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千辛萬苦地找到了倪貝貝,她卻直接問他:「水晶?不是跟你在一起嗎?我好久沒有見過她了。」

去公司,櫃枱小姐一直反覆地說着:「不好意思,姚小姐今天沒有進公司。」

怎麼會這個樣子!他懊惱地捶著車蓋,恨不得殺了自己,他一直跟自己說,要忍住脾氣,不要再跟她吵架,可是為什麼總是被她一激就爆發?而她,性格那麼剛烈,又那麼倔強,他們再這樣下去,只會毀了彼此。

第三天了,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以前再怎麼吵架,她都不會消失不見;姚水晶是個很理智的女生,她做不來離家出走那一套,也不屑去做,那麼,她會不會是出了事?她受傷了?弄傷了自己?

越想,他的心就越慌亂。

「阿航。」錢芸心遠遠地看見夏遠航趴在車子上面,擔心地立刻跑過來,「天哪,你的手流血了,出了什麼事?」她伸手,想要拉過他的手,可是夏遠航卻一臉冷漠地甩開。

「阿航,究竟怎麼了?這幾天你沒有去車行,打你電話又不接,爸爸和我都很擔心你。」

所以她今天特地到他家來找他,卻看見他在樓下,他這個樣子,與當年出事時一模一樣,她真的害怕。

「你有沒有看到她?」他喃喃地低語,無限痛苦。

「誰?」

「水晶,我的妻子。」

「沒有。」錢芸心臉色暗了一下,卻很快恢復正常,「她不見了嗎?你這幾天是不是都在找她?」看他那憔悴的樣子,她的心都痛了,「阿航,讓我為你包紮好不好?你的手再不處理,會壞掉的。」看他手背上青青紅紅的傷口,還在繼續流血,新傷、舊傷,很明顯他都不去理會,他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

她本來以為,他結婚了,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就算她的心會失落,但只要他開心,她也會跟着高興,但她沒有想到,他的婚姻是這個樣子的。

他們結婚還不到兩個月啊!阿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淡,這哪裏是一個沉浸在愛情里的人會有的表情?姚水晶,她到底在做些什麼?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阿航?

夏遠航沒有理會她的關心,轉動機車鑰匙,他要再去找她,只要沒有看到她,他永遠都不會心安。

「阿航,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還可以騎車?會出事的。」錢芸心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

「讓開。」他冷冷地瞪她。

「不行。」一向溫柔的少女難得地固執起來,「你需要去醫院,然後再好好地休息。」

「數三聲就放手。」

「不要!除非你今天從我身上輾過去,否則我絕不放手。」

她以為他不敢?沒有姚水晶在身邊,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催動油門,打算直接啟動,他們的僵局,被一輛由遠而近的跑車給打破了。

那緩緩降下來的車窗,裏面坐着的人,不是姚水晶,又是誰?

她就靜靜地坐在那裏,望着錢芸心拉着他的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花。

「水晶。」夏遠航看見自己日夜尋找的人出現在眼前,像是不相信般地睜大眼睛,卻在下一秒,看見從駕駛座出來的男人而危險地輕眯。

那是一個長得很野、很狂的男子,渾身上下散發着不羈的氣息,他斜斜地向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唇邊意味深長的笑,來到姚水晶的車門邊,打開,伸手給她。

夏遠航看見姚水晶的手掌放入那人的掌心時,腦里的血管「啪」地一下爆裂開來,他跨下車子,大步地朝他們走過去。

「小心一點。」那人扶着她下車,可是手掌卻不老實地放在她的腰間:那是獨屬於他的地方!

夏遠航走過去,連一句話都懶得說,直接就出手了,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手臂被姚水晶給攔了下來,「住手!」

「姚水晶,你走開!」

「應該走開的人是你,夏遠航,我跟你,早就已經無話可說。」

「好了、好了,晶,你還是小心自己的身體。」

男人含笑的臉,在夏遠航的眼裏看起來格外地可惡,「你消失了整整三天,就是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當然……」

「是。」姚水晶冷冷的話語,截斷了男人未竟的話,命令他:「你先走。」

「不過……」

「我說,你先走。」她平靜地說道,語氣堅決。

「好吧、好吧,壞脾氣的傢伙。」他聳了聳肩,拉開車門進去,啟動之後,探頭到車窗邊,「別忘了晚上的宴會,啊,記得要戴我上次送你的手鏈喔!」

頂級的跑車,啟動到加速,只需要幾秒鐘,很快就消失在眾人的眼裏。

「他已經走了,你可以鬆手了嗎?」夏遠航冷笑着,他怎麼樣都沒有想到,為了維護另外一個男人,姚水晶會那樣抓着他的手,用盡全力;而他,更是沒用,竟然捨不得傷她,而不敢用力地甩開她的手。

夏遠航,你還可以再丟臉一點。

這次她倒是很快就鬆開他的手,彷彿他的手沾著細菌一般,然後,目不斜視地從他的身邊走過去,在經過錢芸心身邊時,更是連眼角都懶得掃。

她不可以再生氣,要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

回到那個被她狠狠砸碎的房間,一切都還像她離開時的樣子,滿地的碎片,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

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進房,拉開衣櫃,找尋着晚宴要穿的禮服。

「姚水晶,你沒有話要對我說?」他跟進來,望着那清麗的身影,恨得咬牙。

「何必說?」回來看見的那一幕,她的心又泛起那種瘋狂的疼痛,想要毀掉一切的衝動,她不可以再一次嘗試,失控一次,已經夠了。

「整整三天不見,你連一句話都沒有?」他不知道她可恨起來居然是這般可惡,看着那無所謂的眉眼,他現在都已經有些恨她了。

「我的事情,你管不著。」

「你讓我像個傻瓜似的,到處去找你,可是你居然說,我管不著。」他脫下外套,狠狠地砸到地上,「你看我管不管得着!」將她抓過來,重重地親,他想掐死她,就這樣一把掐死在他的懷裏,讓她哪裏也去不了、讓她不要再這樣折磨着他;可是,他捨不得,他該死的就是捨不得,只好吻她,拚命地吻。

姚水晶像是被激怒了一樣,用力地掙扎,咬他的唇、捶着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皮膚之中,可是,他不放開她,他就是那樣狠狠地吻着她,帶着血、帶着傷,怎麼都不想要放開她。

他們的嘴唇都破掉了,鮮血的滋味在彼此的唇間泛開,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瘋狂地抵抗他;最終,他放開她時,他們都是氣喘吁吁,像兩頭受傷的野獸般,瞪着對方。

「夏遠航,不要讓我恨你。」

一句話,徹底地打擊了他,原來他所做的一切,居然讓她恨,他們,到底是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姚水晶見他不發一語,乾脆也不找禮服了,反正,只要有錢,哪裏都有全身的禮服;她走到化妝台前,拉開抽屜,拿出一隻小巧的珠寶盒子。

盒身上燙著的品牌,刺痛了他的眼。

伸手,解開一直扣在她手腕上的那串水晶手鏈,「啪嗒」一聲,鏈子掉落在桌面上,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喜歡嗎?

喜歡。

那就戴着吧。

我永遠都不拿下來,好不好?

以後有更好的,也不拿掉嗎?

再好的,也比不上它。

那串閃耀著名貴光芒的鑽石手鏈扣上她的手腕,映得她的肌膚晶瑩如玉,原來,她的世界就是如此,昂貴的珠寶、華麗的禮服,他卻以為,跟她吃一碗他煮的面,就是幸福;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詞,叫作「不配」,他一直學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多麼傻的自己。

望着那串紫,你烙鐵一樣,在他心裏反覆地燙著、刺著,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衝過去,一把抓起桌上那串水晶手鏈,從打開的窗戶用力地扔出去。

姚水晶的指甲狠狠地戳進自己的掌心,那種刺痛,讓她可以保持冷靜,腹部的痛越來越明顯,但她選擇忽略,她不要在他的面前示弱,絕對不要!

轉身,往外走,這裏面太壓抑,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姚水晶。」

拉開大門的手,頓了一下。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她冷笑着,「因為,我們不適合。」他們的性格都太強了,而她,根本就不適合家庭,一直到今天,她才認清這一點,「從最開始,就錯了。」

他們不應該相識、不應該相戀,更不應該結婚,錯了、錯了,什麼都錯了。

「可是我們已經結婚了。」

「……」

「孩子呢?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也許,這個孩子根本就不應該存在。」他們兩個生下來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性格?孩子的人生,會不會過得很辛苦?

「你說什麼?」他握住她的肩膀,轉過她來,「再說一次。」

「我說,孩子根本就不應該……」

「住口!住口!」他厲聲說道:「別再逼我,姚水晶,如果我失控,不知道會怎麼樣。」像是怕自己會傷害她般,他猛地鬆開她,拉開大門往外走。

再一次,他先走了。

她似乎總是要將他逼走了,才會甘心,可是她的心,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痛?如果可以不愛,倒真的是幸福,她這樣的人,原本就不應該戀愛,傷人又傷己。

只是那麼小的一件事情,她卻恨不得要毀掉全世界,明知道,他對那個女孩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她卻受不了他看別的女人一眼,只是那樣,她就想要發瘋,她想殺了他,真的殺了他,那樣,他就永遠都留在她的身邊了,愛之欲死,這樣的感情,實在太可怕了;她想要讓自己冷靜一點,生平第一次懦弱地逃離,去到台南,想通過拚命的工作來忘記那場爭吵,可是還是不行,哪怕巧遇了厲爾卓,都不能讓她開心一點。

她的腦子裏、心裏,都是那天他與錢芸心說話的畫面,每想一次,她就有殺人的衝動。

原來她骨子裏,是這樣地偏執、這樣地傷人。

原來,他們真的不適合。

腹部的痛,越來越明顯,一點一點,灼熱的液體涌了出來,她低頭,看見鮮紅的血往下流淌。

「拜託,不要。」她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一樣,哽咽著,拚命抱着自己的腹部,像是想要挽留什麼,「寶寶,不要生氣,媽媽只是說氣話,你不要走,千萬不要。」她的手機,手機在哪裏?啊!看到了,在那裏,在裏面的房間。

一步步往放在桌面的手機移去,可是走沒有幾步,她的身子就軟軟地倒下去,血,越流越多,越淌越快,這次,是不是真的來不及了?

最終,她還是什麼都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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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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