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5 章
「令師的盛情我心領了，但我不喜歡有毛的東西。」藍瑛帶着難得一見的嫌棄表情，緩緩地說。
那弟子啊了一聲，忙道：「這裏也有禿毛的貓……」
藍瑛面無表情道：「我也不喜歡吵鬧的。」
「這……這也有不會叫的！」
「……我也不喜歡喘氣的。」
「……」
那弟子像忽然啞巴了一樣，眨巴着眼睛看了眼前的大冰山許久，忽然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我們可以煉器，做……做一隻偃甲貓！」
「……多謝體諒，」藍瑛用冷淡的眼神看着地上一箱子活蹦亂跳的貓兒們，「但是，我不喜歡一切打擾我和愛妃兩個人過日子的東西，這樣說的話，足夠明確了嗎？」
弟子：「……是，是的！」
雖然藍瑛言辭上很禮貌，本意也並不是針對他，但那來送禮的弟子最後還是承受不住他的冰山氣場，搬著那一箱子貓，嚶嚶嚶哭着飛走了。
白如安全程趴在房樑上，一開始是傻眼的，後來是爆笑的，再後來反應過來以後，是有點蒙圈的：什麼！這貨不是貓奴嗎？還是說，只對着一隻特定的貓有奴性？
小豹崽子將軍叼着他的耳朵嗷嗷嗷地叫，才把白如安給叫醒過來。
白如安兩爪把將軍給按了下去，認真地對他說：「叫什麼叫，你也是屬於『打擾兩個人過日子的東西』當中的一員，懂了沒？」
將軍：「嗷嗷嗷——」
小豹崽子身上的毛已經開始有豹子專屬的漂亮斑點了，再養著肯定瞞不下去，仙山上有野貓還不算什麼，但是豹子肯定不太對……
白如安若有所思，逮著小豹子揉了半天。
可把將軍急得，怎麼打滾都逃不出魔掌，最後祭出從白如安手裏學的的最後一招：「喵嗚……嗷嗚……」
——開始求饒了。
白如安憤怒地咬住他的耳朵：「你不是貓！不是貓！不要跟我學這個！要有點豹子的尊嚴啊小混蛋！」
之後的某天晚上，溜下明微派的十二主峰時，白如安把將軍給帶上了。
在白如安能夠在女弟子們的默許下自由上下山時，他已和外面的妖族搭上了線……鑒於他有個老爹是妖族一位首領的關係，白如安雖然在妖怪當中很是年幼，但還是頗有地位的。
就和曾經的遊戲路線一樣，外面的妖族也一直尋找著機會救出被困在牢裏的族人，就算一出來就得承受遲來的天劫的一樣。
有很多妖物是非常重視家族關係的，這一點就比如對配偶忠貞不二的狼妖、比如會奉養父母直到老死的鹿妖，似乎都繼承了一部分動物的天性。
白如安將小豹崽子放回給它的一位血親，對方給小豹子起了個好名字，還表示一定要救出他還困在牢裏的母親。
白如安還帶來了十二主峰上的地圖和護山大陣的全貌，甚至還包括明微派中修士們的大致實力，因為貢獻卓越，所以直接坐在了舉足輕重的位置上——嗯，一頭鬼面犀渠頭頂的大角上。
當大白貓站在那上面俯瞰下來的時候，只見底下群妖聳動，到處揮舞著貓尾巴狗尾巴魚尾巴鳥翅膀，簡直群魔亂舞、光怪陸離。
「咳咳。」白如安清了清嗓子，想了半晌后終於打好了腹稿，開始進行他的演說，「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今天我站在這裏，是想和你們聊聊關於生命、關於自由、關於刑法和普世價值觀。」
「……」
底下鴉雀無聲。
白如安蹲坐在大角上，因為逆着光而顯得異常偉岸，又白又軟的貓臉上浮現出神聖的表情：「首先我要引用一下芮葉前輩的話。他說，如果有機會的話，他要打造一座專門關人的大牢，然後看見人類就抓，就說是為了防止他們變成魔修害人——」
底下群情激奮，妖怪們發出一陣「嗷嗷嗷」「嗚嗚嗚嗚」「嘎嘎嘎嘎」的怪叫。
一隻鸚鵡飛在天上大喊：「說得好！說得妙！說的呱呱叫！」
青蛙妖馬上叫道：「呱呱呱！」
白如安志得意滿地揮舞著貓爪：「同志們冷靜一下，我這就切入正題啦！芮葉前輩的這個觀點是片面的、不夠深刻噠——」
底下依然在狂轟濫炸一般的吼叫，把白如安的聲音完全淹沒了。
白如安：「喵！等等喵！我的演講才剛剛開始啊喵——」
他坐着的這隻大妖怪犀渠也抬起頭，跟着妖怪們吼道：「說得好！造地牢！關人類！關人類！」
白如安喵地慘叫一聲，艱難地掛在大角上。
妖怪們簇擁着他一路狂歌猛進，剎那間孔雀齊鳴、鐵樹開花，貓妖他爹站在高處振臂一呼：「攻打明微山門！」
立刻從者雲集：「攻打明微山門！」
「活捉所有人類！」
「活捉所有人類！」
「小黑屋了他們！」
「小黑屋了他們！」
白如安：「………………」
可憐的貓妖被掛在大角上，被眾星拱月似的推上了寶座，茫然地大喊：「等等，剛才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啊！！！」
妖怪們聚集在一處，嘰嘰咕咕地商量了一通總攻大計，就將白如安放了下來。
首領鄭重地把裏應外合的任務交到了白如安的手上：「什麼時候時機合適了，你就點燃這支煙花，十八路大妖將會立刻攻上山門！」
白如安慘叫道：「結果什麼都沒商量出來啊！連攻擊的時間都要我來看嗎？」
「誰讓你是我的兒子呢？」獅虎獸滄桑地拍了拍白如安的肩膀，「愛妃啊，好好努力吧，這就是身為大妖所不可避免的重任啊。」
白如安心想：先不說你一隻獅虎獸怎麼生出來一個貓妖的問題……為什麼連你也喊我「愛妃」啊！這個世界我還沒正式地被稱呼過一次「白如安」啊！
如此這般，耽誤了大半天的功夫之後。
寂寞如雪的白如安又蹣跚回到了明微的山門，想將那支象著着復仇時刻到來的煙花給掩埋在奕劍峰的石碑下。
結果剛進門一抬頭，白如安見到有兩名弟子站在自己面前，二話不說，手捏著劍訣。
立刻有兩柄飛劍裹挾著風雷之聲飛向白如安眼前！
白如安甚至來不及感到驚慌失措，就已經本能地向旁邊跳躍。
那兩柄飛劍攻擊落了個空，仍然將地上石板打出兩個大坑……他們是認真想取白如安的貓命！
此時貓妖靈敏柔軟的身段成為了他保命的唯一因素，白如安迅捷地躲避著來人的攻擊。這時只聽見兩人掐了個不知什麼訣，一團大火向著白如安所過之處不斷蔓延。
白如安根本沒來得及想明白這是怎麼個回事，被攆得上躥下跳，完全措手不及，就被另一名弟子的飛劍給擊中了。
只聽噹啷一聲脆響，白如安脖子上掛着的鈴鐺主動冒出光，擋住了這一擊。
白如安整隻貓也被衝擊力擊飛出去，嗖一下鑽入了草叢當中，不見了蹤影。
那兩人還是心有不甘，一路搜尋白如安的蹤影。
白如安貓著身體在草叢中小心地躲避，貓科動物潛行的天賦能力幫助他無聲無息地躥走。
——那兩個是誰？看衣服還是奕劍峰上的弟子，為什麼要追殺我？
白如安內心快速地思索，一邊奔上了小路，向著山頂處行去。
他在半山腰的門柱前停住，見到計慕白在那裏掃地，正巧堵住了結界可供貓妖進出的入口。
計慕白也看見了白如安的身影，驚喜道：「哎，愛妃！你怎麼從山下過來，是又出去玩啦？」
白如安邁著小步子噠噠噠繞着他轉了一圈，蹭着他的腿繼續往上走。
熟料計慕白趁他不備，拎着他脖子上的項圈，將整個貓都提了起來，抱進懷裏道：「峰主正在找你呢，可不能到處亂跑了，我領你上去好了。」
白如安喵喵喵掙動了一會兒，未果，被他按在懷裏走了一路。
計慕白漸漸越走越偏，距離目的地越來越遠，反去了山頂另一個角落，白如安心知不對，卻被他以一把小匕首抵在心口處，動彈不得。
白如安：「……」
計慕白臉上猶帶着天真清朗的神色，手上微微使勁，將那匕首尖刺進了貓身：「妖、妖物……我不會再讓你去迷惑峰主了。」
白如安心想：一個兩個，都當我是禍國妖妃嗎？！……等下，也沒錯哦，我是準備裏應外合禍國殃民……不是，帶着妖族來反攻仙門。
「你身上帶着妖氣，是剛和妖物聯絡過？」計慕白攥着他的小命，厭惡地說，「仗着峰主的寵愛，你把我偌大仙門當作什麼了？不過是一隻……薄有姿色的貓妖！」
白如安被他逼着縮起了身子，貓眼收縮成了一道細線，此刻倒是不那麼慌張，開口第一次與這個傢伙對話：「你又把修道這件事當成什麼了，少年？你不過是一個薄有資質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