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送你個孩子
顧盼點點頭表示贊同：「有些時候我也覺得可惜的，不過......」她話鋒一轉：「若是遇到現在這種境地，倒又不可惜了。若他是那種曉得變通的伶俐之人，只怕早就捨棄我了。」
慎王嘆道：「這麼說來，倒是我想錯了，弟妹的選擇果然沒錯。」
兩人扯了半天，還是沒有說上正題，顧盼倒是不急，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屋子裏又沉寂了會，慎王又開口了：「我會放你們走。」
顧盼「哦」了一聲，等着他的下文。
慎王道：「你怎麼不覺得驚訝？」
顧盼這時才擠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接着表示：「我驚訝了。」
慎王哈哈大笑。
顧盼道：「既然是談判，總要相互給點好處的，你既然給了我們好處，那麼你想要什麼？」
慎王撫掌讚歎：「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他略略沉吟：「我放你們走，不過，你們走的時候，要幫我帶一個人出去。」
這時顧盼終於有點小小的驚訝了：「帶人？」
慎王點點頭：「沒錯，帶個人！」他看起來下了很大決心的表情。
顧盼道：「什麼人？」
慎王略略沉吟了片刻，道：「我的王妃，半月前早產，誕下了一子。」
顧盼疑惑：「帶他們母子走？」
慎王搖頭：「母親走不了，也不能走。」他直直得看着顧盼：「你必須帶我的兒子走。」
這回顧盼是結結實實吃了一驚：「小孩子？早產的孩子？和我們一起顛簸？」
慎王道：「這孩子早產兩個月。出生的時候差點以為他挺不過來。有高人替他看相，說他雖然身體孱弱，但壽命之長，不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所以，他將來必定是個有福之人。」
顧盼心裏嘀咕，這孩子一出生，就要遇上戰事，而且很有可能是滅頂之災，這也算是有福之人？
慎王又道：「這裏形勢危急，我想拜託你們帶他出去。」
顧盼點點頭：「好！我們一定替你帶出去！」她頓了頓：「然後。帶到哪裏去？」
慎王的目光落到她隆起的腹部上。不容置疑道：「你是母親！」
顧盼大驚：「你的意思，是說從此託付於我？」
慎王道：「沒錯，請你當他的母親，撫養他長大。」
顧盼還沒從這震驚里緩過來：「這怎麼成？」
慎王笑了笑：「你原本就快要做母親了。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個好母親。」
顧盼愣住了。良久，才回過神來：「你是想要替自己留下一條根？」
慎王道：「是！既然我的命運已經註定，我總想留條血脈下來。」他目光咄咄：「我放你們生路。你們得到三條命，而我要的，只是讓你幫我撫養一個孩子，這樣的買賣，你們只賺不賠，難道還需要考慮么？」
顧盼苦笑：「聽起來這買賣我們是賺了。」
慎王笑道：「你還多一個孩子，是大賺。」
顧盼道：「可是我怎麼同方蕭說？撫養逆臣的血脈，你覺得他能接受？」
慎王道：「你們若是能走，必定不會再去京城。既然隱匿於市，孩子不過就是個孩子而已，哪來的什麼逆臣不逆臣？而且，這是他的侄子，身上也留着他的血脈。」
顧盼冷笑：「所謂的皇家血脈值幾個錢？」親兄弟都能自相殘殺，何況叔侄？
慎王道：「你們出去了，就跟皇家沒半點兒關係了。不過，這事若是託付別人，我還不放心，若是弟妹......」他落在顧盼身上的目光很堅定：「雖然我和你沒見過幾面，不過，我卻是極相信你的。」
顧盼還是苦笑：「難道這條件我也只能答應了？」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不過，有些事，我也無需瞞你。」慎王微笑：「這城，若是守不住，除了這孩子，我全老老小，自然同這城共亡。所以這秘密，不會再沒人知曉。既然留下了血脈，我再無後顧之憂，放手一搏。若是老天肯眷顧我，讓我能以少勝多，日後坐上皇位，這孩子自然是要問你要回的。但是這撫育之情，我是永不會忘的。」
這人，還在做夢能翻身，顧盼搖著頭嘆氣。
慎王似乎她在想什麼，又道：「這並非我在做夢，只不過是把所有的利弊都攤開在你面前，讓你仔細權衡。」
顧盼想了一會，終於點頭：「好！就依你！」
慎王笑了：「這般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我知道你會答應的。」
顧盼嘆氣：「可是這是個燙手山芋。」她還要去說服方蕭。先不說這孩子，只就他們一起跑路這件事，也要費許多口舌吧。
慎王道：「三弟確實有些迂腐，不過這不是難事。」他朝她眨眨眼睛：「我已經替你想好辦法了。」
兩個男人等了許久，顧盼終於回來了。
方蕭一臉焦急：「怎麼那麼久？說了什麼？」
顧盼道：「說來話長，不過達成共識了。」她手裏拿着葯：「你快先服解藥，先運功解毒，等毒性解了，我再詳細說給你聽。」
她神色恬淡，他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伸手取了葯過來，放在嘴裏。
她微笑着看着他：「一切都會好的，我們一起走。」
他的神色又糾結起來，只不過片刻之間，這糾結的神色就變成了驚訝：「你......你給我吃的什......？」「么」字還沒出口，他的身子就倒了下來。
關星痕一把接住他：「這是什麼葯？」
顧盼緩緩道：「替他做決定的葯。」
慎王慢慢走了進來：「他這般糾結，不肯下決定，只有我們替他做決定了。」
關星痕聽到「我們」這詞很不滿意，他很不願意和這人關聯在一起：「誰和你是我們？」
慎王不以為意，對着顧盼道：「我都準備好了，你們即刻可以出發。」
顧盼點了點頭。
慎王拍了拍手，黑暗裏，又有兩條人影走了進來。
一人身子極高極壯，是個男人。另一個矮了許多，身材豐腴，懷裏抱着一個孩子。
慎王道：「這是奶媽，那個漢子，這一路上可以替你們照顧三弟。」
兩個人過來行禮，顧盼看了看那奶媽手裏的孩子。這孩子本來正熟睡着，眉頭微微有些蹙著，這時彷彿知道了什麼似的，突然醒來，小嘴一張，就要啼哭起來。
那奶媽立刻「噢噢」得哄著，這孩子才安定下來。
不過那奶媽發聲很是奇怪，顧盼不由得朝她看去。只見她微微張著的嘴，裏面竟然是空空蕩蕩的。
這人竟然沒舌頭，顧盼詫異的目光又朝那個高大的漢子看去，最後落在慎王身上。
慎王道：「這可不是我逼的，我總是有幾個死士是願意為我效命的。他們為了表示自己絕不會吐露秘密的決心，所以斷了自己的舌頭。」
顧盼皺眉，這傷可不像是剛添的：「原來你早就有準備了。」
慎王微笑：「是，只不過現在，找到更好的照顧他的人了。」
顧盼嘆氣：「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們就都著了你的道了？」
慎王哈哈一笑：「我沒那麼高明。」他問道：「你說你有路線，準備怎麼走？」
顧盼道：「既然我們都是已經死了的人，自然不能走大道。」她看了看關星痕：「走老路？」
關星痕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細節，但這麼聽着他們的對話，也是能猜出七七八八的，立刻道：「好！」
慎王的臉上這時起了一絲不舍之色，道：「我再抱抱他。」
他從奶媽手裏接過孩子，端詳了許久，最後在他臉蛋上蹭了蹭，然後朝顧盼遞過去：「交給你了。」
顧盼的手有些顫抖，接過這孩子，輕輕抱在懷裏。
這孩子被這麼一折騰，又醒了過來。這回倒是沒有哭，只睜著雙眼，眨也不眨得看着顧盼，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慎王又微笑起來道：「看，他喜歡你。這孩子交給你，我放心。有你這麼有趣的母親，就算他將來只能過着平凡的日子，這日子，也必定是精彩的。」他笑着嘆息：「可惜，我可能看不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