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因哀舊愛存死志

86.因哀舊愛存死志

聽了這番話,東日忍不住又吭吭的咳嗽了起來,待他咳完后,消瘦的臉上竟然多了一份妖異的紅色。

「莫管他們,他們愛打就打吧,約束咱們的門人,輕易不要和東海妖修發生衝突。若真有妖修殺上門來,就告訴他們看在烏眚大人的面子上,長生門不與他們為敵!若他們不願退去,那就打退他們!」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東日喘的越發厲害了,幾乎是上氣不接下氣了!

左昆趕緊過來,使勁給他捶後背,過了好久,才見他「呼」的一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然後他似乎被抽掉了渾身的力氣一樣,軟軟的倒了下來,幸好左昆在後面一把扶住了他,這才沒讓他摔到床上。

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平在床上,待挺直起身子后,左昆才震驚的發現,大師兄剛才還有些紅潤的臉上,此時就是白的象雪一樣,連一點點的血色都沒有了!而且在大師兄緊緊攥著的手帕上,掙扎露出的一角上,似乎有幾絲血跡!

「大師兄,你的病!」左昆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若非他還有些控制力,淚水都要流下來了。

他離開了不過幾天,大師兄的病,怎麼就嚴重成這樣了呢?

「大師兄……我去叫陳醫師,我去叫他來給你看看!」左昆哽咽著聲音,轉身欲走。

「回來!」虛弱的聲音,叫住了他。

左昆抬起手擦掉了眼角的淚,這才轉過身來望向病床上的東日:「大師兄,還有什麼事兒?」

說了這麼多的話,東日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好長時間才從喉嚨深處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來:「安排人……為西月……報仇!」

勉強說完這句話,他那烏黑的眼睛慢慢的閉上了,整個人似乎也沒有了生機一般。

左昆嚇傻了,他呆楞了好大一會兒,才反應了過來,然後猛的伸出胳膊,死命的搖晃東日:「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來人哪,來人哪!」

飛夜的表情很嚴肅,這是從他出生以來,他最為嚴肅的一次。

哪怕是兩萬年前大戰的時候,他都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如臨大敵過。

那個時候,敵我目標很明確,一碰到敵人,上去殺就行了,大不了流血,大不了受傷,大不了丟掉這條命,一向自視甚高的飛夜從未緊張害怕過,也從未將敵人看得過高過。

可這一次,他是真正的嚴肅了起來,這個摸不著看不到的敵人,竟然是他平生從未見過的類型,這由不得他不認真對待。

這個詭異的地下洞穴,沒有生命,沒有出口,只是空曠的漫無邊際,地上這些散落的白骨,不知從哪裏來,也不知道在此存在了多久。

沒有風,沒有聲音,沒有任何動靜,渾然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可偏偏,在這一片死寂中,身體卻不知所以的慢慢虛弱了下來。

待的時間越久,飛夜越能感覺到身體內力量的流失。

如果只是體內靈力的流失,飛夜倒也沒那麼嚴肅,因為他隨身帶有大量的靈石,足夠他用幾千年的了。

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飛夜竟然也感覺到了一絲疲倦。

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信號!

飛夜修為極為高深,再往前走一步,就可以飛升成仙了,到他這個程度,已經完全是不眠不休,不累不困,不吃不喝,什麼病痛睏倦,都已經不會再有了。

可偏偏,在此地,他感覺到了累,感覺到了困!

飛夜拿出一堆靈石,功法一催,那堆靈石的靈氣就湧入了身體,靈石成了一堆粉末。

將靈氣運往全身,按常理來說,有靈氣駐體,飛夜應該很快就精神飽滿起來,可在過了一刻鐘后,飛夜的臉色卻更加凝重了。

很糟糕,這絕對是一個糟糕透頂的信息!

而這,也恰恰暗合了飛夜的猜測——這個詭異的地方,不僅在悄無聲息的吸收著修士體內的靈氣,竟然也在緩慢的吸收著魂體的能量。

也就是說,這個破地方在吸收著一切「生機」,只要是能量,它都不會放過。

靈氣的流失,可以通過靈石來補充,可魂體能量的流失,又該用什麼來補充呢?

飛夜對魂體了解甚淺,所以,當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景時,由不得他不鄭重了。

北辰已經昏睡了許久,飛夜用肉眼都能清晰的看到,她的身體在慢慢變得乾枯,豐盈的身體一點點塌陷了下去,她的臉一點點乾癟了起來。

飛夜拿了丹藥喂她吃下,她的身體確實能恢復一些,但過不了多久,她的身體會再次乾枯起來,就象一具風乾了幾百年的屍體一樣。

這個詭異山洞對靈力的吸收,遠非北辰所能承受。

即便他一直喂丹藥維持着北辰身體的生機,他也不知道北辰的魂體能堅持多久。

在此時此刻,飛夜到有些慶幸此時出現在北辰身體里的是北辰而不是心兒了。

飛夜喜歡心兒,他不願心兒受到任何傷害!

形勢如此嚴峻,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不能再瞻前怕后了!

飛夜放出靈識,試圖用他龐大的靈識來看清這個山洞的地形,找到出口或破綻。

但——

他再一次失望了!

靈識甫一放出體外,立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無蹤了!

這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這個詭異的山洞,竟然連靈識都可以吸收!

飛夜這一次,是真正的苦笑了起來,他們似乎,陷入了絕境!

也不怕暴露了,也不計後果了,飛夜一邊喂北辰丹藥,一邊開始瘋狂的尋找這個洞穴的破綻或出口,趁現在他的魂體還保持着完全,他要不計後果的,全力以赴的,闖出這個絕境去!

長生門。

喂東日服罷葯,待東日睡過去以後,左昆向陳醫師使了個眼角,示意他出去談。

兩人來到東日院院外,在台階上並肩而立。

獵獵的山風從北邊吹來,一路草折樹搖的向南滾去,平白的給這山巒宮殿多添了幾分涼涼秋意。

左昆看着那惱人的秋風,嘆了口氣道:「陳醫師,我大師兄到底得的什麼病,怎麼會如何嚴重?」

陳醫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是一位醫藥雙修的修士,由於醫術高超,門內弟子有病都是找他醫治。

聽了左昆的問話,陳醫師不由也嘆了口氣道:「左長老,修士一般很少生病,特別是象掌門這樣元嬰期的修士,除了中毒或走火入魔外,更不可能會生病。」

這個問題,同是修士的左昆自然明白,可就是因為明白,才想不通大師兄為何會病的如此重!

「這個道理我懂,可大師兄這又是什麼情況?他這麼嚴重,總不會是中毒了吧?」

「自然不是!」陳醫師伸手捋了捋頜下的短須道:「掌門這病,是心病!」

好吧,這個答案,左昆早就知道了。

從東海回來后,大師兄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能煎熬成這樣,絕對和北辰師姐分不開關係。

只是左昆不明白,就算大師兄和北辰之間出了什麼問題,那個問題又怎麼會嚴重到讓大師兄心若死灰,以身來殞呢?

何況,北辰師姐並未死!

「心病?心病真有這麼難治嗎?」

左昆生平未識情滋味,根本不知道這病有何可怕之處。

陳醫師嘆了口氣道:「心病雖說難治,但喂幾粒丹藥下去,身體受到靈氣的滋養,是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可現在,掌門大人的身體竟然垮成這樣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左昆的心一下子就懸了起來,本能的,他覺得陳醫師後面的話絕不是好話。

果然,結果一如他所料,因為他聽到陳醫師說道:「這說明掌門他心有死志,那些吃下去的丹藥,他根本就沒有煉化,他這是自己在慢慢的自絕生機!」

大師兄心存死志?

有那麼一瞬間,左昆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知道大師兄和北辰師姐肯定是鬧出了不愉快,甚至他可以想像得到對二師兄一往情深的北辰師姐是如何拒絕大師兄的,可依大師兄那沉穩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因此而放棄生命,放棄整個長生門的!

難不成?

這裏面還有別的事情?

送走陳醫師,左昆又回了大師兄的房間。

東日仍在沉睡,可即便是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仍是皺的很緊,似乎在夢中經歷着什麼痛苦。

看着大師兄痛苦的樣子,左昆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大師兄不是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夥子,被女生拒絕了就如同灰暗了整個世界,一定是有別的事情,讓他感覺到了絕望,否則依大師兄的心性,是絕對不會將自己逼到這個份上的!

搬來一把椅子,左昆從被子中輕輕將大師兄的胳膊拽了出來,然後用自己的掌心,貼在了大師兄的手掌上,一股靈力如同涓涓細流一般,緩慢的流入了大師兄的體內。

情況,果然和陳醫師說的沒錯,服下去的那些丹藥,大師兄根本就沒有煉化,此時他的筋脈中,靈氣枯竭,半點生機與活力也沒有,左昆的靈力甫一進入,那些筋脈就如同乾旱許久的大地一樣,馬上就將他的靈力吸收一空了!

左昆控制着自己的靈力在大師兄體內遊走,靈力所過之處,無不是立刻被吞噬一空,好不容易控制着自己的靈力來到了大師兄的丹田處,果然,以前服食的丹藥,被靈力緊緊的包裹着,不知何時被大師兄送來了丹田。

左昆的眉頭皺了起來,情況真是如此,那大師兄,莫非真是存了死志嗎?

一邊催化著大師兄丹田內儲存的丹藥,左昆一邊琢磨起了大師兄的心事。

正當他想的出神的時候,忽見大師兄的臉竟然痛苦的扭曲了起來,身體也開始抽搐,他猛的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嘴裏卻壓抑的喊出來了一個名字:「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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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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