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蘸糖吃

第七十章 蘸糖吃

「這桑苗長的不錯。」

其實河南道種桑效果更好一些,雖說絲綢是南方的好,然而桑樹其實不喜潮濕,江淮流域反而比江南更容易產大葉桑,而且要是伺候的好,桑葚的果刺會很少,個頭兒也會比尋常野生桑葚大一倍以上。

不過老張不懂這個,懂這個的是賈飛,他族叔賈氏徐州房的賈春,在隋煬帝死在江都的時候,還在伺候着那些供養給隋煬帝內府的桑樹。

「操之公,現在還能補種一茬,入冬還能再補充一茬。一畝桑苗密植四千株,第二年再補一次雜肥,桑葉就能闊大。春蠶吃這等桑葉,亦是爽口。」

賈春說着,擼了一把桑葉下來,「如今桑葉雖老,不過這北地的天時與江淮不同,桑葉肥厚一些,若是儲藏過冬,開春還能多孵一些春蠶。」

「老叔,運河西邊的桑田,我看好些都有桑果?」

「好叫操之公知曉,河西的桑田,不是密植的,看着和河東差不多,那壟溝要兩尺光景,一畝兩千株,差了河東一半。」

「桑果是要做酒的?」

「朝廷不讓用米糧嘛。」

賈春說着,搓手笑道,「這酒還是好吃的,比不得葡萄酒,但也甜,勁頭不大。去年順豐號發賣了三四百壇,都是去了洛陽的,比醪糟喜人。」

「那是,葡萄酒多貴啊。」

老張哈哈一笑,「一會兒摘一點,我帶回去。」

「操之公少待就是,這邊已經有人去摘果子了。」

「老叔,今年要是桑果收成可以,都做酒吧。也是一大進項,如今雖說官府睜一眼閉一眼,不過咱們家業大,不能給長安那邊落了口實。」

「放心便是,操之公放心便是。」

北地蠶絲,難就難在過冬,有了暖房,這就半點屁事兒沒有。等於平白擴大一倍多的生絲產區。

而且因為繅絲不能有破了的繭子,所以蠶蛹瀝出后,烘焙妥當,也是極好的美食。而且還是高能量食品,南方不少地方,這玩意兒關鍵時刻說是救命都沒差。

提了一籃子的桑葚回到莊裏,讓人摘了桑葚梗,流水洗乾淨之後,又一個個擺在白棉布上面吸水。

果盤裏面墊著白毛巾,毛巾上面壘了一個尖堆的桑果,安平眼睛一亮:「這是個甚麼果子?」

「上個月不是吃了么?桑葚。」

「可不曾見有這麼大的。」

「笑話,這是賈氏的手筆,農家巨擘,你懂個甚。」

「妾想拌著白糖吃。」

「那得多甜啊,把果子的甜味都蓋了。」

之前吃粽子,李芷兒點了白粽子,然後蘸糖。老張還包了排骨粽子,李芷兒繼續蘸糖。老張還包了鹹肉粽子,李芷兒依然蘸糖。然後老張還包了臘肉粽子李芷兒一如既往的蘸糖……

差點沒讓老張齁死。

「對了大郎,前頭那個甚麼聖姑的,要來龜島搬救兵?」

「新羅的那個?」

老張回想了一下,然後給李芷兒挑着個大未破的桑果,然後眉頭微皺道,「說來芷娘你可能不信,那個聖姑,居然是新羅的一個公主。」

「又是公主?」

安平殿下星眸一睜,然後狐疑地斜看梁豐縣男一眼。

「什麼叫……切勿胡思亂想,那女子不簡單。」拿起水晶杯子,給安平倒了一點點清水,「那女子是金德曼的妹妹,號曰百花。」

「咦?豈不是扶余璋向金白凈索要的那個女兒?」

「正是了。」

張德自己也塞了一把桑葚,然後嘁了一聲:「這女子還妄想威脅我,以為可以去長安告我一狀。」

「便是個甚麼告法?」

「為新羅遣唐使,抵京之後,一個梁豐縣男圖謀神器,總能掀起波瀾。她想拿捏筑紫島的事體,好來要挾我,然後讓單大哥新羅走一遭,給她母國續命。」

「咦?大郎,怎麼說是續命?莫非……新羅要亡?」

「非亡不可,你當為夫是甚麼個人物?這光景,趁它病要它命。甚麼忠於大唐忠於天可汗,都是胡話,一概是不信的。這等小國,滅亡的了賬,若是還有保王殘黨,由他們去和高氏扶余種折騰。耗的越是起勁,大唐滅高句麗,才越易如反掌。」

張德說着,握住李芷兒的一隻手,摩挲感慨道:「彼處都亂了,石城那邊才能賣上價錢啊。再者,遼東多是良田,雖說是生地,卻是勝在廣袤。再如百濟新羅之地,皆是良田,稻麥皆可種之。你想想,若是大唐拿下這等地方,本地土豪又死了個乾淨,這些田地,歸誰?」

「自是征遼將士了。」李芷兒琢磨了一番,然後眼睛一亮,「定襄軍和遼西軍?」

「正是如此了。芷娘也是知道的,這地界,河北百姓多有在行伍里打拚的,朝廷論功行賞,少不得要調撥出去。人離鄉賤,就算想要開枝散葉,怕也艱難。到時候為夫拿河北的地,跟他們換,你說換還是不換?」

「自是要換的,他鄉金碧輝煌,不如故鄉茅屋三間。」李芷兒也是說了個河北趣話,然後又好奇道,「若是如此,倒是金氏保不得,須她成個亡國的女王才是。只是大郎,彼時哪來人口安置百濟新羅呢?」

「是啊,哪來的人口呢?」

老張嘿嘿一笑,「所以為夫才讓工坊裏頭的人沒日沒夜的生產啊。」

「作怪,人當禽獸不成?」

「妞,有時候,人不想做禽獸也是不行的。」

張德一半調侃一半感慨,在創造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這個新對立階級關係之後。在工業生產活動中,任何工人在資本家的眼中,其實就和牧場主眼中的牲口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牧場主每一頭牲口都捨不得賠了。但資本家工場主眼中,沒有守護者的工人們,就是隨時可以替換的廉價畜生……

作為一條工科狗,在工業化大生產中,天然會察覺到這些屬性。但作為一條工科狗,既然他現在是在貞觀七年,那麼自己的良心,首先要掏出來,塞到自己的狗嘴裏,再吞下去,拉出來,肥沃土地,造福人類。

「那大郎要如何打發那個百花公主?」

咬了一口桑果,濺出來幾道汁水,紫黑紫黑的桑葚汁,染了案幾一個又一個墨汁一樣的圖案。

「打發?」

老張笑道,「這等小國王女,捉了往東海一扔,餵魚也好,釣螃蟹也罷,總算是有些用場的。」

「不怕她去長安說胡話?」

「怕個屁。」

張德整個人輕飄飄的,「你二兄絕對不敢這時候動我。再者,皇后拿了安利號偌大的利害,若是連這點擔待都沒有,她還母儀天下作甚?再再者,我且考一考芷娘,你猜皇后如今最急切的,是何事體?」

「自然是承乾的儲君之位。」

「倒也不算錯。」

老張笑呵呵地抓了幾把桑果,塞到榨汁筒里,然後緩緩地轉動手柄,玻璃杯中,慢慢地溢出紫色的果汁。

「倒也不算錯……那就也不算對。且讓妾再想想……」安平秀眉微蹙,片刻舒展眉頭淺笑道,「儲君之位穩不穩,還需看儲君的助力。承乾助力,除東宮班底之外,最大外援,一是長孫氏,二是大郎你了。」

「嗯,說的不錯。」

張德很高興,又抓了一把桑葚,繼續榨汁。

「大郎再有數年,恐怕二兄就不敢再讓大郎在外遊盪,必定是要強留在長安做個官的。外放的話,關內道河南道是最好的,只可惜大郎早在數年前就有大河工坊在河套,怕是要去河南道跟山東士族斗一斗。」

弄了一些砂糖,倒在了玻璃杯中,張德抽了一支筷子,攪拌好了,摘了兩片土薄荷,更是平添涼氣。

「不過大郎又不是鬥雞,哪裏會二兄說斗誰就斗誰。所以皇后應該不會指望大郎如何鼎力相助,求人不如求己,怕是還要在長孫氏身上打主意。可惜杜公復出,且身體康健,外朝幹吏,多有杜公舊部,且尚書省房謀杜斷堪稱無雙,沒有長孫無忌位子的。」安平一邊說一邊琢磨,說着說着星眸幽亮,「是哩,二嫂有求於你。」

「信不信不止你二嫂有求於我?」老張嘿嘿一笑,「你二兄固然秦皇漢武的資質,可惜有一點……你懂的。」

「嗯,妾知曉。」

「你二兄要想讓長孫老兒重新位列宰輔之位,總得有人下去。王侍中?中書令?房謀杜斷?若是強行起詔下旨,也不是不可以,雄才大略的帝王,壓制這等事體,又有何懼?然則楊廣也曾強行遷都,壓制紛爭十數年,如何?」

張德眼睛亮堂的很,將那甜滋滋的桑葚汁遞給安平,「外朝反的不是長孫老兒,真正反的,其實是你二兄啊。」

舔了舔甜絲絲的桑葚汁,李芷兒有些擔憂道:「如今新貴子弟中,能聯絡各方的,當真只有大郎你了。」

「然則為夫可不是楊玄感那等蠢人。」張德一臉傲然,「我和皇帝,都想五姓七望去死。若是你二兄想用幽州盧氏之故技,無我接應,絕不能成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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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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