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三章 博陵之死

「大膽！」馮落璃聽罷，一掌拍在一側的漆幾之上，其上茶杯應聲而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韓貴人急忙磕頭請罪，「太皇太后息怒！」

「太皇太后您消消氣，切莫傷了身子。」青萼趕緊倒了杯新茶放到馮落璃身邊，溫聲勸慰。

從旁伺候的宮人，急忙將殘茶破盞收拾乾淨。

青萼深知馮落璃動了大氣，獻文帝的廢妃林氏，一直是馮落璃心上的一個毒瘡，任何人都觸碰不得。廢妃林氏死後，定州林氏一直低調，這些年不敢出現任何差錯，以求安穩自保。今日這韓貴人也是膽大包天，竟公然向馮落璃舉薦林氏，當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馮落璃的臉色陰鬱異常，空氣之中凝結著強壓的怒氣，在場的人個個噤若寒蟬。惹禍的韓貴人更是跪在地上，俯身叩頭，強忍着身體不打顫。

「你下去吧！」

許久之後，馮落璃才緩緩吐出幾個字，臉上的陰鬱並沒有散去多少。

「太皇太后，嬪妾......」

韓貴人還想說什麼，被青萼一個眼神制止住，這個時候再開口無疑是死路一條，只好施禮乖乖退下。出了太和殿，韓貴人才發覺自己的內衫依然被汗水浸濕，鬆了一口氣后只覺得渾身無力，由隨身宮女扶著回宮去了。

遣退了韓貴人，馮落璃只覺得煩躁無比，本就煩悶的心情，因為定州林氏四個字，更覺得不勝其煩。

「悠揚，隨本宮去一趟昌黎王府！」

說着馮落璃就著人更衣，由悠揚陪同離開太和殿。青萼心知阻攔不住，便叫宿石等人暗中保護。

馮熙被封為太傅內遷平城之後，一直和博陵長公主居住在敕造的昌黎王府。博陵長公主也時不時的進宮和馮落璃閑話家常。這一年多，因着博陵長公主產女后，身體一直孱弱，之後病情加重，不便出門，進宮的次數才少了些。

算起來，博陵長公主也有少半年未曾進宮了。馮落璃亦是各種瑣事纏身，只叫人送了不少的賞賜，卻不曾親自詢問博陵長公主的狀況。

「大哥！」

馮落璃便裝來訪，沒讓侍衛通報，徑直走進昌黎王府。見馮熙立於王府正堂，一個女子站在他旁邊，挎着他的手臂，一臉的嬌俏笑意。馮落璃以為是博陵長公主，身體漸愈，夫妻兩人正低語呢喃。不覺心情好了許多，開口叫了一聲。

馮熙聞聲，神色略顯慌張，急忙抽出自己的手臂，快步走到馮落璃跟前：「不知太皇太后駕臨，臣有失遠迎，還請太皇太后恕罪！」

馮落璃定睛看向方才站在馮熙身邊的女人，並非博陵長公主而是另有其人，不覺暗了臉色，淡淡道：「太傅好雅興！什麼時候這昌黎王府的人可以如此不知禮數了！」目光掃過依然站在大堂，不曾挪步的女人。

馮熙語塞，那個女人聞聲快步跑出，慌張給馮落璃下跪行禮：「臣婦，拜見太皇太后！」

「臣婦？！」馮落璃沒有看那女人一眼，而是看向馮熙，帶着質詢的口氣。

馮熙垂頭不語。那女人想要說什麼，觸及到馮落璃的目光，嚇得說不出來了。

「皇姐呢？在哪裏？」馮落璃握了握拳頭，壓抑著慍怒的口氣問道。

「民女帶太皇太後過去！」大約是想在馮落璃跟前出風頭，馮熙未曾開口，那女人就率先開口道。

馮落璃略略皺眉，緊接着那女人就狠狠地挨了一耳光，悠揚打完之後嫌棄的用手絹擦了擦手，扔掉，陰冷的口氣猶如從地獄傳來，「不知規矩！」

那女人捂著半邊紅腫的臉頰，委屈的看着馮熙淚珠大顆大顆的往下掉。馮熙略略慍怒的看向出手打人的悠揚，但見馮落璃的臉色不悅，忍着沒說什麼。

「有勞太傅帶哀家前去吧！」

馮落璃淡淡的說了一句，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馮熙，心中大約知道了些什麼。

「是！」馮熙站起身來，扭頭看了一眼哭的期期艾艾的女人，垂首走在前面為馮落璃帶路。

「那麼喜歡哭，就跪着哭吧！」

馮落璃沒有表情的說了一句，正要起身恭送的女人只得繼續跪下，心中卻是叫苦不迭。今天是觸了什麼霉頭了，竟撞上這麼個瘟神。

博陵長公主依然居住在王府之中最舒適、寬敞之處，屋內擺設依然考究。只是踏入其中的人，立刻就會感覺到清冷之氣。馮落璃扭頭看看一直垂頭不語的馮熙，大約他也不常來此處吧。

「皇姐！」

見到博陵長公主，馮落璃不由得吃驚。錦被華床之上，博陵長公主骨瘦如柴，縮在寬大的衣服之中，原本清澈充滿光華的眸子，此刻微微閉着，一顆淚珠掛在睫毛之上，無限悲凄。

聽到馮落璃的聲音，博陵長公主睜開眼睛，干啞的聲音喚道：「璃兒！」

馮落璃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博陵長公主想要掙扎行禮的手，「皇姐！對不起，璃兒來晚了！」馮熙卻是遲疑着腳步不敢上前，路過的悠揚揚起一抹不屑。

博陵長公主一雙近乎絕望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馮落璃，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話要說，但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反覆的說着，「璃兒，你來了！你來了！」

馮落璃不住地點頭，「皇姐！璃兒來了！」而後吩咐悠揚，「即刻命太醫李脩前來為長公主看病！不得有半刻耽擱疏忽！」

「是！」悠揚簡短一個字，「讓臣去吧！」馮熙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博陵長公主閉上眼睛忍住想要落下的淚，馮落璃見狀，臉色冷了幾分，沒有說話。

悠揚走到馮熙跟前，面無表情道：「太傅，半個時辰可能讓李太醫抵達此處？」

馮熙抬頭對上悠揚那雙挑釁的眸子，握緊了拳頭道：「可以！」

「好！如此，我便在此等候，若是誤了時辰，太皇太后必定會秉公辦理！太傅、公主，太皇太后自是捨不得的，可那個跪着的女人就說不定了！」悠揚的話無比的傲慢，或者說原本就沒打算給馮熙留面子。

馮熙冷哼一聲，「用不着你提醒！」說罷抬腳走了出去。(未完待續。)