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同樣水深

第1029章 同樣水深

「阿郎,這『機關幼兒園』怎地不讓去斥責一番?小郎在園裏受了欺負,聽說還遭了打,換作尋常人家,也要鬧上一鬧吧?」

「你懂甚麼?!」

李景仁喝了一聲,「你當武漢是廣州那等地界,是馮、冼兩家猖狂之所?」

二婚的李景仁娶了馮氏女,馮氏所齣兒子,如今也在「機關幼兒園」上學,前幾日挨了打,馮氏頓時不依不饒,若非親隨稟報的快,興許馮氏就打上門去。

還好沒發生,否則的話,李景仁殺人的心都有了。

且不說「機關幼兒園」現在的話事人身份特殊,就說整個武漢官場,直屬單位家的適齡幼兒,基本就是在這裏上學。學費是相當的不菲,只不過這筆學費,是府內直接掏了,只有直屬單位之外的子女,前來就學才要硬梆梆地討一大筆錢。

可即便如此,願意掏錢的也不在少數,排隊能排到後年去。有些鉅賈,更是把兒子先「過繼」到一個武漢小吏名下,然後一個人掏兩份錢,讓自己「兒子」和小吏親兒子,一起就學。

馮氏若是去鬧,得罪的可不是張德這麼簡單,而是整個武漢直屬單位的官吏。

在武漢哪怕是個小吏,雖然職權相對小一些,但因為業務多,反而影響力更大。一個兩個不怎麼看得出來,有個五六七八個,這股力量就不小了。

李景仁還要在武漢混呢,交州那裏更需要武漢的支持,他怎敢為了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去裝逼,而結果卻是肯定要得罪幾百個上千個官吏?

「阿郎這是說的甚麼話?我等貴種,難不成還怕了那貧賤之人?」

「貧賤之人?你要是真去鬧,信不信幾個小吏就壞了你馮氏幾十萬貫的灰糖生意?你當這裏是廣州?是你馮家『南霸天』的地盤?」

李景仁惱怒不已,更是惡狠狠道,「你若是惹惱了那幼兒園主事的,就是張操之都攔不住,你馮家等著分崩離析吧!」

「……」

馮氏一時愣住了,很顯然這裏面有忌諱,只是自己丈夫不能細說。

於是她有些忐忑地問道:「阿郎,莫非這幼兒園背後主事之人,跟天家有干係?」

「我不能和你說,你只需知曉,小兒玩鬧,打了就打了,能有甚事?但我今日跟你說了,張操之倒是不會說什麼,最多責怪兩句。但洛陽那裏,怕是不會放過我。」

「……」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馮氏縱使好奇,但更多的懼怕,她哪裏曉得看上去「光怪陸離」的「地上魔都」,其實水比廣州深得多呢?

「你有心琢磨兒子被打,倒不如想想,能不能弄個兄弟過來,也好在江西『湖南』做官,省得在廣州就是個米蟲,成日裏看馮氏主家臉色。」

「阿郎有門路?」

「門路一直都有,只是差事有個高低。張操之他老……咳嗯,老朋友在『湖南』主持工程,大的肥缺沒有,小的油水衙門,還是能鑽營一二。你那幾個兄弟,好歹也是能識文斷字,這些年也能寫寫算算,來武漢『湖南』歷練,履歷也要好看一些。將來去京城跑個下縣縣令,又有何難?」

「我這就寫信去廣州。」

「寫好了給我,這幾日正好有南昌的隊伍南下,到開春之後再來,也來得及。反正我們也不爭最肥的位子,和氣生財最好。」

「多謝阿郎關照我家兄弟。」

「在武漢莫要行使廣州習性,要多看多聽,唉……」

「記下了。」

忙着鑽營缺位的,也不只有李景仁一家。甚至不僅僅是武漢,連江淮、洛陽、長安,都有人打聽着消息。

「湖南土木大使」這個臨時差遣還是很搶眼的,陡然冒出來這麼個主持一方大工程的位子,還是房玄齡親自推動,裏面油水之多,比朝廷自己修什麼黃河大堤那是多多了。

這麼些年皇帝大興土木,工部、將作監等部門就顯得重要起來,但當今天下,若論營造法式,梁豐縣子張德,就是毫無爭議的天下第一。

在他這裏刷了政績、履歷,去別的地方就是「金牌認證」,說話也比那些個「祖傳X代」的「累世操持」之家強多了。

江漢觀察使在外的名聲,大約就是「管子」和「公輸子」合體,獨立於傳統學術圈之外的「學閥」。

而且張德也不是沒有人搖旗吶喊,虞氏子弟、陸氏門人、曹憲後輩還有當世「王學」領袖王孝通,論規模,不比孔穎達、褚遂良差。

只是雙方不在一個領域爭奪,更不在一個地區廝殺,也就相對的和平。

雖說老張本質上來說,就是偷雞摸狗「重起爐灶」,可孔穎達之流也沒轍不是?武漢有官做,有錢拿,傻子才一棵樹上弔死,科舉這麼多年,買醉的選人何曾少了?

這也是為什麼操持「工匠」賤業之輩,拿到武漢的「金牌認證」之後,也願意細心呵護這個招牌。實在是對中低層而言,如果連這點機會都不去呵護,那是真沒什麼出路,只配給洛陽當牛馬用。

「平之兄,這位就是三郎的四弟。」

老張給端木原介紹著程處寸,幾年一晃,程四郎變化也不小,沒有以前那麼活潑,更沉穩儒雅了一些,同他老子簡直風格迥異。

要麼程處寸像了他親媽,要麼老程被綠了,否則實在是不科學。

「原見過四公子。」

「不敢不敢,喚我四郎就好。」

程處寸連連還禮,他在民部「實習」,原本以為會被自己老子提拔一下,結果庶出的到底是庶出的,又有程處弼這個「妖孽」在,程家哪裏還需要再折騰更多的「蛋糕」,也就是放任他「自生自滅」。

年紀輕輕就被生活摩擦,又豈會甘心?

好在程處寸跟他三哥一直關係不錯,小時候「忠義社」中,也喜歡跟在張德和李震屁股後面胡混,去年程處弼跟他通信,知道他日子不好過,就琢磨著給他謀個前程。只是一直沒有太合適的,等到房玄齡開了大招,程處弼才向張德開了口。

「原就不客氣了,四郎,漣水和瀏陽水兩地,以我之見,不若選漣水的湘鄉。這『湘鄉油倉』做得好,得房相賞識,至多兩年,湘鄉縣令的位子,非你莫屬。」

很直白的開場,端木原說的程處寸一愣,都沒反應過來。

「他常年在洛陽,不習慣咱們這種。」

老張見狀,笑呵呵地跟端木原解釋。

「平之兄這般直白,讓人……讓人有些猝不及防。」程處寸有些尷尬,雖然小時候跟着張德、李震也很直截了當,可畢竟是幼時做派,哪裏想到三十而立的張德,居然還是這樣的行事作風。

一時間,程處寸心中暗道:莫非這就是所謂英雄不改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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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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