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困獸
「惑與！」胡十九一聲驚呼，她從青雀的屍首旁站起身，難以置信的望向西南的方向。
韓墨辰雖是不明所以，但他看到胡十九驚慌失措的模樣，忙順着她的視線望去，然而，舉目遠望，卻看到前朝廢棄的「議事閣」，那裏，曾是前朝皇帝，為了親近民意，而特意設立的樓宇，可是，那樓是如此之高，怕只怕還未聽到民意，那些卑微的，來自底層的呼聲就隨風而散了……
此時，韓墨辰看着胡十九的神情是那般驚恐，他不由的執起胡十九的雙手道：「別怕，我在。」
他們二人周圍的火把，將這條街幾乎照成了白晝。
「既然大將軍同沈酒師無事，蔣某便先行告退了。」蔣清看着他們二人，只覺得面前一對本是佳偶天成，如今想來，卻又是造化弄人，他的心中暗自嘆息，如若韓墨辰知曉這「沈十九」便是安王一直暗中尋找的酒童……
今日的喜事，註定只會在將來的某日徒增傷感。
酒童……
安王殿下奉旨尋尋覓覓的酒童，等待着這位「十九老弟」的命運……
蔣清無法再看着眼前胡十九那張乾淨無暇的臉龐，他轉過身，高聲喝道：「將這些賊寇悍匪都給我押回去！」
那些被侍衛按著的，先是因為韓墨辰的勇猛而驚呆了的惡人們，聽聞蔣清此話，竟然都是高聲大笑道：「你要押我們回去？你可知，我們是聽命於誰？」
「我管你們聽命於誰！」蔣清一腳踹翻面前那個仍然獰笑的賊人。這些人，敢在天子腳下，大鬧將軍韓墨辰的婚禮。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他們，都中了「幻香」……」
胡十九在韓墨辰的身旁小聲說道，她悲哀的看着面前這些人類，數百年了，總是會有一些貪心的人類，奢望渴求着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因而。付出了他們的靈魂……
韓墨辰恍然大悟，之前曾以為對方不過是大燕的刺客，然而。他們的行事又如此的詭異，帶着一種狂熱的飛揚跋扈。
原來，都是些被「幻香」操縱的可憐蟲……
看來，要抓緊找到這製造幻香之人了……
「十九多謝蔣大哥。」胡十九走上前來。向著蔣清深深一禮說道。
結拜大哥居然成了安王的暗衛。胡十九看着死去的青雀，今夜的一切，都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
「使不得！」蔣清上前攙起胡十九，身形高大的男子卻無法直視面前嬌小的女孩兒，那些在清露苑之時把酒言歡的日子又再次浮現在蔣清眼前。
他低頭看着此時新婦子打扮的胡十九，今日，原本就是自己這位義妹的好日子啊！
韓墨辰走上前來，站在胡十九的身旁。他同樣向著蔣清施了一禮道：「韓某謝過蔣護衛。」
這……
蔣清看着他們二人，只覺羞愧難當。若是有朝一日……
他看着陸續撤離的侍衛們，又看着胡十九同韓墨辰身後空無一人的街道，他低聲快速說道：「帶她，離開琅京！離開陳國！」
他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
只留下滿面震驚的韓墨辰，同神色迷惘的胡十九。
而就在此時！
胡十九又看到西北角同時升起兩道光焰！
只是，青色的光焰似已到了強弩之末！
而紅色的光焰卻是此消彼長！
「惑與！」胡十九驚呼道，她發足狂奔，拚命向著那裏奔跑，那青色的光芒，必定來自惑與，而那紅色的，帶着濃重的妖氣，或許，那就是這一切的幕後之手！
「十九！」韓墨辰眼看胡十九如同離弦的箭般，轉眼間，就要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他連忙跟在胡十九的身後。
然而，那個瘦小的，柔弱的女孩兒，卻迸發出一種驚人的力量，她將韓墨辰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韓墨辰情知有異，然而，他的雙眼卻越來越重，半空中，似有無數紅色的花瓣，那花瓣飄飄洒洒，落在韓墨辰的頭頂，眼前，手中……
韓墨辰昏倒在了地上。
胡十九緊緊的盯着那兩道光焰，近了，近了！
原來，就在那「議事閣」的頂層！
她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上高聳入雲的樓梯：「惑與，你千萬不能有事！」
「議事閣」，千丈高，民意疾苦，聖者不問。
也許，在建造之初，前朝的皇帝就沒有將這座一眼望不到頂的高樓當做傾聽民意的地方。
那直入雲霄的屋頂，似乎也加速了前朝的覆滅，而這些年來，陳國皇帝有意保留這座高樓，起初據說是引以為戒，可是，後來，卻居然美其名曰為「迎仙樓」。
「迎仙樓」也好，「議事閣」也罷，不過都是那些當權者心中的執念而已……
胡十九不知道是爬上了第幾層，她丟掉頭上沉重的珠釵，又將累重的裙角挽在腿邊，然而，當她不知是第幾次抬起頭來，卻依舊只看到重重疊疊的台階……
天空中，下起了雨，胡十九擦去額上的汗水，她的雙腿似乎已經沒有知覺，手掌也早已磨出通紅的血泡，然而，只有一個念頭，她要到樓頂！
「老狐狸，你廢棄千年修行不覺得可惜嗎？」韓紅綺此時已沒有了平日的風姿，她的眼中，那妖異的紅色，幾乎要淌出血般的，臉頰也變得不似往日那般豐盈，高聳的顴骨下，似乎連淡青色的血管都隱約可見。
惑與此時，卻以手支地，他已有了幾分狐相，臉頰旁長出銀灰色的毛髮，指甲，也變得更為尖利。
「我當是個什麼妖物，怎麼，都到了這會兒，連真身都不敢現嗎？」惑與向著韓紅綺啐了一口，「這要在狐山之上，你還要叫我一聲『惑與爺爺』！」
「狂妄！」韓紅綺怒道，隨着她手中一道紅光，本是半跪着的惑與，居然沒有絲毫招架之力，他生生的受了韓紅綺一擊，竟是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了身……
「呸！」惑與吐出帶血的牙齒，他的眼中，耳中，鼻口，都流出鮮紅的血液。
真沒想到，老狐狸惑與要命喪今日了，狐君大人，十九小姐，你們千萬別嫌棄老惑與沒用，狐山的小妖們，惑與爺爺，再也吃不到你們偷來的燒雞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