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刑天舞干戚

第1209章 刑天舞干戚

杜如晦的葬禮更加不能讓人接受的地方,就在於他是「薄葬」。

靈堂可以擺很久,但是那塊棺材板,按照杜相公的遺願,擺三天就下葬。這要是換做尋常人家,杜構杜荷兄弟絕對是大不孝。可自家老子就是這麼個意思,頓時讓人無可奈何。

至於頭七的法事,居然就交給了鐵杖廟的殯葬業新丁來操辦。然而鐵杖廟這幾年的流程,主要就是模仿「儺戲」,演的就是先登死士到處砍人的那一套。

動作上比較誇張,但還是能看得出來,是從廝殺技術中演變出來的。

這一套要是放以前,杜氏先祖能氣的活過來。

然而杜如晦就點了這個,杜構不是問過他老子,為什麼弄這一套來膈應人。杜如晦講的很明白……不要錢。

不僅不要錢,長安城的某家鐵杖廟,按照約定,未來二十年都要給杜氏分一點「利潤」。

業務要鋪開,除了產品過硬,還得廣而告之。

杜構本想說咱們家不差那幾個錢,後來吧,杜大郎就知道自己太年輕。

圖樣。

長安城百萬人口,東貴西富,那也是跟着標準走的。

杜相公這一套說道很多,首先花費不高,響應了國家號召,「薄葬」之餘還勤儉節約;其次麥鐵杖是新朝二十年來第一個「神」,神力目前來說很強,全國各大會館都挨着麥公住,能跟麥公打交道的,必須是有錢人士;最後,皇帝老子剛從遼東浪了兩年,符合麥公精神,還悄悄地拍了馬屁。

這情況要是長安富豪死到臨頭,不跟風混個臉熟,等什麼呢。

萬一皇帝就高興了?就算皇帝其實沒興趣,反正還賺了口碑不是?

長安城哪個月不要死人?但正經來講,又有幾家是能夠大肆操辦喪事的?正好藉著效仿杜相公的由頭,不但省了一大筆開支,面子上還過得去。

只這一點而言,杜如晦對長安城的中青代,絕對是「減負」到位。

喪葬成本降低,對一個家庭而言,本來就是一個「幸事」。長安城這麼多人家,哪怕用度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對鐵杖廟而言,積少成多聚沙成塔,總營收規模是相當可觀的。

而這筆錢,是要給杜相公的。

當然明面上走賬肯定不可能給杜相公抹黑,在中間扮演個中角色的,自然是有專業人士進行處理。

不過二十年的「分紅」,足夠讓整個杜構當場辭官不幹,天天在家裏吃牛肉吃到死都沒問題。

至於其它類似杜相公同款棺材板,相較長安城殯葬業未來二十年的「紅利」,毛毛雨,絕對毛毛雨……

「有道是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沾了一樣,便是富可敵國啊。」

燃料、主食、調味料、油水……這些大宗物資,任何一樣,都是傳世的物業。反而杜如晦臨死之前,雖然表面上什麼都沒有給杜氏子弟留一些,可一場葬禮,便是讓杜氏子弟盡數參與到了其中。

這比留多少人脈、多少錢財還要驚人。

「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杜相這一遭,可謂高明。」

事上又有幾人可以用自己的死,自己的葬禮,改變一個地方的經濟消費模式呢?

或許原本這個地方的人本來就有這樣的衝動和意願,或許原本這個地方已經有了這樣那樣的基礎和條件,但是,沒有人「保駕護航」,終究等於是沒有。

而此時此刻,長安城內,年輕人不必因為操辦先人葬禮太過「寒酸」而羞愧,年長者也不再去尋求那些奇奇怪怪攜帶「福報」的「禮儀」,甚至對朝廷官吏而言,「守喪」「守孝」,也不用再繼續超乎想像的「嚴苛」來拷打「孝道」。

蔡國公杜如晦就是一桿旗,豎在那裏,為這一地遮掩「流言蜚語」。

這些東西,哪怕是參與其中的販夫走卒街巷婦女,也是能夠明白的。不管整個葬禮如何的「熱鬧」,於禮制而言,它是一場「薄」的不能再「薄」的葬禮。

「操之,這些物事……是你從武漢帶來的?」

「不是,早幾年就留在長安城了。」

「……」

臉色發白的李震看着一臉平靜的張德,差點腳步不穩,從山道上滑下去。

若非穩穩地攥著馬車邊緣,他當真是要成就一番英名,追隨杜相公共赴黃泉。

看着山頭那一排排炮口,李震嘴唇有些哆嗦:「那物事……不會來真的吧?」

「禮炮,聽個響而已。」

張德回了一句,看李震臉色極為難看,便道,「總要拿點東西出來看看,不然還以為武漢是虛張聲勢……你也不想眼見着幹上一場不是?」

「不想,不想,我是當真不想。」

連連搖頭的李震怕的不行,他又不是沒去過武漢,可就是萬萬沒想到,張德玩的這麼狂野。

然而老張有些事情也沒跟李大哥講,當年左驍衛換人,大概皇帝都以為姓張的也就是從左驍衛找門路才能「搞事」。

防著張公謹這麼一手,可以理解。

但是老張當年為撕破臉皮做的準備,用人比李震想像的還要粗暴。

督建工程的,分別是馬周、史大忠、康德……用的人是程咬金這個自以為聰明的老匹夫的部下。程處弼是中間人,程咬金的部下查驗過東西,不識貨,然後就輕鬆放行。

十幾年以來,還時不時地幫忙換換……

而老張除了這些,還有雙保險。維瑟爾那裏豢養的雜胡「敢死隊」還是有幾十個的,除此之外,還有城內東西兩坊物業中的松樹炮。當然那玩意兒一次性沒意義,於是釣魚台工坊和軍器監,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弄了青銅炮管出來。

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反正沒人知道要幹啥,只要不是鑄九鼎,人有錢任性做的是青銅版本「沒奈何」不行嗎?

「恭送蔡國公——」

伴隨着一聲號響,卻見山頭處炮火如龍,只一剎那,整個山谷都在搖晃。

轟轟轟轟轟——

火龍一道道噴射而出,要不是早就經受了鞭炮、二踢腳的考驗,此刻要是不人仰馬翻,那便是成了稀奇。

只是炮火和煙火有着本質的區別,隔着山谷,只看見對面砸出一個個彈坑,飛沙走石,滿目瘡痍。

一輪齊射,倒是把對面的碎石砸的更加稀碎。

「千里眼!」

有靈醒的行伍老兵,立刻叫伴當把自家寶貝的物事拿出來,單筒望遠鏡看的更加清晰真切,只看地上那些陷坑,還有碎石被蹂躪過的場面。這些個老兵臉色頓時微變,縱使玄甲在身,比這些碎石如何?

「陛、陛下……」

康德嘴唇哆嗦著,只覺得是不是有人要謀反,是不是當年洛陽宮的破事事發了。

然而李皇帝雖然神色驚訝,但還是很快恢復了狀態,壓制着情緒說道:「少待返轉,傳召江漢觀察使。」

「是!」

不是要治他的嘴,破事沒有事發,康德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忐忑不安起來。傳召張德?這是要幹什麼?要不要準備刀斧手?

康德在胡思亂想,送葬隊伍中的兩朝老臣何嘗不是在胡思亂行,他們並不知道李皇帝要召見張德。

但是「忠義社」中不少人卻是來了精神,更是有人小聲地喊道:「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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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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