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天地會(二)

第十八章 天地會(二)

還沒到大門口,朵藍的冷笑聲就從三人背後響了起來:「都侍衛,你這是要準備去哪兒啊?」

都倫抱着沈思茗轉身,怒視朵藍與曼曼。

「福晉,你們做這些事時,就沒想過王爺回來會怎樣嗎?」都倫質問道。

「哼!你還好意思提王爺,王爺頭上這頂綠帽子,你給戴的可好啊!」朵藍陰陰冷笑道。

都倫一怔,瞬間額上有青筋爆出,一旁的月兒低聲催促道:「別跟她們多費唇舌,我們快些離開!」

都倫看着懷裏已半昏迷的沈思茗,強壓心中怒火,轉身繼續向府外的馬車走去。

「你們這些奴才,沒看到他要帶那賤人私奔嗎?還不快阻住她們!」曼曼高聲喊道。

一眾僕人礙於朵藍的威嚴,忙追出了府外。都倫邊將沈思茗放在馬車上,邊怒聲喝道:「我看誰敢!」

一則府中眾人素與都倫私交甚好,皆知他不是那種人,二則知道王爺寵愛沈思茗,都有心放水,便都只是出聲呵斥,而不上前阻攔。

曼曼在後眼睜睜的看着馬車絕塵而去,氣的咬牙切齒,而朵藍卻是面露微笑,將那之前到泉州找過沈思茗的來喜叫至了跟前……

沈思茗體虛,都倫不敢將馬車趕得太快,想着出了京城,先找個郎中給她瞧瞧。可是,夜幕剛剛降臨,在城郊,便有一眾黑衣人阻住了去路。

那些人皆一言不發,上來就直接對三人痛下殺手。都倫一人護在車前,不久便不敵,手臂上、腿上皆受了傷。

慌亂間,沈思茗醒轉過來,她提氣沖兩人急道:「都倫……你不要管我……快帶月兒離開……好好待她……快……」

都倫哪裏肯應,只是咬牙苦苦支撐。

「小姐,你別這麼說,她們真是要趕盡殺絕,那我們便一同赴死!」月兒目光堅定的沖沈思茗說道。

沈思茗還待開口催促,月兒忽然瞥到了包袱里露出的一角布包。她忙抽了出來,將其打開來。

沈思茗看着那枚小小的響箭,和刻着天地會的令牌,沖月兒說道:「快把那響箭衝天發出……快……」

月兒忙將那響箭的尾部一拉,只聽一聲尖銳的聲音衝天響起,夜色中一術黃色的亮光直衝雲霄。

「不好,她們搬救兵了!」眾黑衣人中,響起一聲低呼。

言畢,眾黑衣人便開始瘋狂的向都倫砍去。

慌亂間,都倫沖月兒喊道:「快趕馬車!」

月兒手忙腳亂的將馬鞭向馬屁股抽去,馬車一陣顛簸,沈思茗幾欲再次昏死過去。都倫忍痛跳上馬車,便行邊與那糾纏不休的黑衣人打鬥。

「小心!」沈思茗拼盡全力,向都倫喊去,她有心起身護他,卻力不從心。

說時遲,那時快,月兒整個人趴到了都倫的背上,一口鋒利的大刀,穿胸而過,連都倫的後背都刺進了三分之一。

「月兒!」沈思茗痛呼。

都倫一口鮮血噴出,忍痛轉頭向月兒看去。月兒沖他流淚道:「好可惜……」

月兒氣絕而亡,都倫撕心裂肺,他自然明白月兒所說的可惜是什麼。

馬車又停了下來,黑衣人又撲了過來。就在都倫幾近絕望之時,忽然四面八方,有光亮湧來。

很快,一些販夫走卒打扮的人圍了上來。眾黑衣人皆停下了打鬥,都倫持劍支地,身子靠在馬車上大口的喘息。

來人中,有一領頭模樣的人沖在場的人打了一個古怪的手勢,而後道:「方才,不知是那位朋友發的響箭?」

這時,馬車內的沈思茗掙扎著將手中的令牌向都倫遞去:「把這個給他們……」

都倫也顧不得細問,忍痛接過令牌,向那人舉去。

那人向前走了兩步,看清令牌上的字后,忽單膝跪了下去:「眾兄弟,見令牌,如見舵主!」

黑衣人一時面面相覷。那領頭人已分出敵友,出聲喊道:「護好車內的朋友!」

瞬間,場中局勢大轉,黑衣人寡不敵眾,或死或逃。黑暗中,都倫藉著月光,看到地上已死的一個黑衣人,腰間露出的一側令牌,他忍痛彎腰解下,放入了懷中……

趕來相助的這幫人,正是天地會散佈在附近的會眾。他們也不打聽沈思茗與都倫的身份,只是邊往南護送他們,邊聯絡陳近南。

天氣炎熱,月兒的屍體自是存放不住,都倫只得在附近找了處清幽的地方,勞煩天地會的眾人,將她埋葬了。

沈思茗雖見都倫始終不言不語,但知道他心中的那份沉痛。

都倫傷勢極重,好在那些天地會的會眾,隨身皆帶有傷葯,他的性命一時無攸。倒是沈思茗的身體不容樂觀,想讓她找大夫瞧病,她卻執意不肯,這讓眾會眾極其為難。

沈思茗昏迷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日,睜目間,她看到了身旁坐着的那個熟悉的面龐,和他濕潤的眼角。

「……近南……」沈思茗慘然叫道。

陳近南定定的看着她,低聲責備道:「你這個傻瓜……」

「送我回杭州吧……我想姐姐他們……」沈思茗虛弱的說道。

陳近南重重的點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粒小小的丸藥,放在了她的口中,沈思茗順從的咽了下去,然後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陳近南便默默的陪着她,即便她醒來,也不問她發生了什麼。

這日,馬車終於到了杭州。沈筠得報,與沈安匆匆趕到了大門口。

看着不知是死是活的沈思茗,被陳近南從車裏抱了出來,沈筠與沈安大駭。七夕與承中已將生意主要轉到了杭州,因此婚後便住在江承孝家中。得到消息,江承孝與承中夫婦皆匆忙趕回家中。

都倫也早已昏迷,陳近南又不知具體情形,沈筠等人真是一團迷茫。江承孝已將全城的名醫請至府中,都倫雖傷重,但在救治下,保住了性命。

至於沈思茗,這次的病勢,較之上次來的還要凶,又加上失血過多,若不是虧得陳近南以葯為其續命,恐早已……

沈思茗悠悠醒轉來,看着圍了一圈的親人,她的臉上掛起一絲笑容:「終於回來了……」

沈筠心疼的摸着她那蒼白的臉,急問道:「小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會這樣……」

沈思茗虛弱的反問道:「都倫呢……他……他沒事吧……」

沈筠忙道:「他的性命已經無攸,只是還在昏迷。」

沈思茗心下稍安,隨即看着沈筠,臉現悲戚之色:「姐姐……對不起……月兒……月兒她不在了……是我沒護好她……」

滿屋的人,除了陳近南外,聞言皆神色大變。七夕大腹便便的歪坐在床前,眼含淚水的問道:「姐,這到底是怎麼了,王爺呢?」

沈思茗神色一變,眼淚流了出來,然後她便艱難的向屋內的眾人一一掃去。

最後,她將目光放到了陳近南身上:「近南……」

陳近南忙走至床邊,等着她把話說下去。

「我……我還能活多久……」沈思茗艱難的抬頭問道。

陳近南目光一痛,屋裏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悲戚起來。

「告……告訴我……」沈思茗哀求道。

「……五六日……」陳近南咬牙道,「但你放心,我一定再想其他法子,天無絕人……」

沈思茗的頭跌落在枕頭上,閉上雙眼,眼淚順着眼角緩緩流下,口中吶吶說道:「我好想他……好想再見他一面……」

陳近南的視線迷濛,咬牙道:「好,你等著,我一定把他帶來!」

陳近南說着便起身,頭也不回的匆匆向房外走去。沈筠等人皆知他要去幹什麼,便不阻攔。

「姐姐……」沈思茗睜目,向沈筠叫道。

沈筠淚水四濺的連連點頭。

「對不起……又讓你們操心……」沈思茗說着向屋內的幾人一一歉疚的看去。

沈筠連連搖頭,其他人忍不住含淚飲泣。

「七夕……你懷孕了……我和霓庵都好高興……他說他好羨慕承中……後來……後來我也懷孕了……我還想着要等他回來……給他一個驚喜……可他還什麼都不知道……這孩子便沒了……我對不起他……」沈思茗自責的弱聲說道。

屋裏的人早從大夫口中得知她服了紅花,墮胎不久,如今聽了她的話,皆傷痛不已,心中有萬千疑惑,卻不敢問出口,免得再刺痛她。

沈筠忍痛安慰道:「現在好了,你回到姐姐身邊了,以後姐姐再也不會讓你離開家了,我們大家都好好守着你,護着你,不再讓你受半分委屈……」

沈思茗凄然搖頭,道:「姐姐,我想那木屋,把我送到那裏去吧……」

傍晚,霓庵滿心歡喜、思念的回到京城,可是一入府,他便敏銳的覺察出府中氣氛異樣。

他沉臉匆匆向書房趕去,推開房門,一切如舊,卻是人去樓空。他心中泛起一絲不詳,心生恐懼的顫抖着手向牆壁推去。

望着那滿地雜亂的畫卷,他怔住了,連外屋裏,朵藍和那曼曼闖了進來,也渾然未覺。

「王……王爺……」朵藍一路小跑,氣息還有些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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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為君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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