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聯繫

第623章 聯繫

「東宮要新設衙署東海養濟院?」

「回陛下,儲君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故影從朝廷,效仿舊年恩典,以分君憂。」

杜如晦說着,又拿出了一套數據,「這是東海骨螺捕撈、採集、養殖諸名冊,今年能捕各色骨螺約六百萬枚,能取『骨紫』一石。」

「骨紫」是紫色染料,在從焦油中提取粗苯胺之前,這是為數不多能固定紫色並且漿洗后還能保持色澤的染料。

只是這種染料的提取相當麻煩,骨螺的螺肉和腸道結合部,才能有極少的一部分。要想染一條絲綢手帕,需要弄死一千四百顆大骨螺。想要染一條絲巾,那就是一萬多顆骨螺。

好在骨螺高產,且大唐漫長的海岸線,從來不缺這種東西。加上山東士族買通了華潤號的航線,在扶桑也有許多定點漁港,骨螺除了螺肉風乾做乾貨能賣錢,螺殼同樣是不錯的工藝品,粉碎后還能摻在飼料中。

「克明,你的意思呢?」

皇帝看着杜如晦,和房玄齡不一樣,重病不死的杜如晦復出之後,行事作風大開大合全然不怕得罪人。馬周這種東宮出身的幕僚都要夾着尾巴做人,杜如晦卻一而再再而三在李承乾身上開口放話。

可以這麼說,暖男天子能從「東巡」中歸來,沒有朝中宰輔級人物撐腰,只怕不是一年的事情。

「自當大力扶持!」

聲音洪亮的杜如晦還是削瘦,但是目光卻一如既往的銳利,杜氏擎天柱可不是什麼畏首畏尾之輩,當下道:「今各地新產舉人奔走,為州縣新銳,縣令刺史倘使不知新產首尾,自可詢問舉人。百姓若有擔憂,諸如桑田絕產、改稻為桑等,皆可由舉人上下傳遞,不至官民對峙,釀成禍亂。如今東海養濟院,可以之為貞觀德政,傳達中原,朝廷可免征其稅,以資鼓勵。」

李世民冷靜地看着杜如晦,但杜如晦還是和往常一樣,低着頭,躬身不語。

這不得不說是緩解朝廷財政的辦法,「養濟院」這種形式,在秦孝公時就已經有了。但要以朝廷財政來支出,只能說給窮苦老人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要想活的如何如何滋潤,可能性不大。

不過杜如晦的意思,是朝廷明文鼓勵這種行為,不但口頭表揚,還要有實質性的好處。

比如免稅,東海養濟院維持的主要營生是海捕骨螺,這不是什麼技術活。怕是花甲老人,也不過是一柄竹叉一個背簍,忙上個把時辰,就能滿上一筐。但「骨紫」卻是暴利中的暴利,一兩「骨紫」一斤黃金都未必能換到。

即便是李皇帝自己,他面見朝臣的常服,也多是明黃,朱紫都少。紅色染料還算多種多樣,只是着色不易,但是紫色染料,想要着色長久,相當困難。

長孫無忌乃是國舅,也不過才十件不到紫袍,唯大事才著紫袍。紫衣雖多,卻是用植物根莖榨出來的紫色汁水上色,漿洗十次以上就會褪色。

「『骨紫』稀少,何不交由將作監……」

「陛下!」

杜如晦猛地抬頭,「不錯,『骨紫』稀少,朝廷何必與民爭利?」

「朕是與民爭利嗎?!」

李世民猛地瞪圓雙目,目光肅然盯着杜如晦。

可惜杜如晦渾然不怕,依然大聲道:「陛下若非與民爭利,便是欲同太子爭名!然則儲君賢明,亦陛下聖明也。陛下當以此為戒!」

「你!」

爭名?

這話從來都是放在底下說的,然而杜天王卻堂而皇之地說了出來。若非是君臣問對,只有起居郎在一旁抄錄,在大朝會上這樣一句話,只怕當場就要炸鍋。要麼李皇帝認慫認錯,要麼杜如晦滾蛋。

這次問對不歡而散,杜天王離開皇宮之後,大剌剌地乘上自家的馬車,返回家中去了。

而太極宮的主人,將手中做工精美的玻璃水杯,砸了個粉碎。

到大朝會時,重臣多有建議效仿東宮「養濟院」一事,政府可以免稅減稅鼓勵民間類似組織。

有人提出「恐為歹人謀私而結社」,但反駁的大臣直接就說可以派遣內宦監督。同時民部可以定是派遣度支司查賬,還能讓當地統軍府隨時突擊檢查是否結社謀私。

侍中魏徵覺得可以,秘書監也有人覺得這樣不錯,不但減少了政府支出,還能擴充官吏崗位。而且名聲相當好聽,絕對是清流中的清流,最重要的是……它是清流的同時,更不是清水衙門。

但皇帝說了,中書令剛剛死,在沒有委任新的中書令之前,還是先放一放,等新的中書令上位之後,再繼續這個議題。

東海養濟院一事,就算是「擱置爭議,稍後開發」,不過朝廷雖然還在公推討論,民間卻是來了精神。

恰逢柳營隊大戰霸王隊,霸王隊邊路跑鋒21號突襲太過厲害,居然以五分優勢,將霸主級強隊柳營斬落馬下。

又因為霸王隊是「西秦社」組建,跟腳在城西,趁這個機會,「西秦社」居然準備在城西建個館場。並且和柳營券不同,發行的「霸王券」來者不拒,只要長住長安,都可認購,五百文起購,上不封頂。

「大兄,聽說沒,只要和東宮所辦『東海養濟院』一般,就能免稅。我看,咱們不如這樣,新建館場票錢可以拿出來養些老漢,如此也能免稅。」

「還未定呢,聽大人說,陛下以中書令未定,推遲決議。」

「此事定能成功,大兄,我聽杜二那廝說其,當日杜公差點和陛下對罵,有宰輔強推,又有重臣公認,此事又不曾禍害甚麼,陛下焉能拒絕?」

「『西秦社』不比忠義社,咱們若是把館場票錢讓出去一部分,只怕難以維持啊。三郎,你也是知道的,入西秦社的,多是甘隴老世族,沒甚花銷。」

「大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眼睛放光的薛氏三郎搓着手,「大兄你可知道那日咱們大勝柳營隊,賺頭最大的一筆是甚麼?」

「二成票賬,還有甚麼?」

「不不不,是21號竹盔,一頂南山制竹盔,不過十文錢。可大兄可知賣了幾何?」

「多少?」

「散貨兩萬多。」

「那才兩百貫。」

「可兩市鋪面及洛陽咸陽諸地貨商,卻是包了長單,只要21號還能跑,這『飛毛腿』就是個搖錢樹,咱們琢磨幾個花頭,又能賺上一筆。」

「你還沒說多少。」

「二十萬。」

「多少?」

「二十萬。」

「嘶……」

兩千貫,雖然單獨拿出來是不多,可這只是因為一個人,於是就賣了一樣東西,就賺了兩千貫。

要是多來幾樣呢?

「而且大兄,我看了,灞水那館場,大頭也不是票賬。」薛三郎目光灼灼,「這東宮也着實有些能人,柳營隊那地界,多是賣咸香豆子的。不拘是松子、阿月渾子、板栗……多是咸口。這也就罷了,除此之外,光酸梅湯,就賣了一萬多大筒。止這些吃喝,就有一千多貫進賬。」

舔著嘴唇的薛三郎更是道:「再有柳營隊皆著綠袍,光綠頭巾就賣出去六七千。一條頭巾才值當幾何?可上面印着柳營二字,它便是能賣二十文!」

「這一個月要是有三五場要緊大賽,豈不是大賺?」

「可不是?當初我等還覺得東宮修那場館是個榆木腦袋,如今看來,這本事全在場外,不在場內。大兄,咱們也不消多去琢磨,照着柳營隊來就是。」

「好,咱們在合計合計,明日召來弟兄,早作決斷。」

柳營隊雖然輸給了霸王隊,但威風不減,城東擁躉多是想着下一回捲土重來,殺的霸王隊四面楚歌。

而此時作為詹事府令史的侯朔侯七郎,正在春明樓和幾個山東商人吃酒。

「柳營隊去洛陽打幾場,這票賬如何分,崔氏一切交由侯令史做主。倘使洛陽百姓還算歡喜,這柳營隊在洛陽的館場,就交由崔氏來建,如何?」

「無妨。」

侯朔點點頭,抬起酒杯飲了一爵,「這幾日某察覺市井之間不禁短袖薄衫,正要制上一批,天熱總能賣出去。」

「禮不下庶人,短袖短褲乃至披髮左衽刺面紋身,都無不可。令史可是要將這短袖薄衫交由武城來做?」

「裁剪有些不同,用料也有些不同。」

「尋常人家,有個麻衣就不錯了。」

「某要棉布。麻布也要,但棉布要多。」

「這……令史,去年棉花存料,多是兩京包銷,唯長安東城洛陽北城能用。若是市井用了棉布,怕是引起朱紫之家禁穿庶民之服。」

「他們能穿幾件?便是你們崔氏,主家再貴,一年能穿幾身衣裳?由他們去。」

說罷,侯朔更是道,「你們若是耳目靈光,也應該知道滄州前年就開始穿短袖免衫,更有工坊織工減了頭髮,防止長髮捲入織機。莫非就因『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這便要擔着頭破血流的風險,去做工賺錢?既然『禮不下庶人』,又何必糾結,在商言商,只管增收,哪管貴賤。」

「令史說的是,貴人用的銅錢,倒也不比庶民用的銅錢要值錢。」

「若是今年怕棉種不夠,某也能幫忙。」

這句話一出,清河崔氏的走狗們眼睛一亮:「令史當真?」

「難道太子和張沔州交情莫逆這件事情,某也會隨便亂說的?」

「雖有所耳聞,聽說張沔州還曾救過儲君一回,以免儲君墜馬之危,不過……『忠義社』素來行事獨到,棉花種多少如何種,都是彼輩一言而決。」

「噢?那隻能說,爾等還不夠誠心誠意罷了。」

說着,侯七笑的意味深長,手中卻多了一枚被把玩的華潤銀元。。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唐朝工科生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唐朝工科生
上一章下一章

第623章 聯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