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太陰山內
鐵木樹林距離太陰山下的黃泉鬼河有二十多里，自從落下雲舟，白古已經看不見頭頂的明陽，四方上下忽明忽暗，好多地方都被迷霧遮掩，越靠近山下的黃泉鬼河，越感受到陰寒之氣刺冷肌膚。
眼下是清晨，積蓄了一夜的霧氣會在正午時散掉大半，到那時，視線會清晰很多，不過即便是現在，白古以洞靈術提高目力，也能看清很遠距離的事物。
太陰山雖然比不得太行山巍峨高大，但山勢厚重，山體結構複雜，內部許多山洞四通八達，黃泉鬼河河水自山體深處蜿蜒流出，白古站在離著黃泉鬼河只有幾十丈距離的一截枯木上靜靜望着。
「這裏的河水雖然清澈見底，但時有黑紅腥臭的血骨黏團順着河水飄向遠方，如果猜的沒錯，那應該是一具具屍體。」白古皺眉自語。
名字叫黃泉鬼河，目前來看，還沒發現有什麼特別，就是河水中時不時飄過一具具屍骨，令白古噁心作嘔。
白古現在所處的位置在太陰山南，強忍着噁心仔細觀察自上游飄下來的屍體，發現這些屍體貌似都是中了同一種怪異詛咒之力，導致身體濃縮慢慢死去，每一具屍體飄下來的時間間隔不長，這是有規律的殺戮。
白古順着河流快速向上游跑去，腦海中有一種猜想呼之欲出，但又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
河床兩岸越來越寬，距離太陰山腳只有不到三里，白古感受到了兩股凝脈巔峰的氣息，疾步向著山下河灘奔去，離著越近，心越涼。
南山角下，長寬二十多丈的水潭中漂浮着成百上千具化作黏團的屍體，山上的瀑布還在沖着一具具屍體往下掉，兩個凝脈期巔峰的黑衣修士乘着筏子遊盪在水潭中，遇到堵路的屍體一棍子挑開，手中拿着灰色瓶子，時不時自某具屍體上對着一吸，便會有一股黑氣被吸近瓶子裏。
白古站在河流與水潭的交介面，望着這裏的景象久久無語，他知道，這只是最末尾的工程，在太陰山深處，此刻不知還在上演着何種慘劇。
那兩個修士沒有發現白古的存在，依然在重複著上面吩咐的工作，今天已經是他們二人在水潭收集死怨之氣的第九十三天，乾的也有些麻木了。
「真是一群雜碎~」白古心中大罵，雖有憤怒但只能壓着，大局為重，他繼續向山上行去。
水潭之上是瀑布，瀑布不高，水都是從石洞裏面流出來的，白古沒想順着水洞進去，而是走了一旁的山路，他要先自整個太陰山從南到北繞一圈，然後再從山腰進山。
時間很快，眨眼半天過去了，白古從南山繞至東山，由於在施放『藏形化葉』時，無法施展其它術法，行走奔跑的速度只能是正常速度，這麼大的山，白古估摸繞一圈至少兩天，於是放棄了一開始的打算。
直接順着東山山腰的雜草洞進入山腹，察覺到深處有術法靈力波動，是三個通竅初期修士，慢慢往裏面走，洞道是斜斜向上的，大約走了兩柱香，山洞變得寬闊，白古猜想自己走入了主通道。
漆黑寬闊的通道空無一人，順着通道一直走，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有明黃光亮，白古加快了速度，離光亮越來越近，那是火光混著天色的亮度。
終於到了光亮的源頭，原來這條通道直接穿透山腰外部與內部，直斜向上，怪不得白古走的越來越累。
在離出口有十幾丈距離的地方，三個黑衣修士圍坐在火架旁邊烤着什麼，白古走近才發覺，那是兩條血淋淋的人腿，他們並不像是在吃人，一側山壁專門開闢了半圓形的空地，五個凡人生死不明的互相擁抱成團，還有一具屍體已經燃燒成骨灰，留下人形白粉痕迹。
「趙師兄好手段，你看已經有三個人生生的被嚇死了，另外兩個讓我來吧!」一名開口尖利話音的黑衣人對另外一位姓趙的黑衣人試探恭維。
白古就在他們旁邊死死盯着，目透寒芒，雙拳緊握，咬牙摒氣，理智告訴他不能輕舉妄動，可內心深處的良知已經怒火狂燒。
那名尖利話音的黑衣修士感覺不到白古的存在，見趙姓修士點頭，很快施放了一門水系術法，澆在尚未死去只是昏迷的兩個凡人男子臉上。
「啊~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其中一位男子被水澆醒后，眼中竟是驚恐之色，連連大叫。
這一吵，三名黑衣修士都露出不耐煩的神色，「煩死了!」，姓趙的黑衣修士一道火術直接飛在那名凡俗男子身上，他瞬間便化作骨粉。
白古極力控制着自己，看向那最後一位活着的凡人，是一位十六七歲的剛毅少年，此刻他雙眼狠戾，神色決然，死死凝視三個黑衣修士，說道:「我吳剛，願死後化作厲鬼，撕纏你們這群邪魔生生世世!」
說罷嘴角肌肉緊繃，一股鮮血湧出，竟是咬舌自盡了。
「無趣~真無趣~」趙姓修士搖頭嘆息，好似捏死一隻螞蟻徒增感慨。
白古只感覺悲從心起，生而為人，何至於此。
再看看那三個修士的嘴臉，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凡俗生命的死亡在他們眼中，毫無意義。
「走吧，今日的任務可不輕鬆。」三個黑衣修士將此地的屍體一把火全部燒了，順着通道出口走去。
白古在原地呆了一會兒，那個剛毅的同齡少年死前的決然，在白古心頭久久不散。
「我會為你報仇的!」低語了一句，白古快速跟在那三個修士後面。
原本就不怎麼明亮的天空，在日光西落後，再次被黑霧遮蓋，走在山間廊道，觀摩四周景象，大大小小的洞窟隨意的出現在兩面山壁，有的洞窟看似深邃，其實只是坑洞，有的直通山體深處，是真實的通道。
三個黑衣修士一路不急不慢，話最多的還是那個尖利嗓音的修士，許是因為趙姓修士今天心情不錯，他也跟着放寬了心，雙手背頭略有愜意，說到：「這一次，副宗主定能成功，到時候，哈哈，趙師兄可就是咱們裏面的二號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屆時可莫要忘了小弟這兩年的忠心追隨～」
趙姓修士哈哈一笑，「這個自然。」
一旁一直沒說話的第三位黑衣修士冷哼，沙啞嗓音譏諷，「劉鐵根，這幾年自從你跟了趙師兄，別的本事沒學會，這馬屁功夫一日千里，我們其他人加起來也沒有你會說話，望塵莫及啊！」
姓劉的修士不以為然，一本正經抱拳說道：「廖贊～」
隨後笑着補充，「李師兄天資卓越，一手『五鬼拍門』直壓同輩師兄弟數年，誰人不敬服，笑話我劉鐵根自無不可，但也不能因此否了我這幾年的苦勞，上一次自不必說，這次山裏五座血混台，二十萬凡人，可都是我和另外兩位師弟費大力氣弄來的，是也不是？」
「好了，劉師弟的功勞誰看不到？放心，只要我大哥這次能成功，你的好處絕對不會少。」趙姓修士先安撫身側的劉師弟，又斜眼撇了另一側的李姓修士，像是在暗示什麼。
李姓修士看到了趙師兄的目光，冷哼一聲，沒有回應，事實的確如此，也不怪那小人擺顯功勞，心中暗自冷笑，『走狗一般的東西，且由你猖獗片刻，五日過後，看看趙師兄是選擇你這樣的廢物，還是我！』
※※※
是夜，太陰山深處祭煉台，十三位通竅期黑衣修士席地圍坐在三丈高的伏龍鼎周圍，十三道靈氣不間斷的輸入鼎中，整個山腹閃耀着邪異的玄紫色光芒，這些光芒自伏龍鼎散發而出。
白古站在不遠處細緻觀察，之前已經通過他們的交談獲知伏龍鼎的作用，乃是整個祭煉大陣的核心陣基，每日需要耗費大量精純靈力煉化裏面的東西，幾乎一大半的人都被耗在這裏，其餘的人守衛在幾處關鍵位置。
整個祭煉大陣一共由十六座陣基組成，分佈在太陰山各處隱蔽位置，除了這處山洞內的核心陣基外，另有一座特殊陣基在黃泉鬼河的源頭，那裏才是真正的修羅場地，三十萬生靈的屠宰場!
白古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估摸他們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止，既然聽不到再多訊息，白古打算去那座最不願意去的特殊陣基之地看看。
正欲要離開時，一股強絕威壓降臨，白古頓時止住身形，屏氣呼吸，藏冥術的狀態一直持續著，只見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通道入口走進來一名紅袍大漢，雙眼血紅卻不像失去理智的樣子，他身後跟着一位窈窕女修，這女修低眉順眼，沒有多說話。
「還有幾個時辰?」紅袍大漢嘴唇並沒有動，話音卻響徹整個洞內。
「還有一個時辰，今日的煉化便能完結。」這是窈窕女修低聲回復的話。
紅袍大漢『嗯』了一聲，突然轉頭凝視白古所在的方位，白古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一瞬間感覺好像被看穿的樣子。
「這裏有股不尋常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