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瑞珠終於知道,為什麼小姐讓她明天再包些奶黃包了。

看着桌前五歲小童,正用手抓吃着今日剩下的半碟奶糕,嘴巴吃的鼓鼓的,原來這謝家的小兒口裏說的考考考原來是糕糕糕的意思,早上她給小姐備下的糕,定也是進了他的肚子,晚上才會這般吃法,瑞珠看着的目光露出幾分可憐之色,五歲竟是連筷子也不會用,口舌不清連個字也說不好,豈不是可憐。

傻子兩個字,只怕所有人嘴裏不說,心裏定是這般認為的,

可憐雖是可憐,可小姐卻並不是會多管閑事的人,她舀過羊奶倒進瓷碗中,但精神卻是高度集中,一邊用勺子餵食謝福蔭,一邊眼神捎著小姐與對面的謝大人的神色,心中不由飛轉,謝大人又是晚上過來,難道又想在這裏夜宿?自從昨日營地回來,小姐心有怒氣,兩人定是不愉快,既然如此不待見謝大人,為何要拿糕點喂這個謝大人的痴弟?

瑞珠在一旁戰戰兢兢的照顧著小童,一邊拿眼晴偷偷在兩人身上掃啊掃reads;新時代1633。

她又怎麼知道,她家小姐此刻心裏的複雜情緒。

便是連她自己都有些說不清的吧。

她此刻正襟危坐,自顧自的以筷子挾盤中清炒玉筍,慢慢放入口中,只慢慢的嚼著,筍兒本清甜脆香,但此時食起來,竟吃出了一絲苦味兒。

當初如果沒有那麼一鞭子,謝氏也許不會動了胎氣,不動胎氣,就不會體虛難產,若不是難產傷了根基,便不能生下謝福蔭未滿三年便離世了,如今,這一對失母的兄弟,如同討賬的債主一般,坐在她面前。

她偏偏還要打起精神應對,不能讓對方看出自己隱隱的愧疚之色,只怕露出一絲來,對方都要以此要挾威迫。

就像對方所說,如果當初自己沒有馬蹄下的一鞭子,那麼她們檀家,就算不死在滅門之福上,恐怕也要命隕此人之手,檀婉清絲毫不懷疑,對踩踏自己母弟一屍兩命仇人,這一聲令下便百人頭落地的人,會用什麼樣的狠辣手段復仇。

這麼想起來,檀婉清便覺得兩額天倉處,開始隱隱發疼。

那一鞭子打了也不是,不打也不成,縱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因這麼一件意外之事,自己陷入兩難之地,進退不得。

沒有嘆氣習慣的檀家大小姐,也不知在此事上,心虛退讓妥協了多少次,嘆氣了多少次。

此時連食慾也不振起來,但放下筷子又顯尷尬,只得再次將筷子伸入離她最近的玉筍中,這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竟是連着挾同一盤菜而不自知。

剛伸到盤中一塊筍處,便與另一雙筷子碰在了一起,挾在了同一塊筍上。

不用抬頭看,也知道這雙筷子的主人是誰,檀婉清手一頓,也不言語,直接移到另一塊筍處,剛要去挾,另一雙筷子也同樣放開,與她又挾在了同一塊上。

檀婉清忍了忍,也懶的去爭,便直接移開去挾另一塊,剛要挾起來,那筷子也挪了過去,兩雙筷子又挾在了同一處。

桌上的燭光搖曳,映着人臉半隱半現,檀婉清面容本隱在暗裏,此刻也不得抬頭皺眉看向對方。

而那掌管着一個城池的謝大人,此時也是面色微冷,眼神暗然的盯着她。

這就是不滿意她的態度。

帶着弟弟前來便是要提醒她的罪過。

挑釁中或許還帶着昨日的余火。

檀婉清心下也泛起微微煩意,收回了筷子,雖說早有心裏準備,卻也難掩眉宇間的失落,衍生念頭,只覺得一遭跌倒,受制於人後,便是如同這般,連挾一塊筍都不能隨心所欲。

離開檀府短短的一年,她卻已經快忘記,自己也曾是宰相府內決定無數人命運的人,如今,卻是連勢都掉了大半,忍氣吞聲也已不夠,離卑微曲膝已不遠矣。

便是對方筷子很快挾起了一片臘肉,放到她粥碗裏,她卻再沒有入口的*了,慢慢放下了筷子。

而一邊的瑞珠,眼晴已經將剛才的兩人間的暗波洶湧,看的清清楚楚,筷子連碰三下,她的心就猛跳三下,生怕兩人再像那日般衝突起來,動起手腳於小姐不利。

由不得不怕,以對面那人的武力,她與小姐在其面前便如兩隻雞一般,單是食指拇指便能捏死了reads;少年沈蕭。

好在小姐忍着放下了筷子。

這一頓飯本就吃的心驚膽顫,瑞珠巴不得早些結束,見狀,立即將最後一塊奶黃糕塞進謝福蔭手裏,急急道:「福蔭也是吃飽了,奴婢這就便將桌子收拾了吧……」不知因為緊張,還是害怕,竟是連許久不說的奴婢兩字,又出了口,說完也不敢看對面的謝大人,急忙下地收拾起來,生怕一個不好,惹的對方一怒,將桌子掀個落花流水。

其實謝承祖倒是從未對她們二人用武,可大概是受到進城時,那百人的人頭影響,煞星狠辣的印象,恐怕是深深印在了瑞珠腦海里,從而變成他做出什麼都不覺得奇怪的懼意。

檀婉清已不是天真爛漫哭哭啼啼的少女,無論做什麼事,哪怕是憤怒,都要考慮後果,以及她這樣做,到底能得到什麼,得到羞辱還是能讓她得到喘息的空間,亦或者對以後有利的幫助,總要想明白自己想要什麼,能承擔什麼結果,才能決定去做什麼事。

而此時,這樣的境況下,觸怒對方或是翻臉對她沒有任何好處,而她昨日將軍衣當場脫下還給對方時,本還以為能阻一阻這個內心深處其實心高氣傲的謝大人,能讓她有幾日時間好好思量契約失敗后,接下來的事。

可直到瑞珠動身拾桌,對方也是坐在原處,並未起身,也似乎並沒有打道回府的樣子,只是將手中的筷子也放回了桌上。

在他一下放筷,檀婉清便低聲開了口,「謝大人,今晚可是要留宿西屋?」

正收拾碗碟的瑞珠,頓時也豎起了耳朵。

謝承祖看着燭光下清冷無欲,丹唇白膚的女子,想到當年高高坐在馬上的時候,囂張跋扈的傲然,再看如今處於低勢時,又一副容忍內斂的謙卑,似乎只要不碰到她的底線,她從來都能扮好自己各個時期的樣子,能曲能伸四個字在她身上表現的淋漓盡致。

可是不知為何,她越是這般,他越覺得心頭火燒的厲害,尤其是她看到吃完糕,歪在旁邊已有睡意的幼童,那般心下稍定的樣子。

原本打算只帶福蔭過來看看她的謝大人,此時卻是改了主意,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自然要留下。」

瑞珠也是鬆了口氣,拾了桌子,連忙跑到西屋收拾一番,好在她便擔心再出前些日子留宿的事情,早早便余了被褥,此時派上了用場,再想着這謝大人帶了弟弟,總也不會顧念些,倒是不必擔心為難小姐了。

燒兌了水后,瑞珠便趕緊讓謝家兩兄弟出了東屋,凈面洗漱。

而東屋的檀婉清聽着孩子的聲音,便也放下心來,除了髮飾,凈了手臉,才光着腳上了青沿,去取櫃中鬆軟帶香的被褥出來,剛剛合上櫃門,便聽到房門響起。

接着聽到門拴落下的時間,她未回頭,只以為是瑞珠,邊跪在炕沿鋪着床被,邊隨口問道:「安頓好了嗎?」

沒有聽到身後人的回答,她手一頓,突然意識到什麼,回過頭,此刻,站在青磚沿邊的竟不是瑞珠,而是……

當她目光落在了上了栓的門上,臉色頓時一變,便再也顧不上鞋,光着腳踩在青石之上,就要去打開門,她的動作不慢,可有人卻比她快數倍。

「你不要碰我!」冷靜的面具終於維持不下去的檀婉清,抿著玉齒,豎着眉頭,用力且惱怒的甩開他的手。

對方卻似比她更用力,更惱怒般,強硬的將其抵在門側的牆邊,「我偏要碰!」

檀婉清幾乎被他在耳邊吼的這四個字驚呆住。

「想碰的不得了……」喃喃說完,便低頭向她耳畔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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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賒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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