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34|第三十四章

一幅喂鴿圖,懸掛於廳堂之上,畫風纖柔委婉、清雋生動,畫面中的人,明眸、皓齒、紅顏、粉頰,意韻深長,栩栩如生,四十餘歲的宋秀才一身藍袍站在那裏,觀摩了許久。

宋秀才的妻子宋氏,輕步走了進來,見到丈夫竟然看着一幅畫,滿滿半個時辰,且畫中畫的還是個美人,這讓宋氏心下有些微微醋意。

不禁白了他一眼,嘀咕道:「看看看,說不定裏面的人是大人的心上人,看久了小心長針眼吶。」說完將宋秀才要的書往桌上用力一放。

「你懂什麼?」宋秀才不與婦人一般見識,只是不斷端量著畫中技法,越看越是奇異,也越來越覺得畫意深邃,琢磨不透,不知不覺竟是入神了起來。

但也一時嘴癢,便沖着宋氏一招手:「你也來瞧瞧。」

招來后,眉飛色舞的指著畫道:「尋常畫人,多是重神似不重形似,說到底與真人是形不似神也不似。」這也是無奈之舉,毛筆本就綿軟,且一筆下去皆無法修改,只能順其自然。

「可是這一幅,你且看,不僅墨韻明凈,意境高雅,整個畫面,人物栩栩如生,粗看似畫兒,可細看又像活着一般有神,人物線條勾勒雖也圓滑曲線,但卻與尋常的仕女畫作極是不同。」

宋氏的曾祖也曾是五品翰林學士,只因生性耿直,得罪了人,被貶了下來,一家流落益州,后嫁於宋秀才為妻,受祖父熏陶,她本也是一位喜弄墨文的才女。

自是有一番眼光,心道也難怪丈夫看了許久,便是她第一次見到畫時,也是愛不釋手的看了半天呢,該如何說呢,這一幅喂鴿圖,無什麼華麗筆觸,簡簡單單一白衫女子,外披灰色外衫,手中拿着食碗,正伸着手向天空,一隻栩栩如生的白鴿,張著扇般的翅膀,飛到她手尖,似撒嬌的啄著一身潔白的羽毛。

這樣一幅與鴿互動親昵的畫面意境,實在是讓人流連忘返,無論是人還是鴿,皆是生動極美的。

若要細看筆法,只覺大部分與常人所畫的仕女不無不同,但是,肌膚又逼真的彷彿伸手可觸,眉眼神態皆是有神,便是配色,都讓人有一種眼前一亮之感,視線看在畫面上,是不舍的分散開來的。

可要真的非要說出來個不同,便只有工筆可言了,畫中鴿翅上的羽毛,卻是根根清清晰可見,彷彿凸出了畫面,真實的讓人想摸一摸,這當是工筆畫法罷?

但又有些模稜兩可,但直覺,這畫法當是此畫的最核心部分,也是這幅畫的魅力所在。

孟秀才聽着妻子只說工筆,自然知道她未看出明堂,他站在這一處觀摩這般久,其實也是一無所獲,不過當看到一些明暗的部分,才覺察是不是這般的對比的奧妙。

他將一些地方指給妻子看,宋氏似乎覺得丈夫說的不錯,可是卻又無法摸透其中奧秘,究竟如何才明,如何才暗,哪裏可這般運用自然,所依著的是什麼,這才是讓人最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自然是不解的,便是想要摸透,在無人教授入門的情況下,也至少要自行摸索個數年,也未必能全參的透。

畢竟他們是絕不懂什麼是焦點透視,不懂得光線的明暗,從未臨摹過人體模特,也不曾學過人體構造,比例與人體運動肌理更是一竅不通,由無到有摸索的過程是十分艱難的,所以當一幅畫中,同時揉合了這幾種東西在其中,便很少會有人立即從中領悟。

換句話說,也就是只可模仿,不可意會的風格,便是看了,悟了,懂了,也絕不會有人全學了去,並不是否認畫者能力,而是因為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事。

東方擅神,西方擅形,通常兩者顧此而失彼,檀婉清畫的時候,便充分考慮到被此間人所能接受的程度,她並未拋去這個時代大眾的審美,只不過取其精化去其糟粕,將兩者優點融合一起,讓其形神具備罷了。

宋氏很快將注意力從畫中移開,她道:「你這教館才開了一個月,大人便將人送了過來,也虧得謝大人這般捧場,這幾日又送了十幾個學童來,堂上總算不是孤零零三兩個了。」她心知,都是沖着大人的名頭,否則她們這般沒什麼名氣的私塾,這幾日怎會這般熱鬧。

「該是感謝大人才是。」孟秀才眼不離畫的點了點頭,那畫中女子眼波流轉,嘴間一點紅色實在用的是妙啊,人物更填三分嬌媚,只不知那紅色用的是硃砂還是揉了胭脂色,當是鮮艷的很。

想到什麼,回頭叮囑道:「大人託人吩咐你的事,可要費些心思做好了,切不可誤了大人的事。」

「那是自然。」宋氏理所當然的道。

孟秀才又看向畫,看了又看才嘆了口氣:「沒想到桃花屋主,當真是個女子,初說起我還不信,年紀輕輕,卻能有這樣精湛的畫技,實屬天才,還是個女兒身,當真罕有啊,這般人物,若真能請來教館,便是一月十兩銀,也是虧待了人家。」

宋氏聽着也是嘆了一聲,幸好她與大人討要畫時,隨口提出此事,這錢,原本她們只能出三兩,新開的私塾一個月連十兩都賺不到,能出三月已是極限,剩下的還是大人給補上的,否則,還真是請不起,不過想到什麼,卻是笑逐顏開道:「你可知,這桃花屋主的畫兒現在抬到什麼價兒了?」

孟秀才觀著畫,摸著短須,等了半天,回身看宋氏。

宋氏憋著嘴笑道:「有人百兩求一幅,聽說有一張五美圖,曲家二百兩不賣,許掌柜說,近期桃花屋主停筆了,這價兒又要漲了呢,就那麼幾幅,現在多少人求不著,許掌柜跟我說的時候,鼻淚橫流,直拍腿說賣少了,我才不信,這老狐狸才能賠著錢?」

隨即她又道:「現在桃花屋主的名號在城裏已是傳響了,你說,要是傳出去,她就在咱書塾里,這得來多少學畫的學童?便是我開的專門教女童的教館,也能來不少人呢。」

現私塾里加教館中合起來才二十來個人,什麼時候能有五十至百人,那才叫名頭響亮,人氣鼎盛呢。

孟秀才倒是心頭透徹,「你先將人請得來再說吧,何況,便是請來了,大人若不讓傳揚出去,你能如何?」

宋氏心頭正想得好呢,被這般一潑,頓時熄了心思,臉上有些不樂意,卻忍不住道:「這就奇怪了,大人特意讓人送來幾盒治凍傷的膏藥,待我去時捎過去,卻不讓提他的名兒,你說,大人與這個桃花屋主兩人是不是……」

「非禮勿言。」孟秀才咳了一聲,打斷了宋氏的話,不過轉頭又道:「這樣心細巧妙,畫技驚艷的女子,大人仰慕一番也不出奇。」

還仰慕!不過就是見畫中人美則美矣的想像罷了。

當真人會如畫上的美人那般么?

宋氏不由撇撇嘴,不甚樂意的轉身取了東西出去了,都四十歲的人了,還天天想着納妾,也不怕人笑話。

何況那些擅長畫畫的名家書生,十個有九個又老又丑,說不定這個畫技驚艷的女子,天生長的丑呢。

不過,大人會托她送藥膏給一個無鹽女?這應是不可能的……

瑞珠搓着手自外面回來,關上了大門,一路進了屋,見檀婉清正倚在窗邊翻着手裏的書,便將袖裏的二兩銀子放到桌上,有些氣鼓鼓道:「小姐,早上我去交房租錢,那房東竟然說他把房子賣了,以後都不用我們去交租金了。」

檀婉清聽罷,才自書中抬頭,略驚訝道:「賣了?賣與誰?」怎麼沒有人來告知一聲?

提及此事,瑞珠反而更生氣了:「說是已賣給守備府的謝大人,以後住的這宅院便改了姓,叫謝宅,還讓我們把銀子給謝大人送去。」

作者有話要說:要忙起來啦,有事會在微博上請假,隨時關注哦,不過會盡量日更的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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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賒美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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