自己圈養了一片的人供自己吃食,其實李棄啊,你可知道我背後的這個門通向的可是哪裏?」

李棄搖搖頭,一直以來,喪將作為魔君,守護著魔方域北面的出口,從來不肯放任何一個魔頭出入,他的做法早就讓所有的魔包括其他魔君頗有怨言,只不過礙於他的殘忍強大,大家都不敢說些什麼罷了,所以就算在無惡不作的魔里,喪將也都不是一個好角色。

「那是一個村莊——叫百曉村,那裏的人,都跟我同姓。」喪將一字一頓地說道。

「啊,」李棄恍然大悟,叫道,「啊,這是,這是你的後代,是你長子的後代!」

喪將點點頭,「當年墮天後,我甚至不知道做魔有多麼的危險,我行屍走肉地活着,僥倖存活了下來,等我再次擁有記憶時,那已經是1000年後了,我斷片了千年,我的兒子在哪裏我已經不知道了,我猜出他肯定是死了,甚至後來我發現被抓上天庭的妻子也死了,我們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也早就在出生不久就被處理了。」

「就像當年的我一樣!」李棄悲哀地說道。

喪將不語,繼續說道,「可是當我記得這一切,知道了所有真相的時候,卻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感覺,我的心中只剩下了怨恨,無比的怨恨,那種怨恨讓我不住的強大,我渴望有一天自己能隨着晝夜大帝再次搗破天庭,屠殺仙人,為此我不折手段地嗜人心魄,不住地強大起來,不久后,我成為了魔界的魔君,那一年,晝夜大帝讓我看管了他北面通向人間的出入口,那一刻我開心極了,因為這等於我自己可以隨意出入去抓哪裏的人們,而其他的魔頭進出都要受我的控制,我甚至想要屠殺全村的人,沒想到到了那裏,我竟然發現他們的祠堂里最正中最上方,掛着是我的畫像。」

「那是我的親人啊,是我的子孫後代,是我兒子繁衍下去的,是我跟妻子的血脈,原來即便是1000年而過,曾經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但血脈是永遠會留存起來的,延綿不絕,生生不息。」

「於是我想起了妻子最後說的話:『不要忘了我,一定要等我,要等着我的孩子出世,你一定要好好撫養他們長大,答應我,一定要答應我!不要忘啊,千萬不要忘啊!』我終於發現,曾經弱小的我可以做到了,可以守護他們了!守護我和妻子的血脈了!」

將至此處,一向從不表露自己心意的喪將顯得很激動。

「所以你拚死也要守護這裏,從來不讓任何魔踏出一步!」李棄清楚,假若放出任何一個魔,那對這個小小的村子意味的將是什麼,也許喪將的血脈從此都不復存在。這不禁讓李棄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多少次,他都是這樣擋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喪將守着北面的出口一般,他們的身後,無一例外地守護的都是一個個跟自己血脈相連的生命。

「李棄啊,你也知道,你父親死後這裏有多亂,蠢蠢欲動的魔們讓我們五大魔君都幾乎控制不住了,能力差的魔君不得已只能多放出魔到外面,而我卻還是寸步不讓,後來我的做法其他四個魔君都受不了了,漸漸地他們開始針對我,特別是磷饢鼓動所有魔都朝我這邊來,說我這裏的人養得最肥,卻自己獨食,我苦苦支撐,漸漸發現自己就算強大也對付不了他們集體的攻擊,於是我想盡辦法讓自己強大,直到我盯上了修羅,你可知道,一旦修羅成魔為我所用,必可抵擋群魔的攻擊。可你卻壞我好事,甚至還打傷了我,我處心積慮多年最終功虧於潰。李棄啊,我在受傷之下還要拿魔力守着這個門,長期下來必定是作死的份,不過即使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他們上前半步的,你啊你,你這真是害死我了!」

喪將痛心疾首地說道,重傷下的他甚至連喘氣也漸漸困難了,李棄看着弱得已經現了原形的喪將,心中好是不忍,軟語問道,「先生——那你不生我的氣嗎?」

「氣,氣得想吃了你!」喪將罵道。

「那麼,」講至此處,李棄揮手在北門設下了一個結界,「這是我的皇天結,在你好全了之前,這個結界絕不會讓任何生靈出入的,也算是我給你的補償吧。」

「嘿嘿,」剛才還喘大氣的喪將在李棄結界形成的一霎那居然立刻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原本人形的他又變成了魔的模樣。

「你!」霎時間,李棄有了一種被騙的感覺,她突然想起喪將自打自己小時候起就沒跟自己說過什麼實話,難不成剛才的一起都是喪將做出來騙自己上當的,於是李棄揮手便想消了結界,卻被喪將一把攔了下來,就在這肌膚相交的瞬間,李棄還是能感覺喪將虛弱的身體,一時之間,李棄亂了,更加分不清真假了。

「別,既然結上了就別消了,你先生我教了你這麼多年,難道換來的只是你打我一頓就算了?這麼多年來,你一點表示也沒有嗎?」喪將笑着說道,頗有些得逞的意思。

「你——」李棄瞬間癱軟了起來,想起喪將的確教了自己多年,若他真想教壞自己,那現在的李棄再就是無惡不作的壞人了,心裏總算想明白為什麼夜會把自己交給喪將這種魔頭教誨的,原來夜一直能看到他本來的模樣,然而光是看這般相貌的男人,生前定不是什麼壞人。「算了,你是我的先生,我被騙就被騙吧。」於是李棄喪氣地說道。

「你啊,總是這麼善良好騙啊。」喪將無奈地搖搖頭,恐怖的外表下,他看着李棄的樣子卻有了丁點兒的慈祥,李棄恍然,這才發現喪將一直是這樣看着自己的。

「算了,看在你給我這麼好的東西的份上,趕緊回印水洞天看看吧。」喪將神秘地提示道。

「你是說!月娘過完混沌的狀態了,她恢復記憶了。」李棄心中大喜,想當時夜死去后月娘墮天成魔,慘遭眾魔頭蹂躪為的就是早點從混沌的狀態解脫,然而李棄見狀也幫不了月娘什麼,這是她的意思,而自己只能袖手旁觀的看着,只不過——

「這混沌的過程也太快了吧。」李棄記得正常墮天的魔需要百千年的混沌,才能從行屍走肉中醒悟過來。

「李棄你是真小看了我們魔君的力量了嗎?」喪將不滿地說道,「只要魔君參與蹂躪,她的能力很快就提升起來,現在,她的力量已經可以達到一個大魔頭的水平了。也是時候把記憶還給她了。」

李棄感激地看了看喪將,想起了那些幫助月娘的魔們,這些魔對她來說就是自己的親人,那時候,她心裏暗自決定,便是到了地火靈溝,就算拚死了也要救贖他們。

「哎呀哎呀,不該告訴你弒神戟的秘密的。」喪將搖了搖,他看得出李棄的心思,更害怕那潛在可能威脅李棄的危險,然而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哎,罷了罷了,你已不是當年的李棄,我也不能只拿自保來小看你,況且你是帝胄的孫女,再怎麼說,他也不會讓你有事的。」

一會想殺了自己,一會兒又是疼愛自己,李棄真的發現,這樣的魔頭好難捉摸,不過來此之前,風僭越的死帶給自己的鬱悶倒是一股腦兒的散去了,畢竟這趟回來還是有些收穫的,既然如此,那還是走為上的好。想至此處,李棄起身便告辭離開了,然而剛到門口,卻感覺屋子裏的陳設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唔,你一定拿到了什麼好東西用法力隱藏起來了,讓我找找!」李棄好奇地說着,一邊展開了自己的結界搜尋起來。

「喂,你——」喪將正想阻攔,卻沒想到李棄卻是搶先一步找到了。

「哈哈,在這裏。」李棄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喪將藏東西的柜子,他們家無非便是只有這個地方是上鎖的,李棄把裏面新來的寶貝展了開了,卻見那是一副畫像,畫像的正是溯源!

「這,你怎麼會有這個的!」李棄的表情顯得異常的奇怪。

「哦,那是我母親的畫像,小時候一直帶在身邊,後來成魔了就不知到哪裏去了,前段時間在大光明宮找到了。」喪將不知其中的原委,料想告訴李棄也未嘗不可,隨口便說了起來。

因果報應,輪迴千載,他教導了自己,而自己又因為一念之仁而造就了他,原來竟都緣來於此——

「這,這是我畫的!你,你居然是浩瀚的兒子,皇老爺居然有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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