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顧葉宸接到邰翎電話時，喬芷正在洗手間里吐得天昏地暗。

「喂，顧，顧，顧葉宸，陪，出來陪，陪本少，少爺，喝，喝酒...」

聽着邰翎醉醺醺的話，顧葉宸本來就難看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眉頭緊緊蹙著，「你怎了了？」

「嘔...」喬芷捂著胸口乾嘔著，肚子裏已經沒有什麼東西了。

顧葉宸一邊輕拍著喬芷的背，一邊還得應付著邰翎的胡言亂語，「你在哪呢？」

「老，老地方，我等，等你...」

「嘟嘟嘟...」聽着電話里傳來的忙音，顧葉宸沒好氣的將手機收了起來，將一杯溫水遞給喬芷，臉上帶着心疼，「怎麼吐得這麼厲害，這都好幾天了，我約了秦大夫，咱們明天去做個檢查！」

喬芷渾身的力氣彷彿都卸了，卻還是強打精神安慰他，「沒事兒，這都是懷孕的必經步驟，不用大驚小怪！」

顧葉宸將她抱出洗手間，將她輕輕安置在床上，用枕頭墊在她腰間，把被子給她蓋上，「你今天又沒大吃東西，有沒有想吃的？」

喬芷搖搖頭，「你先別管我了，邰翎過來電話怎麼說？我給葉青打電話還是關機，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聽邰翎的聲音，怕是喝多了，我得過去一趟，你自己行不行？」

喬芷一天邰翎喝多了，忙推他，「那你快去吧，別讓他一個人再出什麼事兒，我在家裏不會有事兒的，你不用擔心。」

「那，你如果想吃什麼了，就給我打電話，聽見了沒？」顧葉宸叮囑。

「恩，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喬芷乖乖的點頭。

顧父顧母帶着往朋友家做客去了，顧葉宸走了，家裏就只剩下喬芷和言沐還有王媽三個人，言沐在自己屋裏做功課，喬芷剛吐完，也有些倦怠的半靠在床頭上閉目養神。

『扣，扣』卧室門被敲響，喬芷睜開眼睛，以為是王媽上來送吃的，「請進！」

門被輕輕推開，許亞菲走了進來，端著一杯熱牛奶，「我剛回來，看到王媽要過來送牛奶，便順路給你端過來了。」

喬芷忙坐直身體接過她手中的牛奶，「謝謝你！」

許亞菲搖搖頭，「不用客氣，你怎麼樣，身體舒服一些了嗎？」

喬芷點點頭，「還好，吐著吐著也就習慣了！」

許亞菲在床邊坐了下來，臉上帶着一抹柔和的笑容，「懷孕很辛苦吧？你這幾天看起來很難受。」

喬芷無奈的撫了撫小腹，笑笑，「是有些折騰人，不過也還好，畢竟心裏是開心的。」

許亞菲看她幸福洋溢的模樣，有些失落，她肚子裏懷的是她最愛的男人的孩子，想到這些，心裏那些纏纏繞繞的不甘再也掩藏不住，破土而出。

「喬芷...」許亞菲輕輕喚道。

「嗯？」喬芷正對着那杯牛奶皺眉頭，她實在是喝不下去，可是想到孩子還需要營養，她就又想硬著頭皮灌下去。

許亞菲盡量讓自己保持着平靜，看起來不過閑話家常，「喬芷，你覺得你過得幸福嗎？」

喬芷一愣抬眸看她，「什麼？」

許亞菲搭在床邊的手有些握緊，心咚咚的跳了兩下，看向喬芷的眼睛卻依然帶着笑意，「我只是覺得你很幸福，我從來沒見過葉宸哥哥對一個女人這麼好過。」

喬芷看着她，聽不出她語氣里的善惡，只是直覺的她並非真誠，所以只淡淡一笑，「是嗎？」

許亞菲不知是沒有聽出喬芷的敷衍還是故意忽視，「是啊，你以前受了那麼多的苦，顧家欠了你這麼多，葉宸哥哥是個重感情的人，自然是要對你好的。」

喬芷不是傻的，自然聽出了許亞菲話里話外的意思，有些人說話刺耳也許是不經意的，但這般明顯的挑撥的話語，若說不是故意，她倒是有些不信了。

不管是故意也好，無意也罷，喬芷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她多說，她與顧葉宸的事情，並不想拿出來跟旁人討論。

「也許吧！」喬芷輕描淡寫，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已經有些涼了，不由一陣作嘔。

許亞菲見她並不正面回她的問題，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喬芷，你覺得葉宸哥哥愛你嗎？」許亞菲眼睛直視着喬芷，眼神灼灼。

喬芷沒有想到許亞菲竟然會問如此直白的問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裏浮起一抹不耐，她本不是個善於與旁人交往過多的人，與許亞菲也並不是很相熟，況且許亞菲還是一個對顧葉宸有着感情的女人，只是許亞菲並沒有做什麼過火的事情，又有顧家與許家的交情在，喬芷並不介意與她更處一個屋檐之下，可是她如此咄咄逼人，便讓她有些厭煩了，更何況她現在的身體極度不舒服，身上彷彿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許小姐...」喬芷的話語已經帶上了一抹冷然，「我與葉宸的事情是我們夫妻的事情，我想我沒必要跟許小姐交代。」

許亞菲本以為喬芷是個溫溫柔柔的性子，卻不曾想到她竟是個如此不留情面的人。

沉默一會兒，許亞菲握緊了雙手，聲音帶着些顫抖的尖銳，「喬芷，我想葉宸哥哥從來沒對你說過他愛你吧？」賭一把吧，以她對顧葉宸的了解，他這般高傲寡言之人，即便是愛了，也絕不會輕易說出口的，可是，她更相信顧葉宸是不會愛上喬芷的，他那樣一個清冷的人，向來對女人不屑一顧的人，若不是因為喬家的恩情，他怎麼會喜歡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呢？

果不其然，喬芷的身軀微微震了震，握著杯子的手倏地收緊，愛？好像是不曾說過。

「喬芷，我愛了葉宸哥哥十幾年，我知道他不愛我，我也不想再奢求，可是，他有權利追求他自己的幸福，我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我想讓他幸福。」許亞菲越說越激動，「我不想他因為上一輩的恩情將自己的下半輩子都陷在一個讓他不快樂的婚姻裏面，喬芷，一個男人從來都沒有說過愛你，這樣的婚姻你還想要嗎？」她已經沒有時間了，喬芷懷孕了，她不想傷害喬芷，只想讓喬芷能夠自己退出，她知道她很壞，可是，那是她傾心愛慕了十幾年的男人啊。

喬芷的小手緊緊握著杯壁，小臉上有些蒼白，不知道是因為身體的不舒服，還是心裏的翻江倒海，愛？什麼樣子才是愛？說出口的『我愛你』便是愛嗎？

彷彿過了很久，也彷彿只是一瞬間，喬芷抬頭看向臉上隱隱含着期待的許亞菲，微微一笑，話語平和，「許小姐，怕是不能讓你如願了，什麼愛不愛的，我從來也不想聽，也從來都不信，一句『我愛你』在我心裏都比不上替我端一杯水來的實際，我不是什麼風花雪月之人，我想要的只是實實在在能夠抓在手裏的。」

喬芷看着許亞菲漸變的臉色，頓了頓，才又道，「我與葉宸的結合起初確實是因為一些恩情，親情的原因，可是我也不會因為這些個原因就抹滅了葉宸待我的一片心，如果因為你寥寥幾句，我就亂了心緒，去懷疑他，去質問他，與他鬧，與他吵，我想他真是被蒙蔽了心智才會娶了一個這樣的妻子。」

「不管你信不信，愛情什麼的在我與葉宸之間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有些東西遠遠凌駕於它之上！」喬芷淡然微笑。

許亞菲有些不可置信，卻又不甘心，眼神有些凌厲，「你說的這些都是你自己的理解，你就不怕有一天他恨你，恨你用道德束縛了他？」

喬芷看着許亞菲，眼眸溫和淡然，「許小姐，其實我能說出以上的一番話，只是因為，我很確定顧葉宸他愛我，很愛，很愛！」他的疼惜，他的包容，他的寵溺，他的柔情，一切的一切，不是愛又是什麼？她從來不相信那些華麗如罌粟的辭藻，卻始終相信着她內心深處所體會到的讓人幸福的溫暖。

輕飄飄的話落在許亞菲耳中，彷彿陣風打了個旋便飄走了，卻又不停地迴響在耳廓里，擲地有聲，讓她的心止不住的顫動，煩亂的心緒擾亂了她的思考，喬芷的堅決，自信，是她從來沒有想到的，她以為她會大受打擊，會哭哭啼啼，顧葉宸最討厭的便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人，可是為什麼喬芷恰恰不是一個這樣的女人呢？

喬芷見她有些怔愣，無奈的嘆了口氣，翻身下床，腿着地的那一瞬間，腹中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呻-吟出聲。

許亞菲忙看她，見喬芷跪倒在地板上，臉色蒼白如紙，許亞菲臉色也有些難看，「你，你怎麼了？」

「我，我肚子好痛...」喬芷抓着桌角想站起來，卻掃到了桌上的杯子，杯子掉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奶白色的液體灑了一地。

許亞菲慌了神，忙過去扶她，「你別嚇我，你怎麼了？啊...」地上觸目驚心的血跡讓許亞菲驚叫，「血...」

喬芷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心裏一驚，低頭看向小腹，「孩子，我的孩子...」

房門被人推開，聽到聲響的言沐跑了進來，看到這般情形，上前一把將許亞菲推了開來，小小的身子費力的抱住喬芷，有些驚慌，「媽媽，你怎麼了？」

喬芷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了，「小，小沐...」

言沐怒目看向許亞菲，「你對我媽媽做了什麼？」

許亞菲站在那裏有些慌亂的擺着手，「我，我沒...」

喬芷用力抓緊言沐的手，「打，打電話...」

言沐畢竟是小孩子，哪裏經過這些事情，渾身有些顫抖，眼中帶上了淚光，卻緊緊咬着下唇不讓淚水流下來，拿起桌上的電話顫巍巍的給顧葉宸撥了過去。

「爸爸，媽媽，媽媽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